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分军机市场“大蛋糕”

姜浩峰

“政府介入，法国在进行不正当竞争。”这是某中国网友对法国达索公司出口埃及军机项目的点评。2月14日西方情人节期间，法国与埃及达成协议，双方签署50亿欧元的军售大单！法国向埃及出售24架“阵风”战斗机，以及护卫舰、防空导弹等。这是法国“阵风”第一次卖给外军！这一由法国总统奥朗德高调宣布的军售项目一经披露，英国《简氏防务周刊》立即爆料——“阵风”刮走了中国“枭龙”订单！

即便如此，中国依然成为国际军机市场的活跃角色。瑞典斯德哥尔摩和平研究所2014年公布的一份报告显示，2009年到2013年间，中国军火出口量同比此前五年增长21.2%，在全球武器出口总量中占比由之前的2%增长到6%！据俄罗斯商业新闻网披露的消息，2014年中国在世界军火市场出口国中，排在美、俄、德之后居第四位，随中国之后的则是法国。同时，中国又是武器进口大国，排在印度之后居世界第二位。这些军火大单中，航空装备首屈一指。其中惹人注目的有英国媒体爆出——中国和阿根廷成立“战斗机工作小组”，商讨阿根廷引进中国新型战机的事宜。

闻得见硝烟的商战

2014年，埃及全年军费仅39亿美元。50亿欧元相当于近57亿美元。换言之，埃及与法国签订的这一单笔军售合同，相当于过去一年半埃及军费开支。在法国国防部长勒德里昂与埃及总统塞西共同出席的签约仪式上，爆出埃、法两国谈判此项合同，仅仅花费了三个月时间。

《简氏防务周刊》披露，被“挖墙脚”的中国“枭龙”出口埃及项目，中埃双方反反复复谈了好几年。而由于埃及军费开支有限，军需数量亦有限，短时间里不太可能再掏钱与中国签署“枭龙”战机的购买合同。由此，有媒体评论认为，法国促使埃及购买价格高昂的“阵风”，等于报了当年与中国竞争的一箭之仇。2013年，土耳其宣布放弃与欧美的谈判，购买中国“红旗9”防空导弹，气得法国方面牙根痒痒。当时参与土耳其防空导弹竞标的，包括中国精密机械进出口总公司、法国和意大利联合创办的欧洲防空导弹公司和美国雷神公司等。

2015年2月16日，埃及开罗，法国与埃及签署价值约数十亿欧元的“阵风”式战斗机订单，这是法国“阵风”式战斗机的第一笔出口订单。

军品贸易，虽然不是实战，却依然真刀实枪闻得见硝烟。“红旗9”为了中标，与欧美各型防空导弹在土耳其展开实弹比武。而埃及这次之所以选择法国“阵风”战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阵风”经历过实战。比如早在2006年，阿富汗战争中就曾出现过“阵风”战机协助地面部队作战。再比如2011年对利比亚的“奥德赛黎明”行动中，从“戴高乐”号航空母舰上起飞的“阵风”舰载型战机，发起了对卡扎菲政权的首攻！而实战对于武器性能的展现，肯定超过演习、实弹比武。“经过实战考验”自然成为法国人推销本国军机的一个好说辞。即便如此，法国起初并不希望将较为先进的“阵风”推销给埃及。他们为塞西政府准备的是“幻影2000”。这是一款比较早期的三代机，是法国目前出口第三世界的较高端军机。可“幻影2000”似乎不合埃及人胃口。塞西更青睐技术性能领先于“幻影2000”的“阵风”。而法国“阵风”对印度的营销攻势，恰好在最后关头折戟。即使奥朗德总统亲自出马推介，印度方面最终仍弃购“阵风”——即使法、印两国已经签订了126架“阵风”合同，也被印度单方面撤销。法国由此“转攻”埃及。

分析人士认为，印度一直以来从美、俄两国采购军机，其空军主要针对巴基斯坦和中国。对性能、价格方面相对美俄没有优势的法国航空器，印度并无急需。而埃及，其空军面对的主要威胁，来自传统对手以色列，而以色列空军装备的主力战机几乎是清一色的美国造，还都是仅次于美军的先进机型，如F-15和F-16等，下一步还要迎来更先进的四代机F-35。埃及空军要想在实力上不弱于以色列，就必须装备水平至少差不多的战机。埃及之所以选择引进“阵风”，无疑源于其为三代机中较新款式之故，甚至堪称三代半战机。

中国空军“八一”飞行表演队歼-10表演机进行飞行表演。

比之“阵风”，甚至“幻影2000”，中国的“枭龙”虽亦号称三代机，但业内更倾向于将之定位为准三代機——配备了第三代航电系统的第二代战机。军事科学院研究员杜文龙说：“我认为‘枭龙’只能算二代半飞机，与最新型号的三代机有较大差距。”“枭龙”的主要对手应该是三代机的早期型号和二代机，并且“枭龙”未经战火洗礼，应该不是急于提升空军现代化水平的埃及的最好选项。如果埃及考虑采购“枭龙”战斗机，也不是看中其性能，而很可能是扩充其机群数量的需要。杜文龙认为，埃及塞西政府成立不久，需要西方的各种支持。出于不给以色列制造匹敌对手的考虑，美国虽然是埃及的最大军援国，但绝对不可能向其出售可对付以色列美制战机的新装备。特别是2014年7月，美国停止向埃及交付F-16战斗机，以表达对埃及军政府推翻前总统穆尔西的不满。因此，埃及目前从美国采购到满足需要的三代半战机的机会并不大，这也是塞西最终选择法国货的一大原因。

“虽然长期以来形成了纵横交错的军事经济联系网络，但是国际军事贸易体系尚未完全建立，军火商不仅能够赚钱，而且还有机会影响进口国的政治方针，增强盟国实力，观察新武器试验情况，保证军工企业生产。由于需要进一步供应弹药和零配件，升级此前引进的产品，武器进口国被迫和供应商捆绑在一起。”有俄罗斯媒体对军机市场做出如此观察。军机出口对于西方国家来说，是一门生意，更是一根容易触动的敏感神经。

在俄罗斯与乌克兰纷争不断的时候，法国出口俄罗斯的两艘“西北风”级两栖攻击舰，就屡屡被搬到谈判桌上，却迟迟不见交付。关于“西北风”最新的消息是，法国总统奥朗德在德国、乌克兰、俄罗斯和法国四国总统会晤后宣称，尚未交舰的原因是在解决乌克兰东南部冲突上没有实质性进展。俄罗斯方面则强硬表态，要么等待接收“西北风”，要么退款。

今年初，当阿根廷总统克里斯蒂娜访华后，西方传出阿根廷空军将向中国购买战机。英国《简氏防务周刊》报道此消息时专门提到，此前俄罗斯曾提议阿根廷购买其苏-24战斗轰炸机，英国国防部评估认为苏-24无法同英国在马岛部署的6架“台风”战斗机作战。但如果中国歼-10进入阿根廷空军的话，局面将会完全不同。此际，英国外交大臣菲利普·哈蒙德恰在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拉贾拉特南国际研究院发表演讲，他立即表示：“英国准备加强在亚太地区的军事力量部署，以防止该区域因政治、军事竞争而导致安全局势不断恶化的结果。”中国和阿根廷谈判战机项目，触动了与阿根廷有领土争议的英国人的神经，英国人由此来围魏救赵威胁中国南海，可惜实力大不如前的英国，也只能以与澳大利亚、新西兰、新加坡和马来西亚签订《五国国防协定》以示围堵，向中国示威。

融资团购正流行

在“阵风”刮来埃及的同时，埃及还向法国打包购买了一系列军火。比如护卫舰——系法国海军亦使用的“诺曼底”级。除了飞机和战舰，法国MBDA公司的“米卡”空空导弹、“紫苑-15”舰空导弹也将一并卖给埃及。由此，埃及的武装体系将开始“法国化”。此前，埃及空军拥有美制F-16和法制“幻影5”和“幻影2000”战斗机，海军则拥有美国制造的护卫舰。赢得塞西政府此笔军售合同的法国人，相当于接了美国人的盘——承诺将向埃及提供完善的售后服务。

首先是金融服务。以中国的商品房按揭做类比，很难想象开发商亲自组建一家银行来贷款给小业主，可法国政府对埃及塞西政府，就做了类似的买卖。埃及这份50亿欧元的订单，其50%的份额将由法国政府支持的外贸信用担保集团科法斯（Coface）提供，而另外50%则由海湾国家经济合作发展组织OECD提供。据阿拉伯媒体报道，沙特、科威特和阿联酋为了支持与ISIS作战，于3月初就将向埃及提供100亿美元资金。此外沙特阿拉伯还向黎巴嫩提供了30亿美元以购买法国武器。有了阿拉伯兄弟这笔资金保障，参与团购的埃及政府，完全是自家“零首付”就买下了想要的军火！这也难怪即使中国“枭龙”价格低廉却谈判数年仍无法进入埃及。

其次是交货及时。在今年1月爆出法国和埃及谈判“阵风”项目时，有法国官员介绍，目前“阵风”战斗机产能优先满足法国空军的需要，向法国空军提供可以进行战略核轰炸的双座B型。因此要到2018年，埃及订购的第一架“阵风”才会交付。可当合同协议签署时，埃及方面表示，在2015年夏季苏伊士运河扩建工程完工庆典上，希望“阵风”飞过上空。为此，勒德里昂于开罗签字后宣称，达索公司在法组装的“阵风”战机将率先支付给新买家埃及，法国空军所需战机将排在其后生产。法国对埃及之“殷勤”可鉴！

当然，达索公司出售给埃及的“阵风”，利润要远远超过出售给本国空军。据日本媒体《外交学者》网站文章分析，这笔价值57亿美元的军火大单中，撇除军舰、导弹等，“阵风”的单机售价也必将达到9000万美元。

2015年2月26日，法国“阵风”战斗机执行首次轰炸出击任务后返回。法国“戴高乐”号航母参与打击极端组织“伊斯兰国”的军事行动后首次执行任务。

听到此消息后，最不爽的或许是印度。此前有消息称，原本计划采购“阵风”的印度受不了法国人的漫天要价——将“阵风”战斗机的价格从最初计划的6500万美元一架提高到1.2亿美元，这个价格已经接近美国四代机王牌F-22的单机造价，是任何正常国家无法接受的要价。在国际武器市场素以“万国武装”著称的印度，每每买到的都是高价次品。比如印度海军于2004年从俄罗斯购买了苏联时期的“戈尔什科夫”号航母，重新命名为“维克拉马蒂亚”号，这艘二手航母的改装过程经历了8年时间，花费了23亿美元，经历过海试锅炉爆炸等种种磨难，而其预期的使用寿命仅为30年。再比如印度向俄罗斯购买苏-30MKI战机生产线，此三代机单机生产成本，从俄国人自行生产的4000万美元上升到1.02亿美元，接近美国重型四代机F-22的单机造价。然而这次，面对价格指数被吹上了天的“阵风”，印度人也可以说不——将与法国人的合同一撕了之。

据俄罗斯商业新闻网报道，世界军火市场从2007年开始急剧升温，随后军火供应速度加快，规模增加，这种现象在冷战结束后尚属首次。而航空装备则是军品贸易中的大项目，以俄罗斯披露的数据为例，其2014年航空装备出口占据武器出口总额的43%！除了整机以外，诸如武装直升机和运输直升机、发动机等，都参与出口。比起民机出口，军机出口的利润显然更大，这不仅是因为军机设计方面的技术要求更高，也在于军机材料先进，可以卖出更高的销售利润。2013年全球飞机所用材料共重6.5亿公斤，其中48%是铝合金，22%是钢合金，11%是钛合金。军事专家宋晓军说：“钛合金贵，主要用于战斗机。1970年代末研发的F-18A/B钛合金用量已达12%。到了1997年的F-22已达41%。早期三代机的机身与民机一样，采用铝合金的量较大，只是后机身蒙皮与垂尾连接的耐高温加强框等连接部分用钛合金。老说话：设计是主导、材料是基础，工艺是手段，测试是保障。材料这块后发国家赶超需要较长时间。”战斗机的高精尖材料使用量大，直接导致先进战机生产者可以不看成本坐地起价一飞冲天。

拿什么宝贝出来

其实，中国并不缺乏能与“阵风”相抗衡的战机，比如歼-10，可能单机性能无法超越“阵风”，但是仍不失为三代机中的上乘之作。可歼-10仍属第三世界国家求之不得之物，至今仍不见出口。直到2015年初传出阿根廷有可能购得中国歼-10飞机。乃至歼-10功勋试飞员徐勇凌大校认为南美包括阿根廷、委内瑞拉等，都是歼-10外銷的好地方。

前几年，中国的外销战斗机多为“枭龙”。军机设计师陈鑫尧先生告诉《新民周刊》：“‘枭龙’是中国和巴基斯坦共同研制的一款单发、单座、多用途轻型战斗机。此款飞机对于中国来说主要用于外销，自家不怎么用。”目前“枭龙”在谈的国际合作对象有十多个国家。

那么，为何如今冒出消息称中国将出口自家使用的歼-10战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中国有了自行研发的更先进战机。

据美国战略之页网站2月17日的报道，到2014年底，中国已经完成了新的歼-20隐形战机的第5架原型机且试飞成功。几乎与此同时，中国宣布不会出口歼-20。

事实上，如今美军的王牌战机F-22也是不出口的。美国出口的四代机系较F-22轻型得多的F-35！中国出口型四代机则为“鹘鹰”，已参加去年第十届珠海航展。“枭龙”的型号名是FC-1，而“鹘鹰”目前公布的型号名则是FC-31，可谓一脉相承。知情人士告诉《新民周刊》记者，“FC”系列为中国出口型军机，与头文字“歼”有所不同。

同样，与F-22可相匹敌的俄罗斯T50战机，虽然在研发过程中遭遇资金、技术上的诸多坎坷，俄罗斯亦同样不愿意过多与人分享T50。即使印度人一直以来对T50垂涎不已。据《今日印度报》报道，“尽管印俄两国在FGFA研制项目中是平等的出资方，俄罗斯却不愿意将关于其下一代隐形战斗机PAK-FA（T-50）的技术细节分享给印度。”看来，拿什么宝贝出来，完全要看技术领先国家的自身意愿，特别是其下一代战机的研发速度而定！重分世界军机市场的“大蛋糕”，仍要看各主要航空器生产国的综合国力。美俄之后，中国能否摆脱第二集团完全超越德法等国？前路依旧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