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悲歌（外三首）

杜福全

土地

土地上的母亲

母亲怀中的孩子

土地

土地上的庄稼

庄稼林里的爱情

土地

土地上的篱笆

篱笆下的玩童

土地

土地上的牧场

牧场上的牧歌

土地

土地上的屋舍

屋舍上的炊烟

土地

土地上的村庄

村庄里的生灵

土地

土地上的家园

家园被土地吞噬

再忍一忍

瞬间，不辞而别

亲人，永远的悲伤

大地，一次

心律的跳动

阵痛，剧烈的阵痛

波及无边

五百年，一千年

三千年，五千年

直至远古

天，地，万物

都发生了变化

唯有，人类的

悲伤和疼痛

还是同样的悲伤

和疼痛

三天前，被大地吞噬的孩子

五百年前，被战火吞噬的孩子

三千年前，被饥饿吞噬的孩子

五千年前，被洪荒吞噬的孩子

母亲，都是一样的悲痛

再，忍一忍

安顿好，生者

还要继续生存

再，忍一忍

像堵塞的堰塞湖

聚集，破碎的力量

摆渡亡灵

再，忍一忍

挖好泄洪的沟渠

然后，让疼痛和悲伤

沿着泄流的缺口

缓慢地导出

需要，太长的时间

三年，五年

一生，或者更久远

但是，现在

请，再忍一忍

哀悼日

官员，企业家，拾荒者

农民，小商贩，打工者

战士，救援队，志愿者

在防空警报鸣响的

这一刻，所有的人

都停下脚步

宝马，奔驰，出租车

火车，客车，摩托车

飞机场，客运站，码头

这一刻

所有，与速度有关的

都归于静止状态

高山含泪

河流呜咽

群鸟哀歌

走兽悲戚

广场上的仪式

小巷里的驻足

所有的人

此刻，都把头

低下，目光

注视着，大地

神情肃穆

走向天堂的人们

此刻，都把头

低下，目光

注视着，大地

和大地上

站着的人

这一刻

大地，异常安静

战士

都是，母亲的儿子

你的身躯

流淌的血液

皮肉，骨头

一样的疼

痛

在颤栗的废墟上

最危险的地方

你，最先抵达

最重、最苦的活

你，最先扛起

最坎坷，最遥远的路

你，最先涉足

风雨，烈日，险途

夜以继日

汗水，血水，泪水

一直流淌

躺下，站起来

躺下，站起来

挺立，是你的姿势

你的姿势，是挺立

在命令

和责任之外

还有母亲

大地，儿子

流淌的血液

皮肉，铁骨

和柔情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