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让我羞愧的“出卖”

2015-01-12 06:01周沫
小学教学研究·新小读者 2015年1期
关键词:猥琐阿宝文具盒

周沫

1

爸爸和妈妈的工程公司在乡下揽下了一个建造水坝的工程,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完工。他们不得不留在乡下工作。

爸爸和妈妈怕我长时间独自在城里生活没人照顾,又怕我脱离了他们的管理“学坏了”,于是决定让我从城里的学校转到乡下的学校。

乡下的学校很土气。

学校的大门不是电动门,而是用钢管焊接的铁架门,斑驳陈旧,人工开关,开关时发出“吱吱呀呀”的怪响。

校园里没有教学楼,一排排平房,房顶上的青瓦已经凹凸不平了。花花草草的一概没有,只有几棵老迈的杨树在校园里懒懒散散、零星地立着,死气沉沉的样子。

接待我们的学校工作人员非常热情,似是讨好地跟爸爸说:“老总呀,你来我们这里修水坝,是造福一方呀!孩子放在我们学校里,条件虽然比不上城里好,但我们对孩子的照顾肯定是最好的。”

我被安排到了七班。

我带着城里学生的“派头”走进教室的时候,大家都“哇”了一声——他们惊讶于我的“城市鲜亮”,我则轻视他们的“乡下土俗”。

2

在这所乡下学校里,我感觉特别孤独,并不是他们不想跟我做朋友,而是因为我不屑于跟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做朋友。

同桌曾经把我的“智能文具盒”拿过去看,他想打开文具盒,却不知如何使用上面的“密码锁”。我高傲地将文具盒抢回来,没好气地说:“别看了,连文具盒都打不开,看个啥。”

同桌就讪(shàn)笑,我感觉是猥琐(wěi suǒ),不愿意正眼看他。乡下同学都这副模样,我的骄傲让我不屑与他们做朋友。

虽然我不屑与同桌做朋友,但同桌似乎并不在意,每天都会为我擦桌子、摆板凳,有时还会替我值日,像个小跟班一样——其实,他是班长。老师安排班长和我做同桌,是一种“礼遇”,更是一种“照顾”。

“你的水杯里没有水了,我去给你打满吧。”班长又来问我,在我的眼里,他还是猥琐讨好的模样。

班长都是这般模样,其他同学就可想而知了,所以我在这所乡下学校里找不到任何一个朋友,不是我不找,而是因为隔阂(hé),因为他们没有“资格”吧。

3

那天去上学,我有点儿害怕——因为我没有写完作业。

在城里的学校,不写作业可是“重罪”。每天都有学习组长来检查你的作业,如果发现你没写完,学习组长就如猫见了老鼠一样,必定要“捉”了你,交给老师。被告老师的下场当然“很惨”,罚站,写检讨书,还要请家长。总之,在城里的学校里如果写不完作业,那会是噩(è)梦……

我小有忐忑(tǎn tè)地坐在座位上,猜测着在乡下学校里写不完作业是否也会遭遇“悲惨”的下场。

“把作业交上吧。”同桌小声跟我要作业,他是班长,也是学习组长,因此也有收作业的职权。

“没写完。”一看到他“微言慎语”地跟我要作业,我忽然有了一种“不屈服”的勇气,直接告诉他我没有写完作业。

我就“理直气壮”地说“没写完作业”,看你能咋地。

班长先是一愣,然后又讪笑起来,说:“没关系,现在你赶紧写就成了。”他那样子看起来还是有点猥琐。

“我知道你会报告老师的!”我拿着城里的“标准”对同桌说。

“这事还用得着报告老师吗?”同桌对我的说法似乎很惊讶。

班长让我把作业写完,但我坚持不写。虽然我没有上交当天的作业,但同桌并没有把我没完成作业的事“报告”给老师。

我更看不起同桌:不就是想讨好我,所以包庇我嘛,没骨气。

4

课间,有个叫阿宝的男生很放松地坐在自己的桌子上,然后把脚放在自己的凳子上,像个高高在上的“县太爷”一样,跟周围的同学闲聊。

老师恰好走进教室,看到了坐在桌子上的阿宝,于是就批评道:“咋能这样坐着呢?快下来,没个正形。”

阿宝只好从桌子上跳下来。

老师离开以后,阿宝不服气,并且发了脾气,伸着手掌拍桌子,然后蛮有道理地喊:“这是我的桌子,课间了坐上去放松一下,有什么不好?老师也太教条了吧,还讲不讲道理嘛。”

班长就走到阿宝面前,安抚他:“别激动嘛,如果老师批评得有道理,咱就收着。如果老师在乱批评,那我和你一起去找老师理论,坚决让老师跟你道歉。”

阿宝听了班长的话,收起了拍课桌的手掌,不生气了,倒是笑了,说:“我只是一时冲动,现在没事了。”

然后阿宝就不闹了,班长也回了自己的座位。

我心里却在想:这个班长,算是什么班长——遇到有同学背后不服老师,他竟然不报告老师,还说要跟老师讨道歉!

5

第二天,阿宝得罪我了。

我有一支钢笔,名牌的,阿宝自认为是我的朋友,就随手拿了去看。我却并没有把阿宝当朋友,于是说:“小心点儿,弄坏了,你可赔不起。”

阿宝听了,却相当“牛”地把我的钢笔扔回来,并且说:“谁稀罕!”

阿宝的这副嘴脸让我特别生气,我决定报复他——我要借老师的手把这个阿宝整得服服帖帖。

我悄悄跑到老师的办公室,说:“老师,昨天,你批评阿宝同学,他虽然当时表面上听从了你的批评,可事实上他并不服气,你走后,他就大发脾气,说你太教条,不讲道理。”

老师皱起了眉头——我猜想我的“汇报”让他对阿宝产生了厌恶。老师心有不快了,这回,可有阿宝的好看了!

我又接着说:“当时,我的同桌——班长也在场。班长不来向你报告阿宝的表现,竟然还要带着阿宝来跟你讨道歉呢。”我之所以这样“举报”班长,是因为我对他的猥琐已经心生厌恶,在我心里,他其实是没有资格当班长、做我同桌的。

老师又皱了皱眉头——我猜想老师对班长同样产生了厌恶,撤掉他的班长之职,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6

老师站起身来,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我知道他正在评估我所提供的“情报”的价值,然后思考应该如何依这份“情报”处置阿宝和班长。

老师又坐下来,然后也让我坐下来,说:“我还是决定把我的心里话告诉你——在我们这里,老师不会依‘告密信息来处置同学。如果你对同学有意见,可以找他公开地谈谈,而不是到老师这里私下汇报,因为老师希望你们是朋友,能坦诚相待,而不是私下里出卖。”

老师的话让我羞愧万分——我这才知道这里不欢迎“出卖”。

“去吧,教室里的那些人都是你的朋友,至少他们都是这样认为的。”老师让我回教室。我回到教室时,发现阿宝和同学们在一起聊天,班长也在他们中间。

看着他们友善地待在一起,我更觉得自己心有许多“卑鄙”,于是我默默地走到他们跟前,说:“对不起。”

阿宝有些吃惊,问:“怎么回事?”

我说:“你扔了我的钢笔,我就生你的气,想报复你,所以就向老师……”

我把自己向老师告密的事都说了出来,似乎要将自己的心灵垃圾倾倒干净。阿宝笑了起来,拍拍我的肩膀:“没关系啦,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我很难为情地跟班长说:“我也向老师说你的坏话了。”

班长拉着我的手说:“没关系啦,我们是同桌嘛。”

我忽然发现,这所乡下学校里,除了充满坦诚,还充满大度——这些正是我以前大大缺少的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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