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现代主义祛魅:论艾伦?伍德的反后现代主义观

2015-01-15 19:09刘明明
关键词:后现代主义

刘明明

摘要:针对后现代主义质疑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科学性和实践的可行性,艾伦·伍德从四个方面予以反驳:一是保卫历史唯物主义,反对后现代主义的非历史观;二是强调总体性的认识观,反对后现代主义的碎片化解构;三是确证工人阶级的革命主体地位,反对后现代主义消解主体;四是强调资本主义的特殊性,反对后现代主义的断裂式解读。作为反后现代主义的重要代表人物,艾伦·伍德对后现代主义的批判有利于捍卫马克思主义的正统性,但是也表现出一定的狭隘和极端。

关键词:后现代主义;保卫历史;总体性认识;革命主体;资本主义特殊性

中图分类号:B089.1文献标识码:A

艾伦·梅克森斯·伍德(Ellen Meiksins Wood),是当代西方著名的马克思主义学者,多伦多约克大学政治学教授,加拿大皇家学会会员,著有《阶级的退却:一种新的“真正的”社会主义》(1986),《民主反对资本主义:重建历史唯物主义》(1995),《保卫历史:马克思主义与后现代议程》(1997),《资本主义的起源:一个更长远的视角》(2002),《资本的帝国》(2003),《公民至领主:从古代到中世纪西方政治思想的社会历史》(2008)等。20世纪末,受苏东剧变的深刻影响,一些西方左翼知识分子逐步放弃了自己的革命理想和信仰,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工程也日渐式微,而后现代主义思潮又从中进一步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这主要源于后现代主义将这个世界看成本质上是碎片化和不确定的,反对任何“总体性”的言语,反对任何对这个世界和历史的所谓“元叙事”,即对世界和历史的全面和普遍性的理论;同时,它也反对任何普遍性的政治规划,甚至普遍性的解放工程,这也就迎合了左翼分子向资本主义乞降的卑劣想法。对此,以正统马克思主义者著称的艾伦·伍德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作为当今英语世界中杰出的马克思主义学者,她坚定地站在了反对后现代主义的阵营中,进而从批判后现代主义的非历史观、去总体性、消解主体和断裂式的时代划分等四个方面入手,着力祛除后现代主义思潮对马克思主义批判和革命工程的消极影响。

一、保卫历史:反对后现代主义的非历史观

后现代主义将一切归结为语言,他们使语言成了一个独立并且万象一统的王国,语言成为一切之一切,成为唯一的存在,在他们眼中只有语言而没有历史。后现代主义者强调世界和人类知识的易变和不完整性,他们带着怀疑主义的有色棱镜否认普遍真理和同一性存在的可能,否定重要的历史论述、构成历史的所有最关键的大事、历史的缘由等。无怪乎,艾伦·伍德指出后现代主义者们最大的特点是:“他们尽管确信时代的差异和特性,声称已经揭示了所有价值观和知识的历史特性(抑或正因为他们确信‘差异和现实及人类知识的不完整性),然而对历史十分无知。”[1]9后现代主义对历史的“无知”表现在三个方面:

第一,否认历史的起源。后现代主义者强调事物的共时态“论述”而无视它的历时态存在,即使后现代主义自身的历史在他们那里都不可见,对此艾伦·伍德批驳道,后现代主义否定自身与过去的联系的“忘祖”行为只不过是一种掩耳盗铃,因为认识论上的怀疑论、对普遍真理与价值观的抨击和对同一性的怀疑等这些在当今被知识界封为时髦的潮流,实际上有着与哲学一样古老的历史。实际上,对于以“否定一切”而著称的后现代主义来说,否定历史的起源并不稀奇。在具体的历史起源问题上,最令艾伦·伍德不可接受的就是后现代主义者否认资本主义有历史起源,他们认为资本主义没有开端,而只是一直存在于某处,只需要将其从枷锁中释放出来就会自然而然地发展成熟。为此,她专门著述《资本主义的起源》(1999)一书对之予以驳斥,她指出,资本主义的起源具有特殊性,它不是生产力发展的自然结果而是特殊历史条件下的特殊产物。

第二,鼓吹历史的终结。尽管在后现代主义那里甚至都没有所谓的历史,但是后现代主义者却滑稽地同资产阶级学者结成了奇特的“历史终结”同盟,他们认为“我们当今生活在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个后历史主义的世界上——永久性的后时代”[1]214。由于在后现代主义者看来,社会主义所追求的宏大的人类解放工程是不可能实现的,所以他们所颂扬的“后现代”实际上是资本主义的一种变体,换句话说,后现代主义者也赞同资本主义的历史终结论。事实上,后现代主义者所鼓吹的历史终结不过是其否认历史有根源的一种延续和拓展:因为承认资本主义社会在形成之前其萌芽因子就已经潜存于前资本主义社会的角落中,那么也就意味着承认它的形成、发展和成熟只是一个自然化的过程,可以由此推出资本主义具有普遍性这一结论,进而可以推出资本主义是永恒存在、历史的终结。如果按照这一推理逻辑,推翻资本主义就是逆历史潮流而动。所以,艾伦·伍德对资本主义起源问题的探索可谓是从根源上驳斥后现代主义的历史终结论。

第三,排斥历史的因果关系。艾伦·伍德认为,“当今的后现代理论实际上是完全否定结构(或曰结构性联系)的存在的,是否定进行‘因果关系分析的可能性的。”[1]10后现代主义者肢解结构,拒斥结构解释问题的确定性,在他们那里结构和原因都被破碎性和不确定性所取代。在历史问题上,后现代主义否定结构就意味着主张无因果的历史,也就是否认存在可分析、可预测、可捉摸的历史发展,只有无序、不连贯、原因不明的历史变化。人类在历史发展面前丧失了主体性和能动性,变成了消极被动的顺从客体。艾伦·伍德由此敏锐地看到,后现代主义否认历史的因果关系就等于放弃了对资本主义制度的挑战,所以她一针见血地指出,“由于不存在可资进行因果关系分析的体系和历史,我们难以把握压迫我们的许多权力之实质;我们当然也就不可能有什么团结一致的反抗、社会主义者们通常所信仰的什么人类之总解放(抑或即使是普遍反对资本主义)”[1]10。

在艾伦·伍德的世界图式中,保卫历史实际上就是保卫历史唯物主义,她希望用历史唯物主义的方法分析现实世界,指导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工程,进而实现对资本主义的超越,而后现代主义不仅难以胜任反而沦为了资本主义的卫道士。

二、强调总体性认识:反对后现代主义的碎片化解构

艾伦·伍德认为,后现代主义在本质上推崇偶然性、破碎性和异质性而敌视整体性、系统、结构、过程和“宏大叙事”。所以,后现代主义拒斥对资本主义的总体性认识,并且以此为借口放弃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和反抗。

在后现代主义看来,认识主体和认识对象都是离散的,我们不可能形成对世界的整体性认识,所以它强调世界和人类知识的易变、不完整性。在这种反总体性认识的世界图式中,马克思主义由于倡导“整体观”而被冠以“基础论”、“本质主义”或“极权化倾向”等标签,并被斥为是种种压迫的根源。对于马克思主义所批驳的资本主义制度,后现代主义认为它“已经弥散无序、混乱不堪,不仅令人无法理解,也没有什么可加以反对的东西了。”[1]158也就是说,作为认识对象的资本主义本身已经断裂不整,这就意味着已不可能对它形成所谓的整体认识,从总体上批判资本主义也随之成为幻想。于是左翼知识分子在后现代主义的影响下,对资本主义的批判“从传统的话语如政治经济学和历史学,转向近来更为时尚的关于话语、文本以及所谓‘身份文化的研究”[2]2。他们在确信并默认资本主义将继续存在的基础上,放弃了对资本主义的整体性批判而转向从资本主义内部开创话语空间。

针对后现代主义的非整体性认识观,艾伦·伍德驳斥说,后现代主义“否认思维的系统统一性,坚持‘总体化认识的不可能性,从而荒诞地封闭了通往整体性认识事物的批判性路径”[2]1。对于后现代主义拒斥从总体上认识和批判资本主义制度,艾伦·伍德从三个方面予以反驳:一是时代迫切需要总体规划。后现代主义者谈及资本主义制度时坚持认为,因为现实是不完整的,所以我们只能获得不完整的‘知识,但实际情况是,“资本主义社会呈‘整体化状态,‘整体化的方式和程度空前未有。”[1]15资本主义的商品化、积累、利润最大化和竞争逻辑已经渗透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和世界各地的角角落落。显然,要了解“整体化”的资本主义制度必须得靠“整体的认识观”。另外,面对资本主义这个世界上最整体化的体系,后现代主义却拒绝对世界的整体性认识,这无疑进一步暴露了其逃避和乞降的本质。二是反对资本主义制度需要联合一致的总体战而不是碎片化的对抗。艾伦·伍德认为,尽管在现实中个体之间的需要存在分歧,但是人们在诸如人的健康幸福和自己潜能的充分发挥等方面还是有着共识的,而这些共同需求的满足只有在社会主义的框架内才是可能的。但是,推翻资本主义制度离不开阶级斗争,因为阶级是能够联合各方谋求解放的最有影响的力量,以非阶级斗争的方式反对资本主义制度不过是蚍蜉撼树。三是后现代主义思想僵化。后现代主义将马克思主义这样的“整体化”理论体系说成是“思想僵化”,而将自己包装成思想解放的典范,但殊不知在后现代主义自诩的思想解放背后是极为严重的思想僵化。艾伦·伍德将后现代主义斥为“消极、彻头彻尾的‘整体化理论体系”,主要原因是后现代主义排斥一系列批判性思维和谋求解放的策略,妨碍我们对“所处的历史时期进行系统的认识、对资本主义进行彻底的批判以及采取一切有效的政治行动”[1]16。

三、确证工人阶级的革命主体地位:反对后现代主义消解主体

现代主义推翻了宗教、消解了神性、确立了人的主体性,然而科技理性的发展却湮没了人的自主性,人最终沦为快乐的机器人。对此,“后现代主义认为,主体的存在不仅意味着‘主—客二分的存在,也反观了现代性的缺陷,因此,必须无情地批判主体,消解主体性。”[3]在阶级问题上,后现代主义认为人的身份是变幻无常的,不可能形成基于共同利益或感受的阶级。而对于被寄予革命厚望的工人阶级,后现代主义认为现实的资本主义也已经将它“迷住”,所以它再也担当不起反对资本主义的重任。后现代主义消解工人阶级的革命主体地位从根本上讲是由其非历史的世界观所决定的,正如伍德所指出的,“对于马克思主义及其关于工人阶级是革命主力军的构思的拒绝,是基于这样的一个最终的分析,这个分析是对于一种离奇的非历史的世界观的分析,根据这种世界观,如果去除了简单的、机械的,原始的决定论之后,能保存下来的就只有绝对的随机性。在实践中,它包含有这样的意思,即历史纯粹是偶发的——或者就是没有历史,也没有决定性的历史条件、关系与过程。”[4]7576

那么,后现代主义拒斥工人阶级的核心地位的依据何在?它们的基本逻辑是这样的:现实中工人阶级没有像马克思所期望的那样,发动一场革命的运动。也就是说,有利于革命的经济形势并没有必然产生一个相应的政治力量。这在总体上反映了经济与政治之间并没有必然联系,说明阶级与政治之间的任何联系都是偶然的,即是说工人阶级与社会主义之间没有必然的或特定的联系,而且工人阶级在实质上对社会主义并没有兴趣。因此,社会主义运动的形成在原则上是不依赖于阶级的,社会主义政权的建成可以独立于经济的条件。[4]4由此,社会主义运动的推动力由赤裸裸的阶级物质利益变为对“普遍人类之善”与社会主义秩序合理性的理性要求,“人民同盟”取代工人阶级成为社会主义运动的主体,选举政治代替阶级斗争成为权力斗争的主要方式,这样,“工人阶级就被排除在社会主义方案的核心之外,意识形态或‘话语的分裂取代了阶级之间的对立。”[5]

为驳斥后现代主义消解工人阶级的主体性,艾伦·伍德以马克思主义的经典阶级观为理论武器,重新确证了工人阶级革命主体地位的合法性。她指出,马克思主义把工人阶级及其斗争当作社会主义革命与建设的核心,不仅是一种出于信仰的行动,更是基于对社会关系和力量的综合分析而得出的结论。这一结论认为生产关系是社会生活的核心,而生产关系的剥削特征是工人阶级遭受社会与政治压迫的根源,由此可以进一步引申出:“(1)在引发通往社会主义的变迁方面,工人阶级是有着最为直接的客观利益的社会集团;(2)工人阶级作为最基本的、最具决定性的——当然尽管不是唯一的——被压迫对象,它的利益并不依赖于对其他阶级的压迫,它能够在解放自己的斗争中为全人类的解放创造条件;(3)假定剥削与被剥削阶级之间(位于压迫结构核心)的对立是根本性的、最终不可调和的,那么,阶级斗争就必然是这种解放性改造的主要动力;(4)工人阶级是一种重要的社会力量,这足以允许其发展成为一种革命性力量。”[4]1415可见,唯有工人阶级才能担负起推翻资本主义、解放全人类的重任。消解工人阶级的主体性,进而寄希望于排斥阶级斗争的“新社会运动”和选举联合,都注定不能有损资本主义秩序的毫发。

四、强调资本主义的特殊性:反对后现代主义的断裂式解读

按照后现代主义的观点,现代性起源于启蒙运动,后者被认为代表理性主义,技术中心主义,知识和生产的标准化,迷信线形进步和绝对真理。尽管后现代主义根植于现代主义,但它被认为是对现代性的反叛。后现代主义将这个世界看成本质上是碎片化的和不确定的,它反对任何“总体性”的言语,反对任何对这个世界和历史的所谓“元叙事”,也反对任何普遍性的政治规划,甚至普遍性的解放工程。后现代理论热衷于断裂,所以它们强调资本主义内部的非连续性,即资本主义存在一个由现代到后现代的时代转向。

艾伦·伍德反对把资本主义的历史划分为“现代”和“后现代”两大时期,主要原因有两点:第一,这一划分把资本主义与现代性相等同,有自然化资本主义之嫌,因为二者的合流具有掩饰资本主义特殊性的后果。伍德认为,现代性概念属于一种不考虑资本主义和非资本主义社会间巨大决裂的历史观点,它将特殊的资本主义运动法则看成似乎是历史的普遍法则,而且它把各种非常不同的历史发展——资本主义和非资本主义的——混为一谈。现代性将资本主义看作是既存趋势甚至自然法则理所当然的产物,所以,伍德指出,“当前使用的现代性概念与一种将技术决定主义和商业必然性结合起来的资本主义发展观联系在一起,所以资本主义只不过是某种超历史、几乎自然化过程的一种拓展:交易和技术进步的发展结果。”[6]而事实上伍德通过研究法国和英国的历史发现,现代性与资本主义几乎没有多少关系,既不是现代性原则推动了资本主义的发展,也不是资本主义创造了现代性,二者并没有多少交集之处。第二,现代与后现代的划分割裂了资本主义法则断裂前后的统一关系。根据詹姆逊和哈维等理论家的看法,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代表资本主义两个不同的时期。后现代相当于这样一个资本主义时期:标准化商品的大规模生产,以及与之相联系的劳动方式已经被灵活性所取代:新的生产方式——“精益生产”,“团队概念”,“零库存”生产,利基市场的商品多样化,“灵活的”劳动力,流动的资本等——借助新的信息技术都已成为可能。而艾伦·伍德则倾向于不把“后现代状况”视为一种相当于资本主义某个时期的历史状况,而是西方左翼知识分子一个时期的一种心理状态,它当然与资本主义有某种关系,但它可能只是在长期战后繁荣的反常时刻成熟起来的一代知识分子的理论自觉。在伍德看来,如果我们正在见证一个划时代的转向,那么不是从“现代”到“后现代”的转向,而是资本主义的成熟和普遍化,因为资本主义已经真实地渗透进生活的每一个方面——国家、统治和生产阶级的实践和意识形态,以及主流的文化。所以,伍德指出,“如果自从1970年代后存在一个重大的时代转向,它不是资本主义的一次重大中断,而是相反,资本主义本身达到了成熟。”[6]

总之,在伍德看来,我们不需要后现代概念,因为资本主义的对立面不是后现代主义而是社会主义,而资本主义的普遍性不是放弃社会主义工程的理由,相反,我们应该看到资本主义的“整体化”意味着它在内在矛盾和反抗政治面前的脆弱性,这为我们推进社会主义工程提供了机会。

五、结语

综上所述,后现代主义存在以非历史的眼光看待话语,否认总体性认识的可能性,拒斥工人阶级的革命主体地位,遮蔽资本主义的特殊性等问题,这些问题可以归结为:理论上拒绝社会主义或者任何别的“普遍主义”政治,行动上拒绝反对资本主义的革命实践。由此可见,后现代主义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与行动构成了双重挑战,所以艾伦·伍德愤而驳斥也是合乎情理的。

后现代主义自问世起就因其惊世骇俗的话语而备受争议,吹捧者甚多,批评者也不乏其众。批评者可分为两个不同的群体:一个是站在现代主义的立场反对后现代主义,这很好理解,后现代主义本身因反对现代主义而生,因此,必然会遭到它的批判对象的反批判;另一个是站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反对后现代主义,因为后者不仅抨击马克思主义的宏大体系和革命实践,而且还妄图替代马克思主义解释现实世界,这必然会激起经典马克思主义学者的驳斥。艾伦·伍德无疑就是站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上反对后现代主义的学者之一,但显然她不是“孤独的批判者”,在世界范围内,有卡利尼克斯、鲍曼、凯尔纳和贝斯特等同道中人。英国学者亚历克斯·卡利尼克斯教授(Alex Callinicos)在《反后现代主义》一书中“重申革命的社会主义传统,反对‘新时代的鼓吹者”[7],他否认我们生活在一个所谓的“后现代时代”,认为一切归因于后现代主义的东西都可以在现代主义中找到。而齐格蒙·鲍曼(Zygmunt Bauman)在其著述《后现代性及其缺陷》中指出,我们处在一个不确定性的后现代世界中,在这样的世界中,我们变得日益自由,然而问题是,我们不再有安全感,一切都变得捉摸不定,难以预测,这无疑是自由的代价,也是后现代的缺憾[8]。美国学者道格拉斯·凯尔纳和斯蒂文·贝斯特则在《后现代理论:批判性的质疑》中指出,后现代理论在强调微观政治、批判现代性等方面贡献卓然,但是,“大多数后现代理论具有一种简单化倾向,独断地排斥竞争性的观点,且极度地狭隘。大多数后现代理论忽视了政治经济学,因而未能恰当地阐明社会的经济、政治以及文化层次之间的相互关系。”[9]这些学者尽管观点迥异,但是可以将他们统一归于“马克思主义的反后现代主义”名下。所谓马克思主义的反后现代主义,简单地说是指一些西方左翼学者面对后现代主义对马克思主义理论与实践的巨大冲击,以维护和发展马克思主义为目标指向,对后现代主义的错误倾向进行批判的一股思潮。伍德当然是这股思潮的重要代表人物。

伍德对后现代主义的批驳无疑在一定程度上达到了拨乱反正的效果,在后现代主义大行其道的时代,她的批判有利于我们认清后现代主义的消极一面;同时,她从恪守正统的马克思主义立场出发,在一定意义上捍卫了马克思主义的真理性和实践性。但是,她的观点也存在一些欠妥之处。一方面,没有辩证地看待后现代主义,对后现代主义的批判过于极端和狭隘。事实上,尽管后现代主义存在着消解主体、割裂整体、虚无化、相对主义等舛误,但不能否认其在批判现代性、倡导平等对话和反对形而上学思维等方面的积极意义。伍德为捍卫马克思主义的纯洁性而不惜将脏水和孩子一起倒掉,全盘否定后现代主义而忽视它的合理性方面,这显然是不科学的。正确对待马克思主义的态度决不是恪守陈旧,而是要不断地吸收各个时代的精华去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10],后现代主义体现的就是20世纪下半叶的时代精神,无疑值得马克思主义借鉴。另一方面,简单化地将反对后现代主义等同于反对资本主义。在反后现代主义的代表人物中,伍德和卡利尼科斯的立场较为接近,二者都站在反对资本主义的立场上,对后现代主义持全盘否定的态度。为什么?除了后现代主义对马克思主义的冲击外,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他们在理论逻辑上认为后现代主义即是资本主义的辩护词,批判后现代主义就等于批判资本主义。因此,对后现代主义的批判就毫不手软,也就容易走向极端。显然,因为资产阶级学者利用后现代主义为资本主义作辩护就把前者弃之如敝屣,这有失公允。科学的态度应该如凯尔纳和贝斯特一样,站在客观的立场上,对后现代理论进行“批判性的质疑”,既看到它的理论贡献,也不忽视它存在的一些根本性缺陷。最后,毋庸赘言,上述缺陷遮蔽不住伍德在捍卫正统马克思主义和帮助人们清醒看待后现代主义方面的杰出贡献。

[参考文献]

[1]埃伦·梅克辛斯·伍德,约翰·贝拉米·福斯特.保卫历史:马克思主义与后现代主义[M].郝名玮,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9.

[2]艾伦·梅克森斯·伍德.民主反对资本主义:重建历史唯物主义[M].吕薇洲,译.重庆:重庆出版社,2007.

[3]段忠桥.当代国外社会思潮[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

[4]艾伦·伍德.新社会主义[M].尚庆飞,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8.

[5]尚庆飞.艾伦·伍德的阶级观:阐释与评价[J].南京社会科学,2008(6):2429.

[6]Ellen Meiksins Wood. Modernity,postmodernity or capitalism?[J].Review of International Political Economy,1997(3):539560.

[7]Alex Callinicos.Against Postmodernism: a Marxist critique [M].Cambridge:Polity Press,1989:7.

[8]齐格蒙·鲍曼.后现代性及其缺憾[M].郇建立,李静韬,译.上海:学林出版社,2002.

[9]道格拉斯·凯尔纳,斯蒂文·贝斯特.后现代理论:批判性的质疑[M].张志斌,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1:291.

[10]刘庆丰,张永光.论马克思对意识生成性的揭示及其意义:基于《德意志意识形态》的分析[J].湖北行政学院学报,2012(1):510.

(责任编辑文格)

Abstract:Postmodernism questioned the theoretical scientificity and practical feasibility of Marxist theory,Ellen Wood refuted it from four aspects:Firstly,defending the historical materialism against the nonhistory of postmodernism;Secondly,emphasizing the overall understanding of fragmented deconstruction of postmodernism;Thirdly,confirming the revolutionary subject of proletariat and opposing postmodernism to dispel the subject;Fourthly,focusing on the particularity of capitalism against the fracture reading of postmodernism.As an important representative against postmodernism,Ellen Wood's view is conductive to defend Marxist legitimacy,but also shows some parochialism and extreme.

Key words:postmodernism;in defense of history;overall understanding;revolutionary subject;the particularity of capitalis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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