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鲁甸地震（外二首）

黄长兴

8月3日，下午4时30分

在云的南端

大地的震颤撕碎了玉蓝的天空

扯花椒的人来不及缩回麻木的双手

内心已被眼前的情景撕痛

写作业的妹妹，来不及给出内心的答案

温暖的家就变成废墟，把自己深深掩埋

睡觉的奶奶来不及醒来，灵魂就已踏进了天堂

从8月3日，下午4时30分

到我写下这首诗歌的时候

泪水像牛栏江上形成的堰塞湖

淹没了多少亲人，却掩埋不住内心的悲痛

从8月3日，下午4时30分

到我写下这首诗歌的时候

失踪的数字在不停地变化

死亡的数字在不断地增加

这些冰冷的数字像深埋于大地的祸根

又像搁浅于内心的疼痛

急剧膨胀

其实，我多希望

这是一场电影，或是一场梦

醒来之后

世界依旧完好如初

我还没有来得及

我还没来得及转身

身后的家园已被黄灰掩埋

我还没来得及转身

就听见房梁和肋骨断裂的声响，

我还没来得及转身

就听见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大地上

我还没来得及转身

就听见眼泪滴落在牛栏江，

就听见废墟里微弱的呻吟和慢慢停止的心跳

我还没来得及擦拭眼角的泪痕

他们就来了，带着水，帐篷和面包

他们搀扶着我们，抚摸着我们带血的伤口

我们一起用泪水和血液

掩埋了失散的孩子和亲人

然后坚强地站在灾后这片明媚的阳光下

此刻，在夜晚的龙头山

此刻，即便我努力的仰起头

泪水也无法抑制心里的悲伤

此刻

一滴泪水一定要重过牛栏江的分量

一定要重过古老的朱提银

此刻，房屋已经坍塌，家园已被摧毁

一些亲人的血还在不停地流

一些孩子已经上路，尽管恶魔仍在舔舐夜晚的伤口

此刻，在龙头山

村庄都集结在这平整的院坝上

村庄里集结着多少个陌生的亲人

此刻，在龙头山

村庄是月光滴落的眼泪

嵌在疼痛的心坎上

秋风吹过，忽明忽安，时冷时暖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