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向明
1992年,在苏东剧变的激烈震荡之后,美国统治集团的著名智囊人物福山发表了《历史的终结和最后的人》,声称社会主义已经失败,历史已经终结于资本主义。这一结论得到了当时西方世界的普遍赞誉。然而令福山等西方学者完全没有想到的是,20多年后的今天,坚定地走在社会主义道路上的中国,正以无可阻挡的气势实现着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倒是许多西方国家还在为摆脱国际金融危机带来的经济衰退苦苦地寻找对策。颇具讽刺意味的是,福山在2014年9/10月的美国《外交》杂志上发表了《衰落的美利坚——政治制度失灵的根源》,再次引起了各国学界的关注。福山哀叹:“美国政治制度日渐腐朽……越来越无法体现美国主权公民的意志。”[1]而与之对应的是,在国际金融危机发生以后由英国学者伊格尔顿著述的《马克思为什么是对的》,却一时间成为了全球畅销书。透过这些事实,我们不难发现,历史并没有终结,社会主义复兴的曙光已经出现。
不容否认,20世纪末,世界社会主义确实遭受了重大挫折,但这绝不意味着社会主义作为一种世界性的社会思潮已经衰落。“社会主义”一词的词根源自拉丁语sociare(社会),意指联合或共享。后来,法国空想社会主义者圣西门将其作为一种政治主张而创造了名词socialisme(社会主义)。社会主义在概念上实际上是与共产主义完全相通的,一般是指共产主义的初级阶段。这一社会理想的出现当然不是偶然的,它从根本上反映了人类对促进社会生产力的不断进步、促进人类思想道德文化和整个文明程度的不断进步、促进人自身自由而全面发展的不懈追求。马克思的忠实学生、法国工人党领袖保尔·拉法格早就从人类追求正义的历史足迹中清晰地发现:“共产主义也像世界一样,早已有之……共产主义在各个时代都有它的代表者,就连资产者也把这些代表者列入人类最伟大的思想家之林(毕达哥拉斯、柏拉图、圣拉伯雷,等等);当然,在一切革命时期——德国的宗教改革时期,英国的17世纪资产阶级大革命时期,法国的18世纪资产阶级大革命时期——劳苦大众都是置身于事件的前列,并作出英勇的努力,以求实现人类始终憧憬的共产主义理想。”[2]翻开人类几千年的历史长卷,从古希腊时代柏拉图所期冀的“理想国”,到古罗马角斗士斯巴达克斯的怒吼;从秦朝的陈胜、吴广发起的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农民起义,到1911年武昌城头辛亥革命推翻封建帝制的壮举;从五百年前英国空想社会主义思想家托马斯·莫尔以一篇《乌托邦》投出了对资本主义剥削制度第一把愤怒的投枪,到1917年十月革命的一声炮响;从井冈山播下的星星之火,到天安门广场换了人间的“风展红旗如画”;千百年来,祈求“天下为公”的世界“大同”、追求社会进步发展始终是一切进步人士心底的憧憬。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确实是一种源远流长的思想大潮,尽管有高低起伏,但延绵不绝,经久不衰。
马克思主义的贡献就在于不仅把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当作一个美好的理想,更从社会发展的规律上揭示了社会基本矛盾即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之间的矛盾是推动社会发展的基本动力,而这一基本矛盾运动必然促使人类社会从低级的社会形态向更高级的社会系统演变。尽管这一过程将是一个长期而复杂的历史过程,但它的趋势是不会改变的。从现实讲,时至今日,人类追求正义、公正、平等的任务远远没有终结。科学技术的进步和资本主义的发展,一方面确实给人们展现了一个繁荣的世界,但另一方面也把人对人的压迫与剥削推到了极致。2008年金融危机带来的经济困难,导致西方国家社会矛盾频发,社会动荡不安,甚至引发了大量社会和政治危机。就欧洲国家而言,欧洲诸国实施的从摇篮到坟墓的福利政策,使公民对国家产生严重依赖。金融危机的爆发使国家财政难以持续支撑以往高福利的政策。由此引发公众强烈不满,导致政府公信力逐渐下降,以对精英阶层和精英统治实施批判并诉求绝对平等主义的民粹主义抬头,加剧了社会人群特别是大量失业青年对政府和社会的不满。这种情况的出现必然促使人们进行深入的思考并寻找新的出路。
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后,“回到马克思”成为当今社会思潮发展的一个重要趋势。许多人甚至包括不少西方学者重新认识到,只要资本主义存在一天,作为与资本主义相对立存在的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社会主义就必然有其存在的价值。美国学者弗里德里克·詹姆逊在《论现实存在的马克思主义》一文中说:“庆贺马克思主义死亡,正像庆贺资本主义取得最终胜利一样是不能自圆其说的。因为马克思主义是关于资本主义的唯一的科学;其认识论方面的使命在于它具有描述资本主义历史起源的无限能力。”[3]英国历史学家埃里克·霍布斯鲍姆也说:“在现在这个资本主义危机时期重新发现马克思,是因为他在1848年对现代世界所作的预言远远超过其他任何人。”[4]尽管当代资本主义在政治、经济和文化等各个领域都发生了一系列新变化,但从生产的积累、国家对社会和政治的控制以及社会阶级关系等方面来看,当代资本主义经济及社会基础、社会基本矛盾并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变化。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资本论》等重要著作中对资本主义的批判依然具有强烈的现实性。英国学者伊格尔顿在《马克思为什么是对的》一书中指出“资本主义制度的逻辑就是:只要有利可图,即便反社会也在所不惜,而这就意味着将有许许多多人死于非命。曾经耸人听闻的世界末日传言,如今看来不过是对现实的清醒认识。”[5]在全球化时代,资本主义呈现出了比自由竞争资本主义更多的深层次危机,如人的异化加剧,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关系更加紧张,人类的前途命运面临更多挑战。面对这样的实际,我们依然可以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社会主义的理论和方法来寻求解决之道。难怪乎,20世纪的法国思想家萨特在创立了存在主义哲学之后,曾一度自负地认为其学说已经超越了马克思主义。但面对历史的发展,晚年的萨特终于清醒地认识到:“马克思主义非但没有衰竭,而且还十分年轻,几乎还处在童年时代:它才刚刚发展。因此,它仍然是我们时代的哲学:它是不可超越的,因为产生它的情势没有被超越。我们的思想不管怎样,都只能在这种土壤上形成。”[6]
福山认为,资本主义在全球金融危机背景下,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政治难以出现富有建设性的改革,让美国成为一个成功的现代民主国家的政治制度正在走向衰败。福山提出,21世纪国家间竞赛的主轴是国家能力建设。而强大的政府、法治和民主问责制是国家能力建设的三块基石。他强调,三者的顺序至关重要,民主并不是第一位的,一个强有力的政府才是关键。他分析认为,尚未获得实施有效统治能力就进行民主化的政府无一例外地都遭到失败,非洲许多地方就是在这里出了问题。盲目地照搬西方式的民主,不是修正而是加剧了现存的各种社会问题。他认为,当前中国产生了一个高度胜任的政府,中国共产党正在回到历史中去证明自己,即便是没有西方的民主和法制的传统的益处,他们也能创建一个有能力的政府。[7]按照福山的新理论进行分析,强大的政府是中国最重要的优势。虽然法治和民主问责较弱,但中国的顺序是正确的。在保持这一优势的基础上,建设法治、法治民主,将能够提升中国的现代化治理体系和能力。福山的研究表明,中国这些年的成就不是违反规律的“撞大运”,而恰是对全球普遍性政治规律的正面印证。中国的目的地仍在远处,但他们的确走在正确的道路和方向上。
中国道路的正确,首先是指导思想的正确。从根本上说,中国共产党的一切成功都是在马克思主义诞生以后,中国共产党人把马克思主义普遍真理同中国实际相结合而取得的。中国共产党的诞生,社会主义中国的成立,改革开放的实行,都是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中国共产党人顺应时代发展大势的结果。世界上没有其他任何一种理论流派能够像马克思主义那样极其有效地指导中国革命、建设和发展。马克思主义能够从一个弱小的“共产主义幽灵”成长为科学社会主义的参天大树,其根本缘由就是它具有的内在的真理性。新中国成立60多年来特别是改革开放30多年来所取得的辉煌成就正是我们坚持马克思主义与时俱进,不断推进其中国化、时代化和大众化的结果。
这些巨大成就的取得,使世界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和实践的关注度也大大增长。中国越来越成为西方理论界关注、研究和讨论的重点对象。2004年5月,英国著名思想库伦敦外交政策中心发表了乔舒亚·库珀的一篇论文,题为《北京共识:提供新模式》。该文指出,中国通过艰苦努力、主动创新和大胆实践,摸索出一个适合本国国情的发展模式,并有可能为追求经济增长和改善人民生活的发展中国家提供榜样。此后,包括前联合国秘书长科菲·安南、法国前总理拉法兰、俄罗斯共产党主席久加诺夫、印度国大党主席索尼娅·甘地、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斯蒂格利茨等西方政要和学者都在不同场合对中国的发展给予了高度评价。尽管这里所谓“中国模式”的概括未必准确,但它确实为人类社会发展提供了一种独具特色的发展方式。这种发展方式首先是深刻立足于自己的国情和实际而走出的一条“中国式道路”,同时这条道路又深刻吸收了世界文明进步的积极成果,是融入世界潮流的一条共荣之路。这条道路的发展也是遵循规律、有序发展的道路,在实践中探索、在探索中实践逐渐形成和发展起来的和平之路。
不可否认,当今前进中的中国并非一帆风顺,我们也面临着国际国内各个方面的挑战与考验。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在2014年2月10日接受俄罗斯媒体专访时所表示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到了一个新的历史关头,“中国改革经过三十多年,已进入深水区,可以说,容易的、皆大欢喜的改革已经完成了,好吃的肉都吃掉了,剩下的都是难啃的硬骨头”。但矛盾越大,问题越多,越要攻坚克难、勇往直前。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了以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为根本目标的“中国梦”,就是要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上去实现国家富强、民族振兴、人民幸福,确保中国共产党建党一百年建成全面小康的社会;新中国成立一百年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生态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中国梦”概念的提出其实是对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的通俗表达,目的就是为了最大限度地调动一切积极因素,获取最大的社会公约数,团结一切有理想的中国人在推动国家进步发展的历史进程中也充分实现个人的价值。中国梦是现阶段社会主义运动在中国的最好和最生动的体现。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以实现中国梦为目标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理论与实践完全有可能为世界社会主义的复兴提供强大动力和现实借鉴。中国成功的背后,其深远的意义更在于它将带来世界社会主义的复兴。
在马克思的墓碑上铭刻着他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的一段名言:“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8]它充分反映了马克思主义最根本的哲学价值观,那就是把正确地解释并解决人类社会面临的现实问题作为理论研究的起点和归宿。马克思认为:“一个时代的迫切问题,有着和任何在内容上有根据的因而也是合理的问题共同的命运:主要的困难不是答案,而是问题。”[9]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发展就是一个以问题为导向实现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过程。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取得的巨大成功,根本上就是因于中国共产党把科学社会主义的基本原则与中国发展的时代特征紧紧结合起来,在改革开放所面临的复杂的国际国内背景和各种复杂挑战的形势下,始终以一种改革创新的姿态来促进社会主义理论与实践的发展。我们坚持马克思主义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统一,确立了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与时俱进的思想路线。我们坚持以宽广的世界眼光观察世界,对当今时代特征和总体国际形势作出了“和平与发展成为时代主题”的新的科学判断,又根据时代特征赋予马克思主义以鲜明的中国特色,创造性地提出了一系列创新性的重大理论。例如,关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理论,关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理论,关于实现社会主义科学发展的理论,关于以“三个代表”要求保持和发展党的先进性的理论,关于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理论,关于凝聚中国力量、坚持中国道路、实现民族复兴的“中国梦”的理论……等等,进一步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正是这些创新性的理论成果,赋予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以更强大的时代生命力。
福山说,中国改革的顺序是正确的,强大政府是中国最重要的优势。这些观点是较客观的。但是他关于中国的法治和民主问责较弱的观点则是不准确的。在中国,强大政府、法治和民主三者是有机统一的,是共同推进的。事实上,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就始终围绕这些重要问题不断进行理论和实践的探索。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审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和党的十八届四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推进依法治国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正是秉持着深刻的问题意识,针对中国经济政治和社会发展的一系列重大问题,从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建设、生态文明建设和党的建设等方面全面论证和部署了进一步深化改革的思路和措施,并实现了若干理论观点的重大突破。例如,我们进一步深化了对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与实践的认识,更加明确地提出了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的观点,在全面改革中强调“发挥经济体制改革牵引作用”;我们进一步深化了对社会主义改革开放理论与实践的认识,强调改革就是要“解放思想”“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以及“解放和增强社会活力”;我们深化了对加强党的执政能力建设理论和实践的认识,把“推进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作为改革的总目标,首次提出了推进依法治国、依法执政和依法行政以及建设法治国家、法治政府和法治社会两个“三位一体”;首次明确了依法治国的四个具体目标:科学立法、严格执法、公正司法、全民守法。这些新的理论和实践的重大突破,充分表明中国共产党人始终以解决中国和世界面临的各种现实问题为目的,在研究新情况、解决新问题过程中进行锲而不舍的理论和实践的探索,使我国的社会主义制度更加趋于完善。
历史的发展自有它自己的逻辑。当年在苏东剧变的严峻时刻,邓小平就以马克思主义政治家的非凡眼光与气魄,掷地有声地指出:“我坚信,世界上赞成马克思主义的人会多起来的。”[10]习近平总书记也多次强调:“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对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信念,是共产党人的政治灵魂,是共产党人经受住任何考验的精神支柱。”当今中国正处在改革发展的关键时期,我们能不能战胜挑战,赢得机遇,赢得未来,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我们对社会主义的信念,取决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各项事业的发展。我们期待并坚信,在不断地改革创新中发展社会主义的理论与实践,有着深厚渊源的社会主义必将再次挺立于历史潮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