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山形文学纪行

2015-01-14 08:46周朝晖
书屋 2015年9期
关键词:山形鹤岗芭蕉

周朝晖

奥州小道

金秋十月到仙台。差旅期间隔着一个公众休假日,我从仙台站搭乘观光巴士到邻县山形鹤岗一游。大巴在宫城和山形之间的崇山峻岭穿行,沿途多处与奥羽古道平行或交叉,车窗观景,下车盘桓,行色匆匆,手绘本旅行地图和沿途标示不时提醒我:三百多年前,一代俳圣芭蕉曾在此走出一条不朽的文学旅程呢。

“日月为百代之过客,逝水流年亦如旅人。浮生涯于舟楫之上,执马辔终其一生者,无日不在旅途也”。元禄二年(1689)阳春三月,四十六岁的松尾芭蕉写下上述开篇之句,在爱徒河合曾良陪伴下自江户深川采荼庵出发,踏上前往奥羽北陆的漫漫旅程,是为“奥州小道之旅”。此行从隅田川北千住上陆,沿今群马、栃木、福岛、宫城、山形、秋田诸域,进入金泽止于福井大垣,全程历时五个月,路途五千里,堪称文学史上的壮游。彼时正值芭蕉文学成熟期,他独创一种融散文与俳谐为一炉的文体记录这趟旅程。十余年后结集刊行的《奥州小道》奠定了芭蕉在文学史上不朽地位,也使这条江户时代修筑的“参勤街道”成了日本最富文学气息的旅路。

奥羽道中与芭蕉沾缘带故的古迹胡麻般沿途散点,走马看花不分明,旅途抄得几处碑刻管窥“蕉风”俳谐之趣:

虱子跳蚤呀,驱来赶去还复来,枕边马尿声(奥羽街道尿前关)

真是闲寂啊,山寺鸣蝉一声声,渗入岩石中(山形界立石寺)

五月雨连绵,万涓齐汇最上川,川流何湍湍(最上川古渡口)

俳句被誉为世界上最短诗,用五、七、五合为十七音节表现大千世界的机微与情趣,固非易事,汉译犹难。常有译家嫌其素淡,添油加醋或塞入整饬格律轨范中,有似生鱼片添加猛料提味,岂不知平淡见奇、俗中含趣正是芭蕉的创新。

车窗所历,有不少芭蕉名胜,惜乎不能太多停留。下车如厕拍照,上车观景睡觉,俗人如我是很难体验到三百年前俳圣那种“以天地人生为逆旅”的胸襟情怀吧。但这条古道,却给后世文艺家无穷的创作启迪和灵感,游记、推理小说、音乐、美术等名作不可胜举。在奥州小道衍生的创意中,最喜姬神(吉星昭)同名组曲,用电子音乐技术,淋漓尽致演绎文学版《远野物语》。旅路上的阳光是有声的,风带颜色,山川草木仿佛具备灵性,散发出神秘幽玄音色。比起文字,音乐似更容易让人走近芭蕉的世界。

行车两个多小时抵鹤岗城。芭蕉曾从这里乘船顺最上川激流北上秋田。在我,却是短暂出游的目的地。

一篇小说与一座荒庙的复兴

山围故国周遭在。鹤岗在山形西北部山河环拥之间。

由月山、汤殿山和羽黑山连峰合成的“出羽三山”,是日本东北最有名的群山连脉,其中月山最高,海拔一千九百八十四米,山上常年积雪不化,至今是日本少有的夏季滑雪场。阴历六月炎暑方炽,但月山上却是冰雪严寒:“我身挂白布编带,头缠白布巾,随向导指引,在云雾笼罩中履冰踏雪攀山八里路,恰如踏上通往日月之途云关,气息几绝,周身冻僵,及至山顶则日落月出矣。”出羽三山是神佛圣山,芭蕉拼了老命登临巡礼,经历了死生纸一重的灵修试炼,下山后在鹤岗温泉调养数日才恢复元气。夜间我在古街道周边散步,猛见三两人联袂飘来,吓了一跳:白衣,白裤,白头巾,戴斗笠,胸前挂着头陀袋,一身忍者装扮,以为撞到芭蕉师徒幽魂,其实是虔诚的“圣山遍路”香客,其装束是古昔朝山常规行头。

鹤岗是山形县厅所在地,也是东北地区最大城市,但人口才十二万,大白天也是悠悠闲闲的,车声人影不是很多,行人多是朝山信众。旅馆却不少,多为农居改造翻修而成,版筑泥墙,古朴厚实,很浓郁的北国乡村风格。江户时代和平稳定两百多年,鹤岗作为“参道宿坊街”而繁荣起来。

翌日一早搭车往注连寺一游,那里的“森敦文学碑”和“森敦文库”值得一看。森敦为文为人都格涩有余,中国读者似乎知之不多。我也是在翻读战后芥川奖作品集才邂逅其文,进而略知其人,萌生寻访兴味。此行机缘凑泊,恰逢森敦百年诞辰,在东京、大阪大书店里难见的森敦作品在鹤岗小书肆全集、单行本、文库本都有,还买到《森敦的时间》、《与森敦对话》这类难得的延伸读本,为此行增添不少乐趣。

注连寺在汤殿山下,遥对月山,是一座真言宗智山派小庙,供奉本尊大日如来。寺名“注连”源于庙里一株古樱垂挂着的注连绳(稻草编成的巨绳,为神道用具,寓意神界与现世结缘)。据载该寺为833年赴唐归来的空海大师所创,在汤殿山诸多寺庙中历史最悠久。注连寺位于前往出羽三山朝拜参道入口,被誉为现世与神界最近的庙,又兼汤殿山是往昔日本唯一允许女性巡礼的神山,修行者云集,香火旺了一千多年。明治时期国家崇神斥佛,出羽三山诸多寺庙被改成神社,注连寺渐入颓境,连住持也跑路,成了荒庙。但三十年前这个差点被风化的小庙,却在沉寂百年后奇迹般起死回生。

注连寺的复兴得益于森敦一篇小说。1974年,在荒废写作四十年之后开笔第一弹《月山》获第七十七届芥川文学奖,巨石投水般引发一系列连锁效应:新潮作曲家新井满将小说改编成组曲,拍成的影片接着获美国学院奖,后来连法国米其林《绿色指南》都来考察并授星,注连寺像出土宝物般受到越来越多关注,带动传统真言宗山岳信仰大规模复活,昔日香火鼎盛之况再度降临,寺院照原样翻新重建。一篇小说成就一座破庙的复兴,无论如何堪称奇迹。

更令人称奇的还有森敦其人。写《森敦的时间》的森富子是森敦文学信徒兼养女,以家人近距离的角度,描摹这个文坛怪杰的晚年素颜,虽不无絮絮叨叨,但饵料丰富,时有亮彩之笔,复现了一段文坛奇谭:

森敦(1912—1989)是九州长崎人,幼年在朝鲜度过。文青时代就被文坛大佬菊池宽看好,举荐给新感觉派旗手横光利一。横光是名副其实的生涯恩师,不但文学上悉心点拨,将其处女作《酩酊舟》推荐给《东京日日新闻》连载,将他推到文学舞台前沿,还亲做媒妁促成他与山形美女前田暘的良缘。恩师早逝,森敦与太宰治等文友办杂志,却不知缘何从此休笔,一停四十年。

战后他随妻子回娘家山形,居无定所,一度寄食注连寺。年过半百才回东京,为了糊口,在濒临倒闭的印刷厂上班。

森富子回忆:老夫子半生穷困潦倒,却一刻不忘文学,四壁萧条而门生济济,森敦俨然文学教祖,小岛信夫、三好彻等都是受其点化获文学大奖。众多拥趸中就有森富子,自愿入籍当养女,兼照料俩老夫妇日常。

“身为人师,为何不写一行呢”?某日,森富子如是诘问。

为此激发,年过花甲的森敦重新握笔,就写廿年前寄宿注连寺的经历。这就是刊登在1973年《季刊艺术》的《月山》,翌年获芥川奖时,森敦差一个月六十二岁,超级晚成,是日本最年长芥川奖得主,这个记录直到四十年后才被七十五岁的女作家黑田夏子打破。

《月山》并非什么巨著,一两百页四百格原稿纸的篇幅,也就中篇小说的规模,却被视为奇文,文艺评论家柄谷行人赞为日本文学史上无以类比的杰作,小岛信夫更将其文学价值与夏目漱石的《旅宿》、《虞美人草》相提并论。

山形县皆山,冬季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从西北角向洋敞开处长驱直入,严冬漫长积雪深厚,从初秋到次年初夏,村民都生活在与世隔绝的银装素裹之中。小说《月山》淡淡描摹冰山雪国的世界,没有称得上戏剧性冲突的情节,没有鲜明的人物刻画,着墨最多的是对注连寺周边日常和风俗的描绘,但也简素洁净得很,名为小说,更接近风土岁时随笔:

主人公明为好奇心和憧憬所驱使前来注连寺寄宿。寺庙遥望月山,溪流环绕,四周散点着合掌形的民居集落。豪雪封山,与外界隔绝的山村里住着寡言朴实的村民。在这里明认识了村女文子,她有着不幸的身世:母亲年轻时忍受不了雪国的寂寞与外来贩子私奔,后来产下文子就去世了。文子美丽、纯真,使乏味严酷的雪国山居有了生动亮丽的色彩,她希望明能带她走出这苦寒的雪国。大雪绵绵,把山村包裹得严严实实,与外界交通被阻断,山村进入漫长的冬眠。一次村民汇集注连寺,念经、礼佛后大开酒宴,举座狂欢。明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寝,发现文子在自己纸糊的蚊帐中酣睡……后来文子在参加因私奔而坠崖身亡的村女加代葬礼之后,大彻大悟谜一样消失。山下已是春天,注连寺严寒依旧,明决计下山……

月山的世界是生动活泼的,在这里生与死、贵与贱、圣与俗仿佛消融了界限合二为一。森敦随笔中也写到此地的独特风俗:前往月山朝圣,必须清心寡欲,尤其是年轻香客,自闭小屋断绝男女欢爱,连火都禁用。但巡礼完毕,即可彻底放松身心,尽情狂欢,即便到温泉旅馆或青楼游廊寻欢作乐也被默许。寺庙也大开赌场,村民拿私酿酒卖给赌徒赚零花,女人肆无忌惮诱惑男人——被大雪阻隔的注连寺成了一个圣俗兼具的存在,那种鲜蹦活跳的生命境界令森敦惊叹、深思,埋下日后创作的胚芽。

《月山》有点深泽七郎《楢山节考》的味道,通过描摹苦寒之地日常习俗来思考生与死,存在与虚无。关于月山的象征,森敦写道:“月山,对于想知道它何以被称为月山的人,不以本来面目示之;对于那些想一睹真面目的人们,也不会讲述何以被称为月山的缘由。”

云里雾里,神神叨叨倒像其为人,给后世读者留下诸多悬想。1993年以《纳棺夫日记》爆红的老作家青木新门就有过到注连寺感受森敦文学世界的神秘体验。

“海坂藩”虚实

近十年来,庄内平原的鹤岗城一带,频频成为历史小说的取景地。继山田洋次执导的武士三部曲(《黄昏清兵卫》、《武士的一分》、《隐剑鬼爪》)之后,最近问世的《蝉时雨》、《小川之畔》、《山樱》、《花痕》等八部在鹤岗拍摄的藤泽名著也被搬上银幕,拍成电视剧的则不计其数,鹤岗城乃至庄内平原一带成了藤泽作品拍摄地,粉丝接踵而至。

鹤岗是江户时代的北方名城。1600年关原之战后,东北大名酒井忠胜因战功取代本地豪强上杉鹰山成了庄内藩主宰,祖孙苦心营造五十年,把鹤岗城建成日本东北地区最大城池。这一历史给本地出身的藤泽周平取之不竭的写作源泉。

藤泽是当代日本历史小说巨擘,其成就足以和同行司马辽太郎、山本周五郎、池波正太郎之流平分秋色。东京“神保町古本街”甚至有一家名叫“海坂藩书店”,专营藤泽作品及相关研究读物。“海坂藩”是虚构的北国小藩,最早出现在藤泽出道之作《暗杀的年轮》里,后来《海坂藩三部曲》(《蝉声如雨》、《风的结局》、《三浦屋清左卫门残日录》)的故事背景全落在这架空舞台上。

从鹤岗城向西北瞭望,可以看到苍茫的日本海,据说天晴雾散时海平面会呈现一道斜弧坂坡,似有似无若隐若现,藤泽笔下的“海坂藩”就这样被虚构出来。虽是架空却各有故乡实景可依:《雾中黑羽山》的出羽三山,《黄昏清兵卫》里武士下班后买菜的城下町,《蝉声如雨》牧文四郎吟诵“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的河湾,阿福搭船出逃的赤栏桥渡口,都在庄内鹤岗周边,处处有来历,不禁感叹藤泽游刃虚实间的从容自如。

藤泽1927年出生于鹤岗农家,原名小菅留治,在山形师范毕业后在本地中学执教,后到东京当记者。妻子不幸早逝,悲哀中写历史小说以浇心中块垒,他将亡妻旧姓“藤泽”和一个名“周平”的亲戚合而为一,作为《暗杀年轮》笔名投稿,由此登上文坛。那是1973年,时值日本经济腾飞,正是举国一亿人民意气风发奔“中流”的时代,历史小说巨擘司马辽太郎、山本周五郎笔下建功立业的英雄豪杰成了时代偶像。高峰在前,藤泽该如何跨越?

同样拿历史说事,藤泽的文学风貌迥然其趣。他讨厌英雄,写道:我不写信长、家康那样杀人如麻的政治家,不写大菩萨岭上草菅人命的剑客,也不写整天像吹法螺和尚不干正事的坂本龙马之流的时代先驱,讨厌大团圆结局云云。

江户时代有一个庞大的群体,那是居于士、农、工、商这一社会序列之首的武士阶级,脱离土地,为藩主卖命,依年功序列所得俸禄为生,在藤泽看来,他们就是江户时代的工薪族。他写剑豪独辟蹊径,并不渲染刀术如何高强,如何出人头地,只写他们卑微琐屑的平淡日常,写柴米油盐的艰辛:虽身怀绝技,但每天进城上班兢兢业业,微薄俸禄养家糊口不敢造次,甚或被取笑轻视。当不可抗力的命运把他们推到前台,刀光剑影中人格风貌才一时亮丽熠熠生辉,但收刀入鞘又复归于庸常。像清兵卫为藩府除去劲敌后,不在乎封赏,只接受藩府对病妻的医治疗养,后又将前来报复的北爪半四郎击杀,懒得报功继续赶路去城外看望在温泉地养病的妻子;樋口万六制服了剑术高手,只想回家吃儿媳做的醋腌鱼……藤泽笔下,幕府武士与现代社会工薪族的生态和命运产生了微妙连带感,尤激起时下上班族共鸣,读者以这一群体居多。据说在泡沫经济时代,每有藤泽新作付梓,引发的反响是远比政变、飞机坠毁或股票暴涨暴跌更激荡人心的事件。

鹤岗城边有“藤泽周平文学纪念馆”,内容宏富。藤泽靠写作致富,遗族捐建的文学馆,独门独院两层楼近千坪,建筑宽绰优雅,堪称大手笔,里面以“藤泽与庄内鹤岗”、“文学历程”、“作家轨迹”三部分展示作家人生。最大亮点是“作家书房”,移自藤泽生前东京宅邸,榻榻米居间书架满墙,矮桌上一丝不乱摆着原稿纸、钢笔、眼镜和辞典,稿纸上的工字型文镇是鹤岗某段废弃的铁轨截面——好像作家刚刚离席,随时回座似的。

藤泽周平是鹤岗的骄傲,笔下的“海坂藩”成了山形文学名片。1997年藤泽去世,日本笔会会长井上厦致悼词《感谢海坂藩》,盛赞其文学功德。顺便说一句,井上厦也是山形县人,乃父是无产阶级作家小林多喜二的铁杆战友。

山形文学食单

山形县是日本东北部的粮仓,盛产稻米果蔬,西北部临海,鱼贝类食材也很丰富,一饮一馔都有值得称道之美。

古城美味之独特,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原以为山国远野,饮馔之道应该比较粗粝,这印象大概是从森敦小说得来的:他在注连寺里猫冬,大雪封山,每天白米饭就腌渍萝卜,煨汤也顿顿萝卜,这顿切成丝,下顿切铜钱状,明天变着花样切扇形,森敦不是和尚,餐餐大萝卜,焉能不“嘴巴淡出鸟来”。住持意味深长开导:虽说只有萝卜,顿顿不一样哦。其实山形萝卜蛮好吃,甜、脆、水灵,无辛辣味。那又长又细又白的“庄内大根”如今已华丽转身,成为“山形名物”畅销全国,应付邮购都忙不过来。

庄内平原山麓一带,可以看到一架又一架风车扇面一样的篱笆,挂满一条条白萝卜,沿河畔田畴排排列开,风干晾晒,极富田园诗趣。自然风干后,挂在茅屋里用樱树枝熏制成“山川渍”(熏渍萝卜),身价百倍,三条一包两千多日元。往日仅见于东京高级寿司店,店主心情好才宝贝兮兮切两片飨熟客下酒。

不愧是文化名城,日常饮食也带几分文学元素。初到之夜外出觅食,一人不好点菜,交由店长安排,当晚的特别推荐是“月之旅人”套餐,据说来自芭蕉俳句的创意;曾在鹤岗城址公园边上一家吃茶店坐歇,店内饮品、点心、抹茶、冰淇淋居然全是以藤泽海坂藩系列女主角命名,可谓别出心裁。诗文入馔,自然不能太当真,但那份发自内心的斯文却令人佩服。

回程之夕,经人指点到旅馆边一家老铺晚酌。这家名叫“露娜”(LUNA)的乡土料理馆,由旧时豪农家酒库改筑,外观是东北山区风格的版筑泥墙和粗木架构,店内却是大正年间流行的欧风装潢,洒落优雅,宽绰亮堂,似不拘泥日本餐馆使人昏昏欲睡的“阴翳之美”。

一道酒田港产地直送的樱花鲑鱼脍,一份陶板烧烤的盐味米泽黑毛牛舌、一盘章鱼片、茼蒿和萝卜嫩苗凉拌柚子风味色拉,一个盐烤鲑鱼饭团,再温两盅本地“雪漫漫”清酒,鹤岗之行就多了味觉参与的记忆。鲑鱼当季,肚腩肥厚深红,“看上去确像绯红的晚云”,垫着青葱紫苏叶与茗荷嫩芽装在白瓷盘里很亮眼;鱼肉片表皮用烈火炙烤后浸入冰水收紧,再切成厚厚的札状,佐以特质酱汁,入口稍嚼辄化酥到耳根。眼下还是早秋,漫天飞雪尚待时日,只能空对酒盅遥想大雪封山、烫酒围炉的情趣了。

餐盘是纯白的碟子,没有任何图案颜色,倒映衬了菜肴的鲜美生动。想起曾有喜好日本文学的编辑问水上勉:日本文学为什么那么素呀?

答曰:就像素白的盘子,才能反映太阳的五光十色呀。

芭蕉的俳句,森敦、藤泽的小说都很简素,却折射出宇宙、自然和人生的千姿百态,有了五光十色的丰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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