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方 侠
波基拉克索小学位于芬兰首都赫尔辛基的郊区,是一所学习气氛非常好的学校。
在教室外的走廊,4个男孩做完功课后,正蹲在那里对弈。3个女孩则在宽敞校园的另一处排练现代舞,准备演出。他们的身边均没有教师。
一间教室里,老师茉薇·华妲正在辅导四五年级的学生。他们一共有28人,年龄从10岁至11岁不等,有些在做历史科功课,有些在答数学题,有些则在写作文。
茉薇说:“我们的学生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一定在同一时间做一样的事,彼此进度也未必相同。”她指着墙上的一张图表,上面画有彩色标识,列明了每个学生每天的功课。
在芬兰,教师总是鼓励学生们独立学习。波基拉克索小学有280名学生,所有学生的读书计划都由他们自行制定。“我们要求学生自己搜集资料,而不是从课本里学习”,法文教师寇丝蒂·桑塔荷马说,“真正的知识来自于搜寻”。
这所学校的教师也几乎从不讲课,教师西塔拉说:“你如果只是记下教师授课的内容,不会学到什么。自己动脑筋思考非常重要。”学生们也都同意这观点。
有趣的是,教师虽然“督导”不严,但校园却非常宁静有序:芬兰所有小学生在校内都不穿鞋子,只穿长袜,所以走路特别安静。
除了独立思考、独立制定学习计划,学校还教学生如何进行自我评估。
校长桑兹特洛姆说:“学校从学前班开始,就教学生评核自己的成绩。这有助于培养他们形成对自己负责的观念。他们负起责任之后,读书就更觉自由自在。教师也不用经常监督他们在做什么。”
许多小学都会发给低年级学生每周评估表,其中有“完成功课”、“发言前先获老师许可”等项目。每个项目的左边和右边,分别有一张笑脸和苦脸,学生对自己表现满意,即在笑脸旁做个记号;不满意,则要选苦脸。教师也会以标记说明自己同意学生的选择。
小学高年级学生的自我评估则要用文字表达,并在每学年结束时,写一篇较详尽的评核。图奥玛斯·西塔拉今年18岁,5月时高中毕业,准备上大学攻读法律。回忆起小学时做评估对自己的影响,他说:“当你学会评估自己的能力时,自欺还有什么用?”
学生具备了自我评估能力后,例行考试就显得多余了。芬兰的教育家认为,考试带给学生不必要的时间压力,对独立思考的学生不公平。芬兰教师工会特别顾问利妲·莎拉说:“不少国家的教育部门认为,强调考试,教育就会改善。我们却认为这样适得其反。考试太多,学生只会穷于应付。其实学习往往不能用考试成绩来衡量。”
不过,学生到了18岁,还是要参加大学入学考试,约有2/3的人可以升学;以国际标准而言,这个比率很高。
没有考试的压力,芬兰学校的气氛都很轻松。在芬兰所有中学,学生除非有课要上,否则根本不必来学校;而一下课,学生就可回家。上下课都不响铃。一所中学的教师理查德·卡仁斯说:“太多管束,只会令学生反感。我们的学生有责任感、有尊严,因为他们是自愿上学,而不是被逼的。”
在芬兰,教师享有极大的自主权,可自行决定使用什么教学法,也可自行制订课程、选择教科书,或者根本不用教科书。受聘后,也不会受到定期视察、评核。
理查德·卡仁斯来自英国,在芬兰教数学十多年,他说:“英国教育部门对教师做大量记录;在这里,政府完全信任教师。”
芬兰教师工会特别顾问利妲·莎拉说,学校有权解雇不胜任的教师,但这种事几乎没发生过:“我们师范教育的要求非常之高,凡是考试及格者,都不会差到哪去。”
这些经过严格选拔的教师对学生就很宽容了。桑塔荷马在课上请学生准备一篇法文独白,描述自己的嗜好,讲给同组同学听。她从这一组走到那一组, 帮助他们纠正文法错误。
她从来都不批评学生,“批评会使学生尴尬,一尴尬就不想学习了。每个人都会犯错,这不要紧。学习一时没有进步或很缓慢,也很正常。我们要学生和自己以往的成绩相比,而不是和其他同学相比”。
奥拉利中学教师玛嘉·科依维斯托专门负责辅导学业或品行有问题的学生。她根据每个学生不同的资质,分别制定了循序渐进而且切实可行的学习计划:最开始,她只要求学生来上课;接着,准时来上课;之后,携带教科书来上课,等等。她说:“我要求他们做家庭作业,不求他们的答案正确,重要的是努力去做。”
教室里挂着各个学生表现的线图。一个学生做了功课,科依维斯托就会在线图上加一点,并与上次画的一点连起来。这做法很见效:所有学生的线条都稳步上扬。
学校不会放弃任何一名学生,对“后进生”特别仔细地辅导,这是芬兰教育的最大成就:芬兰人不视需辅导的学生为失败者,却视辅导为进步的手段。
所以,按世界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公布的国际学生测试成绩,芬兰不但在学业上排名第一,在各个国家和地区之中,芬兰学生学业最优者和最劣者的差别也是最小的。
也有人认为,这种做法会使对“高材生”的照顾减少,有碍于他们天赋的完全发挥。但事实证明,各种学习能力的学生同班上课,全班都可获益。
桑塔荷马就常把她的法文班分拆成2人至4人的小组,每个小组至少安排一名高材生。她说:“如果成绩较差或中等的学生集中在一组,我自己就必须加入。但把成绩较好和较差的学生安排在一起,较好的就可以帮助较差的。我可以往来于各组之间,从旁辅导。”
桑塔荷马的一段话可以说概括了芬兰教育制度对学生的态度,即:耐心、宽容、力争上游而不自满,“如果我没能教好一个学生,那么,一定是我的教学工作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