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及翻译罗莎·卢森堡著作的重要性



研究及翻译罗莎·卢森堡著作的重要性

Evelin Wittich [著]秦蔡思遐 [译]

自从为基金会选定名称之后，罗莎·卢森堡基金会(Rosal Luxemburg Foundation,RLS)就一直致力于研究罗莎·卢森堡的思想遗产。起初，我们并不知道这个决定会对基金会的身份、形象和角色产生什么深远的影响。这个基金会的主要工作主题是公共政治教育,研究罗莎·卢森堡及其他和社会主义政治教育密切相关的重要主题。我们在提供丰厚奖学金(现在接近1000欧元)的同时，也与遍布世界各地的18个办事处的同仁们一起工作。

在基金会工作的伊始，我们并不清楚是否有很多关于卢森堡的研究工作要做。然而，罗莎·卢森堡研究工作被证明是既紧张而又充满活力的，它已经并将继续吸引大量的活动家参与进来，这其中就有国际罗莎·卢森堡协会(International Rosa Luxemburg Society,IRLG)。国际罗莎·卢森堡协会成立于1980年，自那时起，它就一直致力于研究罗莎·卢森堡的著作，并不断为新出现的争论做出重要贡献。2000年起，德国罗莎·卢森堡基金会与国际罗莎·卢森堡协会开展了一系列良好的合作。来自日本的伊藤成彦(Narihiko Ito)教授已计划出版一套罗莎·卢森堡著作的日文集，遗憾的是我们暂时并不清楚这套文集的进度。

德国罗莎·卢森堡基金会及其合作者正在世界各地有条不紊地进行一项工作，即研究政治教育及受罗莎·卢森堡思想遗产影响的社会主义左翼所关注的政治问题。在与国际罗莎·卢森堡协会进行合作及卢森堡地区基金会和国际办事处同仁们的共同努力下，德国罗莎·卢森堡基金会已经在莫斯科、约翰内斯堡、巴黎、东京和广州等地成功举办了多次会议及研讨会。同时，在阿雷格里港(Porto Alegre)、爱尔福特(Erfurt)、布宜诺斯艾利斯及柏林也召开了多次世界社会论坛。这些会议讨论的主题都集中在当代社会主义左翼所面对的核心问题上。罗莎·卢森堡的思想有如此多的方面与现时代密切相关，她对政治、民主及革命、民族主义和女权主义的关系及政党的理解，对广大政治活动主体——民众——所应扮演的角色的看法以及她在经济学上的著作和她关于军国主义和战争的看法，都是相当令人惊讶的。许多人仍旧对罗莎·卢森堡有着强烈的好感，不仅仅因为她的政治信仰，也因为她是一位热爱生活、艺术、自然的感性的女人，也正是因为这些性格特质使得她不断为社会正义而战。许多截然不同的人们被她的著作及她性格的不同方面所深深吸引并深受着鼓舞。

社会主义左翼很少能够令人信服地将罗莎·卢森堡关于正义、团结、自由和解放的抽象概念运用到实践中去，为缺乏政治头脑的人们做榜样。然而，罗莎·卢森堡却提供了一个有力的例子。她对于自身行为及思维完整性的忠诚(哪怕在特殊时期)以及她对于哪怕是敌人的真诚态度，都是值得效仿的。最终，社会主义左翼只能鼓励大家向解放迈进并通过追逐那些理想来远离剥削和压迫。

在100多年间，始终会有一些带有情感色彩的关于修正主义基本问题的争论出现。在我看来，现时代关于修正主义基本问题争论的核心问题与过去有着同样高的水平。遗憾的是，这意味着很难发展出反映罗莎·卢森堡想法的解决这个问题的持久性方案。

在最初的讨论(1889-1903年)中，社会民主党(Social Democrat Party of Germany,SPD)陷入了本质上的两难境地：党变得越强大，它的群众基础(记住，在那个时候妇女并没有投票权)越广泛，它的领导者就越多地强调对于资产阶级社会的仇恨和敌意。社会民主党的领导者持续将这作为其日常事务的一部分，而党很显然无法简单地将革命目标和大众政党的政治实践结合起来。尽管爱德华·伯恩施坦(Eduard Bernstein)曾尝试着去提供一个解决这个两难境地的理论方法，罗莎·卢森堡却立即意识到他的方法只会导致对党的领导权及党的某些部分的自我满足感。卢森堡清楚地知道，这将最终致使社会民主党与阶级斗争和建立正义社会的目标越走越远。

在《社会改良还是革命》的前言中，罗莎·卢森堡这样写道：“初看这个标题大家可能会觉得惊讶。社会民主难道会反对改良吗？我们可以把社会革命——这对旧秩序的转换——我们的终极目标——与社会改良进行对照吗？当然不可以。为了改良、为了在现有社会秩序的框架内改善工人的状况、为了建立民主制度而进行的日常斗争，是社会民主坚实的纽带。为了改良而进行的斗争只是手段，而社会改革，才是它的最终目的。”*Rosa Luxemburg.Gesammelte Werke Band 1/1.Berlin: Dietz Verlag,1990,p.369.

人们对于修正主义所持的看法自始至终都取决于他们的政治方法。在罗莎·卢森堡那里，正是她坚定的人文主义及正义感为她的政治活动和工作提供了坚实的基础。获得并维持权利地位并不是她最重要的目标，而只是他们达到目的的一种手段。尽管不同政治方法之间的差异并不总是那么清晰，而且这种差异很少被正视或公开谈论，当代左派、社会主义者和共产主义者之间的讨论,却往往强烈地表现出各自政治理解之间的显著差异。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罗莎·卢森堡写道：“不受约束的革命力量和人类的感觉,——才是社会主义的应有之意。”*Rosa Luxemburg.“Eine Ehrenpflicht”,in Gesammelte Werke,Vol.4.Berlin: Dietz Verlag,1990,p.406.她坚定的理想主义旨在不断提醒工人运动,它需要对最初的革命保持忠诚,并始终坚持以人为本的原则。罗莎·卢森堡无情地批判了社会民主党领导人，并指责他们不再受革命的人本主义驱使，甚至忘记了他们本来的目标。而这种偏离导致了一种惯例：认为改良是革命斗争的替代品，使得工会官僚主义和政党机器在选举上投入越来越多的影响力。简而言之，党开始采取投机的形式来适应资本主义*参见Rosa Luxemburg im Internationalen Diskurs.Berlin: Dietz Verlag,p.31.。

罗莎·卢森堡理论中最重要的行动者即“群众”，但是她并没有对群众抱有幻想。“没有什么比人类心理更变化无常。就像无边的海洋包含了很多种可能性——有时死一般的寂静，有时又有肆虐的风暴——那样，群众的心理也包含着最基本的懦弱和最疯狂的英雄主义。群众总是根据时代的环境成为他们必须要变成的，而且他们总是随时可能成为截然不同于他们看起来将成为的样子。好的船长只需要基于海洋表面的情况使船沿着固定线路航行，而不需要从天空的迹象和海洋的深度来得出关于即将到来的状况的结论。对于群众的失望总是一个政治领导者身上最受谴责的品质。一个拥有伟大品质的领导者运用策略，不是根据大众瞬间的情绪，而是通过提高最低限度并始终坚持这些策略，不管民众们的失望情绪，然后平静的等待历史见证其工作成果。”*Rosa Luxemburg.“Rosa Luxemburg an Mathilde Wurm”,16.Februar 1917,in Gesammelte Briefe.Band 5,Berlin: Dietz Verlag,p.176.

但是我们都可以看到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在很多情况下，这些活动者们并不知道罗莎·卢森堡的实际工作及历史条件，而这对于她的思想和著作恰恰是至关重要的。她曾在她的时代存活并一直工作和斗争着，并不是在现在，但她的思想、政治担当、科学工作——她整个人对于今天都是有趣而重要的——尤其是对于过去的社会主义运动而言。

这就是我们要继续研究和翻译其著作的原因。

自1990年以来关于罗莎·卢森堡的研究

罗莎·卢森堡基金会萨克森办事处(RLS Saxony)已经在克劳斯·金纳(Klaus Kinner)教授的指导下开展了长期的研究，并且已经出版了一系列出版物，特别是有关于德国民主党历史的。很显然，罗莎·卢森堡 在这一领域是一个重要的人物。

1970-1975年的德文版罗莎·卢森堡著作的5卷(第1卷第1辑、第2卷第1辑、第3卷、第4卷和第5卷)及其修订版都是她著作的首版。另外，迪茨出版社在1984-1992年间先后出版了罗莎·卢森堡的书信集。这个版本成为了之后其他版本及罗莎·卢森堡研究工作的基础。然而这并不妨碍全集的出版。德国A·拉施扎(Annelies Laschitza)教授(最初的德文版的合作编辑)和艾克哈德·穆勒(Eckehard Müller)正在为尚未出版的德文版全集一起工作。

在2014年，他们出版了未出版过的罗莎·卢森堡著作德文版第6卷，包含了卢森堡1893年至1906年之间的著作。现在他们正在翻译卢森堡1907-1918年间著作的第7卷。其中包括有1907-1913年间的一个包含了9个文件的复杂文件，这376页的文件中包含了迄今为止未知的经济理论、经济史及她在德国社会民主党创办的党校中的演讲文件。这一卷中还包含以下资料：1.关于卢森堡的国民经济理论演讲的报刊及警方报告；2.为梅林(Franz-Mehring)的《马克思传》所撰写的手稿(惊人的发现)；3.对于危机史及卡特尔(cartel’s)和克拉斯(trust’s)发展倾向的注意，以及对于农业大大小小企业、南非历史、奴隶制的注意……；4.对于拉萨尔(Lassalle)的注意；5.关于文学；6.关于英国革命、欧洲17世纪的战争及内战等。

霍尔格·波利特(Holger Pollit)是罗莎·卢森堡基金会华沙办事处(Warsaw office of RLS)的首位主任及建立者，一直致力于研究罗莎·卢森堡，他在华沙档案馆(Warsaw archives)里发现了2000多页的罗莎·卢森堡未被知的尚未翻译的著作。他得到了罗莎·卢森堡主要研究者及专家之一的菲利克斯(Felix Tych)教授的大力支持。霍尔格·波利特在2013年出版了罗莎·卢森堡的波兰语著作《民族自治问题》的德文版，并在2015年出版了著作《1905/06年工人革命》。他发现了这部波兰手记并将它翻译为了德文。乔恩(Jorn Schütrumpf)博士和迈克·布里(Michael Brie)教授也已经在这方面做出了十分重要的贡献。在这里我并不能全部列出来，但很明显的是，我们已经可以广泛地利用罗莎·卢森堡的著作了。

所有这些研究清晰地表明，罗莎·卢森堡的著作和思想很明显是卡尔·马克思(Karl Marx)和弗里德里希·恩格斯(Friedrich Engels)的直接主要继承人，并且她对他们的理论做了部分的发展。

目前关于罗莎·卢森堡著作的翻译情况

1.由彼得·胡迪斯(Peter Hudis)主编、沃索出版社(Verso books)发行的英文版《罗莎·卢森堡全集》。到目前为止，罗莎·卢森堡的英文版著作只翻译了全部著作的不到10%，翻译效果也有待进一步提高。第1卷《罗莎·卢森堡书信集》已于2011年出版。德文版全集是英文版全集的基础，但是英文版全集并不同于德文版全集。如在德文版书信集(1989年迪茨出版社(Dietz Verlag))的基础上，英文版中增加了40封信件。最重要的不同在于，英文版是按照不同主题进行分类的，最终将发行2卷经济学著作，3卷关于革命的著作。最后，所有的信件都将被出版。我们决定分主题来出版这套全集，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关注到这部全集。这是从研究及不同利益集团的角度出发而发行的一个版本。同时，新发现的著作也将纳入英文版全集。如果在这项工作中有不那么准确的地方，我们将会修改它。这是非常行之有效的、诚心实意的合作，也是10年中最重要的工作和需要。随后的《罗莎·卢森堡全集》，例如中文版的，也可以借鉴我们的经验。每一个版本都有自己的重要性和特质。

2.位于圣保罗(Sao Paulo)的办事处出版了针对巴西和葡萄牙的3卷本葡萄牙语《罗莎·卢森堡选集》。

3.我们正在准备出版土耳其语卷本，但目前尚未开始。但我们已翻译了罗莎·卢森堡的波兰语著作《民族自治问题》和《1905-1906工人革命》，并收到了来自土耳其大学的积极反响和强烈兴趣。

4.对于阿拉伯国家，罗莎·卢森堡的一些著作正在被翻译为阿拉伯语和法语，例如《论俄国革命》。在近东及北非国家，我们将在2016年出版阿拉伯语版和法语版。它包含了：罗莎·卢森堡关于殖民理论、反批判的著作及《资本积累论》；关于社会—民主—自下而上和自上而下的社会政治运动的著作《社会民主党的危机》(DieJunius-Broschüre,1915)；关于布尔什维克政治的著作《俄国社会民主党的组织问题》(1904)，《论革命的策略》(1906)，《三种杜马的教义》(1908)和《论俄国革命》(1918)。

2015年在柏林举办的关于罗莎·卢森堡研究工作的小型研讨会上，来自英国伦敦的画家凯特·埃文斯(Kate Evans)参会并赠予了一本关于罗莎·卢森堡的漫画集，这引起了大家的共鸣。这门艺术将是我们向人们(尤其是年轻人)展示罗莎·卢森堡的极好机会。

作为研讨会的结果之一，我们将为翻译者筹办专题研讨会。翻译是版本质量的基础，为此，英文版的译者们正在努力负责任地工作着。如经济学著作第2卷的翻译者尼古拉斯·格林(Nicolas Gray)，在引言中解释了他对于一些罗莎·卢森堡所使用的德文词语的特殊翻译、可能的翻译以及他选择词语的原因。这是十分重要的，因为不同的翻译会导致不同的理解。这正是将文章从作者所使用的原始语言翻译成其他语言的基础。卢森堡的原用语为德文和波兰文。

在这里我要预祝正在筹备的中文版《罗莎·卢森堡全集》取得成功！这是一项十分重要而且令人感到有趣的工作。中国的读者可以从中了解到许多内容：如德国、波兰和欧洲100年前的历史；德国、波兰、俄国及欧洲民主党派的发展历史；社会民主党的分裂；关于斯大林主义的替代性思考，斯大林主义的发展以及“真正的社会主义”东欧的崩溃；罗莎·卢森堡的日常生活。这个版本无论是对于历史和政治研究，还是那些对政治感兴趣的人，都是相当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