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儿童在作文中学会与世界对话

2015-02-12 01:53鲍国潮
教学月刊小学版·语文 2014年11期
关键词:昆虫记法布尔昆虫

鲍国潮

《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2011年版)》指出:“写作是运用语言文字进行表达和交流的重要方式,是认识世界、认识自我、创造性表达的过程。”所谓创造性表述,倒不见得非要“语不惊人死不休”,而是指表述中能见“我”,能见到独具个性的“我”。也就是说儿童应当从作文的过程中学会与世界展开对话,在对话中,儿童学会了认识世界、认识自我,从而才有可能进行创造性表达。

那么儿童是以怎样的方式与世界展开对话的?我们来看一篇儿童作文。

天下虫虫都可怜

——读《昆虫记》有感

我从小就很怕昆虫,每次有金龟子或者蝴蝶飞进我家的阁楼,我总会莫名的紧张,甚至起一身鸡皮疙瘩。我曾经很喜欢养蚕,但真到了蚕宝宝变成蛾子的时候,我又变得不喜欢了。

妈妈说我不喜欢昆虫,是因为我不了解它们。寒假里,我有幸读到了法国著名昆虫学家法布尔写的《昆虫记》。它让我走进了昆虫的世界,这本书写得很好,我常常沉浸在书中,看到了那么多的昆虫世界的悲喜剧。它改变了我对昆虫的看法。

最让我感到震撼的是《金步甲的婚俗》,这个故事主要讲了法布尔在观察自己养的金步甲时,发现一只金步甲肚子被掏空了,他很惊讶,盒子里不少啥呀,可它们怎么会把自己同伴的肚子给掏空了呢?过了几天,又有一只金步甲的肚子被掏空了,就这样每隔不久,都会有一只金步甲被另外的金步甲掏空肚子。

有一次,法布尔亲眼看到一只雌虫在摆弄一只雄虫,最后那只雄虫终于挣脱,逃之夭夭。法布尔又在自己的玻璃盒里不断发现遗骸,总是雄性步甲虫的,这些雄性步甲虫大概都是这样丧命的。从六月初到八月一日,从最初的二十五只雄性减少到只剩下五位,其他的全部被雌性步甲虫掏空肚子。有些昆虫的新婚之夜也会有同样的事情发生。

这个故事让我非常惊讶,昆虫竟然有如此不可理解的行为。同时,昆虫的世界,有着如许的秘密,又让我感到无比好奇,昆虫的繁衍是一个多么悲壮的事啊,看来,真应该爱惜每一只昆虫的生命,它们来到这个世界是多么不容易啊,它们的爸爸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读完后,我把自己的QQ签名改成了“天下虫虫都可怜”,来表达我对这些小虫的敬意!

这是一篇读后感。从现今小学生写的读后感来看,很容易陷入模式化,比如总是先介绍一下读该书的背景,接着介绍该书的主要内容,最后谈几句读书之后的感想。这样的读后感充其量不过是“主要内容简介”而已,从中,看不到阅读者如何在阅读中引发共鸣,如何在阅读中生发感情,一句话,没有引发对话。

首先,文化认同是儿童作文的对话立场。儿童生活在社会生活之中,经历着文化的熏陶与习染,儿童也在作文的过程中,与世界发生冲突、融合,因此,儿童是在与世界对话也就是作文的过程中建构自我的文化身份,认同自我的这种文化身份,是儿童在习作对话中成长应当持有的立场。

在这篇读后感中,一开始小作者就表明自己对于昆虫并不怎么喜欢,但是通过阅读《昆虫记》之后,她却能发自内心地对昆虫充满敬意。这种态度转变的原因是作者有了自己对昆虫世界的一种感悟,那就是“天下虫虫都可怜”,具有独特的打动人的力量。由此可见,作者是把昆虫作为一种“生命”来看待,把昆虫的生命与人类的生命放置于一个同等的文化地位上。这种对自我文化身份的认同正是法布尔在《昆虫记》中持有的立场,从这个角度也可以说作者是真正进入了《昆虫记》的世界。

其次,自我故事是儿童作文的对话起点。写作作为一种对话,是需要写作者敞开自我,与世界建立起“我—你”关系的。所以从本质上讲,任何人的真正的作文其实都是在讲述自我故事,也只有讲出了自己的故事,对话才有可能产生。因此,儿童作文应当学会从讲述自我故事出发。

作者一开始就讲述自己的故事,在故事中展现自己与昆虫的故事。作者从小害怕昆虫,“莫名的紧张”和“起一身鸡皮疙瘩”点明了自己的害怕,同时,作者又说自己喜欢蚕,却不喜欢蛾子,这又使得故事的讲述很有戏剧性。

接下去,作者便把《昆虫记》中令自己印象最深的一个故事转述了一遍,这就突破一般读书笔记的写法。一般的读书笔记会用“概述”的方式把全书的基本面貌展现给读者,这样的写法有利于展现全书,但是可读性不强,其原因就在于失去故事性。而本文作者则以书中一个故事作为讲述的重点,既降低了写作的难度,又使笔墨集中于一个故事,使文章的可读性与感染力大为增强。

因此,好的故事是儿童作文的对话起点。

再次,心路历程是儿童作文的对话呈现。作文需要袒露心迹,把自己的内心世界展现给读者,但文章贵在含蓄,表达感情贵在曲折,所以在许多时候,这种心路历程的表达需要蕴含于故事之中,并不是直接表白。而这种心路历程,又恰恰是儿童作文与世界对话“成果”的一种呈现。

文章从一开始表达的对昆虫的“厌恶”到读到《昆虫记》时感受到的“震撼与惊讶”以及最后作者的“敬佩”,均是对话成果的一种呈现。先说“厌恶”,儿童对于昆虫的“厌恶”感,很有可能来自于生活体验,例如蚊子会吸食人血,蜜蜂会蜇人,有的昆虫有很怪的气味等,这些生活体验导致了作者对昆虫的“厌恶“;当然也有可能来自于成人世界的影响,成人对昆虫的态度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儿童的态度,这两种情况恰恰是儿童与生活世界对话的结果;然而儿童与生活世界的对话毕竟不能深入到生活的内部,直至作者读到《昆虫记》,这部基于研究的作品展现的昆虫世界突破了儿童的已有经验,细致深入的描绘令儿童看到了超越经验的世界,因此,“震撼与惊讶”就产生了。而“敬佩”感的产生,则与儿童对昆虫产生了新的理解有关。作者写道:“它们来到这个世界多么不容易啊,它们的爸爸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从这句话中可以窥见,作者是以人类的亲情的视角来看待昆虫世界的现象,可以说,此时,对话已然形成,视界得以融合。

最后,建构理想是儿童作文的对话指向。对话为何展开,何以需要有对话?实际上,对话都指向理想生活的建构,都基于对未来的理解与畅想。失去了理想的支撑的对话是无法想象的。对于儿童尤其如此,他们对未知充满好奇,对未来充满渴求,他们天然地具有“理想气质”。因此,真正的儿童作文会表现出儿童对理想的向往。在本篇中,最突出的让文章具有“理想气质”的是作者从金步甲虫的故事引发出对昆虫的怜爱之情,从一个故事引申出对昆虫的爱,对于小动物的怜悯,这是一种由此及彼式的人文关怀的萌芽,这使得文章获得更为广大的境界。

(浙江省绍兴市钱清镇中心小学 31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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