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洁岷的诗（四首）

刘洁岷

蛛丝迹：上山下山

我是1月29日

去殡仪馆的，小卖铺

女老板帮我拿着花圈鞭炮

我和相框中老皮的父亲

对视了最后一眼

我想起一个月前文亮

在江夏给我发的短信：

“中午陪导师上山……”

文亮和导师一起上山①

然后是一个人独自离开

我跪拜后离开老皮一家

在一朵老皮父亲骨灰的云下

独自步行在有点荒野的坡地上

我用手机拍下了前路

发到微博上说“我在这儿”

注：①“上山”为隐讳语，意即去墓地安

放骨灰。

哑剧

子弹不在人群间乱飞的年代

美好时光俱乐部关门歇业

高墙内，爱情是老太婆的糖浆

铁窗外，囚禁是文艺圈的主题

就像使邻居或乡亲们消失一样

屈辱和屈辱，一代一代传递

在我们雨水浇血即兴的祖国

埋头养活家人，安葬父母

为的是有朝一日目击我们自己

躲进先人的坟茔在风中飘动？

怎么说怎么形容呢

哑剧逃脱了被指控的罪名

歌乐山

1.

那些山脉，我野人兄弟的肢体语言

欲滴的青翠环抱着矿主的房屋

留一条蹊径捆绑押来

城里嗜血的怪物

有不有一整套的刑具？

血喷射肉冒烟，启发他们说出

他们不愿吐露的话

后来洪水冲走了这里的岁月锈蚀了

哑在这里的人偷埋在地底的

一些锐利的铁器

2.

被关押的大头娃娃在绘画

画松鼠母子饮弹自杀了

画些被画得飞起来的

梅花鹿

月亮高悬，萤火密密麻麻

局面或老武汉手表厂门前

所有活着的和意识到活了很久的人

都会来到老武汉手表厂的门口

都端布纹纸碗盛着的热干面

芝麻的香气，碱的苦涩

睿升学校的校车停下又匆匆走了

拉走其中几个女生和男生

背背包提着点水果

我看见他们像老电影一样的

他们的笑声藏在铅笔盒里

像有翅膀那样一只只减速地停飞

我目睹我的老父亲在练习着

头颅收缩进胸腔的技巧

那是磨损后消失的胶片，或者

是一种恐惧的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