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魂花殇

周佳艺

2014年11月9日 晴

飘来不冷胭脂雪，落尽犹香锦绣尘。更把清平就是调，翻成一阙沁园春。

——张淮《牡丹》

一殇

氤氲的雾气笼着清冷的月光，寒气中细小的扬尘在空中划出苍白的痕迹。

一弯洛水，一缕柳丝，一个人，一株花。

白衣男子骨节分明的手，轻抚牡丹，修长如玉的手指是如此轻柔，眉宇却紧紧地蹙着。这里，已经是兄长的天下了呢。

清冷的河风拂过，洁白的衣裾飘扬，如此冰冷，却怎么也不能抚平他那焦灼的心。滚烫的情仇，燃烧着，燃烧着。仰面长啸，如水的月光倾泻，醒来！突然，艳俗的牡丹花瓣谢了，拂过他的手，飘落。

这花，也不是我的了吗？这片我热爱的土地，如今也这么陌生呢。

多少次，已记不清酒宴上父子之间的谈笑风生，兄长的微笑，关怀。这一切都如同被这翻滚的洛水吞噬了，早已模糊。掐下一朵牡丹，那重重叠叠的花瓣仿佛隐藏着一个又一个不愿醒来的往事。把牡丹抛入水中，随着月光下静静流淌的洛水飘远。这牡丹已经不属于我了，这洛水也不会再为我分忧了，就让它们，带着无限美好的往事，逝去吧。

兄长，你还是以前的兄长吗？我们的手足情，早已被那个所谓的“魏文帝”夺去了。今朝，有人试图谋反，你是否又莫须有地安在我头上了呢？不是的话，为什么明天你又要召见我了呢？

煮豆燃萁，相煎太急！什么时候这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才能真正占住你心中最重要的位置呢？

男子忽然站起，眉宇间多了一份坚定和爽朗。明天，要撷一朵牡丹去见兄长，希望能唤起尘封已久的心，这洛阳，是昔日父子寻欢作乐的地方，而不是，血肉相残的地方。

二殇

绝代只西子，众芳唯牡丹。月中虚有桂，天上漫夸兰。夜濯金波满，朝倾玉露残。性应轻菡萏，根本是琅玕。

——白居易《牡丹》

深秋洛阳，空气亦有几分凛冽，而洛南的香山，枫叶漫山流朱，火红的燃烧着，仿佛照亮了整个洛阳。

但真正照亮洛阳的，不是枫叶，而是战乱的火光。

在几乎空无一人的庭院里，站着一个小小的少年，十几岁的模样，稚气还未脱。而这个少年，就是将来的香山居士。在这个少年旁，有着一株牡丹。但已深秋，早已没了花的身影，鲜绿的叶子亦也寻不见，几片残缺的巴掌大的叶子悬在光秃秃的枝干上，仿佛下一阵秋风吹过，枝干上就会什么也不留。

少年抚摸着牡丹的枝干，小心翼翼地，每一次都能让人很清楚地读出一种不舍的情感。

河南战乱，我要离开洛阳了呢。少年眼睛黯然失色，晶莹的水汽氤氲在他的睫尖，一滴泪就像那悬在牡丹枝干上的枯叶，轻摇欲坠。

明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归！这牡丹，这天空，这洛水，这南雁，都深深地烙在我的心里。明一别，就像谁硬生生地撕去了我心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我不愿离开！

故园望断欲何如？楚水吴山万里余。今日因君访兄弟，数行乡泪一封书。牡丹，我的牡丹！洛阳，我的洛阳！

放眼眺去，一切美景仿佛早已香消玉殒，留厚密的云欲哭无泪，留败落的牡丹苟延残喘。而我，还能做什么呢。

明早，带着炽痛的热爱，悲愤的感情，离开吧。但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离开家乡的路是艰辛的，但总会熬过去的。带上一株牡丹吧，算是对我的家乡最后的怀念。

……

洛阳，历史厚重的地方，承载了太多的希望与失望;承载了太多的喜怒与悲哀;承载了太多的聒噪与寂静。这在洛阳一直守候的牡丹，向我们诉说了太多。这重重叠叠的花瓣中，隐藏了太多十三朝古都的丰沛与悲凉……

河南省洛阳市第一高级中学2014级一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