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默大师邓小平

盛永年 等

邓小平可称为幽默大师。他话语不多，说起来简短几句，却诙谐有趣，意味深长。听起来可以使人涤荡烦恼，化解压力，开阔心胸。下面摘取几则邓小平的幽默故事，以飨读者。

“我这不是一双皮鞋吗，爹娘给的，

一辈子都穿不破哟”

1930年1月，邓小平进入右江革命根据地，与韦拔群合办起了党员干部训练班，邓任主讲。每次讲课，他总是随乡入俗地像当地农民一样打着一双赤脚走进课堂。韦拔群知道邓小平是出过国留过学的大学生，当初在南宁、平马、百色的几次会议上，总见到他身穿西装打着领带，皮鞋擦得亮亮的，如今看到他天天一双赤脚，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向邓小平打趣说：“政委，你那双从上海带来的皮鞋要是不丢掉，穿着它上课该是多么排场啊！”

邓小平一听哈哈大笑，翹起光脚板对韦拔群说：“你看，我这不是一双皮鞋吗，爹娘给的，一辈子都穿不破哟！”

邓小平的幽默话语，使在场的干部听了哈哈大笑，于是给他起了个外号“赤脚政委”。

“我们是小米加步枪，不是沙子加步枪啊”

1942年8月的一天，时任一二九师政委的邓小平，去沙河县慰问和嘉奖独立营抗日战士。之后，邓小平到第一连食堂吃饭，哪知小米粥已经吃光，只剩下一点锅巴。独立营王政委感到有点过意不去，要带他到第二连食堂吃饭。邓小平说：“不必了，小米加步枪是我们的好传统，我就吃点小米锅巴吧！”说着就拿着一块锅巴往嘴里嚼，哪知锅巴里的沙子咯了邓小平的牙。邓便风趣地对大家说：“米里的沙子太多，这可要不得哟！我们是小米加步枪，不是沙子加步枪啊！”

“把废弹皮收起来，

帮农民打几把锄头好锄草哟”

1946年8月14日，晋冀鲁豫野战军第七纵队在砀山县某单位的南院召开由司令员杨勇主持的团以上干部会议，作为晋冀鲁豫军区政委的邓小平出席会议。

在一阵热烈的掌声后，邓小平开始讲话，正讲得兴致勃勃之时，会场上像风吹树叶似的出现一阵响动，有人在窃窃私语，突然听到一阵轰鸣声，紧接着敌人的飞机飞到了会场上空。大家看到标有“青天白日”的敌机在头上绕圈子，好似要向会场扔炸弹。这时大家非常担心邓小平的安全。杨勇马上站出来劝邓小平离开会场躲一躲。哪知邓小平泰然自若地说：“杨勇，怕啥子哟，有啥关系！无非是摔下几颗炸弹，把废弹皮收起来，帮农民打几把锄头好锄草哟！”逗得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

“敌人怕我睡觉热着了，

帮我在被上开几个洞”

1947年夏，国民党的“特工组”探得了刘邓指挥部的驻地——丁官屯。但由于刘邓指挥部戒备森严，特工组无法靠近，只好在与刘邓指挥部附近的民房顶上铺了一块丁字红布，作为敌机识别的标志。

徐州绥靖指挥部顾祝同派来了一架轰炸机前来轰炸。刘邓指挥部早已得知这一讯息，及时跑出村外躲进防空洞里，敌机把邓小平盖的一条薄被打穿了几个窟窿，邓小平毫发未损。当警卫人员把这条被子拿给邓小平看时，他指着被上的几个洞幽默地说：“敌人怕我睡觉热着了，帮我在被上开几个洞，这样睡觉盖被子就凉快了。”

“照这样吃下去，怕蒋介石供应不起哟”

1947年6月，刘邓大军12万人马突破黄河天险，进军鲁西南。蒋介石如梦初醒，立即从山东调来一个集团军，兵分两路，日夜兼程前来围攻，企图消灭渡河的大军。

刘邓并肩谋划破敌良策。命令一纵队强行军直扑郓城，仅用20多分钟，歼敌1.5万人，二纵、六纵也同时攻下定陶、曹县，至此，敌右路军全部被消灭。敌左路军7个旅被我大军迅猛行动震住，退缩猬集在老营盘一个人口不足200户的村子里，如果我军强攻，敌人作困兽斗，势必造成我军伤亡，刘伯承决定智取，三面包围，网开一面，让敌人逃出村子，钻进口袋，消灭全部敌人于开阔地带。

邓小平在一旁，幽默地赞扬刘伯承的这一布置说：“你们看，刘司令员的胃口大得很咧，一下子要吃掉敌人两个整编师，照这样吃下去，怕蒋介石供应不起哟！”作战室的同志们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敌人怕我们渡河寂寞，

特给点亮了‘天灯”

1947年6月30日仲夏之夜，当刘邓大军来到黄河北岸，驻守的国民党军没有丝毫察觉。本已调来的两师主力已在河东筑起了滩头阵地，因听指挥部说共军准备“西窜”，再加上正是“汛期”，河水暴涨，放松了警戒，敌人未进入阵地。

在夜色茫茫之中，河边船工从芦苇丛深处推出一只只平头木船，部队在刘邓的指挥下，开始有条不紊地向黄河南岸急驰而去。

突然，国民党的两架侦察机沿黄河由西向东飞去，一路撒下许多照明弹。站在船头解开大衣的邓小平，见敌机临空而不惊，却谈笑风生地对刘伯承说：“敌人怕我们渡河寂寞，特给点亮了‘天灯。”邓小平几句话，说得平日里严肃的刘伯承也笑了。

“你知道兔子吃鸡这个掌故吗”

20世纪60年代，邓小平在莫斯科与苏联谈判，唇枪舌战，斗争异常紧张而激烈。

邓小平回到大使馆，为了放松精神，便向随从人员幽默地讲起故事，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一天，邓小平对驻苏大使刘晓的夫人张毅说：“张毅呀，你是江西人，你知道兔子吃鸡这个掌故吗？”“哎呀，小平同志，我只听说黄鼠狼吃鸡，可从来未听说过兔子吃鸡。”张毅忍着笑，鼓着嘴巴摇摇头，“而且还有掌故？！”

邓小平一本正经地说：“是真的，是真的，此事发生在30年代。”

邓小平含笑望望大家，大家都睁大眼睛听他的下文。只见他不慌不忙地说：“你们不知道，我就告诉你们，这事情发生在陆定一身上。”

张毅马上追问道：“是陆定一家养的兔子吃鸡？”“陆定一没有养过兔子，是他在延安作报告。”邓小平解释说：“谈到托洛茨基什么什么，他是无锡人，他这个话可就糟了，大家听来听去总是‘兔子吃鸡，大家听完报告，总不相信兔子吃鸡，就像现在张毅一样，边出会场边打听问：兔子吃鸡，怎么回事？没有听说兔子会吃鸡呀……”

大家笑成一团，与苏修谈判争论时的紧张气氛一扫而光。

“如果对政治上东山再起的人设奥林匹克奖的话，我很有资格获得该奖的金牌”

1971年邓小平访美，在卡特为邓举行的宴会上，美国女演员雪莉·麦克莱恩对邓小平的人生经历问个不停。邓小平幽默地对她说：“如果对政治上东山再起的人设奥林匹克奖的话，我很有资格获得该奖的金牌。”逗得在场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另一位美国人费正清，同邓小平谈得也很热烈。邓小平问他“贵庚”，费答“72岁”。邓说：“我长你2岁。”

费正清感慨地说：“你头发乌黑，我已经谢顶了。”

邓小平风趣地对费说：“这说明你肯动脑子，聪明绝顶嘛！”逗得费正清开怀大笑。

“要敢于摸老虎的屁股”

1973年，邓小平第二次复出工作后，看到许多干部不敢大胆工作，畏首畏尾，怕犯错误，怕被第二次打倒。为了消除干部的这种疑虑，邓小平便现身说法教育干部：我这个人是维吾尔族的姑娘，辫子多，一抓就几个，怕什么哟！说罢，他鼓励干部要敢字当头，要敢于摸老虎的屁股，60岁老虎的屁股要摸，40岁老虎的屁股要摸，二三十岁老虎的屁股也要摸，只要有敢于摸老虎屁股的精神，工作才能干出成绩来。

邓小平的报告，引起大家的热烈鼓掌。

“我是聋子不怕响雷打”

1976年春，一位省委领导同志在参加中共中央召开的“批邓打招呼会”后，去看望邓小平。这位同志向邓透露了会议情况，他说：这次打招呼会议把批邓运动升温了，张春桥在会议上明确讲：反击右倾翻案风的斗争不仅在文教战线上进行，厂矿、农村、部队都要开展。他还说：对你也可以在内部点名批判，看来他们这次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了。

邓小平听了以后，淡然一笑：那就点名好了，我早就说过，我是聋子不怕响雷打，死猪不怕滚水烫。

“继续批邓，一直批到真理出来”

1976年9月毛泽东去世后，“四人帮”尚未打倒之际，在叶剑英等人暗中关照保护下，邓小平从江西来到广州，由广州军区司令员许世友负责安全保护。这里他更自由一些，偶而还能上街转转。

一次，他在许世友派来的便衣人员保护下到市场上转了转，结果被群众认出来了，大家纷纷鼓掌，要他讲几句话，邓小平幽默地说：“继续批邓，一直批到真理出来。”

“究竟要人家同你们哪个政府

打交道才好呢”

1983年，邓小平在钓鱼台国宾馆会见了美国国务卿、里根总统的特使舒尔茨。邓说：“自1972年‘中美联合公报发表以来，中美关系比较正常。作为中美双方都应该珍惜这种关系。”

“但是，邓小平先生，”舒尔茨说，“在某些方面，还是发生了一些小摩擦。”

“是，有摩擦，但责任不在中方。”邓小平指出：“就说技术转让吧，中国并不是非引进美国的先进技术不可，老实讲，搞现代化，我们主要靠自力更生。”

“某些尖端技术，”舒尔茨摇摇头说，“可能不是靠自力更生能够解决吧！”

“不，舒尔茨特使，你错了！”邓小平驳斥道：“原子弹、氢弹和所有的核武器，称得上‘尖端吧！美国这方面的技术一直在对中国搞封锁，但是，我们不都一一通过独立研究，自力更生办到了吗？”舒尔茨听了邓小平的这番话，态度没有刚才那样傲慢了。

“问题不在于美国对我们转让什么，而在美国究竟把中国当作潜在的敌人，还是真正的朋友。”邓小平坦率而又严肃地对舒尔茨说：“时至今日，许多中国人心目中，同美国能不能交朋友，美国够不够朋友，还存在着许多疑问呢！”

“这……未免太多心了吧？”舒尔茨感到尴尬。

“不，这是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的。”邓小平继续说道，“别说历史上美国对中国不平等，就是现在，也未必平等。前不久，美国司法机关公然企图‘传讯中国政府，这是典型的霸权行径，真是岂有此理！请特使转告里根政府，中国作为一个主权国家，神圣不可侵犯。我们对此提出严重抗议！”

“邓小平先生有所不知，美国司法制度是独立的，”舒尔茨解释道，“政府无权过问呀！”

“如此说来，美国就有3个政府了：国会、内阁、法院。那么，究竟要人家同你们哪个政府打交道才好呢？”邓小平幽默地讽刺地说。

舒尔茨耷拉着脑袋，无言以对。

“我们啃的骨头越硬，

兄弟部队在其他战场上吃的‘肉就越多”

1989年，邓小平在回答外国记者关于当年刘邓大军进军大别山的问题时，讲了下面一段精彩的话：

我们进军大别山，就像打篮球一样，蒋介石看我们要到大别山来投篮了，要得分了，他就把前锋和后卫都调来跟着我们。这样，他顾了南就顾不了北。他不让我们在南方投篮，不惜用几十万大军缠着我们，可他北方的篮板就空出来了，我们的兄弟部队在北方就可以投篮得分了。我们在大别山困难很多，是在“啃骨头”，但是在其他战场上，我们的兄弟部队已经开始“吃肉”了。我们背上的敌人越多，我们啃的骨头越硬，兄弟部队在其他战场上吃的“肉”就越多，胜利就越大。而各大战场的胜利，反过来也可以支援我们，减轻我们的压力，我们啃起骨头来也就轻松很多。

邓小平给外国记者上了一堂十分生动的课，使他們深刻了解了邓小平的高超军事战略思想，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选自 《党史文汇》2014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