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地券在三国时期的发展状况及成因

牛时兵

摘 要：使用买地券之丧俗在两汉发端并开始发展，至三国时其发展呈现出新的地域性特点，表现为在蜀地的仍未流行、北方曹魏境内的一度停滞和东吴境内的持续发展。本文拟对其发展状况及成因作一分析。

关键词：买地券;三国;丧俗

买地券又叫“墓券”、“地券”，是在丧葬仪式中的斩草环节使用，以镇墓与订立冥契为目的，一种类似于人间契约的丧葬用具。“买地券”之称最早见载于南宋周密所著的《癸辛杂识》，其文曰“今人造墓，必用买地券，以梓木为之，朱书云：‘用钱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文，买到某地云云。此村巫风俗如此，殊为可笑。及观元遗山《续夷坚志》载曲阳燕川青阳坝有人起墓，得铁劵，刻金字云：‘敕葬忠臣王处存，赐钱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贯九百九十九文。此唐哀宗之时，然则此事由来久矣。” [1]（《别集》卷下）成书于北宋的《地理新书》亦载，“凡斩草日，必丹书铁劵，埋地心。”[2]。今见最早的买地券为东汉建初六年（81年）的《武孟子男靡婴买冢田玉券》，[3]且买地券之发端亦当在两汉，关于此诸家多有讨论，此不赘述。至东汉末其使用之俗已在全国大部分地区普遍流行。然而到了三国时期，其发展却又呈现出不同于以往的新的特点。

鲁西奇先生的《中国古代买地券研究》是迄今为止关于买地券研究最重要的成果之一，该书对历代买地券做了最系统、最全面的收錄与考释。该书录三国时期买地券12种，均属东吴。其中今湖北武汉2种;江西南昌1种;安徽南陵、当涂各1种;江苏南京8种。[4]79-97未见有魏蜀所出者。

三国时期买地券未见有蜀地所出者，不外乎下述几个原因。首先，在西汉京畿之地尚且未流行买地券，那么作为巴蜀之地更加没有这种文化优势。东汉光武帝迁都洛阳，政治、经济和文化重心东移，长安渐渐失去中心地位，而东迁以后，中原中心区文化的影响毕竟相隔更远，从考古资料的发现来看，东汉时期洛阳地区流行的买地券没有在长安地区出现，那么，蜀汉之地更加不会出现。其次，汉末至三国时，由汉中入川避难的北方人群基本上是关中一带的百姓。如刘璋为益州牧时有“南阳、三辅人，流入益州数万家。”[5] （卷31《蜀志》卷1《刘璋传》p869）因其地亦无相关习俗，故也不可能带入。再次，刘备入川时所带多为荆州一带百姓，《三国志》载刘备自樊城南退之时，“荆州人多归先主，比到当阳，众十余万”。[5]（卷31《蜀志》卷2《先主传》p877）且如前说述，荆州一带也一直有大量百姓流入益州。从考古资料来看，在汉代，荆州一代就没有买地券的发现。那么，此种风俗也不可能由刘备政权和荆州流民的入蜀而带入。并且“建安初，关中百姓流入荆州者，十余万家。”[6]（卷26《食货志》p784）也即荆州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来自关中。第四，蜀汉南部为少数民族地区，其丧葬风俗明显有别于中原，更加不可能接触或接受此种丧俗。如此，在蜀汉未见买地券是合乎情理的。

至于曹魏，因其所辖地域包括原东汉核心区的北方地区，且北方地区自汉代就有大量买地券存在。那么，三国时期的曹魏辖境竟无一例买地券出现，至少说明曹魏境内买地券已不再流行，这与东汉时北方，尤其是洛阳一带出土较多买地券形成鲜明对比。其原因应该有以下几方面。首先，汉末群雄割据混战，北方境内战火不断，人民家破人亡，颠沛流离，以致“名都空而不居，百里绝而无民者，不可胜数”，[7]（卷49《仲长统传》之《理乱篇》）丧葬习俗自然受到严重破坏。其次，曹操为了压制世族豪门的力量，力倡节俭，由此反映到丧葬习俗上表现为“不封不树”的薄葬，此一时期曹魏境内买地券的不再流行与此也不无关联。再次，此时由于战乱，那种在东汉有明确归属权的土地亦随着战乱模糊起来，并且出现了大量的无主荒田，这种现实中的土地归属权不再受到重视，反映在丧葬习俗中的表现之一或许就是使用买地券习俗的改变。

由此也不难理解为何会出现三国所出买地券皆属东吴的现象。东吴自孙权割据江东以来，境内一直相对安定，未出现如北方般战乱频仍的现象，所谓“铸山为铜，煮海为盐，境内富饶，人不思乱。” [5]（卷54《吴书》第九《周瑜传》p1261）又因东汉时扬州一带就曾有买地券出现，故此种风俗在三国时代的东吴得以继续发展，从出土数量来看，表现出比东汉更加流行的趋势。并且从不同区域的分布来看，仍以建业一带为中心，且主要分布在沿江一带。这当源于东汉时期以洛阳为中心的此种丧俗的向南传播。

总之，三国时期，社会从整体上来说较之两汉发生了巨大变化，作为一种丧俗，其亦难免会受到各种因素的影响，从而表现出不同于以往的特点。使用买地券之风在此一时段表现为在蜀地的仍未流行、北方曹魏境内的一度停滞和东吴境内的持续发展。而这种发展特点，无不带有其特有的时代烙印。

参考文献：

[1]周密.癸辛杂识[M].北京：中华书局，1988： 277.

[2]王洙.地理新书校理[M].湘潭：湘潭大学出版社，2012：427.

[3]张传玺.契约史买地券研究[M].北京：中华书局，2008：182.

[4]鲁西奇.中国古代买地券研究[M].厦门：厦门大学出版社，2014.

[5]陈寿撰，裴松之注.三国志[M].北京：中华书局，1959.

[6]房玄龄.晋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4.

[7]范晔.后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1965：16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