文/段慧子
当代媒介传播范式变迁之考察
文/段慧子
作为人类的基本活动之一,人类的传播一直伴随着时代的变迁而呈现出不同的特色。本文立足于人类社会的发展,对媒介传播范式的变迁进行纵向的梳理以及横向的比较。通过对漫长古典主义传播范式的政治宣传特色、大众媒介时期传播范式的平民意识及新媒体时代传播范式的在线传播等进行分析,以及对当代东西方传播范式现状的比较,考察传播范式在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的变迁和特点。
媒介 传播范式 变迁
众所周知,传播活动是人类的表征之一,它随着人类的产生而产生,始终伴随着人类的生活,在人类社会发展的不同阶段呈现出相应的不同发展特点。范式,属于一个理论体系,指的是科学领域群体共享的思想、价值、技术等方面的集合,是某一科学领域研究群体所共同遵从的行为标准和价值标准。在《传播生态学》一书中,大卫•阿什德指出,传播范式就是预先设定的媒介模式,它对传播体系的构成元素进行了明确规定,包括传播流程、传播符号语法、节奏和风格等。他将传播范式提升到“元传播”的高度,就是将传播方式视为构成性因素,一切的传播活动都从传播范式开始且被其所控制。纵观人类传播发展史,媒介的发展带来传播范式相应变迁,使人类发展时期
的不同传播范式也呈现出迥异的特点。
传播媒介是构成传播范式的基础,从媒介变迁的角度,传播历史主要分为口头传播、手写传播、印刷传播和电子传播四大阶段,这四个传播阶段相互补充,前后相迭。语言的产生开辟了口头传播的新纪元,而文字的发明拉开了手写传播的帷幕。
从弗里德里克•威廉斯在其《传播革命》一书里所绘制的“传播史表盘”中,我们可以看出,在象征360个世纪的人类发展一天中,文字传播阶段占据了2小时38分钟,而电子传播阶段仅仅占据了3分钟。所谓古典主义传播范式,主要是指人类发明文字后进入文字传播的漫长时期古典主义的传播范式。自公元前一世纪古罗马的《每日纪闻》,到文艺复兴时代威尼斯兴起的手抄新闻,到遍布中古的新闻信和街头行吟艺人,中古时期的新闻传播步履缓慢,其范式却呈现出独特的特点。
文字被发明之后,人类将重大的消息写下来,递送到遥远的地方,手抄新闻就此诞生,古罗马时期出现了手抄布告和新闻信两种形式的手抄新闻。《每日纪闻》是现在所知最早的手抄新闻,它以一种布告的形式公布于罗马和各省的公共场所,内容主要是公民投票、官吏使命、政府命令、战争、条约以及宗教新闻等。而新闻信这一“民间的第一报纸”交流各省的达官贵人的情况,成为中央与地方连为一体的信息纽带。
手抄新闻本身就是古罗马政治文明建设的一个组成部分,这个时期的新闻范式呈现出明显的政治宣传特征,新闻功能单一而突出,即服务于政府的政治宣传。政治布告相当于一种官方新闻,内容上完全服务于政治宣传;布告的形式本身就体现了一种集中和集权的意识。新闻信虽然活跃于民间,但是群体固定为社会高层,内容也以国家大事为主,本身可视为对官方新闻的一种补充和民间解说,这就形成了一种单向的社会信息传播系统,即政府对新闻具有完全的话语权,政府承担新闻传播职能,人民被动接受新闻,同时承担二级传播的任务,将政府信息更广泛地继续传播,这种社会信息传播系统无反馈环节,导致新闻丧失独立性而完全称为政治宣传的工具。
信息技术是新闻范式的基础,印刷时代的到来使大众媒介的实现成为了可能。自十七世纪至今,报纸、广播、电视共同搭建了一个多维的大众媒介时代。正如加拿大传播学者麦克卢汉的著名判断“媒介即讯息”,媒介的特征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人的思维习惯,媒介自身的发展与变革直接带来了传播范式的革新,换句话说,传播主体的传播理念以及受众的传播地位、接收习惯和信息构想都发生了时代性转变。从社会信息系统角度,大众传播时代最具进步性意义的发展就是将新闻活动从政治领域独立出来,成为一个具有独立话语权的人类活动。大众媒介不再是政府政治宣传“一元化”的结构,新闻媒介承担社会信息传播的职责,信息的选择和加工具有了更加多元的选择性,价值立场也更加多元化和独立化,同时新闻媒介为占有更大的受众群体,实现了更多的受众与传播主体之间的互动和反馈。从内容上,大众媒介时代的新闻走进社会领域,在报道中实现了内容的多样化和生活化,更加贴近平民;从形式上,摈弃了呆板和空洞,以平视的目光和富有情趣的语言表达思想,平添了平等感和亲切感。
在传播范式的改变中,平民意识和平民观念的确立成为了一个十分重要的表现。平民意识主要是指在传播活动中,传播者以一种平民化的价值取向和平民的眼光进行观察和思考,即传播者在进行传播实践的过程中,将受众与传播主体置于一个相对平等的位置,使传播基于平民化的生活视角,贴近受众平民化的生活状态。基于使用与满足理论,受众在传播过程中受到越来越大的关注,平民化的价值选择和视角定位本身也是这个理论的一种实践延伸,这在一定意义上体现了传播者对于受众和生活的尊重,它指导传播者在进行信息采集、加工和传播过程中的行为,同时促使传播者在传播过程中不断调试自身的行为以满足受众的需求,在这种双向互动的传播过程中,大众传播范式从整体上体现出亲近大众的平民化价值取向。
1967年,美国学者戈尔德马克首次提出新媒体概念,这相对于传统媒体而言是全新的概念,是继报刊、广播和电视等之后的全新媒体形态,是利用现代通讯技术,通过各种智能化移动终端,向受众提供信息和服务的媒体形态。进入新媒体时代,传统的新闻范式在新信息技术的冲击下面临着解构与重组的严峻考验。新媒体摒弃了原始的点对面的传播模式,开辟了面对面的全新传播模式,任何人都可以通过终端进行信息发布,新媒体的传播模式模糊了人际传播与大众传播之间的界线,弱化了公共交流与私人交流的差别。
网络的普及性和自由性,极大地促进了新媒体便捷的信息传播,彻底打破了传统信息传播过程中传播者与受众之间的从属关系,建立了一种全新的双向互动关系,它整
合了亚文化圈,提倡价值判断的多重标准。新媒体时代颠覆了传统的传播模式和结构,体现于以往的传播中心被消解,传播范式也发生了相应的改变,在线播报便成为新媒体时代最突出的传播范式特点。
在线播报是指运用网络平台将信息第一时间向受众传播,它主要具有以下几个特点:高时效性、自由性、强互动性。在线播报的高时效性与网络媒介的即时性是密切相关的,网络媒介由于具有即时性能够实现信息的共时性,网络新闻具有的高时效性是传统媒介所无法比拟的。在线播报的自由性主要是指网络媒介能够将传统意义上严格区分的传播者和受众的身份模糊化,在网络信息技术面前,信息的传播者可以同时成为信息的接受者,信息的接受者也可以通过网络终端发布信息成为信息的传播者,这种身份的自由性也就促使信息选择和加工的价值呈现多元化,使在线播报的信息内容具有自由性的特点。网络微博可以说是这方面的典型例子,每个人都能通过自己的微博传播和接受信息,微博打拐、微博反腐也正是因为在线播报的自由性发挥着社会功效。在线播报的强互动性与在线传播的自由性和高时效性是密切相关的,先进的信息技术实现了终端的普及,终端的普及实现了评论的自由性和高时效性,从而实现了在线播报的强互动性。
在线播报的传播范式在很多方面都具有传统媒介所无法比拟的优势,但其在发展中也存在一定的问题,比较突出的问题是信息的泛化和语言的私人化。网络媒介的在线播报能够使海量的信息走进公众的视野,正因如此也造成了信息泛化的弊端。信息泛化不仅仅是指信息量的过剩,更大的隐患在于一些无价值的甚至具有负面作用的信息过度传播。传统的大众媒介具有信息把关人的角色,能够在信息采集和加工的过程中按照价值判断对信息进行筛选,当在线播报成为可能时,信息的发布呈现高时效性和自由性的特点,信息的价值判断标准泛化,造成了出现在传播渠道的新闻信息本身也呈现出泛化的特点。
此外,传播主体的自由性也造成了传播语言的私人化弊端。美国学者斯科隆指出了媒介话语使用的三个层次,包括大众传媒话语、网络话语和公共话语。大众传媒话语就是报刊、电视、电影等话语,网络话语就是网络新媒体话语,公共话语就是最为广泛的日常话语。网络在线播报的语言由于过度地从精英话语向“草根”接近而逐渐显示出私人化的趋向,如微博语言等。在语言系统的演进中,精英话语对于大众语言具有根本性的引领作用,在浅层次上前者其实与后者有着根本性的矛盾,私人化的新闻语言本身就将这种语言系统的精英话语与大众话语之间的秩序消解,造成了传播语言的过于复杂化。
农耕文明在东方的社会历史演变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对于东方社会的发展也一直存在显性或隐性的影响。乡土社会是农耕文明长期发展的结果之一,乡土社会在为东方人民带来稳定的生活秩序同时,也为东方人民灌输了强烈的权利的差异格局的观念,可以说,这种观念至今仍影响着东方人民的生活。从传播的角度,农耕文明的乡土社会存在界限分明的权利差异格局,不同的个体在权利的差异格局中处于不同的位置,各种各样的社会性因素对传播活动产生了深远影响。这种传播范式对东方的人际传播或组织传播依然存在一定的影响,比如在传播渠道和语言的选择上,我们在与上级或长辈交流的时候会尽量采用面对面拜访式的交流方式,使用的语言多为谨慎的敬语,与朋友或者下级交流的时候会采用电话或者短信的传播渠道,语言上更为生活化和随意化,这也与东方人的传播价值观念密不可分。儒家“和”的主张是东方价值观念的哲学基础,东方人讲究以和为贵,追求人与人、人与集体、人与自然处于一种和谐的关系之中。在传播的过程中也更多地将人际网络的利害关系考虑进去,形成一种具有东方特色的人文传播范式。
始于13世纪的“文艺复兴”在欧洲的盛行标志着近代社会的开端,19世纪发轫于英国的工业革命实现了欧洲从传统农业社会向现代工业社会的重要转型。西方发达的工业文明带动了传播技术的发展,“媒介是人的延伸”这种先进的媒介运用打破了原本固化的人际传播,使西方的传播范式成功由原本的人文传播范式转型为科学传播范式。西方的主流价值观注重理性和科学,对于组织、关系的观念较为薄弱,弱化了农耕文明的集体意识而强调个人价值和自由主义,因此西方的传播是以科学和理性为指导的传播活动。
如今,传播最终成为一门科学领域的显学,褪去东方人际与组织的博弈色彩,成为一个重要的以理性工具为立足点的科学命题。
[1]邵志择.传播范式与传播生态——评大卫•阿什德的传播生态学[J].新闻记者,2003(12).
[2]李彬.全球新闻传播史[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9.
[3]张恒军.报刊民生新闻报道应追求四大创新[J].中国报业,2012(24).
作者系河南工业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院长、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