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姿出紫阙，墨香染宫词

◎孟蕉鹿

清姿出紫阙，墨香染宫词

◎孟蕉鹿

沈莹中出生于吴楚一带的名门望族，沈家祖先是颇具传奇色彩的富商沈万三，到了她这一辈，也经营得顺风顺水，父亲兄弟都是当地有名的孝廉。关于她的出生还有个美丽的传说：她的母亲李氏白天小憩时，梦见一对鸳鸯在碧色的莲藕下静卧，这便是沈莹中降生的吉兆。

因家境优渥，又有学富五车的父兄教诲，沈莹中小小年纪就饱读典籍，展现出惊人的聪慧。那些佶屈聱牙的经书史书，她通读几遍就能全文背诵，到了八岁已能写出韵律优美的诗歌了。

如果没有后来的女官推选，沈莹中大概会和大多数女子一样，待到豆蔻年华，嫁得翩翩少年，从此相夫教子，安然过一生。但正是这场推选，注定了沈莹中的才华不会被湮没，她将在皇宫散发别样光彩。

“甚矣，秦之无道也，宫岂必守哉！”女官推选的殿试上，沈莹中挥笔写下《守宫论》，直言国家若治理无道，百姓则不必守卫它。

这个观点自古常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无数覆灭的末代王朝，都是因为残酷的统治而失去了民心。当时的明朝也已步入瓶颈期，几经战争和宫廷内斗，几代君王虽有良治，可状况未见好转。

历史将走向何方？沈莹中不知，却用文章发出振聋发聩的声音。可以想见，这样的惊世之论会引起多少人的注意，更何况发表这番言论的还是个小女子，若非胸怀天下，满腹经纶，她不会也不能写出这样的语句。

这样的应试者让明英宗十分欢喜，御笔亲题，将沈莹中擢为殿试第一。从此，沈莹中成为一名女官，协助管理宫内典籍等事宜。

初入宫的年华必是春风得意，新鲜有趣。每日清早，在装饰着凤鸾花纹的铜镜前梳妆打扮，将发髻高高盘起，叠好罗衫，整理香袋，然后开始一天的生活。调教金銮殿前的白鹦鹉；在偏殿里诵读《无逸》，为后宫妃嫔和太后祈福；协助天子挑选衣裳；教小公主们朗读诗书。

闲下来时，沈莹中会点上一炉香，或是仔细翻阅宫中珍藏的书籍，用清秀的小楷抄录，或是记下这日的所思所想，作几篇宫词与其他女官互相传唱。到了夜晚，将记录宫内事务的鸾书交付紫薇阁，回到住所点上一盏青灯，伴着乐府伶人新排的曲子，便可入眠。

灯花一上一下地扑闪，时光也不知不觉流转了几轮。就这样看着春来春去，花开花落，掖庭内的生活繁华也寂静。

不过几年，皇位就完成了一次传承。沈莹中也从初来乍到的小女官成长为熟悉内庭大小事务的掌事者。时光虽打磨了她的棱角，但她敢于针砭时事的犀利不曾磨灭。

成化初年，朝鲜向明朝廷进贡珍禽奇兽，言官认为这样的行为劳民伤财，且会让其他附属国一味迎合天子的嗜好行事，不利于朝廷。沈莹中十分赞成这样的观点，她在宫词中写道：“海东青放渡辽烟，天上群鹅得自专。敕谕鹰房高索价，圣王廿载绝游畋。”将奇珍异兽放生到边远之地，皇帝就不会花大把时间在猎场游玩。古代的明君同样不会把稀有的事物当作宝贝，周武王罢献贡獒，汉文帝罢献汗血宝马，都是出于治国的考虑。

说到底，《守宫论》的观点仍鲜明地存在于沈莹中的心中：国家治理有道，才值得被百姓守护。不知明宪宗是否读过这篇诗作，但他最终听从谏言，传谕让朝鲜等地不必再进贡珍禽。

正值盛年的沈莹中才情与美貌兼具，难免会引起皇帝注意。某日沈莹中照旧在偏殿诵读经书，被经过的宪宗看到，一见倾心。

那个笔锋略带稚气的殿选少女，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何不以嫔妃之礼待之？如果是一般女子，在皇帝这般邀约下，大约早已叩谢圣恩。

沈莹中匍匐在地，却婉拒了。宪宗有些可惜，却更加感叹这女子的独特，不愿强求，便赐她更高的职位，让她更自在地为掖庭效力。

七年时光倏忽而逝，按礼制，入宫的女官可以返回原籍。沈莹中却没有还乡，许是皇家的生活让她留恋，许是宫中的琐事将她牵绊，或是她的才情仍大有可为。所以无论是环境，还是她自己，都认为她留在宫中更合适。

不管是什么原因，沈莹中留在了宫中，她的职位也越来越高，后来官至学士，“女阁老”的名号在她的家乡广为传颂。

“少小辞家侍禁闱,人间天上两依稀……银烛烧残空有梦,玉钗敲断竟无归……”沈莹中在家书中这样写。尽管选择留在宫中，但是对家的思念，无法团圆的悲伤，还是难免会流露。对家中兄弟的思念与期望，也从未减淡。哥哥已高中举人，授苏州府通判；弟弟即将奔赴乡试，前途未卜。如果弟弟能考取京官，共同为国效力，也是一种别样的团圆。

而唯一一次重回故土，是沈家祖墓迁葬时。沈家一直是吴楚大户，迁葬事关重大，沈莹中也得到特许，回家操办此事。

不知这次相聚是否缓解了沈莹中的思乡之情，抚慰了她的哀伤情绪，但在那样的时代，她和哥哥一同代表沈氏一族为先祖迁葬，足以证明她在皇宫里拼搏出足够的荣誉和地位，让她可以骄傲地在沈家族谱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再度回到宫中，沈莹中继续做着女官的分内之事，直到生命尽头。若说她为国家做出多少贡献，囿于时代的束缚，女子的力量终究有限；但是经历三朝帝王，官至学士，在漫漫历史长河里留下十篇《宫词》、数封家书，她的才情如何被世人所推崇，仍然可见一斑。她走了一条异于寻常女子的道路，言他人所不能言，书他人所不能书，为他人所不能为，已足以遗世而独立。

清平乐

恋神小档案

昵称：大明宫中一枝莲

真实姓名：沈琼莲

别称：莹中、女阁老、沈大姑

故乡：浙江湖州

爱好：看书、写文、教学、养鸟

标签：独身主义者 宅隐 心如止水文艺范儿 美丽传说

QQ签名：那繁花着锦的盛世欢歌，无关于我

个人说明：高冷御姐，低调摩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