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冬锦
(河南师范大学新联学院教育系 河南郑州 450000)
多重奏曲的演绎
——浅析沈从文的小说《萧萧》
田冬锦
(河南师范大学新联学院教育系 河南郑州 450000)
沈从文在美和丑、善和恶、传统和现代、歌颂与批判的对立统一中,以自己特有的方式对人性和社会进行剖析。小说《萧萧》就是一部多重奏曲的演绎,描绘了一种不同于传统伦理道德的世俗性规范,展现出一种庄严与悲凉互现,落后和优美共存,悲喜交加的湘西底层人民的生存状态。
乡土小说 人性 多重奏曲 生存状态
沈从文在美和丑、善和恶、传统和现代、歌颂与批判等的对立统一中,以自己特有的方式对人性和社会进行剖析。小说《萧萧》就是一部多重奏曲的演绎,描绘了一种不同于传统伦理道德的世俗性规范,展现出一种庄严与悲凉互现,落后和优美共存,悲喜交加的湘西底层人民的生存状态。本文主要试图从以下几个角度对作品进行解读。
《萧萧》写于1929年,原载《小说月报》21卷1号,当时作者从湘西来到繁华的大都市上海,对现代物质文明浸染下都市人的人性异化感到失望,试图用体现中国人天人合一的社会理想的“湘西世界”来抵御现代物质文明带来的种种弊端。然而这只是一种臆想,一种假设,现实的湘西世界也不完全尽人意,只是相比于都市文明而言,还具有某种文化上的优势。世上本无绝对的东西,都是相对而言的,是矛盾双方互存的一个综合体。
小说整体的叙述基调是比较平和的,把原本童养媳、沉潭这种陋习,以及女大男小畸形的夫妻关系写得相当和谐而亲善,显示出作者一贯的田园牧歌的风格,不论是萧萧的原生态的成长——“像一株长在园角落不为人注意的蓖麻,大叶大枝,日增茂盛”,抑或是她和花狗的野合,都是自然人性的充分体现,在中国传统社会里,禁欲思想一直制约着人们的思想和行为,人欲望的抒发被认为是有罪的,但是萧萧和花狗的结合却是对世俗伦理的一个巨大挑战。他们“熟悉当地的习俗和禁忌,也应知晓婚外性行为的严重后果,但是生命规律和自然情欲的疯狂使他们把一切可能的苦难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花狗仅仅是萧萧家雇佣的长工,一个没有家业的无产者,但在生命和情欲的层次他和萧萧站在了一个平台,消灭了阶级差别,达成了平等与和谐,并成为反抗既有生活秩序的同盟”[1]。这不仅是在颂扬边地儿女野性的情欲美,也是萧萧作为一个自然人性本能无意识的体现,“促使她冲出中国几千年根深蒂固的封建伦理道德约束的‘禁地’,完成了心灵、心理、生理的超越”[2]。
女学生也是这篇文章独特的一个存在,是现代文明的象征,是新思想的代表,是启蒙者的角色。作者对女学生没有进行正面的描写,而是将她们作为故事的背景(主人公萧萧则是前景)来出现。女学生不仅是小说的一个时代背景,也暗示着一种反抗当时社会制度的力量,这种力量与小说前景中人性的力量处于不同的话语系统中。女学生接受新知识、新思想,觉悟高,争取权利,反对媒妁之言,主张自由恋爱。文中关于女学生的传闻,多是出自于那些乡下人之口,女学生的世界是截然不同于他们的,比如,吃、穿、行、做事、花钱、嫁人等方面。乡下人对女学生的言行举止则感到不可思议,觉得她们是逾越规矩、不懂祖宗礼法为何物的狂妄者。
与之相对应的是被启蒙的那些人,也是文中作者极力歌颂与赞美的那些淳朴的农民。他们心地善良,思想单纯,但又思想落后、愚昧麻木。当地男女娶亲、沉潭等便是最好的例子,十几岁的孩子身体还未完全发育,就要承担繁重的家务和繁衍后代的职责,这是一种落后的社会生活形态。沉潭也是残酷的、非人性的一种体现,是对人们思想行为的一种约束,对人类生命尊严的一种践踏,也是国民劣根性的一种反映。人们没有人身自由,只要履行了那些符合道德规范的准则,便是所谓的良民,反之,则是犯人。这种评判标准未免太单一了,然而在某种程度上,这种刑罚有助于维护一定的社会秩序,但是总体说来还是不可取的。
即便如此,作者对渺茫的理想还是很乐观的,1929年版的小说结尾写到:“这一天,萧萧抱了自己新生的小毛毛,却在屋前榆蜡树篱笆看热闹,同十年前抱丈夫一个样子。”而在1952年的修改版中,则给人一种明显的“轮回”感,萧萧哄小孩儿时话语稍微做了改变。“哪,毛毛,看,花轿来了。看,新娘子穿花衣,好体面!不许闹,不讲道理不成的!不讲理我要生气的!看看,女学生也来了!明天长大了,我们也讨个女学生媳妇!”萧萧的这几句话真是蓄积深厚、韵味有余。
文章从开头到尾,都是一种平静的叙述。萧萧出嫁那天,本为喜事,但是作者却淡化了喜悦的气氛,言语简单地描述了萧萧出嫁的情况。后来萧萧和花狗在一起而失身怀孕,花狗不负责的出逃,萧萧被囚禁,接下来面临的命运可能会被沉塘或是被发卖,这所有的事情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来说,该是多么沉重的打击,但读者几乎体会不到悲剧的味道,小说散文化的笔调和抒情化的叙述风格,淳朴的民风,善良的乡下人等为读者勾画了一幅美丽、迷人的湘西风景画。沈从文运用反讽的手段,成功地将小说中萧萧的命运由悲剧转向喜剧,达到了独特的艺术效果。正如清人王夫之所说“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一倍增其哀乐。”《萧萧》结局以喜剧写悲剧,倍更增悲剧氛围。
就萧萧而言,小说最后结局是她所期盼的,她接下来的生活似乎还不错,世世代代相传的生命形态在她那又得以延续,这说明她是幸运的。但同时,她又是不幸的,她的快乐中潜伏着无知与麻木,自然人性中带着蒙昧的面目,她从没有为自己的命运抱怨过、争取过,若说有的话,也是在怀孕后想和花狗逃到城里去“自由”,这里的“自由”也是她听到的有关女学生的一些信息,她根本不知道“自由”到底意味着什么,这就是她的愚昧无知,她的不觉悟,她的不幸。“从萧萧身上形成的上一代人的生活悲剧并没有使萧萧及其家人、族人醒悟,相反,他们却在一场风波过后,重蹈覆辙。童养媳悲剧的重演即封建礼教制度下婚姻陋俗的恶性循环”[3]。这或许就是鲁迅、周作人等那些有先知的知识分子所担忧和所困惑的,毕竟国民思想的劣根性太顽固,这不仅是萧萧命运的悲剧,也是整个时代和社会的悲剧。
[1]任湘云.禁锢的安然与解放的张皇——沈从文《萧萧》中的身体话语发微[J].安徽:江淮论坛,2010(3):167—168.
[2]廖健春.人性美观照下的倔强女性——解读沈从文的短篇小说《萧萧》[J].山西:名作欣赏,2008(1):64.
[3]罗清,吴道毅.沈从文《萧萧》的内在冲突分析[J].山西:文学教育,2014(09):43.
田冬锦(1984-),女,河南兰考人,硕士,河南师范大学新联学院教育系助教,主要教授中国现当代文学课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