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欣
王牧羽
原名王强,中国当代水墨画家。一九七五年生于山东,一九九二年起师从杨子江先生学习山水画。二○○六年毕业于山东艺术学院获硕士学位,导师岳海波先生。二○一○年入首都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刘进安现代水墨工作室学习,师从著名水墨画家刘进安先生。任中国现代水墨研究所研究员,现居北京。
近两年部分展览活动:
二○一一年, “首师水墨—作品交流展”(山东艺术学院美术馆);
“水墨party”当代中国画北京交流展(北京);
“宇辰水墨邀请展”(山东烟台);
“叠加与互现”中国当代艺术邀请展(北京国粹苑);
“首师水墨—刘进安现代水墨工作室宇辰邀请展”(山东烟台);
“《美术报》艺术节独立单元·学院新方阵当代中国画名家新作展”(杭州);
“关注的力量—青年水墨作品展”(北京今日美术馆);
“风景·风景—徐加存、王牧羽水墨风景作品展”(北京宏艺术中心)。
二○一二年, “中国水墨现场—2012中国新水墨大展”(上海多伦现代美术馆);
“轻描淡写—实验探索四人展”(山东朵云轩美术馆);
“明日之星·中国中青年艺术家推荐展”(兰州荣宝轩艺术馆);
“中国水墨现场大展”(兰州市美术馆);
“刘进安现代水墨工作室高研班毕业创作展”(北京);
晒画主题展“如梦令”印象中国艺术大展(上海、济南)。
二○一三年, “海岳风华—中国当代实力派画家邀请展暨《中国书画》杂志社书画院首届中国画年展”(北京国粹苑);
“云天行—王牧羽水墨济南展”(山东济南);
“云天行—王牧羽水墨淄博展”(山东淄博);
“云天行—王牧羽水墨青州展”(山东青州);
“水墨档案展”(南京艺术学院美术馆);
“中韩水墨交流展”(韩国济州州立美术馆);
“纸度—当代水墨学术展”(北京)。
二○一四年, “首届70后水墨大展”(南京金陵美术馆);
“享悦艺术新青年计划展览”(北京千年时间画廊);
“关注的力量—青年水墨作品展(第二回)”(北京今日美术馆);
“学院新方阵2014年水墨展”(北京巅峰艺术中心);
“心·意—王牧羽2014水墨新作展”(河北沧州);
水墨新精神“传统文化的裂变”青年水墨展(河北石家庄美术馆);
“承·变”艺术新图景青年美术作品展(南京金陵美术馆);
“新水墨 新青年第二回展”(北京今日美术馆)。
细想来,时至今日,与王牧羽老师相识已十七载。这位70后画家,我之所以称他“老师”,是因为他曾经是我高中时期美术理论的启蒙老师。正是这个亦师亦兄的人,把我带入艺术的文字世界,并用自己一路求学的执著精神现身说法,鼓励、启发、大步向前—他始终想让他的学生们明白,从艺之路,无有止途。他最爱说的一句话:我为你们骄傲。事实上,我们都,以他为荣。
这篇文字被我废弃过好几个开头,似乎怎么开头都不对,针对启蒙老师的作品进行评述,多少有僭越之嫌,也多少会有情谊兼顾,无可否认,内心深处的感念情绪总是在不经意间浮显而来。但我会努力在下面的文字里尽量忘却这是启蒙老师的作品,尽量保持一个评论人应有的理性与客观—希望这样做,可以勉强算作是我对王牧羽老师知遇之恩的感念与致敬。
一
王牧羽创作于2013年的《云象》系列是从那些有水、有树、有路、有房舍的《边缘》系列、《突围》系列里一步步走出来的,又好像是自然而然的升腾。它同时具备两种倾向:一个是视觉美学的提炼,由宏观到微观,自下而上,从构图整体的风物之中筛择出其中的某个局部进行深度观察,取景方式很像是电影常用的“摇摄”,以完成画面主体元素的转场;一个是物理层面的精神升华,陆地上任何生灵的呼吸最终都会成为“云”的组成部分,某种程度上,“云”是生灵存在的终极形态,又是其抽象化的惟一象征。
即使是选取视域中的局部加以表现,王牧羽也从来不是一个被细节统治的人。因为他选择的是“无限的局部”—以空幻、虚渺、难以状形的“云”作为描述对象,让这些转瞬即逝的形状发出声音,让那些古往今来的时间在仰视的顷刻间弥合,复现那些与经典有关的蕴藉之味。
同样描摹平凡之物,不同于诗人弗朗索瓦·蓬热书写“板条箱”之时超乎寻常的感性俯视—“在通往集市的每个街角,它闪耀着,以粗木材那谦卑的明亮”,王牧羽是完全仰视的姿态,尽管描绘在纸上、最终呈现在展厅里都并非如此。某种程度上,诗人弗朗索瓦·蓬热的诗歌完美地强调了后现代学者利奥塔的美学:“艺术是日常生活余烬的瞬间闪光”,他用艺术的眼光于平凡世界发现了一只兀自闪耀的板条箱,甚至用同一种眼光发现更多。他用史诗般的文字去触摸那些略显卑微的物体,不惜脱离自身,钻到另一个物体的存在形态内部获得体验,如同莫兰迪不厌其烦地借助那些瓶瓶罐罐言说自身。
王牧羽的“云”则不尽然。这被古今中外文化艺术界反复吟诵的“云”,因其本身具有诗意的联想属性,是自然界相对的永恒存在,从不缺乏放笔直写或移情于上者。这一创作主题不会带给人卑微甚或普通的意象,它舒展、飘逸,有时内敛、不苟言笑,有时愤懑、激荡,在不同的氛围当中显现千变万化的情绪。观其表象,总有言不尽意的部分。他透过同质不同态的“云”,看到的是大千世界的不同事物:有形或无形。“云”可以是一曲《广陵散》,通感引出听觉的轨迹,笔墨放恣有度暗合曲调起伏回转,轻松地完成旋律的视觉化转换,又仿佛云间自有伎乐天藏匿于中,自在演奏;“云”也可以是一所海市蜃楼的幻想之城,城在云中,云即是城,把城市从疲惫的苦役中解救出来,抛掷于空,浮现出大工业时代浮躁、彷徨表征层面之外的浪漫情怀,经由一个转瞬即逝的人间幻影;“云”还可以意涉二十四节气当中的某一个:惊蛰、夏至或立冬,节气是自然规律表现形式的一种,更像是宇宙洪荒周而复始的记事结,以各具情态的“云”充当记事结的意象符号,带有隐秘的诗意;“云”也或者指代“竹林七贤”中的某位雅士:嵇康、刘伶或山涛,“云”在此时有了“人格化”的属性,笔墨描述变得新鲜,富有性格,动态“拟人”,不再是诗意,而是诗本身。
同一个意象和概念被反复强调,并阐发出无限可能:一种有关于物象—“云”的气息联想,而不局限于“云”本身。与此同时,画的题目也成为作品语意的重要部分,经由联想向无限的边际推演。
二
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气韵,即使是落落生动、语语目前,也终究脱离不了“藏”的面纱。含而不露,恰如“隔岸观物”、“雾里看花”,保有一定距离地观看更容易引发主体的神思与情感,而绝非一览无余地再现原物。而王牧羽在此基础上又过渡了一层,他既不满足于描述那些现实世界的具体轮廓,又没有采取一定距离地观想对岸的风物,而是选取了一个极具代表性的符号,从这一个点生发整个世界。毫无疑问,“云”成为了王牧羽世界观的面纱—可居、可游、可倾听、可对话。此时的“云”于他而言,无所不包,无所不在,承载着自远方推送而来的、蕴藏中国传统文化气息的思想,飘荡在我们每个人平视的前方。
“云”是中国文化当中是极富传统韵味、独具人文气质的风物,兼具古典、浪漫气息、同时它也作为一个美学符号、一个无限循环的精神投射物而存在。我们日常所见的图像范畴,诸如被广泛装饰在古代建筑、雕刻、服饰、器具上象征吉祥与崇高的云纹、文学范畴关于“云”的古体诗、现代诗、小说更是不可胜数。再没有什么形态比“云”更变幻莫测,比“云”更能显示“世事无常”,带有聚合游散、一期一会的性质,指向生活的虚处。
单一的题材往往最难传达,其难度与在熟悉的景观中发现陌生感约同。从艺经年,王牧羽未曾有浅尝辄止、畏难取巧的心态,亦少有直抒胸臆、率性而为的作品。或与他的性格有关,只要是他认定的类型,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过的。王牧羽的理性源于文学感知力的先行。酷爱文学、早年写诗的他看到云,在想到“取云为象”之前,或许最先投射于心的是“浮云游子意”、“白云千载空悠悠”吧。然而他并不满足于它的文学联想,他要将它从生活中区分开来,并回赠给生活一个形式、一个意义。他强调画面的布局、章法,并将“人格化”灌注其中,呈现给我们一个更富意味、更加厚重、更具文化感的视觉图像,深藏于心的敏感得以安置、有所依凭。 “云”是他对传统文化的致敬之作,同样也是个人艺术语言之于图式的全新探索与尝试。
钱钟书在《谈艺录》中有提及文艺创作“心手合一”的重要性:“夫艺也者,执心物两端而用厥中。兴象意境,心之事也;所资以驱遣而抒写兴象意境者,物之事也。”艺术是个人的分泌,带有独一无二的基因属性,基因不仅来自于与生俱来的卓越天赋,更来自于后天的所思所学、所悟所感。独特的生命体验是烙上作品的最具辨识力的标签。
2014年4月23日于望京融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