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瀛鳌内科临证治验探析

张明明，王凤兰

(中国中医科学院中国医史文献研究所，北京 100700)

余瀛鳌内科临证治验探析

张明明，王凤兰△

(中国中医科学院中国医史文献研究所，北京 100700)

余瀛鳌先生是著名的文献学家，临证专擅内科临床。在60余年的临床实践中，总结出治疗糖尿病、肾病、肝病、癫痫等疾病的通治方，并运用于临证实践中取得卓越疗效。他临床重视辨证论治与辨病论治相结合，如糖尿病及肾病多从脾肾论治、肝病多从肝脾论治、癫痫多从脑、肝、脾论治，进而形成从肝脾肾辨证为主治疗内科疾病的学术观点。

内科临证经验;基本治则;余瀛鳌

古人曰:医不三世，不服其药。余瀛鳌先生出身名医世家，系三世业医。祖父余奉仙系晚清苏北三大名医之一，以治疗内伤杂病、伤寒、温病、疫病而著称;父亲余无言，系近现代著名伤寒派学者，素以治疗伤寒、瘟疫而有名。余瀛鳌先生1961年从卫生部第一批西学中班毕业后，拜卫生部中医顾问秦伯未为师，秉承其“读古籍，勤临证”之学训，在60余年中医临床诊疗与古籍研究中取得了卓著成效，有学者将其中西医学背景及在古籍整理研究与临床实践所取得的成就概括为“双峰并峙，二水争流”［1］，彰显了余瀛鳌在学术与临床两方面的深厚造诣。2013年12月，他被评为北京市国医名师，欣喜之余，笔者将侍诊一年的临床体会总结如下，以飨读者。

1 肝病多从肝脾论治尤重养阴散结

肝炎患者除西医检查指标异常外，临床常表现为肝区疼痛、脾脏肿大、食谷欠馨、形体消瘦、情绪低落、便溏等。初学者较多使用柴胡疏肝散为“主方”治疗，患者初服效果明显，嗣后肝区疼痛益甚，继而复发。余瀛鳌研读王旭高《西溪书屋夜谈话录》后，结合临床治验，总结出以“疏肝软坚、养血通络、健脾和中”为治肝大法，方药为一贯煎与柴胡疏肝散合方，突出“疏”、“养”、“和”治法。他喜用柴胡佐少量青皮、陈皮疏肝;白芍、香附养肝;当归、丹参养血，其中丹参既能养血又能活血通络，起到一药两用的作用;鳖甲先煎以软坚散结，对抗脾肿大;光山药、白术、生薏苡仁健脾祛湿。在“主方”基础上他善用“三鸡”，即鸡内金、鸡血藤、鸡骨草，以改善西医检查异常指标。“鸡血藤”补血活血又可通络;鸡骨草清利湿热又具有降低转氨酶之功效，两药合用，能显著改善异常指标;在治疗组方中，还体现了他治疗肝病的防治思路，如针对患者多伴有纳差、腹胀等临床症状，常常使用鸡内金以顾护脾气、促进消化。“三鸡”系余瀛鳌整理“单秘验方”所得，其不择时方经方能够择善而从，体现了善于博取众家之长的治学特点。

2 脾肾论治糖尿病重视通经活络

今之糖尿病，属于古人所言之消渴病范畴。“消渴”一词，首见于《素问·奇病论》:“帝曰:有病口甘者，病名为何?何以得之……甘者令人中满，故其气上溢，转为消渴。［2］”历代医家多认为主要病机为阴虚为本，燥热为标。余瀛鳌很赞同此观点，治疗上推崇现代医家施今墨、祝谌予的学术观点，喜用《施今墨临床经验集》验方，并在此基础上多有创新，自制糖尿病“通治方”，以达到益气阴、通经络，脾肾兼顾的治疗效果。通治方由8味药组成即“四对药”:光山药15～20 g，玄参10～15 g，苍术10～12 g，葛根18 g，丹参20 g，生熟地各20～30 g，生黄芪15 g。同时汲取祝谌予治疗糖尿病经验，适当加入活血化瘀通络药，以预防糖尿病足、糖尿病眼病等并发症。他认为:“治疗大法很重要，古人云‘法因证立，方随法出’，如此治病方可胸有成竹，不会乱了阵脚。”对后学具有重要启迪作用。

3 治肾病以补益脾肾、清肾通络为要

慢性肾炎临床主要症状为蛋白尿、血尿、尿中带有泡沫、腰酸、四肢浮肿等，余瀛鳌认为此病“多因脾阳虚惫，肾火不温，肾阴不足，肺气不充等特点［3］，故立“补益脾肾、清肾通络”治疗大法，常用宋·钱乙《小儿药证直诀》名方六味地黄丸加减化裁给予治疗。方中泽泻是治肾病常用药，而他却另辟蹊径，不用此药。他认为泽泻行水、利水效果固然很好，但其偏于寒凉，利水作用较猛。李梴《医学入门》曰:“凡淋渴、水肿、肾虚所致者亦不可用。［4］”他善用大剂量茯苓代替峻猛的泽泻，同样达到理想效果;茯苓味甘、淡，性平而不伤正气，更是配土茯苓去尿中蛋白;小蓟、石苇、大剂量白茅根(30 g)、盐知母、盐黄柏等除尿中潜血以清肾止血。久病入络，1味丹参可以化瘀通络。同时亦非常重视食疗，认为此类患者平日可多服鲤鱼汤以消除水肿，饮食应以低盐、低蛋白为主，往往能取佳效。

4 治癫痫多从脑肝脾入手，以白金丸为要

癫痫早在《素问·奇病论》即有相关论述:“人生而有病癫疾者……病名为胎病。此得之在母腹中时，其母有所大惊，气上而不下，精气并居，故令子发为癫疾也。［5］”该病2～14岁患儿多见，且男性多于女性，具有家族史遗传倾向。余瀛鳌认为“本病多因脾虚痰生，肝气郁结或肝阳上亢，挟痰上冲脑窍，脑络瘀阻，神机失用所致。［6］”临床多从脑、肝、脾治疗，以潜镇止痫、开窍醒神、化痰通络为治疗大法。用药方面，善用白金丸即白矾、郁金2味药。白金丸首载《医方考》，“主治忧郁日久，痰涎阻塞包络、心窍所致癫狂证”［7］。临床常用4份郁金、1份白矾配伍法半夏、竹茹、胆南星、杏仁、陈皮等以化痰开窍;桃仁、丹参、赤白芍以通行经络;生龙齿、生牡蛎重镇安神，病情严重的患儿常用1～1.5 g的琥珀粉冲服，疗效显著。

癫痫是较为复杂的顽固性疾病，需长期、间断性服药。在跟诊1年间，余瀛鳌诊治的16例癫痫患者，能够有效控制发作时间、频次，改善生活质量的案例达4/5。“汤者荡之，丸者缓之”，亦擅长汤、丸并用，在疾病缓解期他特制水丸以巩固疗效。此外，在饮食方面，他指导患者尽量做到少吃或不吃辛辣油腻食物，认为对疾病的恢复十分重要。

5 其他

余瀛鳌喜用药对，对于口干、烦躁等阴虚表现，常用玄参配伍麦冬以养阴生津;舌苔厚腻等湿浊不去，选用生薏苡仁、苍术化湿去浊;肾阳虚致夜尿频多，方中配伍覆盆子、金樱子以益肾缩泉;车前子、车前草共用以治疗高血压。用药如用兵，他尤其重视药物的配伍使用，并在运用大量熟地的同时，常佐少量(一般4～6 g)陈皮，防熟地滋腻碍胃，出现腹胀、泄泻等不良反应而影响疗效。

余瀛鳌亦重视问诊，详细询问患者病情、诱因、家族遗传史，倡导医者要有不断学习的进取精神，善于吸收现代医学知识。闲暇之余，常有年轻医生向其探讨临床心得，对于思路佳、用药好的医生，他备感欣慰。同时，时刻关注现代科学实验对中草药功效的研究，如适量的丹皮、山楂配伍可明显降低血清中胆固醇含量;鸡骨草可有效降低血清谷丙转氨酶、谷草转氨酶升高的指标，这些现代临床经验在他的用药中亦多有体现。

概括而言，余瀛鳌主张“辨病论治与辨证论治相结合”，临证重视对“通治方”的研究与应用;积60余年临床经验，权衡配伍与剂量之间关系，自制糖尿病、肾病、肝病、癫痫病等内科“通治方”;临床用药主张“王道”，尽量做到少用甚至不用峻猛、有毒药物;在临证中形成以肝、脾、肾三脏辨证为主，四诊中重视问诊、切诊的内科诊疗特色。

［1］王凤兰.余瀛鳌学术思想与临证经验探析［J］.中国中医药信息杂志，2011，18(1):90-91.

［2］田代华.黄帝内经素问［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13:93.

［3］余瀛鳌.未病斋医书［M］.北京:中医古籍出版社，2012:272.

［4］金嫣莉.医学入门［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5:164.

［5］田代华.黄帝内经素问［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13:94.

［6］李洪涛.古方新用斟酌通治［N］.中国中医药报，2014-5-7:4.

［7］彭怀仁，项平.中医方剂大辞典精选本［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99: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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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6-3250(2015)11-1416-01

2015-04-14

张明明(1988-)，女，在读硕士，从事中医临床文献研究。

△通讯作者:王凤兰(1964-)，女，研究员，博士研究生导师，从事中医临床文献与古籍数字化研究，Tel:010-64022097，E-mail:lfw733@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