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梅歌 苏 缇 冯廷勇
(西南大学心理学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心理学部,重庆 400715)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一首“明日歌”道出了拖延的弊端,它亦警示后人谨防拖延。研究表明,有15%~20%的成年人都承认自己存在慢性拖延(Steel,2007)。由此可见,拖延是一个非常普遍的行为,甚至已成为了一些人的生活习惯。Steel(2007)对拖延的概念进行了较为全面的概括:尽管预见到该行为会带来不利后果,人们仍自愿推迟开始或完成某一计划好的行为。大量的研究表明,拖延不仅会对人们的情绪、学业表现以及社会成就等产生不利的影响,而且会降低人们的主观幸福感,更有甚者会损害人们的身心健康(Sirois,Melia-Gordon,&Pychyl,2003;Stead,Shanahan,&Neufeld,2010),因此拖延行为引起了研究者的广泛重视。拖延行为的研究是目前国际上重要的研究领域,而对拖延行为的时间取向和认知取向的研究成为了新近的一个研究热点。该领域的研究对于探明拖延行为背后的深层原因及机制具有很高的科学价值,对于拖延行为的干预与治疗也具有重要的实践意义。
近年来,随着拖延行为研究的大量开展,拖延行为在时间取向和认知取向的研究取得了较大的突破和进展。本文在总结新近研究的基础上,首先重点阐释了新近发展的几个时间取向的拖延行为的理论模型;然后,在时间取向的理论基础之上从内部因素和外部因素两个方面对拖延行为的成因进行了分析;最后,对拖延行为领域的未来研究方向进行了展望。
Steel和König从时间折扣角度出发,根据期望理论(Expectancy Theory)、累积预期理论(Cumulative Prospect Theory,CPT)和需要理论(Need Theory)的基本特征提出了时间动机理论,用来解释个体的拖延行为,具体的公式如下:
Utility(U)是效用,指一项任务满足个体需要的综合价值体现,它度量了个体对该任务的偏好程度,即效用越高,个体越偏好,从而表现为追求最高效用值的行为;Expectance(E)是期望,指个体对自己能否完成某任务的信念(表现为一种主观概率),主要由个体的自我效能感决定;Value(V)是任务价值,主要由任务厌恶程度和个体成就需要两个因素决定;Г指个体对拖延行为的敏感性,即个体身上所具有的容易导致拖延行为特质因素(例如冲动、低自我控制和分心等),Г越大表示对拖延行为越敏感;而Delay(D)是指任务开始到完成的时间距离。根据此公式,拖延行为主要受四个因素的影响:个体对任务的期望、任务价值、个体的拖延敏感性特征和任务的时限。用时间动机理论可以对目前有关拖延的研究结果做出有效的解释。期望和价值都比较高的任务更有吸引力,也更少有拖延行为;同时,个体对拖延的主观敏感性越低越易拖延。最后,当个体感觉到目标还很远,离可能获得的奖惩时间还有很久时,更容易推迟任务。
图1举例说明了TMT模型对拖延行为的解释。在跨期选择中,情绪强度差异和时间知觉差异能够预测偏好反转(陈海贤,何贵兵,2012),由此我们认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效用值U随着变化,拖延行为的决策也可能会发生逆转。托马斯是一个大学生,在开学初就有了一个写文章的任务,本学期从9月15日开始到12月15日结束。托马斯这学期的任务有两项:写作(学习活动的主要内容)和社交。在学期开始,社交的期望E和价值V都比较大,敏感性Г和D值都很小,因此一开始社交一直保持着高效用值U,给予写作很低的效应值U。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当截止日期来临时,写作的D值变小,相对而言写作的效用值U变大,折扣率变小,此时,托马斯才开始写作(立志学习态度的转变发生在12月3号,距离截止日期只有 12天)。
图1 一个学期课程中学生社交和写作的效用估计图(资料来源:Steel,2007)
Steel对TMT理论与拖延的关系提供了支持,他认为人们可以通过增加任务成功的期望E来减少拖延。从进化的角度讲,TMT模型也能得到研究的支持,人类从采集狩猎时代进化而来,在采集狩猎时代的个体倾向于选择最为紧迫的任务,如狩猎解决温饱问题,而忽视遥远的未来的任务,如获得精神满足。人类大脑的这一思维模式虽然随着进化有所改善,但是还是或多或少地保留了下来。因此,个体倾向于选择眼前需要立即执行、且较为具体的任务,而忽视遥远未来、且较为抽象的任务,截止日期越遥远,即D值越大,人们对完成任务带来快感的感受也会折扣,因此也更倾向于拖延(Gröpel&Steel,2008;Kotler,2009)。
TMT理论是目前拖延领域应用最为广泛的理论之一,其应用领域包括学习、组织管理、目标管理、工作设计等。TMT理论模型突出的优点是把几种不同的动机理论和时间函数整合在了一起,将拖延行为与时间折扣以及动机紧密地结合在了一起,在时间取向上对拖延行为进行了解释。此外,并对TMT理论公式中的各个因素(期望、任务价值、延迟时间、敏感性)以及因素之间的相互关系进行了详尽的解释。但是,TMT理论并没有明确解释如何来预防和干预拖延行为。
图2 时间相关的学业行为的2×2模型
Strunk等人认为拖延的传统模型在两个方面存在不足:第一,对拖延行为的某些概念界定不够清楚。例如,“很少拖延”这个概念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界定,其实它包含了从“极少拖延”到高水平的“及时行动”这个很广泛的范围。第二,传统的拖延模型只是从单维的角度(如时间维度:是否拖延)来解释,但是没有考虑到另一个重要的维度:动机,因此漏掉了行为本身的很多重要的信息。因此,Strunk等人提出了时间取向的双维模型,它包括时间和动机两个维度(图2)。
时间取向的双维模型中“时间维度”表示从及时行动到拖延;“动机维度”是指趋近和回避的动机。这两个维度的结合组成了四种不同的行为类型,即拖延-趋近、拖延-回避、及时行动-趋近、及时行动-回避,这表征着不同的行为和心理特征。拖延-趋近是指延迟任务是为了达到更好的期望结果,它就相当于积极拖延,延迟任务是为了获得优势的策略(Choi&Moran,2009)。拖延-回避则正好相反,拖延是为了避免不想要的结果,而不是争取期望的结果,它就相当于传统意义上的拖延,一般是由自我监管失败(Klassen et al.,2010;Klassen,Krawchuk,Lynch,&Rajani,2008)或逃避型的应对方式(Denız,Traş,&Aydoğan,2009)造成的。及时行动-趋近是指运用趋近的动机及时开始行动的行为,如在任务上获得优势。及时行动-回避是指运用回避的动机及时开始行动的行为,如回避潜在的不良后果。以学生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为例来说明:当老师布置完作业后,拖延-趋近型的学生会拖延写作业,主要是为了想出一个好的策略来更好的完成作业;而拖延-回避型的学生会拖延写作业,主要是因为觉得写作业无趣不想写,抱着逃避的心态拖延写作业;及时行动-趋近型的学生会及时开始写作业,为了尽快完成作业以获得老师的表扬和肯定;及时行动-回避型的学生也会及时开始写作业,但是他们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回避因完不成作业而受到的批评和惩罚。
城市道路作为保证城市交通运输的基础设施,同时还肩负着城市内外交通互相联系的功能,那么,在当前城市人口不断增长,居民对生活水平和质量要求不断提升的背景下,必须要对城市道路交通工程的施工质量进行严格控制。因此,施工企业在实际的道路交通工程施工过程中,必须要结合城市发展的实际需要,对道路施工质量进行严格控制,缓解城市交通拥堵,减小城市道路返修率,保障城市交通顺畅。
这个模型具有较高的理论价值和实践意义。在理论方面,该模型也弥补了传统的拖延模型的不足:第一,对拖延的测量范围给予了明确的界定,即从拖延到及时行动这个时间维度;第二,该模型不仅从时间维度探讨了是否存在拖延行为,也从动机维度把行为背后的动机考虑了进去,对行为的解释更加全面、具体。从实践方面,首先该模型在时间维度和动机取向维度对拖延行为进行了概念化的解释,通过操纵行为背后的动机来改变行为(是否拖延);其次该模型为拖延行为的干预提供了新的视角,让教育或临床实践者认识到可以从时间管理和自我管理两个角度采取干预措施(Strunk et al.,2013)。
图3 拖延原因和关系的概述
Procee等人提出了拖延的概念模型。在这个模型中,把影响拖延的主要因素进行分组,分为任务相关、个性相关及状态性因素。这些因素和它们对拖延行为的作用见图3。
在拖延的概念模型中,我们把影响拖延的因素分为三个维度:任务相关的因素、个性相关的因素及状态性因素。任务相关的因素包括厌恶、挫折、个人意义、自主性动机、任务延迟、自我效能感及任务结构;个性特质相关的因素包括冲动性、寻求刺激、尽责性、自尊、害怕失败等;状态性因素包括情绪、自我损耗、诱惑及应对策略。这些因素影响着拖延行为并且因素之间也有相互作用。具体介绍如下:
任务相关的因素包括任务本身的特性和作用于任务的因素两类。任务本身的特性包括任务结构和任务延迟,而作用于任务的因素包括厌恶、挫折、个人意义、自主性动机及自我效能感。那么这些因素是如何影响拖延的呢?如果一个任务缺乏结构又难以整合时,就会有较多的拖延(lunt&Pychyl,2000)。另外,如果一个任务在时间上还很远,对人们决策的影响就很小,因而容易导致拖延(Schouwenburg&Groenewoud,2001)。对于作用于任务的因素已有研究发现:厌恶、挫折与拖延呈正相关,个人意义、自主性动机及自我效能感和拖延呈负相关。如果人们发现一项任务很令人厌恶,那么当喜欢的任务出现时,就很难维持初始的活动(Blunt&Pychyl,1998),因此,一项任务越令人厌恶,越容易拖延(Blunt&Pychyl,2000)。当遭遇挫折时人们就很难专注于任务,缺乏专注更容易导致拖延(Blunt&Pychyl,2000)。个人意义是这项任务值得他们追求的程度(Little,1983),个人意义越小,做这项任务的欲望越小,也更容易导致拖延(Blunt&Pychyl,2000)。自主性动机是内在动机的组合,它是达到某个目标的内在驱力,一个任务具有自主性动机就会有较少的拖延(Vansteenkiste,Sierens,Soenens,Luyckx,&Lens,2009)。当自我效能感很高,某个确定目标可以达到时,有较少的拖延(Steel,2007)。总之,任务本身的因素和作用于任务的因素都可以影响拖延行为的发生,因此在对拖延行为进行干预时要兼顾到两方面的因素。
个性特质相关的因素也很重要,包括冲动性、寻求刺激、尽责性、自尊、害怕失败等。其中冲动性和寻求刺激和拖延呈正相关,而尽责性和自尊与拖延则呈负相关。冲动的人倾向于立即采取行动,冲动得分越高的人越容易拖延(Steel,2007)。寻求刺激得分越高的人,也越容易拖延(Steel,2007)。尽责性是指自律和自控,尽责性的人有较少的拖延(Schouwenburg&Lay,1995)。自尊水平越低的人越容易拖延(Steel,2007)。害怕失败是对达到目标负面结果的恐惧情绪,但它对拖延的影响要取决于自我效能感:害怕失败且高自我效能感的人相信他们可以通过努力来避免失败,进而较少拖延;而害怕失败且自我效能感低的人则认为自己很可能失败,便会导致较多的拖延(Haghbin,McCaffrey,&Pychyl,2012)。总之, 倾向于冲动、寻求刺激和害怕失败的人更容易拖延,而尽责性和自尊水平越高的人越不容易拖延。
状态性因素包括情绪、自我损耗、诱惑及应对策略。有研究表明负性情绪可以增加拖延,反过来拖延又会导致负性情绪。自我损耗和诱惑与拖延呈正相关:人本身的能量是有限的,而自我调节需要能量,当能量耗尽时,自我调节能力就会下降,人们就更难控制自己,因此更容易拖延(Baumeister,2003)。诱惑就是指与目标无关的具有吸引力的事物,经不起诱惑容易导致短视行为(鼠目寸光)。其实,在做决策时个体能意识到自己应该看重长期利益,不能过分看重短期利益,但他们往往经不起诱惑(如及时奖赏)做一些与任务无关的事情(张军伟,徐富明,孙彦,刘腾飞,蒋多,2010),因此面对的诱惑越多越容易拖延(Steel,2007)。另外,有效的应对策略可以直接减少拖延(Schraw,Wadkins,&Olafson,2007;Vahedi,2011),同时应对策略也可以调节某些因素对拖延的影响。因此,有效的调节情绪、减少能量的损耗、增强抵制诱惑的能力以及采取有效的应对策略可以减少拖延。
该模型让我们从更为全面的视角来理解拖延的机制。该模型主要介绍了任务相关因素(任务本身的特性和作用于任务的因素)、个性特质相关因素(冲动性、寻求刺激、尽责性、自尊、害怕失败等)以及一些状态性因素(情绪、自我损耗、诱惑及应对策略)对拖延行为的影响,对各个维度的因素对拖延的行为的影响进行了详尽的解释,也有助于我们根据该模型提出拖延行为的干预措施。但是,此模型还存在些许不足和需要改进的地方,虽然该模型详细介绍了各个维度的因素对拖延行为的影响,但是各种影响因素之间是如何相互作用的并没有做详细的解释,因此,该模型还是需要一定的改进、整合和检验。
拖延行为时间取向的三个理论模型之间既有一定的内在联系,又有各自的侧重点。首先,时间取向的三个理论模型内在的理论基础都涉及到“时间”和“动机”两个因素,将拖延行为与时间折扣以及动机紧密地结合在了一起。时间动机理论(Temporal Motivation Theory,TMT)模型是从时间折扣角度出发把几种不同的动机理论和时间函数整合在了一起,在时间取向上对拖延行为进行了解释。在时间动机理论模型中,Delay(D)指任务开始到完成的时间距离,当个体感觉到目标还很远,离可能获得的奖惩时间还有很久时,更容易推迟任务。期望和价值都比较高的任务更有吸引力,更能引发个体行为的动机,也更少有拖延行为。时间取向的双维模型(2×2 model of time-related academic behavior)从“时间”维度和“动机取向”维度进行了二维建模,“时间”维度表示从及时行动到严重拖延;“动机”维度是指趋近动机到回避动机。拖延行为的概念模型(Conceptual Model)把影响拖延的主要因素进行分组,分为任务相关、个性相关及状态性因素。在任务相关的因素中任务本身的因素就包括时间因素(任务延迟),如果一个任务在时间上还很远,对人们决策的影响就很小,因而容易导致拖延(Schouwenburg&Groenewoud,2001);在任务相关的因素中作用于任务的因素就包括动机因素(自主性动机),自主性动机是内在动机的组合,它是达到某个目标的内在驱力,一个任务具有自主性动机就会有较少的拖延。总体而言,三个时间取向的理论模型都突出强调了时间因素和动机因素对拖延行为的作用,这就提示人们可以通过操纵“时间”因素或“行为动机”来改善拖延行为,因而具有较高的理论价值和实践意义。
然而,拖延行为时间取向的三个理论模型也有一定的区别,三者是层层发展的。TMT理论模型只是把几种不同的动机理论和时间函数整合在了一起,重点从时间折扣角度对拖延行为进行了解释。时间取向的双维模型(2×2 model of time-related academic behavior)弥补了传统的拖延模型的不足,对拖延的测量范围给予了明确的界定,把行为背后的原因也考虑了进去。该模型不仅从“时间维度”和“动机取向维度”进行了二维建模,还根据时间和动机两个维度结合组成了四种不同的行为类型(拖延-趋近、拖延-回避、及时行动-趋近、及时行动-回避),对拖延行为的进行了全面的概念化解释。拖延行为的概念模型(Conceptual Model)把影响拖延的主要因素进行分组,分为任务相关、个性相关及状态性因素。该模型不仅让我们从时间和动机维度(任务相关的因素)来了解拖延,还从个性特质相关因素(冲动性、寻求刺激、尽责性、自尊、害怕失败等)以及一些状态性因素(情绪、自我损耗、诱惑及应对策略)来对拖延行为进行解释,让我们从一个更为全面的视角来理解拖延的机制。
以拖延行为时间取向的理论模型为理论基础,对拖延行为的成因进行分析大致可以归纳为两个维度:内部原因和外部原因。内部原因主要包括人格特质、认知因素等;外部原因主要包括家庭环境、学校教育和任务性质等。
拖延作为一种特质或自我养成的习惯,具有跨时间、跨情境的一致性,受到各种内部因素的影响,包括人格特质因素、认知因素和应对策略等。
许多研究者认为拖延与一种或几种稳定的人格特质密切相关。拖延行为的概念模型中个性特质相关的因素指出尽责性、害怕失败、冲动性等人格特质会影响拖延行为。先前研究也发现,尽责性与神经质等人格特质对拖延行为的形成具有重要的影响:大五人格中的尽责性与拖延行为有明显的负相关,而且尽责性的组成因子(自我控制、分心、组织性和成就动机)也是拖延行为最有力的预测因素(Lee,Kelly,&Edwards,2006);然而,神经质与拖延的关系则相反,研究表明:神经质与拖延行为表现出中度的正相关(Steel,Brothen,&Wambach,2001)。神经质高者不仅会体验到更多的焦虑、担忧,还会有一些非理性信念及难以控制的冲动,他们更容易感受到外在压力,而在完成任务时的不适和压力可能导致拖延。而尽责性高的人做事坚决果断,意志坚强,有很强的“成就动机”,这些特点让他们在完成任务时有目标导向,因而不易拖延。害怕失败也影响拖延行为,但是害怕失败和拖延的关系与能力水平有关:对于低能力被试,害怕失败与拖延呈正相关,而对于高能力被试则两者呈负相关(Haghbin et al.,2012)。另外,冲动性也与拖延呈正相关,即冲动性得分越高的个体越容易拖延(Steel,2007)。除此之外,近几年来国内也有研究者在时间取向上对拖延行为的成因进行了研究:龚新玲(2013)提出主观时间距离(subjective temporal distance)也会影响拖延行为,主观时间距离越长,越容易拖延;王芬芬(2013)的研究表明未来时间洞察力和压力知觉会影响拖延行为,即未来时间洞察力与拖延行为呈显著的负相关,而压力知觉与拖延呈显著的正相关。
认知因素也影响拖延行为。拖延行为的概念模型任务相关的因素中作用于任务的因素也指出动机、自我效能感、挫折等认知因素会影响拖延行为;拖延行为时间取向的双维模型也揭示了行为背后的动机对拖延行为的影响。首先,动机是造成个体拖延的一个重要因素。研究发现,个体在外部动机的压力下不得不去执行某些任务比在内部动机的驱使下执行该项任务更容易出现拖延(蒙茜,郑涌,2006),拖延会随着内在动机和自我调节能力降低而增加(Rakes&Dunn,2010)。其次,完美主义和自我效能感都与拖延呈显著的负相关(Sadeghi,Hajloo,&Emami,2011;Wäschle,Allgaier,Lachner,Fink,&Nückles,2014)。再次,挫折也会导致拖延,当遭遇挫折时更容易导致拖延(Blunt&Pychyl,2000)。另外,有研究表明建构水平的高低也影响着拖延行为,建构水平较低的人有较少的拖延行为(McCrea,Liberman,Trope,&Sherman,2008)。最后,学习策略也会影响拖延:学习策略与拖延呈负相关,运用有效的学习策略可以减少拖延行为(Schraw,Wadkins,&Olafson,2007;Vahedi,2011)。
对拖延行为的成因进行分析发现,拖延行为不仅受到一些内部因素的影响,也受到家庭环境、学校教育和任务性质等外部因素的影响。
家庭环境和学校教育对拖延行为的形成具有重要的影响。心理动力学家认为,早期的童年经历对个体个性的形成与发展有很大的影响,拖延与一个人的早期经历(尤其是童年时的挫折经历)有关,它是这种经历在成人后的一种象征性的表达(李静瑶,2011),因此父母的教养方式可能对孩子拖延行为的形成具有重要意义。Zakeri,Esfahani和Razmjoee(2013)对395名西拉子大学的学生进行研究发现,参与型和心理自主型的教养方式与学生的学业拖延呈负相关,严格/监督型的教养方式与拖延呈正相关。除了家庭的作用,学校教育也影响着拖延行为的形成。Ferrari,Özer和Demir(2009)对土耳其成年人进行研究发现,教育程度越高的人有较少的拖延行为,Steel和Ferrari(2013)的研究也证实了这一结果。另外,父母教育水平越高,孩子也较少拖延,因为高教育水平的父母能够对孩子的考试和日常生活中的学习提供更多、更好的支持,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减少拖延(Ferrari et al.,2009;Rosário et al.,2009)。
任务性质也会影响拖延行为。拖延行为的时间动机理论(TMT模型)指出的任务价值、延迟时间(奖励和惩罚的时机)、任务的效用会影响人们的拖延行为。人们不可能拖延所有的任务,只是在某些任务上比其他任务有更多的拖延行为。事实也是如此,Briody(1979)研究表明有50%的人称他们只是对某些任务拖延。那么,到底什么样的任务更容易导致拖延行为呢?Paden和Stell(1997)指出,任务的价值、难度等特征都会对学习拖延有直接的影响。与不太重要的任务相比,个体认为重要的任务不太容易会拖延;任务难度越大,让个体感到自己难以完成,或者会遭受失败,因而会增加拖延。另外,奖励或惩罚的时机和任务厌恶也会影响拖延。奖励或惩罚的时机可以用时间折扣来解释,时间折扣(Time Discounting)是指未来的结果折合到现在后,奖赏权重产生降低的现象(孙彦,2011)。个体对未来的事件会产生时间折扣,从而做出非理性的决策,拖延完成重要的事件。所以,个体更倾向于完成立竿见影的奖赏任务,而对于奖励在时间上有延迟的任务则更容易导致拖延。任务厌恶(Task Aversiveness)反映了人们对任务的一种兴趣程度。若个体对所从事的活动感兴趣,则通常会表现出积极主动的行为,但若任务本身枯燥乏味而个体又缺乏兴趣,则会表现出更多的拖延行为(李春凯,2009)。除了任务本身的因素以外,外在的诱惑也会导致拖延,拖延行为的概念模型中状态性因素也指出诱惑会影响个体的拖延行为,研究表明,个体面对的诱惑越多越容易拖延(Steel,2007)。
拖延行为是一个传统的心理学研究领域,先前的研究从心理动力学、认知取向、行为主义和新近的时间取向等角度对拖延行为进行了大量研究和解释,但是还存在众多疑点和未解之谜,今后可以着重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研究。
第一,拖延行为的心理机制研究。虽然,已有研究对于拖延行为提出了不同的理论模型,但其心理成分、心理过程和心理机制仍不清楚。我们认为拖延可划分为拖延的决策阶段和决策后行为阶段进行系统研究,其中预期情绪在决策阶段具有核心的价值。有研究表明,人们之所以做出拖延的决策主要是由于暂时的情绪调节所致(Sirois&Pychyl,2013)。当遇到困难或具有挑战性的任务时就会激发负性的自我情绪调节,便很难做到坚持开始或者完成任务,因此导致拖延(Evans,Baer,&Segerstrom,2009)。对拖延行为的心理成分、心理过程和作用机制进行系统研究,有助于对拖延行为的心理机制模型的建构、检验和完善,也助于针对性不同的拖延行为开发有效的干预方法与措施。
第二,拖延行为的神经基础研究。目前,只有极少量研究涉及了拖延行为的神经基础,例如,Steel(2011)和 Rabin,Fogel和 Nutter-Upham(2011)指出拖延行为的神经生物学基础,强调了边缘系统和前额叶皮层的相互作用。我们认为拖延可划分为拖延的决策阶段和决策后行为阶段。对于拖延的决策阶段,本课题组开始从时间认知(前额叶基底神经节、小脑等)、价值评估(腹内侧前额叶、腹侧纹状体、扣带后回等)、认知控制(前扣带回、背外侧前额叶皮层)和预期情绪(杏仁核、脑岛、海马等)的相关脑区对拖延的决策阶段进行系统研究(Gupta,Hershey,&Gaur,2012;MacDonald,Cohen,Stenger,&Carter,2000;Mangels,Ivry,&Shimizu,1998;Sirois,2014);未来应该从拖延行为的脑结构、脑静息状态下的活动模式、脑功能连接及脑网络活动等角度展开多模态的研究。弄清拖延行为的神经基础不仅具有很高的科学价值,也能够为干预和治疗拖延行为提供理论支持,因此对于拖延行为神经基础的研究是未来一个重要的研究方向。
第三,拖延行为的行为遗传学研究。人类从采集狩猎时代进化而来,在采集狩猎时代的个体倾向于选择最为紧迫的任务,而忽视遥远的未来的任务。人类大脑的这一思维模式虽然随着进化有所改善,但是还是或多或少地保留了下来。因此,个体倾向于选择眼前需要立即执行而忽视遥远未来任务,因此也更倾向于拖延。有研究表明,冲动性与拖延也有一定的联系。冲动性不仅能够预测拖延行为的发生概率,也是拖延行为干预或治疗中的关键因素。对拖延进化起源进行研究,有研究者指出,拖延是冲动性进化的副产品,冲动性可能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拖延的基因遗传机制(Steel,2010)。该观点已得到一些研究的支持,Gustavson,Miyake,Hewitt和Friedman(2014)研究表明拖延表现出大量的遗传特性;拖延和冲动性在遗传特性上具有较高的相关性;此研究也证明了目标管理能力也与拖延和冲动性存在大部分遗传共性。加强对拖延的遗传机制的研究,能为拖延行为干预和治疗打下坚实的理论基础。
最后,开放改善和治疗拖延行为的干预方法与技术。研究表明,改变认知、调节情绪和行为干预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减少拖延行为。近几年国内有研究者运用动物意向治疗和生活分析咨询法来改善拖延行为:林婧婧(2012)对被试进行由绘画治疗与意象对话技术相结合的小组训练,使被试在意象绘画及与意象对话的过程中流露并进一步认识自己对拖延的态度以及拖延原因,从而使其缓解拖延情绪、减少拖延行为,结果被试的整体拖延情况及特定拖延行为均有下降;生活分析咨询法(Life Analytic Counseling,LAC)用于改善拖延行为就是引导拖延者仔细分析自己现在的生活状况,反省自己的生活行为,通过制定并完成项目清单找到自己生活的目标并在他人的帮助下选择达成目标,从而改变过去拖延的生活状态,取得了一定的疗效(姚梦萍,陈欣,2014)。目前,这些方法与技术尚不成熟,需要不断细化、完善,使其具有更好的操作性、规范性和临床效果。同时,还应该针对不同的拖延行为或拖延症,开发一些新的方法与技术。因此,加快将基础研究的成果转化为临床应用,具有重要的实践意义,也是临床治疗迫切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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