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立平
(同济大学 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 上海 200092)
“一带一路”*“一带一路”即指“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已经成为中国的重大战略构想和重大战略部署。它将中国国内战略和国际战略紧密结合。“一带一路”是中国国家发展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是中国对外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是中国周边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也是中国海洋强国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共生系统理论可以对推进“一带一路”的建设发挥重要参考作用。
共生系统理论是在将共生理论和系统理论相结合的基础上产生的一种新理论。
“共生”一词的概念源于生物学,指不同种属的生物一起生活,是指动植物互相利用对方的特性和自己的特性一同生活、相依为命的现象。在我国古老的中医学说中,也早就提出了“五行学说”、“相生相克”的“共生理论”。德国生物学家德贝里1879 年提出“共生”概念,指共生单元之间在一定的共生环境中按某种共生模式形成的关系,其要素包括共生单元、共生模式和共生环境。*Gloria Robinson, “De Bary, (Heinrich) Anton,” Dictionary of Scientific Biography, New York: Charles Scribner’s Sons, pp.611-614.
20世纪中叶以来,共生理论和方法不仅逐渐应用到医学领域和农业领域,而且开始应用于社会科学领域,如经济学等。一些西方社会学者认为,在科学和技术高度发展的现代社会里,在人们之间的交往越来越密切的同时,具有高度知识的人与生产工具的结合也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要密切。因此,人与人之间、人与物之间已经形成了一个相互依存的共同体。以此为基础,有的西方社会科学家提出应该用一种“共生方法”的理论来设计社会生产体系,强调重视社会生产体系中各种因素的相互关系与相互作用。1998年,中国学者袁纯清运用共生理论研究小型经济,认为共生不仅是一种生物现象,也是一种社会现象;共生不仅是一种自然现象,也是一种可塑状态;共生不仅是一种生物识别机制,也是一种社会科学方法。[注]袁纯清、谢锐:《共生理论——兼论小型经济》,北京:经济科学出版社,1998年,第16页。2006年,胡守钧教授提出要以共生论来指导社会,告别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斗争哲学,走向呼唤社会和谐的社会共生论。[注]胡守钧:《社会共生论》,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6年,第21页。
进入21世纪第二个十年以来,中国学者开始将共生理论应用在国际关系领域。金应忠研究员在《国际社会的共生论——和平发展时代的国际关系理论》一文中认为,“‘共生’不仅是国际社会的一种客观存在,而且是国际社会发展的基本途径”。[注]金应忠:《国际社会的共生论——和平发展时代的国际关系理论》,载《社会科学》,2011年第10期。苏长和教授在《共生型国际体系的可能——在一个多极世界中如何构建新型大国关系》一文中提出建立共生型国际体系的思路。[注]苏长和:《共生型国际体系的可能——在一个多极世界中如何构建新型大国关系》,载《世界经济与政治》,2013年第9期。胡守钧教授在《国际共生论》一文中强调,必须从社会共生关系出发观察社会(包括国内社会、国际社会)。[注]胡守钧:《国际共生论》,载《国际观察》,2012年第4期。
系统思想源远流长。“系统”一词来源于古希腊语,是由部分构成整体的意思。恩格斯曾经指出:“关于自然界的所有过程都处于一种系统联系中这一认识, 推动科学从个别部分和整体上到处去证明这种系统联系。”[注][德]恩格斯:《反杜林论》,北京:人民出版社,1970年,第91页。
作为一门科学的系统论,是由美籍奥地利人、理论生物学家L.V.贝塔朗菲创立的。他在1952年发表《抗体系统论》,提出了系统论的思想。1968年贝塔朗菲发表专著《一般系统理论:基础、发展和应用》,确立这门科学的学术地位,被公认为是这门学科的代表作。贝塔朗菲在该书中说:“一般系统论是对整体和整体性的科学探索”;他还指出:“一般系统论是关于整体的一般科学”。[注]Bertalanffy Ludwig von., General System Theory: Foundations, Development, Applications.New York: George Braziller,1968, p.18.很显然,他是把整体作为系统论研究对象的。至于整体和部分的关系,他仅强调指出“整体大于部分之和”的性质,而并没有对其做进一步的考察。贝塔朗菲的这种以整体性为研究对象的系统论可称为经典系统论。
中国科学大师钱学森继承了贝塔朗菲系统论的基本思想,但又把它的研究对象进一步扩展了,即扩展为以整体与部分的关系为研究对象的理论。20世纪70年代末,钱学森就明确指出:“我们所提倡的系统论,既不是整体论,也不是还原论,而是整体论与还原论的统一。”[注]钱学森:《论系统工程》,上海: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 2010年,第23页。1979年10月,钱学森在北京系统工程学术讨论会的演讲中还说过:“局部与全部的对立统一,……本来是辩证唯物主义的常理;而这就是系统概念的精髓。”[注]钱学森:《创建系统学》,上海: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 2010年,第12页。这样一来,钱学森把辩证法引进了系统论,使它发展成为辩证系统论,或者叫现代系统论。钱学森在有关系统科学和系统工程的研究和实践中,也都强调把整体与部分结合起来解决问题的思想,并且提出了“综合集成方法”,从而对我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实践发挥了巨大的推动作用。
系统论揭示出,系统客体除具有因果联系外, 还有系统联系、结构联系、功能联系和起源联系等。系统联系揭示了特定系统与其他系统在纵横各方面所形成的内在联系;结构联系展示了系统要素诸变量之间的各种内在的耦合关系或组合方式;功能联系是系统与外部介质之间的关联,它是把外部的物质、能量和信息输入到系统中去, 并通过系统内部的结构变换为输出的过程; 起源联系则展现了在系统产生和发展过程中诸要素之间、要素与环境之间所形成的必然联系。系统论提供的这些联系类型, 丰富和深化了唯物辩证法的普遍联系观点。
系统论认为, 任何物质系统都是具有诸多的关系、方面和特征的复杂系统。复杂系统包含许多关系, 也就是包含许多矛盾或潜在矛盾。这样, 系统论把唯物辩证法关于事物是多个方面、多种关系、多种矛盾的总和这一重要思想具体化了。
系统论表明, 不同的要素组成的系统, 其结构、性质、功能都不同;任何系统在特定范围内,要素之间的排列次序或结构的变化并不引起系统整体的功能特性的改变。系统最终表现为从一种有序结构过渡到另一种新的有序结构。系统论坚持系统的整体性、关联性、动态性、最佳化等重要原则。[注]周为群:《系统论与唯物辩证法的关系探新》,载《郑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4年第3期。
共生系统理论是通过把共生理论和系统理论相结合,在这一基础上进行创新。共生系统理论的主要论点包括:
首先,世界上一切事物都是共生在一个大系统中,是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相互转化的。这就是“蝴蝶效应”[注]蝴蝶效应( The Butterfly Effect)即拓扑学连锁反应,是指在一个系统中,初始条件下微小的变化能带动整个系统的长期的、巨大的连锁反应。这是一种混沌现象。任何事物发展均存在定数与变数,事物在发展过程中其发展轨迹有规律可循,同时也存在不可测的变数,一个微小的变化能影响事物的发展,说明事物的发展具有复杂性。之所以产生的根本原因。国际体系是这个大系统中的一个组成部分,同时它本身也是一个系统,它的各组成部分之间都处于一种系统联系中,都是共生的。也就是说,国际体系中国家行为者之间、非国家行为者之间、国家行为者与非国家行为者之间都是相互影响和相互作用的。
第二,国际体系这一系统中各组成部分与整体之间的关系是辩证的。一方面, 整体是由部分构成的, 没有部分便没有整体, 因而整体依赖于部分;另一方面, 部分又是整体的组成部分, 部分依赖于整体。但整体并不等于各部分的简单相加, 而是具有新质特征的整体。例如,在当今国际体系中,既有发达国家,也有发展中国家;发达国家可分为超级大国和其他西方国家;发展中国家又可分为新兴大国、新兴工业化国家、最不发达国家等。当今国际体系虽然仍是由西方发达国家占主导地位,但随着一批新兴大国和新兴工业化国家的崛起,以及以发展中国家为主的亚洲的崛起,国际体系中的新质正在增加,霸权主义受到更多的抵制,和平共处五项原则更多地被接受和尊重,新安全观已经提出。
第三,国际体系这一系统中各组成部分之间的关系是辩证的,即对立统一的。它们既共生又竞争,既对话又斗争,既包容又排斥。正是这种事物矛盾双方的又统一又斗争推动了事物的运动、变化和发展。例如,中国和美国的关系是对立统一的。它们存在深刻的矛盾:美国是国际体系中占主导地位的大国,中国是国际体系中上升的大国;美国是最大的发达国家,中国是最大的发展中国家;美国是已经实现现代化的国家,即后现代化国家,而中国是正在实现现代化的国家。但同时,中国和美国的共同利益或并行不悖的利益也很大。冷战时期,中美关系只有一根支柱,即共同对付苏联霸权主义。而现在中美关系有两根支柱,即经济和安全。中美在经济上的相互依存不断增加,成为两国关系稳定的压舱石和黏合剂。在安全的两大领域,即非传统安全领域和传统安全领域,中美之间的共同利益或并行不悖的利益也在增加。中美之间既共生又竞争、既对话又斗争、既包容又排斥的对立统一,成为推动相互关系和国际体系运动、变化和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
第四,人类对共生系统性的认识经历了一个从自在向自觉转变的过程。人们对拓扑学连锁反应的感性认识虽然长期以来就存在,但真正提升到共生理论的高度来认识是近代的事。系统思想虽然源远流长,但提升至系统理论也是在现代。在对国际体系的认识过程中,欧洲强权国家在18-19世纪只把欧洲国家作为主权国家,而把亚非拉广大地区作为它们的殖民地。随着20世纪亚非拉国家在民族解放运动中纷纷实现民族解放和国家独立,西方国家才不得不将亚非拉国家也作为国际体系中的成员。和平共处五项原则是由发展中国家提出的,但却代表了世界各国的利益。这是人类对国际体系共生系统性认识的一大进步。在当今的全球化时代,世界许多国家经济上相互依存关系的发展,使得它们之间在经济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然,这种相互依存关系现在又是不对称的,西方国家往往利用这种不对称的经济关系,向它们所认为的对手或异类施加压力。同时,世界各国在非传统安全领域面临着许多共同或相似的挑战,如气候变暖、环境污染、恐怖主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跨国犯罪、毒品走私、艾滋病、埃博拉病毒等。
第五,由于系统中的各组成部分与整体之间是共生的,一个国家必须在考虑自己国家利益的同时,考虑全人类的共同利益。近年来,世界越来越多的国家逐渐认识到,在“地球村”这一共生系统中,世界各国必须合作才能应对这些挑战和威胁;而只有实行开放包容的对外战略,才能实现合作共赢。
“丝绸之路经济带”(Silk Road Economic Belt)是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2013年9月7日在哈萨克斯坦纳扎尔巴耶夫大学作重要演讲时首先提出的。习近平指出:“为了使欧亚各国经济联系更加紧密、相互合作更加深入、发展空间更加广阔,可以用创新的合作模式,共同建设‘丝绸之路经济带’, 以点带面,从线到片,逐步形成区域大合作。”[注]习近平:《弘扬人民友谊,共创美好未来——在哈萨克斯坦纳扎尔巴耶夫大学的重要演讲》,载《人民日报》,2013年9月8日。
2100多年前张骞开辟的“古丝绸之路”东起长安(今西安),西达罗马,曾是横贯东西、连接中国与亚欧各国的重要贸易通道。在这条具有历史意义的国际通道上,五彩丝绸、瓷器和香料络绎于途,为古代东西方之间的经济、文化交流作出了巨大贡献。作为经济全球化的早期版本,这条贸易通道被誉为全球最重要的商贸大动脉。
丝绸之路经济带,是在古丝绸之路概念基础上形成的一个新的经济发展区域。新“丝绸之路经济带”,东边牵手新兴的亚太经济圈,西边系着发达的欧洲经济圈,是世界上最大、最长和最具有发展潜力的经济带。总人口近30亿,占世界人口的近一半,领土总面积超过3,716万平方公里,占欧亚大陆的五分之三。
丝绸之路经济带设想的一个重要内容,是“打通从太平洋到波罗的海的运输大通道,逐步形成连接东亚、西亚和南亚的交通运输网络”*习近平:《弘扬人民友谊,共创美好未来——在哈萨克斯坦纳扎尔巴耶夫大学的重要演讲》,载《人民日报》,2013年9月8日。。上海合作组织正在协商交通便利化协定,目的是开辟从波罗的海到太平洋、从中亚到印度洋和波斯湾的交通运输走廊。中国和西班牙之间的“新丝路”铁路班列于2014年12月开始运行。这是中国和欧洲之间第三条直达铁路班列,另外两条与德国相连(即渝新欧国际铁路联运大通道和郑欧国际铁路货运班列)。它们都横跨第二亚欧大陆桥。亚欧大陆桥是通过铁路将亚欧大陆连接起来的陆路运输通道。第二亚欧大陆桥指1990年9月与哈萨克斯坦铁路接轨的经过我国兰新铁路、陇海铁路的新亚欧大陆桥。由于所经路线很大一部分经过古代的丝绸之路,所以人们又称作现代丝绸之路。第二亚欧大陆桥东起我国连云港,向西经陇海线,过我国边境的阿拉山口,进入哈萨克斯坦,再经俄罗斯、白俄罗斯、波兰、德国,西至荷兰鹿特丹港。全长10,800千米,该铁路1992年12月1 日正式投入国际集装箱运输业务。2014年12月17日,中国、塞尔维亚、匈牙利、马其顿决定在2013年规划的匈塞铁路基础上,进行延伸扩展,北起匈牙利布达佩斯,南至希腊比雷埃夫斯港,中途经过马其顿科普里和塞尔维亚贝尔格莱德,搭建一条全新的中欧陆海快线。
泛亚铁路网将成为丝绸之路经济带的自然延伸和重要组成部分。2014年12月19日,李克强总理与泰国总理共同见证了《中泰铁路合作谅解备忘录》的签署。拟建设的中泰铁路连接泰国北部的廊开和南部港口玛达普,总长800多公里,是泰国首条标准轨铁路,将全部使用中国的技术、标准和装备建设。这是以泰国为中心、遍布整个东南亚的“泛亚铁路网”计划的一部分。泛亚铁路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酝酿,至今已有半个世纪。它计划从云南省昆明市出发,东线经玉溪、蒙西、河内、胡志明市、金边到曼谷;中线经景洪、磨憨、老挝首都万象,到达泰国首都曼谷;西线经大理、保山、瑞丽、缅甸仰光至曼谷。东中西三线最终在曼谷汇合,随后向南经过吉隆坡最终到达新加坡。
与此同时,丝绸之路经济带也涵盖若干经济走廊,包括孟中印缅经济走廊、中蒙俄经济走廊、中国-巴基斯坦经济走廊等。
孟中印缅经济走廊是2013年5月李克强总理访印期间中印共同倡议建设的,旨在推动中印两个大市场更加紧密地连接,加强该地区互联互通。中国西南地区、印度东部、缅甸、孟加拉相对而言均不发达,此前邦省级别的合作动力有限。而中印缅孟经济走廊将过去邦省级别的合作上升至国家层面,能够通过辐射作用带动亚洲经济最重要的三块区域,即南亚、东南亚、东亚三大经济板块联合发展。
中蒙俄经济走廊是2014年9月11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中蒙俄三国元首会晤时提出的。习近平主席说:“中方提出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倡议,获得俄方和蒙方积极响应。可以把丝绸之路经济带同俄罗斯跨欧亚大铁路、蒙古国草原之路倡议进行对接,打造中蒙俄经济走廊,加强铁路、公路等互联互通建设,推进通关和运输便利化,促进过境运输合作,研究三方跨境输电网建设,开展旅游、智库、媒体、环保、减灾救灾等领域务实合作。”[注]《习近平出席中俄蒙三国元首会晤》,载《人民日报》,2014年9月12日。
中巴经济走廊是2013年5月李克强总理访问巴基斯坦期间两国同意启动建设的。按照初步规划,中巴经济走廊将连接中国西部和巴基斯坦,它从新疆的喀什直通巴基斯坦的西南港口城市瓜达尔港,其中包括高速公路、铁路、石油和天然气管道以及经济特区等项目建设。预计这条经济走廊的投资额将达到200亿美元。中巴经济走廊将连接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
“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 (the Maritime Silk Road in the 21stCentury)是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2013年10月3日在印尼国会发表重要演讲时首先提出的。习近平指出:“东南亚地区自古以来就是‘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枢纽,中国愿同东盟国家加强海上合作,使用好中国政府设立的中国-东盟海上合作基金,发展好海洋合作伙伴关系,共同建设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注]习近平:《携手建设中国-东盟命运共同体——在印度尼西亚国会的演讲》,载《人民日报》,2013年10月4日。
海上丝绸之路早在中国秦汉时代就已出现。唐朝中后期,陆上丝绸之路因战乱受阻,加之中国经济重心转向南方,海上丝绸之路取代陆上丝绸之路成为中外贸易主通道。南宋和元朝时期航海技术的突破和经济贸易的空前需求使海上丝绸之路达到鼎盛。海上丝绸之路主要分为东线和西线两条线。东线是向东直抵朝鲜半岛和日本。西线是向西通达东南亚、南亚、西亚、北非、欧洲等。斯塔夫里阿诺斯在《全球通史》中这样描述宋元时期海上丝绸之路的影响:“宋元时代的欧亚大陆展开了前所未有的商品和技术交流。海洋四通八达,技术与市场、原料与商品、生活习俗与宗教信仰、思想与艺术彼此交流、相互影响,从东北亚的日本、高丽,到东南亚各地和印度沿海,乃至波斯湾和东非各港口,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全球化’的活跃贸易网络,商船扬帆万里;中国内陆是庞大的丝绸、瓷器、茶叶供应基地,这些深受国外客商欢迎的产品,从各地经过车马、舟船、手挑、肩扛,汇聚到海岸线上的各大小港口,集中到泉州等大港口装上大船随着季风运往海外……与此同时,发生在宋朝庞大经济体内部的商业革命则十分有力地支撑宋朝成为整个中国古代最富有的朝代。南宋偏安半壁江山,但城市化率、科技商业却是中国古代的最高峰。”[注][美]斯塔夫里阿诺斯:《全球通史:从史前史到21世纪》(第7版·修订版)(下),吴象婴等译,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第123页。约六百年前,中国伟大的航海家郑和率领由250多艘船只组成的舰队,访问了30多个南亚和非洲的国家和地区。
海上丝绸之路不仅促进了沿线国家的贸易和文明交流,影响沿线国家的政治经济,也塑造和改变了历史。海上丝绸之路的繁荣吸引了当时还在中世纪蒙昧时代的欧洲人对东方和中国的向往,使他们想绕过穆斯林世界寻找前往东方的新航路,从而引发地理大发现和大航海。但由于明朝在郑和七下西洋之后实行海禁,以及清朝继续实施海禁政策,海上丝绸之路受到极大阻碍。海禁直接导致中国退出海洋竞争。这种闭关锁国的政策,也是中国1840年后落后挨打的最重要原因之一。
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将主要有西线、东线和南线三条线。西线从中国沿海港口过南海,经马六甲海峡和印度洋,途经东南亚、南亚、西亚、中东、北非,通达欧洲。东线将不仅直抵朝鲜半岛、日本和俄罗斯远东地区,而且可以到达北美大陆和拉丁美洲;随着北极环境变化和北极航道的开通,甚至可以通过北极航道,抵达欧洲和北美大陆东海岸。南线将从中国沿海港口过南海,经东南亚抵达南太平洋国家,这是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自然延伸。
2014年1月17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人民大会堂会见来华出席中国-海湾阿拉伯国家合作委员会第三轮战略对话的海合会代表团时表示:“中方愿同海方共同努力,推动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建设”。[注]《国家主席习近平17日在人民大会堂会见来华出席中国-海湾阿拉伯国家合作委员会第三轮战略对话的海合会代表团》,载《人民日报》,2014年1月18日。同年3月,李克强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抓紧规划建设“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同年4月,博鳌亚洲论坛年会开幕大会上,李克强总理全面阐述了中国的亚洲合作政策,并特别强调要推进“一带一路”的建设。[注]李克强:《共同开创亚洲发展新未来——在博鳌亚洲论坛2014年年会开幕式上的演讲》,载《人民日报》,2014年4月11日。同年11月8日,习近平主席在“加强互联互通伙伴关系”东道主伙伴对话会上的讲话中,将“一带一路”比喻为亚洲腾飞的两只翅膀。[注]习近平:《联通引领发展 伙伴聚焦合作——在“加强互联互通伙伴关系”东道主伙伴对话会上的讲话》,载《人民日报》,2014年11月9日。他指出:“当前,‘一带一路’进入了务实合作阶段”。*习近平:《联通引领发展 伙伴聚焦合作——在“加强互联互通伙伴关系”东道主伙伴对话会上的讲话》,载《人民日报》,2014年11月9日。
“一带一路”(One Belt and One Road)建设应是亚欧非拉美北美大洋洲的联动和互动。“一带一路”沿线大多是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总人口约44亿,经济总量约21万美元,分别占全球的63%和29%。它将成为世界经济的新增长源。
从地域范围来说,“一带一路”建设可能将经历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重点是通过“丝绸之路经济带”实现亚太经济圈和欧洲经济圈的大连通和经济带本身的发展;通过“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促成东亚经济共同体的形成以及中国与印度洋国家、非洲国家、中东国家形成机制化的睦邻友好关系。第二阶段重点是通过“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实现亚太自贸区、欧亚大陆经济圈、非洲联盟和中东经济圈的联动和互动,最后实现经济一体化。
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丝路基金、中国-东盟海上合作基金、中国-欧亚经济合作基金[注]2013年11月29日,中国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塔什干举行的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政府首脑理事会第十二次会议讲话时提出,中方愿设立面向上合组织成员国、观察员国、对话伙伴国等欧亚国家的“中国-欧亚经济合作基金”,欢迎各方积极参与。2014年12月15日,李克强在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政府首脑理事会第十三次会议上的讲话中披露,中方将正式启动中国—欧亚经济合作基金首批项目遴选,并愿与各方设立双边子基金,支持区域内经济项目的实施 。、金砖国家开发银行[注]2014年7月15日,中国、巴西、俄罗斯、印度和南非在巴西福塔莱萨签署协议,成立金砖国家开发银行,宣布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初始资本为1,000亿美元,由5个创始成员国平均出资,总部设在中国上海。,以及规划中的上合组织银行[注]2010年11月25日,时任中国总理温家宝在杜尚别出席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第九次总理会议时,建议上合组织深化财金合作,研究成立上海合作组织开发银行,探讨共同出资、共同受益的新方式;扩大本币结算合作,促进区域经贸往来。2013年11月29日,李克强总理在塔什干举行的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政府首脑理事会第十二次会议讲话时提出,发挥好上合组织银行联合体作用,推进建立上合组织开发银行,为成员国互联互通与产业合作提供融资支撑。2014年9月12日,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元首在杜尚别举行上合组织成员国元首理事会会议,共同签署并发表《杜尚别宣言》,同意加快成立上合组织开发银行。将是推进“一带一路”建设的重要投融资平台。2013年10月2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表示,为促进本地区互联互通建设和经济一体化进程,中方倡议筹建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愿向包括东盟国家在内的本地区发展中国家基础设施建设提供资金支持。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Asian Infrastructure Investment Bank)是一个政府间性质的亚洲区域多边开发机构,重点支持基础设施建设。亚投行法定资本1,000亿美元。2014年10月24日,包括中国、印度、新加坡等在内的21个首批意向创始成员国的财长和授权代表在北京签约,共同决定成立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同年11月8日,习近平主席宣布,中国将出资400亿美元成立丝路基金,为“一带一路”沿线国基础设施建设、资源开发、产业合作等有关项目提供投融资支持。[注]《习近平:中国将出400亿美元设丝路基金》,载《人民日报》,2011年11月19日。2011年11月,时任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第十四次中国与东盟领导人会议上提出,中方将设立中国-东盟海上合作基金,推动海洋科研与环保、互联互通、航行安全与搜救、打击跨国犯罪等领域的合作。[注]郝亚琳、冯坚、赵承:《温家宝:中方将设30亿元中国-东盟海上合作基金》,载《人民日报》,2011年11月19日。
“一带一路”建设适应了地区和世界经济发展的新形势,适应了欧亚经济转型发展的需要,将兼顾所有参与国家利益的需要。它将成为地区和世界经济发展的新动力。正因为如此,丝绸之路沿线60多个国家中,已有50多个国家表示支持“一带一路”建设。
中国应该以共生系统理论指导“一带一路”战略的制定。
从共生系统理论角度看,“一带一路”是一个共生的整体系统,它的建设必须统筹全局、照顾共生。
首先,“一带一路”建设必须统筹国内国外两个大局,将中国国内经济社会发展战略与对外经济合作紧密结合起来。2014年12月11日,习近平在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强调,2015年要“重点实施‘一带一路’、京津冀协同发展、长江经济带三大战略”。这三大战略可以相互结合、共同推进。“一带一路”战略实际上成为中国对外经济合作总体构想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新时期我国深化改革开放的重大举措,也是促进国内经济转型发展,扩大、优化对外开放格局的动力源泉之一。中西部成为“一带一路”战略的前沿,国家资源更多向西部倾斜,加快中西部开发,与对外经济合作密切结合,促进国内发展和实现沿线国家共同发展,做到共商、共建、共享。“一带一路”战略也促进中国优质产能走出去。当前,中国经济正在从劳动力密集型为主向资本-技术密集型为主转型,同时中国经济发展又面临环境的巨大压力。“一带一路”战略可以促使中国将其新的经济比较优势和优质产能,如高铁、港口设备等,向国外投资和销售。“一带一路”战略在推进中,必须统筹考虑和综合运用国际国内两个市场、国际国内两种资源、国际国内两类规则。“一带一路”战略又可以倒逼中国国内的经济和行政改革,促使政府和企业更加重视劳工保护法律和环境保护法律的实施和落实。
其次,“一带一路”战略的目标是中国与丝绸之路沿线国家构建利益共同体、命运共同体、责任共同体。共生系统理论是构建这些共同体的理论基础。正是因为中国与丝绸之路沿线国家是共生的,需要树立同舟共济、互利共赢的意识,加强合作,联合自强。“一带一路”本身是中国提出的适应亚洲发展的新型区域合作机制。中国与丝绸之路沿线国家在构建利益共同体、命运共同体、责任共同体的过程中,将逐渐构建经济共同体、金融共同体、安全共同体。例如,“一带一路”建设可以成为区域经济一体化的重要抓手,促进“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注]“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是东盟国家近年来提出的以东盟为主导的区域经济一体化合作,是成员国间相互开放市场、实施区域经济一体化的组织形式。其主要成员国计划包括与东盟已经签署自由贸易协定的国家,即中国、日本、韩国、澳大利亚、新西兰、印度等。的签订,以及东亚共同体、亚太自由贸易区(FTAAP)的建设。又如,可以侧重将上海合作组织打造为成员国命运共同体和利益共同体,使其成为成员国共谋稳定、共同发展的可靠保障和战略依托,同时加强上海合作组织与欧亚经济共同体的合作。也可以构建其他小多边安全机制,比如在南海建立共同休渔制度,开展联合巡逻,进行双边与多边联合军事演习,等等。还可以充分运用各种双边合作机制,如中韩自由贸易区、中澳自由贸易区等。
第三,“一带一路”战略必须统筹发展与安全两件大事。“一带一路”建设主要是促进中国与丝绸之路沿线国家的经贸关系和文化交流,但“一带一路”建设离不开安全保障。随着中国利益向海外扩展,必然要涉及中国在海外人员、投资和产业的安全,涉及所在国和区域安全问题。因此,中国必须牢牢把握坚持和平发展、促进民族复兴这条主线,统筹安排和协调,通过各种双边和多边安全合作机制,根据国际法和国际规则,维护国家主权、安全、发展利益。中国军事力量走出国门,承担国际义务和责任,保卫国家利益,应在国际法框架下,顺势而为,水到渠成。例如,中国向印度洋派遣军舰反海盗,向南苏丹派出维和部队,等等。在“一带一路”战略中,经贸关系发展是第一位的,安全是为了保证这种发展,二者应是相辅相成、互相传输正能量的。
第四,“一带一路”建设应是经贸、人文、金融、安全、政治五位一体综合性的。历史上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既是连接中国与亚欧各国的重要贸易通道,又是东西方文明交流的重要途径。现在的“一带一路”建设不仅要发挥经贸合作、货币流通和人文交流等作用,而且从长远来说,不可避免要涉及安全、政治等领域。它的最终目标不仅是建立经济共同体,而且也是建立金融共同体和安全共同体。从共生系统理论出发,必须综合考虑“一带一路”建设的整体性,统筹协调好这五个方面的工作。
第五,“一带一路”建设应该强调开放包容。历史上的丝绸之路不光是中国人开拓出来的,也是丝绸之路沿线各国人民共同努力的结果。当前的“一带一路”建设也不应只是中国的努力,应该充分调动“一带一路”沿线各国的积极性。“一带一路”沿线各国国情千差万别,社会制度、文化、经济发展水平不同。正因为共生系统理论将“一带一路”建设看作是一个共生系统的整体,它应该具有极大的包容性,努力形成深度交融的互利合作网络。在“一带一路”建设中,中国可以将自己的计划和项目与沿线各国的规划和项目结合起来。例如,哈萨克斯坦正在实施的“西欧-中国西部”国际公路运输走廊项目,契合了“丝绸之路经济带”的构想。
“一带一路”建设是一个系统工程,必须按照系统工程本身的规律来统筹协调、逐步推进。现在国内各省市对“一带一路”建设热情很高,这是好事。但历史的经验与教训表明,越是积极性高的时候,越要讲究科学决策,避免仓促实施,不可一哄而上,要选择重点、量力而行、稳步向前。
将“一带一路”建设作为系统工程来推进时,还必须充分考虑到其面临的挑战和风险。
其一,美国作为国际体系中的主导大国,它对“一带一路”建设采取何种政策将产生重大影响。当前奥巴马政府对中国仍采取“两边下注”战略,一方面,美国争取在有共同的和并行不悖的利益问题上与中国合作;另一方面,美国担心中国崛起后可能成为美国的对手,因此对中国进行制约或做出应对准备。美国的“亚太再平衡”战略有针对中国的因素,但不是完全针对中国的。在这种情况下,中国和美国应努力构建不冲突不对抗、相互尊重、互利共赢的新型大国关系,中国应表明“一带一路”建设的巨大包容性,在这一框架下处理中美两国在“一带一路”建设方面可能产生的矛盾,争取合作共赢。
其二,一些周边国家对中国存在不信任与猜忌。中国正在由一个“有世界影响的地区大国”向“综合性的世界大国”转变。这一转变过程也是中国学习做“综合性的世界大国”的过程。而且,中国对外政策在这一转变过程中有时会出现不确定性。这些使得一些周边国家对中国的不信任与猜忌上升。它们采取“经济上靠中国,安全上靠美国”的双重取利战略。一些“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还担心中国在推进“一带一路”建设中把腐败和环境污染带给它们。中国应该以打造周边命运共同体为目标推进“一带一路”建设,秉持亲诚惠容的周边外交理念,坚持与邻为善、以邻为伴,坚持睦邻、安邻、富邻,深化同周边国家的互利合作和互联互通。
其三,“一带一路”建设的困难程度是前无古人的。“一带一路”沿线各国国情千差万别,社会制度、文化、经济发展水平差异很大,其中一些国家自然环境较差,安全环境恶化。在这种情况下,“一带一路”建设将面临许多困难。特别是一些投资项目如果不慎或环境发生重大变化,可能无法收回投资。中国在推进“一带一路”建设时必须充分认识可能遭遇的风险和困难,做好充分的工程评估和应变准备,走出一条共建、共享、共赢的合作之路。
根据共生系统理论,整体并不等于各部分的简单相加, 而是具有新质特征的整体。建设“一带一路”的过程应该是逐渐增加国际体系新质特征,最终形成共生型国际体系的过程。2013年3月23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发表演讲时提出:“各国应该共同推动建立以合作共赢为核心的新型国际关系”。[注]习近平:《顺应时代前进潮流,促进世界和平发展》,载《人民日报》,2013年3月24日。以合作共赢为核心的新型国际关系实际上就是共生型国际体系的主要特征之一。
长期以来,国际体系的主要特征之一是世界处于无政府状态下,“权力均势”理论和零和博弈在这种国际关系中起主导作用。世界现仍处于这一阶段,但正在逐渐超越这一阶段,开始进入相互依存状态下的国际体系。在新的阶段,绝大多数国家之间的关系将更多地建立在相互依存的基础上。这一新阶段的主要特点之一,是世界总体上将由不对称性相互依存向对称性相互依存转变。即上升中大国的实力逐渐接近国际体系中占主导地位的大国的实力,发展中国家不仅要完成国家现代化的过程,而且要逐渐缩小和消弭与发达国家之间的经济鸿沟。这将是共生型国际体系的初级阶段。“一带一路”建设将有助于推动建立以合作共赢为核心的新型国际关系,有助于推动构建共生型国际体系。
共生型国际体系的高级阶段将是一体化条件下的国际体系。在这一阶段,世界将逐渐实现经济和政治一体化。这一阶段的主要特点之一,是实现从区域一体化到全球一体化。2014年11月,习近平在中央外事工作会议讲话中提出,要在坚持不结盟原则的前提下广交朋友,形成遍布全球的伙伴关系网络。[注]《中央外事工作会议在京举行 习近平发表重要讲话》,载《人民日报》,2014年11月30日。全球伙伴关系网络包括两个层面的内涵:其一,建立伙伴关系的前提是坚持不结盟原则,即结伴而不结盟;其二,中国的伙伴关系网络遍布全球。现在中国已经与67个国家以及国际组织等建立了72对伙伴关系。这些伙伴关系具有多层次、多样性的特点。例如,中俄战略协作伙伴关系、中德全方位战略伙伴关系、中国-东盟战略伙伴关系等是构建全球伙伴关系网络的基础。“一带一路”建设将加强这些伙伴关系。构建全球伙伴关系网络是“一带一路”建设的重要目标之一,将推动建立以合作共赢为核心的新型国际关系。从长远来说,全球伙伴关系网络将成为共生型国际体系的基础。
“一带一路”建设也不是为了对付美国。从长远来看,因为美国是亚太国家,海上丝绸之路向东也延伸到美国,所以应该鼓励美国参与“一带一路”建设。“一带一路”建设与美国“新丝绸之路战略”[注]美国“新丝绸之路战略”是2011年7月由时任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在印度金奈提出的。2011年10月,美国国务院向美国驻有关国家的大使馆发出电报,要求将美国的中亚、南亚政策统一命名为“新丝绸之路战略”,并将其向国际伙伴通报。这标志着新丝绸之路战略成为美国的正式官方政策。也并不是对立的,而是有着一些并行不悖的利益。2011年提出的美国“新丝绸之路战略”以阿富汗为着眼点,是为2014年后的阿富汗所做的综合安排的一部分。其主要目标是利用阿富汗的地理位置,将其打造为地区交通贸易枢纽,通过推动南亚、中亚的经济一体化和跨地区贸易,实现阿富汗经济的可持续发展。美国的根本出发点是在美军从阿富汗撤出后,保持美国在这一地区的影响力。美国相信“新丝绸之路战略”根植于这一地区曾经密切相连的历史,与这一地区传统的合作模式相适应。[注]Robert O.Blake, Jr.Remarks at the Jamestown Foundation, http://www.state.gov/p/sca/rls/rmks/2011/177181.htm, 2011-11-14.美国“新丝绸之路战略”的14个大项目(桥、路)与“一带一路”建设有交集。
共生系统理论认为,系统客体具有系统联系、结构联系、功能联系和起源联系等,这些联系是系统客体存在和发展的内在动力。2014年11月8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讲话中指出,互联互通是“一带一路”这两只亚洲腾飞的翅膀上的血脉经络。[注]习近平:《联通引领发展 伙伴聚焦合作——在“加强互联互通伙伴关系”东道主伙伴对话会上的讲话》,载《人民日报》,2014年11月9日。“一带”是从中国向欧亚大陆腹地及西部延展,“一路”是从中国向太平洋和印度洋延展,“一带”与“一路”对接,形同雄鹰展翅。这个大战略需要互联互通的有力支撑。互联互通可以推进区域基础设施、基础产业和基础市场的形成,促进贸易投资自由化和便利化,就像打通经络和血脉,会让“一带一路”活起来、动起来、强起来。
不仅如此,“一带一路”建设还必须要实现经贸流、金融流、智慧流、信息流、人文流等五个大流通。这五个大流通也是“一带一路”建设共生的五个子系统。为了实现“一带一路”的这五个大流通,必须做到政策沟通、道路联通、贸易畅通、货币流通和民心相通等“五通”。这“五通”使“一带一路”建设既具有战略价值,也具有功能价值。
现在这“五通”已经进入了务实推进和合作阶段。首先,以亚洲国家为重点方向,率先实现亚洲互联互通,努力扩大亚洲国家的共同利益。第二,以经济走廊为依托,建立亚洲互联互通的基本框架。第三,以交通基础设施为突破,优先推进联通中国和巴基斯坦、孟加拉国、泰国、缅甸、老挝、柬埔寨、蒙古国、塔吉克斯坦等邻国的铁路、公路项目。第四,以建设融资平台为抓手,为“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基础设施、资源开发、产业合作和金融合作等与互联互通有关的项目提供投融资支持。第五,以人文交流为纽带,鼓励加强各国的文化交流和民间往来。运用和发展中国的软实力,推进“一带一路”。
“一带一路”的推进本身是一种结构性实力[注]辜学武:《结构实力猜想:逻辑与命题》,载《同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年第2期,第28-36页。,是一种“势”。在推行它的过程中,既要靠硬实力,也要靠软实力,更要靠将硬实力与软实力相结合的巧实力以及结构性实力。中国必须将这些实力相融合,建设好“一带一路”。
人类对共生系统性的认识经历了一个从自在向自觉转变的过程。而且,人们对世界的认识还有先后之分与正确错误之分。这就是为什么世界上有些人身体已进入21世纪,而脑袋还停留在过去,停留在殖民扩张的旧时代里,停留在冷战思维、零和博弈的老框框内的主要原因。西方有些人企图将他们的价值观作为普世价值观来推销。但西方国家民主制度自身遭遇的治理困境和某些照抄西方民主制度的国家遭遇的治理困境,使越来越多的人不相信西方价值观的普世性。
“一带一路”建设所带动的人文交流和民心相通,必然会导致区域内不同文明之间的碰撞和交流。随着不同文明之间交流的深入,将会产生一些区域的共同价值观。中国共产党十八大提出,倡导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倡导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这些价值观中的民主、文明、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等也是区域甚至人类的共同价值观。当然,各国应该根据本国国情实行民主、自由、公正、法治等。“一带一路”建设是提升中国民族文化软实力、增强我国国际影响力的重要途径。中国自己能真正实行好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就能够发挥榜样的力量。正如孔子所说的:“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注]《论语·季氏》,长沙:岳麓书社,2011年,第2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