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美伊
贵州大学公共管理学院,贵州 贵阳550025
西方民族国家是在民族形成的基础上创立的一种国家形式,是欧洲中世纪的后半期出现并最终形成于资产阶级时期的国家形态,它必备的条件是具有主权的国家和具有统一民族意识的民族。研究西方民族国家的建立,可以从分析英国入手。因为在整个欧洲,其较早满足了以上提出的民族国家的要件,完成了向民族国家的转化。最终,多数西方国家都在借鉴英国民族国家模式的基础上,逐渐在历史的长河中演变、发展为民族国家。
民族国家是在民族形成的前提下创立的一种国家形态,其最早脱胎于欧洲中世纪秩序,由民族和国家构成。首先,民族是“人类社会共同体形式之一,是在一定历史阶段形成的有共同语言、共同地域、共同经济生活和表现为共同文化特点基础上的共同心理素质的稳定的共同体。”在民族与民族国家的关系上,海斯认为,“民族国家就是操同一语言的民族的一个政治组织……”。①安德鲁·海伍德也有类似的观点,“民族国家是一种政治组织和政治理想……主要的由公民效忠和忠诚塑造而来……建立在族群团结或有机一致基础上”。②这些观点可以概括为:民族是民族国家形成的必要前提。其次,国家是“在确定的领土范围内建立主权管辖并通过一套永久性制度实施权威的政治联合体,”其关键特征是国家实施绝对的、无限制的权力,国家机构是公认的“公共”机构,国家是合法性的一种运用,也是一种统治工具,还是一种领土性的联合体。③在民族国家的产生的历程中,国家是民族形成的载体。“只有借助于国家的推动,并在国家的强力作用下,把不同的人们共同体聚集在一起,利用国家的力量对它们加以融合,一个稳定的民族共同体才有可能形成。”④
历史上,英国和法国第一批满足了以上提出的民族国家诸要件,完成了向民族国家的转化,较早的建立了民族国家。因此本文将从研究英国民族国家的建立入手,分析西方民族国家形成的政治学成因。
从奴隶社会开始,多种人种先后进入大不列颠岛,其中以古代日耳曼人部落分支的盎格鲁一撒克逊人为主。当时的人们拥有共同的宗教信仰,他们对封建社会的运行规则的坚持和对宗教的坚定信仰,淡化了民族的差异性和国家间的区别。因此,在英法百年战争和宗教改革等事件的推动前,“英吉利民族”这一概念是尚未形成的。
百年战争之前,英法之间的关系十分密切。在诺曼征服之后,英国的统治者大多是来自法国大陆的征服者。并且英国统治者在法国长期占有领地,所以国家之间的政治划分长期是不明晰的,明确各自的主权范围更是无从谈起。
1337—1453年,英法两国为争夺大陆领地爆发了百年战争。战争中英吉利人提出了“上帝是英吉利人”的口号,成为民族意识萌发的有力佐证。特别值得关注的是英语这一民族语言对民族意识形成的作用。百年战争之前,“英国的上流社会人士讲法语,并以和法国联姻为荣,他们并没有明确是英国人还是法国人的意识。”但百年战争过程中,英国民众普遍认为法语是“敌人的语言”。⑤于是英国社会中的大多数阶层都开始关注并支持英语的发展,如宗教改革家约翰·威克里夫把《圣经》译成英语,号召用本民族语言做礼拜;1399年亨利四世登基时,他使用英语发表即位演说;到15世纪中叶百年战争结束时,在英国宫廷和上流社会中英语已取代法语,成为正式用语。
虽然在百年战争中,英国丢失了大量的大陆领地。但是从民族国家形成的角度上看,英法百年战争的战火“使英格兰人意识到他们的特性、统一性和共同的传统和历史”,⑥促成了英国人的民族意识的形成。
在亨利八世时期,在全国范围内进行宗教改革,这对天主教造成了极大冲击。宗教改革“不再是一种取决于国王个人意志的孤立现象,而成为一种国家的行为,一个体现了这个民族集体意志的行动。”⑦在宗教改革的过程中,英国人开始相信英国有别于甚至优于其他国家,形成了明显的民族自豪感。
所以,可以认为宗教改革既是一次英国人对外来统治力量的反抗运动,也带来了思想观念上的巨大突破,使英吉利人新生的统一的宗教信仰、道德理念脱胎于新教思想,这些因素为英吉利人民族感情的形成提供了强大的保障,进而使人们更加深刻地认同并结合到民族国家中。
民族国家根本上说是一种主权国家,中世纪的国家不能认为是民族国家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缺少国家主权。王权权威的确立对维护国家主权和建立民族国家有着重大意义。
百年战争结束后,英国封建贵族试图通过战争来获得国家最高权力。在理清各种利益关系后,贵族们加入金雀花王朝后裔的两个大家族的战争中。为获得王位的继承权,以白玫瑰为象征的约克家族红同以玫瑰为象征的兰开斯特家族,展开了30多年的厮杀。最终,两大家族损失殆尽,大批封建贵族在战争中被消灭。玫瑰战争之前,贵族应召出席议会者最多可达54人。而在此之后,在亨利七世召集的第一次议会中,只有18家应召前来。⑧这说明红白玫瑰战争后英国封建贵族的势力已经十分微弱。此后,亨利七世建立都铎王朝,形成中央集权的统治秩序。国家中形成统一的、至高无上的王权,成为英国拥有国家主权的表征。因此,红白玫瑰战争使英国的封建贵族在内部斗争中元气大伤,从而王权在英国形成了最高权威,成为正在形成中的民族国家的代表。以王权为中心,形成了民众忠于王权的新的政治认同,加快了英国民族国家形成的进程。
宗教改革不仅促进了英国民族意识的形成,还对英国国家主权的建立起到了深远的影响。16世纪二十年代的由亨利八世主持的国会中,约克大主教的职务被免除,还被剥夺了公民权、没收财产,而他正是罗马教廷在英国的代表兼国王枢机大臣乌尔西,这意味着宗教改革的开始。1533年,由国王制定、颁布的《上诉法》中表明,英格兰是一个具有独立国家主权的民族国家,这是一直被全世界所认同的。这是英国第一次以法的形式说明自己已是一个主权国家,并且国家主权是抵制外来干预的,使教会失去了过去的崇高地位,封建专制的政治格局就此形成。16世纪30年代的英国宗教改革会议出台了《至尊法令》,说明自身独立的文件,说明英国国王利用教会进行封建统治,成为教会的实际领袖。之后,通过陆续公布一系列的相关法令,教会的大部分财产被国王没收,使民族国家成为英国民族发展的牢靠基石。
宗教改革后,随着英格兰国教的确立,过去只知有教、不知有国的状态不复存在,标志着英国近代民族国家的形成,表明英吉利民族及其民族国家在政治上是独立自主的,即确立英国近民族代国家的最终形成。
通过分析英国民族国家形成的主要成因,可以发现其民族国家的形成过程中,有两个因素是具有决定性的,一是主体民族的形成,这包括民族意识、民族认同建立后,上升为国家意识以及共同的价值体系;二是主权国家的建立,这民族主义的载体,是民族国家形成的必要条件。大体来说,分析西方民族国家的形成的原因也可以这两个方面入手。譬如法国,其近代民族国家的形成始于1789年的法国大革命,止于1830年的七月革命。随着启蒙运动的兴起,民族一词被与祖国、家乡等同起来。英法百年战争后,法王的权力开始逐渐膨胀,法国成为中央集权的王朝国家。1789年爆发的法国大革命通常被认为是法兰西民族主义形成的标志,《人权宣言》中明确说明,国家主权的本质上依托于公民。任何团体或个人不得行使未由主权授予的权力。因此,作为法兰西民族主义核心的人民主权得到确认。在主权国家的形成方面,二月政变使得拿破仑掌握了法国的最高国家权力,在这一时期,其民族国家平稳发展。在1830年的“七月革命”中,议院大幅度地修改了1814年宪章,奥尔良公爵路易·菲利普在承认这部新宪章的前提上继位,建立起新的体制,这不是对复辟王朝的传承,而是通过革命建立的。这意味着法国成为现代君主立宪国,而法国民族国家的特征逐渐形成。
民族国家是历史发展的产物,在其形成过程中,受到多种条件的影响。然而,民族的共同利益经常是民族国家发展的根本动力,民族国家是民族发展的方向和归宿。民族国家为维护其主权独立,采取多种手段摆脱外来权威,使国家职能强化,进而最大限度地保障了国家利益的发展,实现民族利益和国家利益有机统一。
不管民族国家在未来何去何从,民族国家在当今世界仍是国际关系的行为主体。民族将国家看做是本民族或是本民族群体特有的国家,当作自己在政治生活中的屏障时,也就是民族体把对自身民族的认同感与对所在的主权国家的认同感二者相结合的条件下,才会实现民族与国家发展的相互促进,把民族国家建设成为世俗化、法制化、公民化的现代民族国家。
[ 注 释 ]
①海斯等.世界史(上册)[M].中央民族学院研究室译.北京:三联书店,1975:502.
②安德鲁·海伍德.政治学(第二版)[M].张立鹏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152.
③安德鲁·海伍德.政治学核心概念[M].吴勇译.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8.1.
④张敦安.国家在民族形成中的作用探究[J].民族学研究,1987,01:151.
⑤费尔南德·莫塞.英语简史[M].水天同等译.上海: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90.51.
⑥肯尼恩·摩根.牛津英国通史[M].王觉非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3.36.
⑦S.T.Bindoff.Tudor England[M].New York:Penguin Book,1985,42.
⑧戚国淦,陈曦文.撷英集:英国都铎史研究[M].北京: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91.
[1]海斯等.世界史(上册)[M].中央民族学院研究室译.北京:三联书店,1975.
[2]张炜,郭方.语言、印刷媒介与近代早期英国民族国家的形成[J].杭州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5.
[3]安德鲁·海伍德.政治学(第二版)[M].张立鹏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
[4]安德鲁·海伍德.政治学核心概念[M].吴勇译.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8.
[5]安东尼·吉登斯.民族一一国家与暴力[M].胡宗泽等译.北京:三联书店,1998.
[6]张敦安.国家在民族形成中的作用探究[J].民族学研究,1987.01.
[7]肯尼恩·摩根.牛津英国通史[M].王觉非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