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命运注定要和官员连在一起了。在动手写这本书之前,我还没有这种感觉,但在跳跃性地写了几个章节后,我越来越感觉到了这一点。
事实上,在郑州团市委工作的一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也是最充实,能力得到极大提高的时光,也是给了我人生新的机遇的时期。
到郑州团市委工作一段时间以后,正赶上郑州团市委班子换届。召开团代会时,刚刚复刊的团河南省委机关报——《青年导报》记者曾勇、陈元应邀参加郑州市团代会的开幕式。由于我在工作之余、利用闲暇在郑州市、河南省的媒体上发表了不少新闻报道,团市委班子就决定让我负责新闻单位的接待工作。说的大点,就是充当类似目前比较时髦的新闻发言人角色。
会议期间,和《青年导报》的记者聊的甚欢,加上和曾勇、陈元相识之前就在《青年导报》上发了不少的消息和小评论,热心的陈元就说,你干脆到我们报社来吧,我回去后跟我们总编辑推荐推荐你。
说实在的,我喜欢新闻工作,而这喜欢源自于少年时代的梦想和在下派锻炼时的环境造就。
少年时,一个邻人问我,你长大了干什么?我不假思索地说,我要当记者。那时的我,根本不知道当记者都要干些什么工作,就知道,当记者可以全国各地去跑,可以通过手中的笔为老百姓仗义执言。或许就是这少年埋下的种子,让我在踏入新闻记者行列后,就置身外荣辱于不顾,而和不少人、乃至众多高官产生了不少的恩恩怨怨。
少年时代的我说出要做新闻记者时,我的邻人一脸诧异。他的诧异不是没有道理。因为,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农村不谙世事的小孩,而农村的孩子那个时候没有什么上升通道,更不要说去做记者了,就连仅有的党的机关报也没有多少机会能看到。所有的信息源,只能是广播电台,而那时的广播播出的新闻几乎同一个模式。
命运的改变不是我们自己可以预料,更不是我们自己可以把握的。
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改变了我和我同样人的命运。我通过高考进入了公务员的行列。
大学毕业后,我被派往农村挂职锻炼。所在的乡镇,是远离我家乡的豫东农村中牟县,当地的风俗和当地的环境与我的家乡有着巨大的差别。没有多少阅历的我,似乎和当地格格不入。尤其是到了夜晚,乡政府大院除了几个房间有灯光外,基本上都是黑灯瞎火,因为,乡政府的干部大多都是当地人,他们时不时地找借口就回自己家去了。
正是这段经历,让我有时间、也有机会开始了我新闻记者之路。
因为刚刚走出校门,还没有脱去学生的幼稚,加上当时电视还没有像今天如此普及,连乡政府都没有一台电视机。晚上除了看书就没有其他可干的事情。于是,我请当时的党委书记陈明国批一部分钱,说是根据上级要求在乡团委建一个图书室。陈明国书记答应了我这一要求,我和当时的团委书记周小银想尽办法跑到郑州,在碧沙岗新华书店买回了图书。现在想想,对于当时比较贫困的乡镇,党委书记能拨出一部分钱让建图书室,应该是对我们年轻人多大的关心和爱护。就在叙写这些之时,我对陈明国仍心存感激。
因为乡里条件限制,图书室就建在我的办公室兼卧室。于是,我晚上读书,白天就利用下乡的时间到处搜集信息,然后就挤出时间把搜集到的农村的新鲜事写成稿件,投往省市各个媒体。现在的人可能不知道,那时给媒体投稿,可以不用粘贴邮票,只需写上“邮资总付”,所投寄的稿件就会送到各个新闻单位。
只求耕耘,不求回报。不管刮风下雨,只要听到哪里发生了新鲜事,我就会骑着乡政府特别配备给我的一辆除了铃不响、其他什么都响的自行车赶到现场,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记录下来,投递出去。
有一天,中牟县委宣传部的一位领导找到我,对我说:如果你到今年年底前在省级以上媒体发稿20篇,我就评你当模范通讯员,把你调到县委宣传部。事实上,当时我还不知道,我写的不少消息和通讯,已经在各个媒体刊发播出。
有了县委宣传部领导的鼓励,我更加勤奋,短短十几天,我先后就又有18篇稿件被省市媒体采用,当年的模范通讯员当然非我莫属。但由于我是开封地区区管干部,中牟县委宣传部也没能把我调入。
陈元的话尽管使我对做新闻记者有了新的期望,但是,感觉仅凭他的推荐,我的记者梦恐怕还难以实现,再加上我刚到郑州团市委没有多久,而郑州团市委调我又经过一波三折,我也没敢往深处去想。
命运使然。
我不断提及命运这个词,恐怕会让人感觉我误导年轻读者,但事实上,我不能不承认,命中注定,对于每个人是与生俱就的。尽管共产党人并不相信命运。
某一日,我去团河南省委送工作材料,正好路过青年导报社办公室,就想顺道去看看陈元。那时的《青年导报》办公条件十分艰苦,只有一两间大办公室。陈元一见我到来,还没有让座就跟我说,我给总编辑推荐你了,但总编辑没有说什么,走,现在我带你去见见总编辑。
一到总编辑办公室,范文章总编辑就说,陈元原来推荐的是你啊。你要来还用他推荐,你直接找我不就成了。一句话说的陈元摸不着头脑。
原来,我在乡下挂职锻炼时和范文章总编有过联系,那时的他还在刚刚复刊不久的《河南青年》杂志社工作,后来,他转行到了省委政策研究室,其时还给我写了一封信,信中说,一个范字掰不开,有时间来郑州,请到家里小坐。或许正是这一个范字,让我从此后和很多人乃至不少高官的恩恩怨怨都和范文章总编辑分不开。
和范文章总编辑分手后,我也没有把工作调动放在心上,因为那时的工作调动程序十分繁杂。可就是那一次见面,我的命运又发生了改变。
第二天,范文章总编辑就和时任团省委副书记、后来调任海南省常务副省长的方晓宇前去郑州团市委要人。并对当时的团市委书记张建国说,明天就让他到《青年导报》上班,工资不用你们管,由《青年导报》发。
这一来,又是许久,我的工作关系在郑州团市委,工作却在《青年导报》。
几十年后,当时的郑州团市委副书记,后任河南省审计厅副厅长、河南省红十字会会长的赵国新当着我的面,在和我的本家、当过河南省委副书记、河南省政协主席的范钦臣谈我的情况时说:“你的本家很有才华,我们当时费了很大的劲把他调到了团市委,但他非要去当记者,我们就商量,要难为难为他,就拖着不给他办手续。”
真是命中注定,我每一次工作转换,都要被拖上很长一段时间,即使是连后来从报社到杂志社工作,也是被各种原因拖了八个月之久。
庆幸地是,由于方晓宇的亲自要人,加上报社的坚持,我开始了新闻工作的生涯。尽管这个工作给了我快乐,也让我受了屈,但我至今无怨无悔。
当我知道当初亲自和范文章总编辑一起到郑州团市委调我的是方晓宇时,他已经在海南省常务副省长的位置上因病辞世了。我想对他说些感激的话也没有了对象。而当我在电脑前敲下这段文字时,我是双眼满含着泪水。因为,我知道,一个小小的新闻记者,不论你有多大的能力,你对曾经帮助过你的人都无以回报,就像对自己的父母一样。
我将永远记住人们对我的恩,但我绝对不会去追究某些人对我的怨。因为,不管恩恩怨怨,都是我人生路上所必须的。
编者:
《白纸黑字——一个新闻记者和众多高官的恩恩怨怨》是作者范庆锋在其新闻专著《做有思想的媒体》即将交付印刷厂上机印刷之际,在繁忙的工作之余,仅仅用一周时间写就的长达七万多字的一本新著。
通读整部作品,我们可以看到他对做新闻工作的向往,对“彰显正义、鞭挞丑恶”的坚守,以倡导“科学、民主、法治”为己任,坚持“国家利益高于一切”,“不看轻别人,也不看轻自己”,力争在重大问题面前有自己独家声音……的独特新闻理念形成的过程,可以看到他面对人生的跌宕起伏,是是非非,一直保有“心存国脉与民瘼,身外荣辱皆不惊”的赤子之心。
对于渴望成功,正在寻找成功方法的媒体工作者,《白纸黑字——一个新闻记者和众多高官的恩恩怨怨》也不失为励志之作。
作品记述了作者和江泽民、胡锦涛、李克强、李长春、俞正声、刘云山等党和国家领导人有关的史实,也客观地再现了作者舆论监督过程中经历的曲曲折折和被搅进是非旋涡的坦然面对。本期,本刊继续连载其新创的 “自述式非虚构文学”《白纸黑字——一个新闻记者和众多高官的恩恩怨怨》的有关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