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其旺
(中国人民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100872)
20世纪50年代,经历二战的西欧、日本在美国的扶持之下迅速实现了国民经济的恢复和发展,这进一步强化了西方学者所主张的现代化即西方化的思想。然而,这一现代化思想在发展中国家特别是拉美的实践最终却以失败告终,促使人们探寻适合发展中国家的现代化理论。“依附理论”即是拉美学者对自己地区如何实现现代化的有益探索,它曾在20世纪70年代风靡发展中国家,至今仍被国际上公认为一种独树一帜的学说。本文试从其产生的背景、理论渊源、主要观点等方面来进一步剖析该理论,探讨其对中国发展的有益启示。
二战结束后,世界范围内民族民主运动空前高涨,殖民地解放浪潮冲垮了原有的世界殖民主义体系,大量原殖民地国家取得解放和独立。这些国家由于各种主客观原因大多选择了原宗主国的资本主义发展道路。但它们是受世界上少数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剥削、压迫的资本主义,属于“第三世界国家”,即所谓的“外围资本主义”。
这些“第三世界国家”虽取得了政治上的独立,但国家的贫穷、落后面貌没有改变。经济受原宗主国殖民影响,以初级产品生产和原料产出为主。发达资本主义国家通过强化“第三世界国家”与世界市场的结合,完善了“第三世界国家”作为其商品销售市场、原料供应地的作用,控制了这些国家的自然资源和经济命脉。“第三世界国家”经济上依然处于“殖民化”状态,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实行了不带‘政治兼并’的‘经济兼并’政策”[1]244。
对于第三世界国家而言,国家的政治独立只是“首轮解放”,是一种“脆弱的解放”,只有实现“次轮解放”即经济上的独立才能为政治独立提供根本性保障。这样,发展民族经济,逐步改变过去的不发达状况,推动社会现代化转型就成为“第三世界国家”的共识。如何才能实现转型?冷战思维主导下的西方理论界开出了以西方特别是美国的现代化经验为样板的现代化“药方”。然而,西方现代化理论并没有给发展中国家带来理想中的成果,发达国家的经验使发展中国家特别是拉美国家出现失误与滞后。在内外因素诱导下,拉美地区兴起了旨在借助自身力量探索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的“发展主义”思潮,最终,经历了近十余年实践检验的“发展主义”以失败告终。“为了了解它之所以失败,就必须要创立一个新的理论,这个新理论就是‘依附论’。”[2]286
“依附理论”兴起于拉美,旨在探讨发展中国家处于“依附地位”的原因以及如何“走出依附”的宏观发展理论。其论者从拉美各国现实出发,综合运用经济学、政治学、历史学等知识进行了跨学科研究,内容极其丰富。梳理该理论的理论渊源及主要观点,有助于我们系统把握“依附理论”。
“依附理论”又称“依附与低度开发”论。关于“依附理论”,国内现代化研究的开拓者、北京大学的罗荣渠教授认为:“出于应付西方现代化理论和发展理论的挑战,后来就形成为关于发展问题的各种马克思主义新理论,其中包括一度影响较大的‘依附理论’。”[3]这里,罗荣渠教授将其看作是马克思主义新理论的一种,并认为“依附论突破了战后以来西方的经济发展模式,认识到了第三世界处于对世界资本主义中心的依附地位,走资本主义发展道路是行不通的”[3]。有学者则将“依附理论”简而概之,称为“探索发展中国家发展道路的现代化理论”[4]。笔者认为,“依附理论”即是从资本主义世界体系外部为切入角度,探寻社会发展问题,从发展中国家所处的国际经济体系的外部因素出发,从“中心-边缘”的二元结构中探寻发展中国家落后根源,将“第三世界国家”的现代化置于一个更加广阔视野下研究的理论。20世纪60年代末开始,该理论日趋多样化,明显分化为以下主要流派:以卡多索、法莱托为代表的依附发展论;以贡德·弗兰克为代表的不发达的发展论;以阿尼瓦尔·平托为代表的结构主义依附论;以多斯·桑托斯为代表的新依附论。
由于“依附理论”流派众多,关于其理论渊源,学界观点各异。罗荣渠教授认为:“这个新理论是拉丁美洲的历史和实践的产物,它主要有两个理论渊源:一个是激进的发展主义,最初是由阿根廷经济学家普雷维什所倡导;一个是新马克思主义,由弗兰克、桑托斯、阿明等人倡导。”[3]有学者认为在马克思、恩格斯之后,列宁等人开始比较系统地“研究殖民统治的性质、殖民地的阶级结构和革命性质。从那时起,逐步阐明了研究资本主义、资本的原始积累、民族问题,金融资本和帝国主义之间的联系。这些观点构成了一个探讨依附国革命者和资产阶级开始面临的具体问题的合适框架”[5]。马克思主义批评家何塞·帕尔马曾指出,“依附论既源于马克思主义又源于结构主义”。部分学者认为其有三个理论来源,分别是结构主义学派、新马克思主义学派和辩证分析学派。巴西著名经济学家特奥托尼奥·多斯桑托斯则认为“毛泽东对不发达和依附理论作出了决定性的贡献”[2]351。综合各家观点,梳理“依附理论”发展历程,笔者认为:从纵向上看,“依附理论”是对马克思主义关于发展理论的继承和发展;从横向上看,是对几乎同时代的“发展主义”的批判继承。
1.“依附理论”与马克思主义
在“依附理论”的理论渊源上,大多数依附理论学者认为“他们的思想来源于马克思的经典著作”[6]。关于二者的关系,罗荣渠教授在《现代化新论》中将“依附理论”归为马克思主义发展理论发展三阶段之一,即经典马克思主义、以列宁为代表的马克思主义帝国主义理论和“依附理论”。从该理论的内容方面,也可看出其马克思主义理论渊源的痕迹。“依附理论”强调外国资本和技术造成了发展中国家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依附,这与列宁在《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中概括的金融寡头通过采取资本输出的形式控制着世界的经济、政治和文化相契合;“依附理论”认为国际贸易中的不平等交换造成了发展中国家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依附,这与第二国际时期马克思主义的重要理论家卢森堡的世界体系观点存在一致性;“依附理论”强调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剩余向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转移,使得发展中国家资本积累受到限制,导致其处于落后状态,这一点显然是继承了马克思的资本积累理论;激进依附论者认为打破资本主义现存体系,社会主义是唯一的选择,这与马克思认为只有通过社会革命才能推翻资产阶级统治建立无产阶级和劳动人民当权的社会主义社会的观点相一致。
基于以上分析,我们可以看出依附理论与马克思主义在理论上的渊源关系。但是在不发达国家发展路径上,二者存在差异,而这恰恰体现了依附理论对马克思主义经典发展理论的修正。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一是马克思受时代发展所限,将主要分析对象放在了欧洲资本主义发达地区,认为“工业较发达的国家向工业较不发达的国家所显示的,只是后者未来的景象”[7]。而依附理论极具反欧洲中心主义倾向,反对盲目把西方历史经验照搬到发展中国家的错误做法,主张独立的发展民族经济,从而走出依附,改变发展中国家落后现状。二是依附论者认为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无产阶级从资本主义发展中分得了利益,作为资本主义制度的既得利益者,已经丧失了在制度上谋求革命的动力。三是马克思认识到了资本主义在落后地区的破坏与重建的双重作用:“一个是破坏的使命,即消灭旧的亚洲式的社会;另一个是重建的使命,即在亚洲为西方式的社会奠定物质基础。”[8]然而,激进依附理论者只看到了前者,忽视了后者,认为发展中国家要实现发展,就必须与资本主义“脱钩”。四是二者在观察资本主义的方法上存在动态、静态上的差异。马克思以动态来观察资本主义并认为其起源于少数几个国家,随着资本的全球化而向世界蔓延。依附论者则将资本主义看作一种静态的剥削体系,认为其始于16世纪资本主义世界体系始终没有改变过。
2.“依附理论”与“发展主义”
20世纪60年代中期,当拉美经委会所倡导的“发展主义”还在冲击着一些发展中国家时,旨在分析发达与欠发达关系、探寻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方向的“依附理论”开始席卷拉美地区。探寻“依附理论”的理论渊源,“发展主义”是始终无法绕开的一点。“依附理论”虽然是“发展主义”的挑战者,但其却继承了发展主义的“中心-外围”思想和反对西方“现代化理论”的观点。
“中心”指处于世界主导地位的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具有支配发展中国家为其利益服务的硬实力和软实力。“外围”指生产、出口初级产品的资本主义发展中国家。“事实上存在着一种‘经济星座’,其中心是工业国,由于受惠于这种地位和早期技术进步,工业国组成了为它利益服务的整个体系。生产出口原料的国家则以其自然资源的功能和中心发生联系,从而形成了以不同方式和不同程度结合在这个体系中的、一个广大的、参差不同的外围。”[9]“中心-外围”思想认为“中心”在世界资本主义体系中起动力作用,“外围”只是配角,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的发展、变化在“中心”的影响下,产生“外围”经济结构的一种发展与变化过程。依附论者继承、完善了“中心-外围”思想,认为“中心-外围”结构中的不平等关系是一种综合性不平等,即政治、经济、投资、贸易以及文化上都存在着极度的不平等与依附。这种不平等的依附关系是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之所以发达、而发展中国家之所以贫穷落后的根源。
反对西方“现代化理论”是发展主义的观点,“依附理论”继承了这一点。西方现代化理论者把现代化定义为西欧和北美产生的制度、观念从17世纪以后向欧洲其他地区传播的过程,18世纪至20世纪向世界其他地区传播的过程。“今天在固有意义上的现代化理论,则是以战后成为世界最先进国家的美国为主导。”[10]他们把现代化进程看做是西方文明向全世界传播的过程,“实质上是把现代化简单地等同于西方化”[11]。然而,西方现代化理论并没有给发展中国家带来理想中的成果,反而使发展中国家特别是拉美国家出现失误与滞后,它们依然没有摆脱贫穷、落后状态。这种背景下产生的、旨在利用自身力量探索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的“发展主义”必然反对西方“现代化”。依附论者接过了“发展主义”反对西方“现代化理论”的民族大旗,将拉美经济发展置于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的总体框架,从宏观上考察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发展与西方现代化的关系。依附论者对西方“现代化”思想的反思、抗争,改变了发展中国家问题任由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学者用从西方角度、立场提出的理论去阐释的局面。
由于依附论者多从拉美各国具体客观实际出发,按照本国实践经验进行理论总结,导致“依附理论”内部流派众多,存在诸多分歧,但是在一些重要问题上其基本观点具有一致性。
1.强调发展中国家国情,摆脱欧洲中心主义
西方现代化理论在拉美地区实践的失败,使得依附理论者认识到了盲目套用西方历史经验的错误性,转而强调要了解发展中国家国情,摆脱欧洲中心主义。“不首先了解清楚占世界人口大多数的不发达地区居民过去的经济史和社会史如何造成他们现在的不发达状态,就不能指望为他们制订适当的发展理论和政策。”[12]依附论者认为西方现代化理论缺乏对发展中国家国情的了解,是对发达与不发达状态的错误性认识,是掌握着发展理论话语霸权的发达资本主义国家试图强加给不发达国家的发展路径选择。特奥托尼奥·多斯桑托斯甚至认为,“这大概是科学领域中最强烈、最野蛮的思想干预之一”[13]。
2.控制与剥削:“中心”与“外围”的不平等性关系
1946年,“发展主义”代表人物普雷维什提出了世界资本主义体系的“中心-外围”思想,旨在从整体角度分析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的发展关系。依附论者普遍采纳、完善了这一分析框架并使其成为依附论最具特色的分析工具。依附论者贡德·弗兰克将“中心-外围”分析思路发展为“宗主-卫星”结构理论。“宗主-卫星”结构指从欧洲或美国的宗主中心直到拉美最遥远的边区村落的整个体系的各个部分。“宗主”是“剥削的中心”,“卫星”是“剥削的对象”。“不发达”是脱离了“未发展”阶段但又陷入了“宗主-卫星”结构中而产生的依附性阶段。特奥托尼奥·多斯桑托斯将“中心-外围”分析框架运用到分析发展中国家内部问题上,认为“中心-外围”结构的不平等性造成了发展中国家内“大都市”的中心和“落后地区”的外围结构,使这些国家内部产生了不平等的生产结构、贫富分化等状况,从而使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发展出现了“新的依附结构”的状况。卡尔多索通过对巴西发展状况的研究,提出了“依附的发展”的概念,认为一定程度上,跨国公司的利益同发展中国家内部经济利益有趋于一致的可能性,最终可出现外国资本、国家资本和国内私人资本三者的结合,形成“依附的发展”。但他同时认为,“依附的发展”并未根除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与发展中国家间的“中心-外围”结构。
3.经济结构单一导致依附的产生,依附导致不发达
依附论者在分析发展中国家特别是拉美国家沦为“附庸”原因时,将视角落在其经济结构上,认为经济结构的单一化导致了依附的产生,而依附最终导致不发达。拉美地区受宗主国影响,形成的是单一的种植园经济,这种畸形的经济结构必然导致其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依附:一是依赖原材料出口和初级产品贸易的单一经济结构,使发展中国家极度依赖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市场;二是单一经济结构导致其国内自然及人力资源无法得到有效开发,造成经济发展的低质化;三是单一的经济,其自身是一种缺乏灵活性、适应性的经济,资金的转移和流动都十分困难。以上三方面相互作用,迫使拉美各国经济与世界市场紧紧捆绑,进而成为依附于“中心”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外围”的发展中国家。完成了对发展中国家经济控制的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在政治上,则培养了依附于外国资本的社会势力、一个丧失自主决策权的政府;在文化上,则培植了崇尚欧美文化的社会心理等。这些后果势必阻碍发展中国家经济、政治、文化的自主性发展,巩固并延续着不发达。
4.变革与出路:构建新的国际体系,走非西方发展道路
依附论者基于拉美各国状况对其“不发达”病症进行了不同诊断,但从本质上来看,都把“走出依附”作为走向独立发展经济的必由之路。在关于如何“走出依附”上,依附论者存在不同观点。贡德·弗兰克把发展中国家的“不发达的发展”状况归因于世界资本主义体系,因而提出发展中国家必须与世界资本主义体系“决裂”,进行社会主义革命的主张。他认为只有卫星国与宗主国处于微弱联系时,才是前者经济上最为发展的时期。特奥托尼奥·多斯桑托斯认为要改变发展中国家不发达状况及依附地位,“就必须变革它们参加国际体系的方式和国内的经济结构,而进行社会主义革命则是实行这一变革的先决条件”[1]280。卡尔多索则把“依附”与“发展”看作是发展中国家经济的特点,认为“依附的发展”是“依附”的一个“特例”,是发展中国家经济由依附走向独立的一个必然的过渡性阶段。阿明主张发展中国家走向独立最重要的就是与世界资本主义体系“脱钩”。上述观点可归为两个方面:一是变革现存的不平等的国际结构,使之有利于不发达国家发展。二是走非西方的发展道路,这又可分为两类:一类是社会变革的“药方”,一类是社会改良的“药方”。前者以贡德·弗兰克为代表,主张进行社会主义变革;后者以卡尔多索为代表,主张发展资本主义经济。
“依附理论”内容庞杂、流派众多,是一种综合性理论。该理论力图从全面宏观的角度出发,以拉美现实为其理论依据和落脚点来分析发展中国家不发达原因以及走出“依附”的路径。该理论虽存在诸多缺陷,但“对分析20世纪70年代以来南北差距日益扩大的现实无疑有着重大的理论意义与现实意义”[14]。依附理论的众多观点对中国现实问题具有启示意义:依附理论所提出的非西方模式发展道路,启示着中国探索适合自己国情的发展道路即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依附论关于“中心”与“外围”的不平等性关系及经济结构单一导致依附的产生、依附导致不发达的分析,启示着中国坚持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和转变经济发展方式;依附理论关于发展中国家内部的“中心”与“外围”不平等发展状况分析,启示着中国要坚持统筹城乡发展、东中西部协调发展,不断改善民生。
对于世界进入资本主义时代后,落后国家发展道路选择问题,马克思晚年曾明确表示,一个国家是否必须要经过资本主义才能走上现代化发展道路,“一切都取决于它所处的历史环境”[15]。依附论者继承马克思晚年思想方法,结合发展中国家特别是拉美国家现实,从理论上否定西方现代化模式的普适性。针对如何摆脱“依附”,依附论者开出的“药方”虽各异,但本质上却具有共同性,即发展中国家应根据自身国情走出一条不同于西方的现代化发展道路。
习近平同志在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的演讲中指出:“‘鞋子合不合脚,自己穿了才知道’。一个国家的发展道路合不合适,只有这个国家的人民才最有发言权。”[16]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即是中国根据自身国情所探索出的实现国家现代化的发展道路。这条道路具有深厚的历史渊源和广泛的现实基础,它既是在中华民族5 000多年悠久文明的传承中走出来的,在对近代以来170 多年中华民族发展历程的深刻总结中走出来的,在中国共产党成立90多年来的有力领导下走出来的,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60 多年的持续探索中走出来的,在改革开放30 多年的伟大实践中走出来的,更是在对世界社会主义500年发展规律的把握中走出来的[17]。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平稳较快发展,综合国力大幅提升,2013年国内生产总值达到56.8万亿,居世界第二位,现代化事业取得巨大成就。“道路关乎党的命脉,关乎国家前途、民族命运、人民幸福。”[18]9我国发展之所以成就巨大,就在于探索出了一条符合世情、国情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加快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必须坚定不移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既不走封闭僵化的老路、也不走改旗易帜的邪路”[18]11。
“依附理论”认为,“中心-外围”结构中的不平等的关系是一种综合性的不平等,特别是经济、投资、贸易上的极度不平等与依附,这启示着中国要坚持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处理好国内与国际、政府与市场的关系。“依附理论”关于经济结构单一导致依附的产生、依附导致不发达的分析,启示着中国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以增强经济自主性。
1.处理好国内与国际、政府和市场的关系
依附论者深刻剖析了世界资本主义体系的不平等性,运用“中心-外围”分析框架探讨了处于“中心”的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对处于“外围”的发展中国家的剥削。然而,对发展中国家“走出依附”的路径选择,部分依附论者却走向了极端,主张“决裂”、“脱钩”。“决裂”是指发展中国家在所有方面与世界资本主义体系作“切割”;“脱钩”虽不拒绝与世界科技思想文化的交流,但也主张发展中国家要脱离资本主义生产的影响。笔者认为,经济全球化是不可逆的世界趋势,发展中国家只有迎接挑战、趋利避害,融入世界经济之中,才能使经济获得快速发展,这并不必然会掉入“依附”陷阱。当然,发展中国家在融入世界经济体系的同时,必须要建立起适合本国国情的经济体制。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之所以取得了巨大的发展成就,就是因为坚持了适合中国国情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目前,我国改革进入深水区,进一步坚持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要做到“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19]。
2.加快经济发展方式转变
“依附理论”认为经济结构单一导致依附的产生,依附导致了不发达。发展中国家尤其是拉美国家之所以长期处于对“中心”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依附”地位,就是因为其经济结构过于单一,产品缺乏竞争力。因此,对发展中国家而言,经济发展方式转变和经济结构调整至关重要。而科技创新无疑是提高社会生产力和综合国力的战略支撑,处于国家发展全局的核心位置。“要坚持走中国特色自主创新道路,以全球视野谋划和推动创新,提高原始创新、集成创新和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能力,更加注重协同创新。”[18]19推动战略性新兴产业、先进制造业健康发展,加快传统产业转型升级,只有这样,才能增强国家的经济自主性,避免在融入世界经济体系过程中掉入“依附”陷阱。
依附论者特奥托尼奥·多斯桑托斯将“中心-外围”分析框架运用到分析发展中国家内部问题上,认为发展中国家内部“大都市”的中心和“落后地区”的外围结构,使这些国家内部产生了不平等的生产结构、贫富分化等状况,从而使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发展出现了“新的依附结构”的状况。
当前,我国的发展呈现出不平衡性,东中西部之间、城乡之间发展存在差距,某种程度上存在着多斯桑托斯所阐述的状况。因此,我国当前要注意发展中的协调性、平衡性。要继续实施区域发展总体战略,充分发挥各地区比较优势,推进西部开发、中部崛起、东部升级;采取对口支援等多种形式,加大对民族地区、边疆地区等落后地区扶持力度;加大统筹城乡发展力度,增强农村发展活力,逐步缩小城乡差距,促进城乡共同繁荣,以避免出现“新的依附结构”。
依附理论产生于“第三世界国家”探索国家现代化的历史背景,继承了马克思主义的发展理论和“发展主义”思想,对发展中国家的现代化道路选择做了有益探索,开创了发展中国家学者探讨自己地区经济发展理论的新局面。该理论虽存在诸多缺陷,但其“中心-外围”分析框架有利于我们深刻认识世界资本主义体系,对我国进一步深化改革开放具有启发意义;其立足发展中国家自身国情的立场来探讨不发达国家现代化道路选择的思路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存在着理论契合点,深入分析该理论有助于我们理解、把握我国发展中遇到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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