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莹宇的诗

2015-01-15 02:24潘莹宇
南方文学 2014年1期
关键词:都市大地草原

潘莹宇,壮族,生于桂西北一个农村家庭,接受壮民族原初文化的影响,开始踏上寻找灵魂安息的征途。在二十多年的跋涉中,断断续续写了一些对自己有意义、对别人却很无聊的东西,收集起来便是诗集《灵魂与家园》和小说集《跨越门槛的一种姿势》,获过奖,也挨过骂。现供职于政协都安瑶族自治县委员会。系广西作家协会理事。

草原之夜

是什么言说使大地沉寂

是什么声响让人类失语

千年奔腾的求索

我们一脚陷进

草原无边的宿地

马奶铺设的夜啊

远古的蹄声像在踏响

大地明明灭灭的叹息

横刀立马的英雄气概

如同忘却翅膀的鹰

今夜 我们将如何升起

这座众神遗失的堂

走不完的草原啊

走不尽的夜

我们何日走进大汗无言的梦

爱情远了

远比怀抱琴音 走过大地的人

心中不再供奉美唇

和欢乐唱词

穿过太多的黑

月光 已无法点亮内心的星辰

霜 秋的羽翼

我听着它从天空划过的苍凉

一把缺穗的剑

撑起我卑微的心灵

击掌呼立

远方的美姬

柔肩盛供着清泉 载歌载舞

一面亮丽的额

把我一生背负的黑

一一击碎

小动物

白天 我惊奔于都市喧嚣中

黑夜 阴暗的街道撤满隐秘的陷阱

我只是一只小小的不明小生灵

睁眼的那一天

便陷落在这座困顿的水泥与钢筋的勾搭中

遮掩 伪装 逃窜

成为日常的不可缺

除了偶尔的月夜

颤颤巍巍的脚步里

我冒着霓虹可怕的光羽

对着星星数月亮

那是我欢呼一年轮回的祭典

没有谁会倾听一只小动物的心声

我的心跳也随着一场场没命的奔突

被闪烁的魔靥吞噬

细密如网的自来水

正日夜汩汩地洗劫

我红色的血

咸湿的泪 以及细小的骨殖

藏匿在日渐凝固的时空里

太阳的刺线

被都市无孔不入的阴影阻击

把目光同化为不可抗拒的暗

暗无天日的黑

黯然失色的魂

涤尽了光辉坠成古老的尘

飞翔的梦想

化为只能容纳的死与静寂

和一切如故的洞

这个世界 我只能说

期待荣光 期待向上

期待一只银手镯与一幢水泥大楼

轻轻撞击的战栗声

清 明

谁的呼唤在三月里最明亮

天空打开一扇灰色的窗口

一把把红雨伞划过草色的上空

几千年的众灵摇曳而下

跨进节日的盛典

清凉的雨丝正是历史的线索

阴与阳 过去与未来

在这个约定的契日里

把断裂弥合

把追忆缝补

一年的祈祷 一年的遗忘

让我们到这里重新拾落

用心倾听某些回声

泪 只是一种象征的饰物

就像约会

只有片刻的意义

而留在三月的记忆

是心和灵的虔诚

在冥河中濯洗

众灵的言辞湿漉漉

我们围在泥土与青草堆成的祭典

一遍遍地追问

一个已经消失的

和一个尚未到达的

交会点

打开的总要关闭

关闭的总会打开

走时 请不要忘记

留下几张请柬

和往返的线路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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