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能被记忆看到的地方

2015-02-27 09:30□周
小学生时代 2015年12期
关键词:记忆幼儿园

□周 锐

在能被记忆看到的地方

□周 锐

人物名片:

周锐,著名儿童文学作家,上海市作家协会理事。著有《大个子老鼠小个子猫》《幽默三国》《幽默西游》《幽默聊斋》《中国兔子德国草》《金牌三小侠》《书包里的老师》等系列童书。周锐称得上是中国童话界的获奖专业户,先后获奖100多次,包括第二、三、五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第四、五届宋庆龄儿童文学奖,1994年、1998年、2001年台湾地区“好书大家读”年度最佳少年儿童读物奖以及第六届夏衍电影文学奖等。

在新书《在能被记忆看到的地方》中,周锐回忆了自己小时候的成长点滴。和他的童话一样,凝练而平实的语言,读来就像一颗颗落入水面的雨滴,击起读者内心的层层涟漪。

六七十年代的上海街道、梧桐树叶洒落的斑驳光影、幼儿园里的木马和大象滑梯、小人书和连环画、墙上的海报和标语……淡墨水彩勾画出一幅幅旧日场景,就像一部时光机,将我们又带回到那个颜色渐渐泛黄的时代。

在书中,周锐主要记述了自己从幼儿园到小学、初中阶段的成长点滴。故事里那个头戴空军帽、看上去萌萌的“我”,和所有的小男孩一样,有自己的小淘气、小倔强、小骄傲,也有对某个女孩子的朦胧的小情愫。而一个男孩喜欢一个女孩,原来就是不由自主地想要欺负她。他这样写道——

后来我离开南京,来到上海。

当时我不知道的是,我父亲已被划为右派去农场劳改,我母亲无法抚养四个孩子,这才把我送到祖父祖母身边。

入幼儿园第一天,午睡时,旁边的女孩悄悄拿出一个灰色的颗粒给我吃。

我接过来看一看,那实在不像是能吃的东西。她也许想捉弄我,我不肯吃。

她就把那颗粒放进自己嘴里。

我看她吃得津津有味,这才除疑,也要了一粒来吃。咸咸的,有鲜味。

她告诉我:“这叫盐津枣。”

不知怎么,我没喜欢这个给我吃盐津枣的女孩,却喜欢上了另一个,她叫洁。

洁没有向我表示过任何好感,但我喜欢这个静静的女孩。

她穿一件蓝底白点的连衣裙。

但我很快就从教堂幼儿园“毕业”了。

我成了小学生。

小学生活使我兴奋的是,洁居然跟我同一所学校,并且同一个班级!

每天放学要“排路队”,就是排着队走出校门,一路有人到家,队伍渐渐散尽。洁正好排在我前面,还穿那件连衣裙。我经常会踢她一下,惹她嗔骂一句。多年后读郑渊洁的作品,他说“一个男孩喜欢一个女孩,就会常常欺负她”,我就在心底惊呼:原来不仅我这样啊。

对洁的欺负阶段不久结束,进入送礼阶段。

那时同学中常会有人带来一些小东西送人,在大家的争抢中获得富豪感。记得一种是成叠的小硬纸板,可以折成一个个小方盒子。还有那种圆柱形水果糖的包装纸,亮闪闪的,金碧辉煌。还有插在戏曲演员发髻上的一支支镶嵌着“宝石”的头饰,虽然都是废弃的次品,可也足够让小孩子眼花缭乱啦。

得到这些好东西后,我会毫无例外地送给洁。

我跟洁住在同一条大弄堂的不同小弄堂里。放学后,我会不远不近地尾随其后。到洁快拐进她的小弄堂时,我就快步上前,一言不发地把礼物递给她。

她从没拒绝过我的礼物。

这些只能算借花献佛,但我也送过她真正的重礼。从四年级起,每年暑假我都会去南京探亲,祖父送我上火车时会给我两元钱,回来时妈妈会给我五元钱。这些钱我会全部用来买书。我买了我喜欢的《诸葛亮》《孙悟空》《李密和瓦岗军》《方腊起义》等等,翻书时很当心,翻了许多遍还跟新书一样。但“该出手时就出手”,一本一本把我的书送给洁,我从没心疼过。

后来,因为上山下乡,作者和洁失去了联系。再见面,已是很多年后的事了。故事的结局似乎有遗憾,但儿时的点点滴滴在记忆之光的照耀下,依然闪烁着美丽纯真的光芒,因为记忆一直都在那里。

读书,是周锐小时候的另一个“关键词”。在那个连初中也无法顺利读完的年代,周锐却利用各种机会疯狂地阅读了大量的书籍。他按照《诗词格律》练习写旧体诗,成篇甚至成本地抄写鲁迅语录、古文、诗选——即使当时并没有人命令或建议他这么做。这段经历都被他用文字记录了下来——

有人或许会感到诧异,我一生读书最多的时期竟然是在“文革”那段。学校不上课了,有了可以自由支配的大把时间。上海家中的书主要是父亲、姑姑留下的三四十年代的文艺书籍。南京家中的书更多,都是我父亲50年代在中央文学讲习所学习期间用稿费买下的大量中外文学经典。但那些书在“文革”中成了“毒草”,一包包的被母亲封存起来。我只好冒险偷读,在回上海时再偷运一些。学校图书室那时已无人管理,会有学生去那里“自助”借书,我和韩建军也去过。这些公家的书会在社会上无数次地被交换阅读,更大程度地实现了它们的自身价值。

前些时有位在职读研的台湾女子和她的丈夫儿女一起来访问我,因为她的硕士论文以我的童话为研究课题。当她知道我还保存着少年时的读书笔记,立刻要求拍照。

我打开这些笔记,我确实也有很长时间没想到要打开它们了。

忽然见到自己四十几年前的稚嫩笔迹,难免会心跳加速吧。

最初,我的笔记中雅俗并存地夹杂着随时摘录的警句、格言和谚语什么的。如: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兵临城下,将至壕边 把旧有的成见抛到爪哇国了 王顾左右而言他 大度优容 尿不到一个壶里 有了芥蒂 虎心隔毛翼,人心隔肚皮把眼药吃到肚里了

这跟现在的孩子摘录“好词好句”有点像。记下的不一定都能用上,比如“王顾左右而言他”这句话(形容装傻、转移话题),直到今年才被用进我的武侠小说里,而“尿不到一个壶里”估计这辈子很难用上了。但这样的摘录确实为建筑语言大厦做了捡砖拾瓦的准备。

后来我开始了成篇甚至成本的抄写,如鲁迅语录、中华活页文选里的古文、《李贺诗选》等等。

如今这些发黄变脆的簿子堆在面前,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当时没有人命令或建议我这样做。

不难看出,周锐日后成为大作家,除了天赋之外,更离不开青少年时期的磨砺和持之以恒的积累。这样的坚持造就了周锐,同样,也能造就更棒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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