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盛鸿 房晓蓉
(1.南京师范大学历史系,江苏南京,210097;2.江苏省档案局,江苏南京,210008)
1937年8月7日是中国抗战史上一个重要的日子。这天,国民政府在南京举行国防联席会议,正式确定了“抗战到底,全面抗战”的抗战国策和“持久消耗战略”,对中国的抗战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可是由于各种原因,这个重要的日子长期被历史学界忽略。
(一)持久战战略思想的由来
早在19世纪中叶日本迅速崛起并制订了所谓“大陆政策”的国策后,中国和日本的一些有识之士就预见到中日之间必有一战,并从中日两国的国力发展、军政演变和地理特点等因素出发,提出了制胜的战略。1874年(清同治十三年),日本驻华公使柳原前光说:中日两国如发生战争,“我求利在于速决,彼求利在于缓慢”。后来在1894年爆发的甲午战争中,日本果然靠快、靠速决,赢得了战争。1894年6月2日,日本政府作出入侵朝鲜、对中国清廷开战的决定;三天后就建立了战时大本营;用两天时间攻占平壤,用三天时间突破鸭绿江防线,用五个多小时与中国北洋海军进行黄海大海战;最终用九个多月时间,迫使清廷投降,签订《马关条约》,结束战争,日本获得完胜。而中国的清廷腐败拖拉,既无应战的决心,又无作战的计划与部署;在战场初败后,清廷拒绝了康有为等应试举人提出的“废约,拒和,迁都,再战”的公车上书,实质上是拒绝进行对日持久战的建议,迅速派出使臣李鸿章等到日本谈和乞降,造成中华民族的深重灾难和奇耻大辱。
蒋百里
读史使人明智。甲午惨败教育了中国人民!当20世纪20年代日本日益嚣张地加速对中国的侵略步伐后,中国的爱国志士们急切地寻找应对之方。他们指出中日必有一战,并认识到这场中日战争是一场国力不对称的战争。他们就中国在未来的抗日战争中所应采取的军事战略发表了许多意见,其中首先谈到,由于日强我弱,中国军队在开战初期不应过早进行战略决战,而应利用中国国土辽阔与经济分散的地理特点,放弃沿海、沿江地区,作有计划的战略撤退,以保存实力,诱敌深入,消耗与分散敌军,等待国际与国内形势的转变,捕捉战机消灭敌人,最后打败日本侵略者。他们即主张持久消耗战。
最早提出对日持久战的是著名军事家蒋百里。他于1905年毕业于日本士官学校第17期,与东条英机同期,比板垣征四郎、土肥原贤二、冈村宁次、安藤利吉等低一期。他对日本有深入的研究和透彻的认识,早在20世纪20年代初就预见到日本大规模侵华战争的不可避免,并最早提出对日持久抗战的军事策略:“面对我们邻近富于侵略性国家唯一制胜方法,即是事事与之相反,彼利速战,我持之以久,使其疲乏;彼之武力中心在第一线,我侪则置之第二线,使其一时有力无处用”[1]。到1930年代抗战发生前后,蒋氏又多次撰文,分析中国地理的自然特点与经济特点:一是中国地大、人众;二是中国为农业国。“中国国力中心不在都会,南京、上海的存亡与中国的抵抗力毫无影响”,因而他力主在开战初期,中国军队要主动放弃东南沿海地区,向内地撤退,“不打则已,打起来就得运用拖的哲学,拖到东西战争合流,我们转弱为强,把敌人拖垮而后已”[2]。后来,他还写了《日本人:一个外国人的研究》一书,在结尾写道:“胜也罢,败也罢,就是不要同它讲和!”
在1931年“九一八”事变以后,1932年著名学者傅斯年也提出持久抗战的思想。他在《独立评论》第13号发表的《日寇与平津》中说,中国抗战的希望在于“长久支持”,“支持愈久与我们越有利”,“中国人之力量,在三四万万农民的潜力,而不在大城市的统治者及领袖”。此后,胡适更具体地提出对日抗战战略:“我们必须准备三四年苦战,我们必须咬定牙根”,作好暂时放弃沿海沿江与华北大片土地的准备,“(一)沿海口岸与长江下游的全部被毁灭,那就是要敌人海军的大动员。(二)华北的奋斗,以至河北、山东、察哈尔、绥远、山西、河南等省沦亡,被侵占毁坏,那就是要敌人陆军的总动员”[3]。其主张引诱日军倾巢出动,诱敌深入,逐步歼灭。
对于敌强我弱与中国应利用国土辽阔采取持久战略,国民政府当局也有深刻的认识。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说:“强国之国防,重边疆,取攻势;弱国之国防,重核心,取守势”(张其昀:《党史概要》,台北出版)。他主张中国对日抗战应取防御性战略守势原则,“中国同日本作战,即无所谓决战”[4]。1933年初长城抗战期间,蒋介石于4月12日发表演讲,称:“我们现在对于日本,只有一个法子,就是作长期不断的抵抗。他把我们第一线部队打败之后,我们再有第二、第三等线的部队去补充,把我们第一线阵地突破以后,我们还有第二、第三各线阵地来抵抗。这样一步复一步的兵力,一线复一线的阵地,不断地步步抵抗,时时不懈,这样长期的抗战,越能持久,越是有利。若是能抵抗三年、五年,我预计国际上总有新的发展,敌人自己国内也一定有新的变化”(《总统蒋公大事长编初稿》,总552页)。蒋介石在当时就预估中国单独抗战时间需“三年、五年”,则全部抗战时间必将更长。1936年7月,蒋介石对英籍财政顾问李滋罗斯明确表示:“对日抗战是绝对不能避免的,由于中国力量尚不足击退日本的进攻,我将尽量使之拖延。但当战争来临时,我将在临海地区作可能的最强烈的抵抗,然后逐渐向内陆撤退,继续抵抗”(蒋纬国:《中日战争之战略评析》)。据陈诚回忆,1936年,他奉蒋介石电召,“由庐山随节进驻洛阳策划抗日大计,持久战、消耗战、以空间换取时间等基本决策,即均于此时策定”[5]。
国民党桂系首领李宗仁在1936年4月发表的《民族复兴与焦土抗战》中提出“焦土抗战”的口号。他说:“中日战争一经爆发,日本利在速战,而中国则以持久战困之;日本利于主力战,而中国则以游击战扰之;日本利在攻占沿海重要城市,而我则利用内陆及坚壁清野之方法以御之”。
中国共产党对中国的抗日军事战略问题更是高度重视。毛泽东等对中国领土辽阔、地形复杂的地理特点与抗战持久战、运动战的战略,有着深刻的认识与精辟的论述。1936年7月16日,毛泽东在与美国记者斯诺的谈话中指出:“战争的前期,我们避免一切大的决战”,尤其要反对“深沟高垒、层层设防、专靠防御工事的阵地战”,这是因为中国国力弱,中国军队装备、战力不如日本。“如果我们集中兵力在一个狭小的阵地上作消耗战抵抗,将使我军失掉地理上和经济组织上的有利条件,犯阿比西尼亚的错误”。“我们的战略方针,应该是使用我们的主力在很长的变动不定的战线上作战。中国军队要胜利,必须在广阔的战场上进行高度的运动战,迅速地前进和迅速地后退,迅速地集中和迅速地分散。这就是大规模的运动战”。他坚信,“在地理上,战场这样广大,我们作最有效的运动战,是可能的”。
1938年5月26日至6月3日,毛泽东在延安抗日战争研究会上作了《论持久战》的演讲,系统地阐述了中国实行持久战以获得抗战胜利的策略。
在对日抗战采取持久战战略上,国、共两党的领导人与中国其他有远见的人士取得了共识。这是中华民族的大幸!
(二)蒋介石发表庐山谈话
1937年7月7日,日军挑起了对中国的全面侵略战争,中国军队奋起反击。中国开始了全面抗战。
7月8日,中共中央发布《中国共产党为日军进攻卢沟桥通电》。中国社会各界抗日救亡热潮高涨。但是,面对日本挑起的全面侵华战争,在国民党的内部和全国一些党派团体与知名人士中,仍有着不同的态度与策略:有的主战,有的主和,有的主张再次妥协退让,有的主张边打边谈。即使是打响卢沟桥抗战的第二十九军高级将领中,也有许多人主张将卢沟桥事变作为“地方事件”处理,就地谈判,不让南京中央政府插手,甚至同意向日方“道歉”和撤换驻军等,在“战”与“和”之间摇摆不定。
1937年7月17日蒋介石发表著名的庐山谈话
南京国民政府迅速表明了坚决抗战的态度,拒绝屈服求和。起初,国民政府企图将战事划定在局部地区,但随着战事的不断扩大,国民政府军事当局在指挥北方抗战的同时,加紧部署上海与南京一线的抗战军事。1937年7月13日,正在庐山主持会议的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兼行政院院长蒋介石致电在南京的军政部部长何应钦、参谋总长程潜、训练总监唐生智等,下令:“京沪区着令张治中迅即前往负全责”。当日,张治中正式受命担任“京沪警备军”司令官,在苏州设立司令部,统帅第八十七师王敬久部、第八十八师孙元良部、第三十六师宋希濂部,这是当时中国最精锐的三个德式装备师,负责南京、上海一线的抗战军事指挥。
1937年7月17日,蒋介石在庐山发表谈话,申述中国政府对处理卢沟桥事变的基本立场与外交政策,这就是著名的庐山谈话。当日晚与第二天、第三天,蒋介石指示其秘书陈布雷与《中央日报》总编辑程沧波,以其讲话稿为基础,进行加工,草拟成文;又与党政军各方面要人反复协商,不断修改,最后由陈布雷根据蒋的意见完稿。蒋介石指示,在1937年7月19日,由中央社电讯公开发布这则谈话。
1937年7月20日,南京《中央日报》刊登了这则意义重大的中央社电讯:
蒋委员长在庐山谈话会席上阐明政府外交立场
卢事能否结束是最后关头境界
希望和平解决,但固守我方立场
[中央社牯岭十九日电]蒋委员长十七日在庐山谈话会第二次谈话时,对卢沟桥事件有所报告。兹记录其演词全文如下:
各位先生:中国正在外求和平、内求统一的时候,突然发生了卢沟桥事变,不但我举国民众悲痛不置,世界舆论也都异常震惊。此事发展之结果,不仅是中国存亡的问题,而将是世界人类祸福之所系。……兹将关于此事件之几点要义为诸君坦白说明之:……
蒋介石首先指出:“在和平根本绝望之前一秒钟,我们还是希望以和平外交的方法,求得卢沟桥事变的解决”。他提出了中国政府解决卢沟桥事变的四项原则立场:“(一)任何解决不得侵害中国主权与领土之完整;(二)冀察行政组织不容任何不合法之改变;(三)中央所派地方官吏不能任人要求撤换;(四)第二十九军现在所驻地区不能受任何约束。”——“这四点立场,是弱国外交最低限度”。蒋介石指出:中国虽是一个弱国,但到了事关国家民族存亡的“最后关头”,面对穷凶极恶、压迫强占、贪得无厌、欲壑难填的侵略者,便“只有牺牲,只有抗战”,只有义无反顾的“牺牲到底,抗战到底”。
我们既是一个弱国,如果临到最后关头,便只有拼全民族的生命,以求国家生存,那时节再不允许我们中途妥协,须知中途妥协的条件,便是整个投降、整个灭亡的条件。全国国民最要认清,所谓最后关头的意义;最后关头一到,我们只有牺牲到底,抗战到底。唯有“牺牲到底”的决心,才能博得最后的胜利。……
从这次事变的经过,知道人家处心积虑的谋我之亟,……换言之,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已快要临到这极人世悲惨之境地,这在世界上稍有人格的民族,都无法忍受的。我们的东四省失陷,已有了六年之久,继之以塘沽协定,现在冲突地点已到了北平门口的卢沟桥。如果卢沟桥可以受人压迫强占,那么我们百年故都,北方政治、文化的中心与军事重镇的北平,就要变成沈阳第二!今日的北平,若果变成昔日的沈阳,今日的冀、察,亦将成为昔日的东四省。北平若可变成沈阳,南京又何尝不可变成北平!……
蒋介石指出:“卢沟桥事变的推演,是关系中国国家整个的问题,此事能否结束,就是最后关头的境界”。“中华民族本是酷爱和平”,中国政府不是求战,而只是应战;但是,“万一真到了无可避免的最后关头,我们当然只有牺牲,只有抗战!”“全国应战以后之局势,就只有牺牲到底,无丝毫侥幸求免之理。如果战端一开,那就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所以政府必须特别谨慎,以临此大事;全国国民亦必须严肃沉着,准备自卫”。
蒋介石的这则谈话,是一篇慎重而又决绝的谈话,语调沉重,感情悲壮,有理有节,表达了全中华民族的意志与立场,又鼓舞了全中华民族的决心与斗志。
1937年7月20日,即《中央日报》刊登中央社电讯报道蒋介石庐山谈话的那天,蒋介石从庐山回到南京,指挥全国抗战。
1937年7月29日,平、津局势骤变,即将陷于敌手。蒋介石在南京就此向新闻记者发表中、英文谈话,阐明中国政府今后的对日方针:绝不“视平、津之事为局部问题,听任日军之宰割,或更制造傀儡组织。……惟有发动整个之计划,领导全国一致奋斗,为捍卫国家而奋斗到底,此后决无局部解决之可能,……亦无妥协与屈服之理”。
1937年7月29日,日军占领北平;7月30日,日军占领天津。8月8日,日军还狂妄地在北平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所谓“入城式”。中日战争形势加剧紧张。
1937年8月1日,蒋介石在南京接见《中央日报》记者,指出:“我再次声明,中国决不寻求战争。但和平既然绝望,只有抗战到底。我们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三)国防联席会议召开
1937年8月初,为了研究与确立对日总方针与最高国策,国民政府召集全国的党、政、军要人与各地军政首脑来南京会议,共赴国难。
8月1日,蒋介石秘密致电延安中共中央,邀请他们派遣代表到南京共商抗日大计,尽管那时国共的第二次合作还没有形成。8月2日,蒋介石电邀一度失和的广西桂系首领李宗仁、白崇禧来南京,并派其水陆两用座机,由德籍驾驶员驾驶,去桂林接他们来南京。8月4日,李宗仁、白崇禧率潘宜之、黄季陆、刘斐等飞抵南京。第二天,即8月5日,日本的报纸就作了报道,冠以大标题,称“战神(指白崇禧)到了南京!中日战争终不可避免!”(《白崇禧回忆录》)在这前后,冯玉祥、阎锡山、刘湘等人也陆续到达南京。一时南京要人云集。南京乃至全中国呈现出一派团结御侮抗日救亡的景象。
1937年8月7日上午,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在国府礼堂召开国防会议,蒋介石主持并致开幕词,军界重要将领程潜(参谋总长)、何应钦(军政部长)以及白崇禧、冯玉祥、阎锡山、余汉谋、何成浚、顾祝同、何健、刘湘、张治中、黄绍竑等出席,商讨抗战军事。
当晚,国民政府在南京中山东路的励志社礼堂召开国防联席会议,党、政、军界要人蒋介石、林森、汪精卫、张继、居正、于右任、戴季陶、孙科、陈立夫、程潜、何应钦、白崇禧、冯玉祥、阎锡山、唐生智、陈调元等41人出席。这是一次更加重要又是更加机密的会议,是国家最高层领导人确定对日最高国策的会议,因此会议几乎没有留下照片或影像。
蒋介石主持会议并首先致词。参谋总长程潜报告当日上午国防会议的经过;军政部部长何应钦报告卢沟桥事变以来战况;军委会办公厅副主任吴思豫报告敌我态势与我方四个战区和预备军的划分。会议经过讨论,正式确定了“抗战到底,全面抗战”的抗战国策,“决定中国全面抗战”;抗战之战略“取持久消耗战略”,“确定了持久抗战的战略方针,即以空间换取时间,逐次消耗敌人,以转变形势,争取最后胜利”;“会议制定的抗战方针为:日军之‘最高战略为速战速决’,‘我之最高战略方针为持久消耗’,即‘持久消耗战略’”。
1937年8月7日上午,军委会在南京召开“国防会议”,中坐者为蒋介石
在这次会议上,还议决开辟淞沪战场,把日军主力从华北吸引到长江流域,避免和防止日军从华北进入山西、陕西包抄四川,或从华北沿平汉铁路迅速攻占武汉的不利战略态势;会议议决封锁江阴长江江面,截阻俘获长江中、上游日舰,并防备上海方向的日舰进袭南京。
会议最后,蒋介石总结,阐述抗战的意义和决心,说:“现在这回中日战争,实在是我们国家生死存亡的关头”。
会议结束时,蒋介石提议说:“同意抗战的,请起立!”全体与会人员一致起立,表示抗战的决心。
这次国防联席会议,是中国抗战史上一个重要的会议。在这次会议上正式确立的“抗战到底,全面抗战”的抗战国策和“持久消耗战略”,对中国的抗战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1937年8月8日,蒋介石发表《告抗战全体将士书》,将前一晚国防联席会议的精神宣示中外,严正表示:“这次卢沟桥事变,日本用了卑劣欺骗的方法,占领了我们的北平、天津,杀死了我们的同胞百姓。奇耻大辱,无以复加,思之痛心!”他勉励全军将士:一、要有牺牲到底的决心;二、要相信最后胜利一定属于我们;三、要运用智能自动抗战;四、要军民团结一致,亲爱精诚;五、要坚守阵地,有进无退。最后,他慷慨激昂地号召:“我们自九一八失去了东北四省以后,民众受了苦痛,国家失了土地,我们何尝一时一刻忘记这种奇耻大辱?这几年来的忍耐,骂了不还口,打了不还手,我们为的是什么?实在为的是要安定内部,完成统一,充实国力,到最后关头来抗战雪耻!现在既然和平绝望,只有抗战到底,那就必须举国一致,不惜牺牲,来和倭寇死拼。我们大家都是许身革命的黄帝子孙,应该要怎样的拼死,图报国家,以期对得起我们总理与过去牺牲的先烈,维持我们祖先数千年来遗留给我们的光荣历史与版图,报答我们父母、师长所给我们的深厚的教诲与养育,而不至于对不起我们后代的子孙。将士们,现在时机到了!我们要大家齐心,努力杀贼,有进无退,来驱逐万恶的倭寇,复兴我们的民族!”
1937年8月9日,中国共产党的代表朱德、叶剑英与云南省政府主席龙云等同乘一架飞机,从西安飞抵南京。第二天,周恩来也到达南京。周恩来与朱德、叶剑英三人参加国防会议,共商抗战大事,并与国民党商谈国共第二次合作事宜,一致通过了以“持久消耗战”为中国抗战的最高战略,即在军事上“采取持久战略,以空间换取时间,逐次消耗敌人,以转变优劣形势,争取最后胜利”(蒋纬国主编:《国民革命战史》第三部《抗日御侮》)。
(四)全面持久抗战国策开始实施
就在这时,中日战争形势发生重大变化,更加激烈的战火在上海燃起。
1937年8月9日,驻上海的日本海军特别陆战队大山勇夫中尉携带士兵斋藤要藏寻衅闹事,乘汽车冲入虹桥机场,开枪射击中国保安队。中国保安队当即还击,将二人击毙。是为“虹桥机场事件”。日军当局乘机向上海集结兵舰,以陆战队登陆,积极备战,并要求中国方面撤退上海保安队,拆除防御工事。长江沿线各口岸的日本侨民全部撤至上海。日本海军军令部通知驻上海的第三舰队称,除武力外,别无解决办法,将在陆军动员之后20天开始攻击上海。8月10日,日本内阁举行会议,同意派遣陆军赴上海。日本第三舰队司令官长谷川清命令在佐世保待命的舰队开赴上海。8月12日,日本陆军省决定动员30万兵力分赴上海与青岛。上海形势进一步紧张。
面对日军在华北地区的疯狂进攻与在上海地区的挑衅,国民政府当局决定:拒绝日方的无理要求,坚决回击日军的挑衅,采“制敌机先”的策略,迅速开辟淞沪战场,打击侵略者。
1937年8月11日,中国国民党中央政治委员会第51次会议议决,设立“国防最高会议”,作为战时全国国防最高决策机关;撤销“国防会议”与“国防委员会”;通过《国防最高会议组织条例》,以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为主席,国民党中央政治委员会主席汪精卫为副主席,以五院正、副院长等为成员;决定“国防最高会议”设“国防参议会”,成员由“国防最高会议”主席指定或聘任之,吸纳社会各界的意见。
当夜9时,蒋介石密令张治中率领京沪警备军所辖第八十七师王敬久部、第八十八师孙元良部等,立即向上海预定之围攻线推进;下令海军封锁江阴长江江面,阻塞水道。张治中在苏州立即发布京沪警备军各部即刻向上海预定之围攻线推进的命令。1937年8月12日,张治中率领京沪警备军第八十七师、八十八师等部队秘密进驻上海,准备扫荡在吴淞和上海的日本海军特别陆战队(约5千兵力),拔除其据点。
1937年8月12日,中国国民党中央政治委员会第52次会议在南京灵谷寺无梁殿召开,决定自本日起,全国秘密进入战时状态。会议讨论通过设立“国防最高会议”;由国府主席林森提议,由蒋介石为陆海空军大元帅;将全国划分为五个战区。
横遭日本军国主义50年侵略、欺凌、羞辱、掠夺、瓜分的中国,终于一致发出怒吼,走向全面、持久的伟大抗战中去。
1937年8月20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制定作战计划与作战指导方针,并将全国划分为五个战区,均“以达成持久战为作战指导之基本主旨”。在各界抗日爱国力量的共同努力下,在1937年8、9月间,中国对日抗战基本形成了持久战略防御的作战体制。
[1]《蒋百里先生全集》,台北传记文学出版社1971年版,第97页。
[2]陶菊隐:《蒋百里传》,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136页。
[3]胡颂平:《胡适先生年谱长编初稿》,联经出版事业公司1984年版,第1385页。
[4] 徐 道 邻 :《 敌 乎 ? 友乎?——中日关系的检讨》,《外交评论》第三卷第11—12期,1934年12月出版。
[5]何智霖编:《陈诚先生回忆录》,台北“国史馆”2005年版,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