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田田
(保定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图书馆 涿州 072750)
在美国,读书会最初起源于十九世纪的移民时期,主要目的是帮助新近的移民者了解美国的社会生活,学习新的语言,方便地区交流[1]。本文分析美国读书会的发展历史,并探寻其发展的推动因素。
1.1.1 发展初期阻力相对较大 1634年,美国马萨诸塞州的安妮女士建立了第一个称为“文学讨论组”(literacy discussion group)的团体,积极推动女性参与教会礼拜活动,在波士顿等地诚挚地邀请志同道合的女性同胞参与宗教讲学,但是由于参加者在文学和理论探讨活动中受到质疑而迅速消亡。19世纪中后期出现了两个著名的俱乐部,分别是妇女联谊会(Sorosis)和新英格兰女性俱乐部(NEWC),对同期的女性读书会影响深远。最初这两个女性读书会的发展遇到很多困难,例如受到男性学者们的嘲笑,很多男士认为如果女人每天举办这些愚蠢的小聚会,还不如做一些类似编织的活动更有意义。受到传统习俗的影响和女性自身安全的考虑,读书会一般只在白天开展,每次持续两个小时左右。最艰难的部分在于读书会还要努力保持其中心任务,不使每一次会议都退化成闲聊八卦的状态。
1.1.2 内容多样,引发阅读热潮 文学讨论小组为美国早期读书会的发展奠定了基本的运作框架:参加成员都是女性,领导者意志力坚强、个人独具魅力,内容充满正能量,讨论话题从文学作品到当代时政、题材多样,目标是实现自我教育。从19世纪70年代到90年代,Sorosis和NEWC引发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城市阅读者的追随,建立了大大小小的以宗教、女性解放、社会生活为主题,以阅读古典文学和讨论当今政治文化生活为依托的学习交流协会或者读书会,阅读内容包括文学分析、育儿技术、美国和英国文学、社会主义、俄罗斯政治体制和关税以及每天迫切需要解决的实际问题等等。这些俱乐部在全国遍地开花,引起了阅读狂潮[2]。
1.1.3 人员构成以中产阶级的女性为主 社会学家伊丽莎白·朗(Elizabeth Long)认为,女性在19世纪晚期急切地渴望知识,希望运用自己的双手来创造价值,读书会成为她们实现价值的重要途径。Sorosis和NEWC“抓住了时代的脉搏,女性读书会就像一所大学一样,从每年的九月开始到六月结束,成员大部分为艺术家、诗人、编辑、历史学家和医生这样的有一定充裕时间的专业人士”[3]。
1.1.4 发展后期更加关注公共事务 由于大量的女性文学俱乐部加入读书会,话题逐渐从阅读探讨转变为解决社会和政治问题,例如如何为当地的孩子们提供暑期学校教育和公共活动空间,公寓的住宿条件、移民的教育问题、妇女选举权和禁令等等也在讨论之列。随后,读书会的女性成员们,开始进入公共领域,公开演讲、辩论,积极处理与政府官员、医院管理委员会和学校官员之间的事务。阅读在这一时期暂告一段落,并不是因为读书会的作用逐渐消失,而是由于成员们已经改变了他们的重点和方向,从私下的团体小聚会发展成为站在公共领域对时代进行引领。
20世纪20年代,哥伦比亚大学和芝加哥大学开展经典阅读运动,这项运动推动了读书会的发展。经典阅读运动发端于哥伦比亚大学的厄斯金(Erskine)教授,1921年他将学生需要阅读的经典著作和讨论结合起来。他给学生开列52种经典著作,涵盖从荷马时期到威廉·詹姆斯时期的所有文学和哲学作品,他让学生每周读一本经典,然后在课堂上进行两个小时的讨论。厄斯金对名著课程的这种新的讲课方式,刺激和鼓舞了学生,这种群体研讨的模式震惊了当时的教育界,即使当时的教育体系偏于保守,读书会这种形式也受到了人们热烈的欢迎。到1925年,这种模式已经发展到十几个学院。今天仍旧有100多所大学采取这种模式进行经典著作的学习研读[4],这种教学模式催生了大学读书会的生发。
除了在大学里开设名著课程,经典阅读运动的创始人一直努力将经典阅读推广到大学之外,推广给公众。阿德勒与他的同事在1926年开设了两门面向社会成人的名著课程,“课程开始的第一年,吸引了134个学生,组成了6个小组,由两位教师负责组织讨论,这些小组在不同的地方聚集,在教堂,基督教青年会,救助之家,抑或教师家中”[5],这些成人教育课程催生了社会上名著读书会的发展。1947年,经典阅读的倡导者哈钦斯和阿德勒成立了名著基金会,致力于向普通民众推广经典读物,该基金会出版经典图书,在书后附有讨论题目,并讲授读书会的交流探寻方式。“基金会帮助成千上万的美国人在他们的学校或者社区成立自己的读书会。”[6]读书会成为人们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老成员教会其他新成员如何融入读书会的生活。在最高峰的时期,似乎每个人都在参加读书会。
20世纪60年代,随着杜威的实用主义的兴起,经典阅读的课程设计开始受到人们质疑:处处体现着强者文化和精英文化,选择“高大上”却与人们日常生活无关的作品。经典阅读运动开始进入衰退期。但是作为其重要研读方式的读书会却在40年中积累了大量的读者基础和运作经验。
进入21世纪,美国的读书会依然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单西雅图图书馆就拥有400个读书会。这个时期读书会主要特征为多元化,具体体现在以下4个方面:
1.3.1 参与人群多元化 有学者曾经做过调查,从读书会成员性别构成来看,60%都是清一色的女性,男女混合30~35%,5~10%的男性[7]。在读书会坚持时间比较长的成员多数为受过大学教育的,专业人士,白种人。但也有一些非洲裔的群体,还有不同比例的做过教师的人群。社会学家总结人们加入读书会的原因:他们想了解的不仅仅是获取知识和认识著名的作家,也想和更多的人们交流,分享自己的认识和智慧,增加知识和提高批判性的思维。
1.3.2 经典读物与大众读物并重 据不完全统计,目前美国读书会的数量超过5000000个(其中网络读书会不在统计范围之内)。现在的读书会组织者往往独具匠心,配合可口的美食与饮品,结合针织、扑克、电影等大众娱乐体验,阅读活动随心而发,主题内容多种多样,例如科幻小说读书会、男女交友读书会、同性恋文学读书会等等。虽然阅读文学小说类经典作品是以往读书会阅读的主流,但是经典读物与大众读物并重将是未来读书会发展的新形式。
1.3.3 实体读书会与网络读书会并行 互联网的兴起,使得读书会以社会化媒体、社交网络的形式得以展现。网络读书会主要通过注释、剪报、书签、建议和网页浏览等方式,留下读者的阅读记录同时异步共享阅读计划和思想交流。但即便是网络社会的今天,仍然有很多读书会采用实体运行,定期在图书馆抑或家里举行实地聚会。
1.3.4 深度融入生活 现代的美国读书会为了扩大影响力,会加入各种各样的元素,深度融入生活,读书会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文化社区:每一个成员都是读书会的主角,都积极参与读书会活动的策划,加入视频会议和手机群聊,处处体现互动交流,每一个成员的情感和体验也都会得到关注和重视。
纵观美国读书会的历史,不难发现,女性在美国读书会历史上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长期以来,大多美国女性推崇的生活方式还是烹饪、养育后代、家庭工作以及教堂活动。随着历史的进步,到19世纪早期,女性自我意识逐渐变得强烈起来并开始勇于表达自己的观念[8]。
早期的妇女读书会除了参加阅读活动,分享阅读经验和写作以及自我学习之外,同时谋求为社区发展贡献力量,例如Niles ladies reading club支持建立他们所在城镇的免费图书馆,还致力于一些社会改革活动,例如推动幼儿园的建立,推动童工法的立法。
女性与男性相比更加温和、优雅、美丽和善良,充满爱心,热衷于公益和一切使世界变得更加美好的事业。内战结束后,随着社会环境的进步,大量的工厂和商店的出现,特别是出生率的下降,中产阶层的女性从繁杂的家务劳动中解放出来,有更多的精力和时间来从事与阅读相关的活动。
在美国,以电视介绍的形式来推荐图书也至少有几十年的历史,其中“奥普拉图书俱乐部”可谓石破天惊,从一开始便创造了极高的收视率,产生了空前的反响,成为观众、作家、出版家关注的焦点[9]。奥普拉不仅创下了图书销售的壮举,还在美国掀起了一股图书俱乐部热潮。据统计,1999年,美国的图书俱乐部增至50万个,是1994年的两倍。这些俱乐部在选材、讨论模式等方面,全面模仿了奥普拉图书俱乐部,在不同的社区乃至大学校园,形成了以文学为凝聚力的读者群体。同时,以商业利益为目的的图书俱乐部,也成为电视节目追随的时尚。早安美国、里吉斯与凯莉脱口秀等节目都相继添加了以图书俱乐部为名的读书讨论内容,不少大众杂志也开始以图书俱乐部的形式来推荐文学书目。这些图书俱乐部都拥有庞大的读者群体。例如,成立于1999年的以推荐黑人文学作品为主的“黑人表达图书俱乐部”在2001年的会员人数就超过了25万[10]。
2012 年,奥普拉图书俱乐部 2.0(Oprah’s Book Club 2.0)进入大众的视野,奥普拉充分利用网络和社交媒体的模式推广图书。奥普拉通过在线的模式提供大量图书信息,包括大量的关于图书的视频讲座、图书论坛、图书作者发布会、作品赏析等等。最后,对于打算深入了解的书籍,可以进入奥普拉图书俱乐部2.0的网站,获得大量有效的图书信息,也可以进入相关推荐的网站实现购买[11]。
美国公共图书馆一直以充分利用自身资源服务更多读者、支持全民阅读、发挥馆藏价值为宗旨,成立并完善读书会机制。在读书会组织运营过程中,无论是资源的提供与整合,还是有效的管理、指导,公共图书馆都发挥着不可忽视的重要作用。
美国公共图书馆积极组织成立读书会,并提供充足的资源。一方面,公共图书馆为其下设的读书会提供足够数量的读物及影印本,以方便其开展阅读、讨论活动。另一方面,公共图书馆会合理安排时间,为读书会定期开展的主题讨论活动提供充足场地。如美国西雅图公共图书馆的培训文件就是以“如何进行第一次读书会讨论”开始,细致到“如何选择一本书”、“该书结局不明确应该如何做”、“有哪些适宜讨论的问题”、“脱离书的限制还能想到哪些”、“如果不喜欢这本书该如何参与讨论”等等。其中,有些公共图书馆的培训文件中还会辅以具体的实例,以便会员更好地理解和运用。此外,公共图书馆为读书会的组织者培训“领导”技巧,并开设相关的讲座和课程以推进读书会的开展。图书馆会定期检查读书会是否开展相关的讨论活动,并配有专人监督管理。如果未能按时开展,会有相应的惩罚措施,长时间未举办有效讨论的组织可能会面临解散的危机。及时的监督管理可以督促读书会成员克服一时的惰性,坚持阅读,有效保障公共图书馆的读书会运行及长久经营。
美国政府一直重视民众阅读习惯的培养,历任总统上任,都会提出自己的阅读纲领,2006年克林顿发起了“美国读书运动”,目的是使美国每名8岁的儿童必须学会阅读。2009年2月,奥巴马总统继续推行全民阅读方案,在其《美国复苏和再投资法案》(ARRA)中强调要重视在初级教育阶段开展阅读提高计划,并加强对教师和学校领导的培训[12]。美国政府出资支持公共阅读项目,比如教育部的读遍美国项目,在全美阅读日当天举行各种大规模的活动宣传阅读。政府资助的项目中有的偏重群体阅读,以阅读促进交流,比如big read。big read是由美国政府的独立机构--国际艺术基金创立的公共阅读项目,成立于2006年。该项目仿照“一城一书”(美国一个有名的社区共读项目),为每个社区阅读项目提供经费,并提供书目和指导,其中所推荐的每本书都包括作者传记、书籍历史背景、讨论题目等[13]。政府的支持为读书会的顺利开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促进了读书会的流行。
尽管在美国,读书会已经有200多年的历史,但是其进入学术视野的时间并不长,从笔者能够检索到的文献来看,比较早对读书会进行研究的是伊丽莎白·朗(2003)[3],朗分析了读书会研究长期被忽略的原因,她认为主要在于读书会阅读的是经典,而文化领域的研究重点是大众文化而不是精英文化;读书会构成以上层、中上层读者为主,对受政治影响的文化领域的研究不受重视。自郎之后,美国出现了很多关于读书会的研究,这些研究有的关注读书会的价值(Walwyn,2011)[14],有的从语言学的角度研究读书会成员间的交互(Peplow,2012)[15];有的从社会心理学视角研究读书会的社会意义建构(Clayton,2012)[16];有的从教育学角度探讨读书会如何提升学习效能(Allington,2011)[17];有的从女性主义视角研究读书会对参与女士的影响(Devlin-Glass,2001)[18]。这些研究从多个视角出发,采用多种研究方法对读书会进行了比较深入的研究。这里要提的是美国对读书会的价值存在争论,美国学术界认为读书会的价值主要体现在促进阅读、提升学习效果、提升社区自豪感上。但是也有人认为,读书会是一个复杂的充满矛盾的社会现象,读书会剥夺了阅读的乐趣,成为社会象征,过去有的女性认为阅读莎士比亚和狄更斯使她们看起来更加高尚,然而从现今来看,文学并不再意味着高尚,它也不再那么鼓舞人心了。即便是读书会不再以经典阅读为主要内容,但是人们的阅读交流行为是一直存在的,因此读书会将继续存在,关于读书会的研究和争论也将持续。
美国读书会的发展历史与美国发展历史交相呼应,美国读书会的历史更像是一部思想文化的进步史,伴随着美国社会经济的发展以及中产阶级女性的解放运动,求知与进步的思潮,自下而上的涌动起来。美国读书会经历了女性读书会时期、经典阅读时期和多元化时期,为人们的社会文化生活增添新意。社会的进步是美国读书会产生的动因,女性和大众传媒的作用、公共图书馆和政府的支持促使美国读书会的发展和壮大,同时读书会的发展也在促进社会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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