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俊杰,张永华
包头医学院第二附属医院,内蒙古包头 014010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社会、文化等各项事业实现了蓬勃的发展,但是也产生了诸多社会矛盾,其中医患关系问题日益突出。频发的暴力袭医事件引起了国家的高度重视。2012年4月30日,卫生部、公安部联合发出《关于维护医疗机构秩序的通告》,明确依法严厉打击侵害医务人员、扰乱医疗机构秩序的违法犯罪活动;2012年5月初,卫生部再次发出紧急通知,要求各级卫生行政部门协调公安机关在重点医疗机构设立警务室。
如何解决医患矛盾是一个涉及到医疗体制、法律制度、医院管理、医患自身、媒体舆论等多种因素的综合性课题,媒体舆论在这一问题中逐渐被重视。
著名医学史学家亨利·西格里斯在《亨利·西格里斯医学史》——书中曾经说过,“每一个医学行动始终涉及两类当事人:医师和病员,或者更广泛地说,医学团体和社会,医学无非是这两群人之间多方面的关系”[1]。这段话阐明了整个医学最本质的东西是医生与病员的关系。但随着社会的发展,“医”不仅指医师,还包括护理人员、医技人员、行政后勤与管理人员以及这些人员所在的医疗机构;“患”也包括与患者有关联的亲属、监护人、单位组织甚至包括健康者等群体。
近年来,随着人民群众医疗服务需求不断增长,医患纠纷也逐渐增多。世界著名医学杂志 《柳叶刀》于2012年刊出的文章 《Ending violence against doctors in China》总结道:“中国的医生正受到威胁。”
中国医院协会的一项调查显示,我国每所医院平均每年发生的暴力伤医事件高达27次。国家卫生部统计,2004年全国发生的医患纠纷案件为8 000多起,2006年超过1万起。2005年中华医院管理协会对全国270家不同级别医院进行的调查显示,59.6%的医院出现过患者家属围攻医院,76.7%的医院发生过患者拒交医疗费用的现象,2007年全国内地有73.33%的医院出现暴力医闹,殴打、威胁、辱骂医务人员。2010年以来,暴力袭医案件多次发生,甚至杀害医护人员的极端事件也屡见不鲜。
医患关系变得脆弱甚至有演变成医患危机的趋势,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媒体构建的医患关系在媒介框架的影响下,过度突显了医患关系“紧张、对立、矛盾”的一面,存在设置议程不当的现象,媒体倾向性的报道使其塑造的象征性现实过分渲染了医方的责任,从而加重了社会对医院、医护人员的对立面情绪。
哈医大附一院惨案造成1死3伤,这一本该舆论一边倒的谴责施害方、同情被害医护人员的新闻事件,竟有超过6成网友为此“高兴”,震惊社会。山东大学2013年2月做的《针对山东省内媒体对医患关系影响程度的调研报告》中,一项“您认为造成医生与患者之间产生矛盾的主要原因是什么”的调查结果,62%以上与医疗行业相关人士选择“媒体的夸大报道导致患者盲目怀疑医务人员”[2]。由此可见,患者对医务人员、医疗机构的怀疑与敌对情绪,更多的是由于媒体对医患关系的片面、不实报道,激化矛盾。
早在20世纪20年代,美国传播学者李普曼在其所著的《公众舆论》一书中就提到拟态环境,李普曼认为拟态环境“Pseudo-environment”是媒介通过信息的框架而构建的环境。人们的行为与三种意义上的“现实”发生着密切的联系:一是实际存在着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现实”,二是传媒经过有选择地加工后呈现的“象征性现实”(即拟态环境),三是存在于人们意识中的“关于外部世界的图像”,即“主观现实”。人们的“主观现实”是在他们对客观现实的认识的基础上形成的,现代社会的巨大而复杂的环境已经远远超出了人们的感性经验范围,人们必须通过大众传媒系统去把握它。经过媒体搭建的“象征性现实”这个中介形成的“主观现实”,已经不可能是对客观现实“镜子式”的反映,而是传播媒介通过对象征性事件或信息进行选择和加工、重新加以结构化以后向人们提示的环境[3]。
大众传媒通过议程设置告诉人们去想什么,实际上在从事着环境再构成作业。媒介环境塑造的有关医患关系媒介现实的严峻性远大于客观现实的严峻性,各类医患关系特别是负面的医患关系事件都是新闻媒体釆写报道的焦点。在台湾的相关研究中,报纸刊载的负面的医患关系报道要比正面或者中立的报道高出4.5倍,国内的不少研究也印证了这一点[4]。截至2014年10月31日,以“医患关系”为关键词在百度新闻搜索引擎中,全文搜索出相关新闻约881,000篇,标题搜索出相关新闻约56,800篇。《新闻1+1》《焦点访谈》《新闻调查》多次进行专题报道。但从以上数据简单分析,相较于正面医患报道,负面的医患关系报道占领了新闻的众多版面。大多数非医务工作者缺乏医疗专业知识,很容易受外在观点影响,这在很大程度上来自于媒体对医疗行业的不客观评价[5]。
被媒体舆论的负面信息过分渲染过后的媒介现实作用于受众,其产生的后果却是受众对客观现实的行为产生的实际影响。正面典型的“白衣天使”形象,和谐的医患关系只能在“非典”“甲流”“汶川地震”“最美乡村医生”等重大疫情、灾难或者少数主旋律新闻宣传中见到,而医患关系正负面宣传比例严重失衡的当下,客观现实越来越演变为拟态环境所塑造的象征性现实那样,医患关系也越来越异化为媒介不和谐医患关系,持有刻板印象的人们已很难真正分辨自己所持有的对医方的认识是亲身体验后的理性分析还是媒体舆论与自身心理叠加作用后的“潜在意识”。
《周易·条辞传》:“天地之大德曰生。”意思是在天地之间最伟大的道德是爱护生命。医生,一个光荣而神圣的职业,每天面对无数的患者,生命所系,健康相托。承担如此光荣而神圣使命的职业却遭受越来越多的非议,如何重建医患信任,这一综合性课题需要社会各方面的帮助,而非仅有新闻传播就可以完成的。但传媒的影响力和传播速度能够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一个社会根本的世界观通过它的社会抄本-新闻-而进行再生产,媒体作为一种传播信息的关键机构,能够在社会需要的前提下,描绘出重要事务和当前话题,并赋予他们自己和外在的世界动态的意义。这就要求媒体应科学设置议题,媒体从业者深入地审视自身的专业实践,精确地传递信息,不当道德裁判,同时要做到平衡报道,平衡使用信息,给医患双方平等的表达机会,给医生群体说话的机会。
2011年深圳市儿童医院“八毛门”事件[6],大部分媒体为了吸引眼球,断章取义,甚至不惜将事实戏剧化,导致报道失实,误导受众。针对此事《人民日报》曾做出评论称,一旦发生医患纠纷,公众习惯性的总是质疑医生。随着媒体的报道,人们首先谴责医生没有医德。为了“顺应民意”,增加媒体在大众中的地位,很多媒体一味的‘一边倒’,随着大众一起炮轰医院、质疑医生。在这样打的舆论压力下,医院和医生即使被冤屈也是有口难辩,不能得到社会的理解和同情。成为‘沉默的羔羊’[7]。
面对医疗事件,新闻从业者自身应打破极端、狭隘、单一的认知方式,努力开掘新闻作为重要社会资源的价值。媒体也应更多地借助权威机构及专业人士的解读,引入不同的观点和声音,让更多的普通公众、专家学者参与讨论,力求做到客观、全面、公正,减少公众误导[8]。
媒体具有环境监视与社会化功能,即在传播知识、价值以及行为规范方面具有重要的作用[9]。媒体通过普及大众医疗科学知识,弥补医患之间信息的不对称,减少医患沟通障碍。通过普及医学知识并阐释医学规律:医学并非万能,医学常常要面对不确定的障碍,医学发展水平还达不到治愈所有疾病的程度,使患者树立正确的生命观,理性的对待治疗结果。
作为社会各界中的“一员”,媒体的作用不容小觑。媒体应该更加客观审慎地呈现医生形象,将真实作为新闻的生命,深入调查研究,多角度、多层面地报道医疗卫生行业和医生[10]。同时媒体还应摒弃对医方的负面刻板印象,加强自身职业精神建设,避免不科学的偏颇报道或者失实报道,积极营造良好的舆论氛围,当好医患双方交流与沟通的桥梁和纽带,成为紧张医患关系之间的“减压阀”和“润滑剂”,为构建和谐医患关系贡献自己的力量。
[1] (美)西格里斯特[著],(中)秦伟安[译].疾病的文化史[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9.
[2]针对山东省内媒体对医患关系影响程度的调研报告[R].山东大学“筑梦”社会实践团队寒假调研报告.
[3]郭庆光.传播学教程[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125-127.
[4]吴鹏伟.医患关系的媒介框架研究[D].合肥:安徽大学,2013.
[5]曹佳音.从患者的维度看医患关系[J].中国医学伦理学,2008,21(4):84-86,89.
[6]张昱辰.由“八毛门”风波反思传媒的理性缺失[J].新闻记者,2011(12):39-42.
[7]石慧敏.媒体医患关系报道的受众心理分析[J].青年记者,2011(36):46-47.
[8]石慧敏.浅析大众媒体医患关系报道中的受众心理[C].中国社会心理学会2008年全国学术大会论文摘要集,天津:中国社会心理学会,2008.
[9]胡越,熊阿芳.医患各角色视角下新闻媒体对医患关系影响——以镇江市为例[J].科技视界,2013(35):151.
[10]方建移.媒体对医患关系问题的监督和引导——基于对《钱江晚报》医患关系报道的内容分析[J].浙江传媒学院学报,2014(4):111-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