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来了个“爱情陪护”，带伤的青春呼唤永恒

睿扬等

京城一对普通人的爱情，亦如此富有传奇色彩：崭露头角的青年女油画家朱玲，爱情受挫后患上抑郁症。因一个匪夷所思的救助交易，使得脑垂体肿瘤患者、北漂男孩易阳，以“爱情陪护”的身份走近朱玲。这对不幸的青年男女之间会发生怎样的故事呢？

青春的心相互撞击，“爱情陪护”驱散抑郁

2011年9月16日，北京百年红豆婚庆公司主持人易阳收到一条奇怪的短信：“易先生，我是一位悲情父亲，恳求你救救我女儿。18日下午3点，你公司对面的咖啡厅不见不散。”易阳满腹狐疑：这位神秘父亲是谁？他怎么会找到我？他女儿怎么了？

26岁的易阳是辽宁丹东人，高大帅气，有着东北男人特有的爽朗热情。两天后，易阳准时赴约。对方是一位50多岁的中年男人，见到易阳说：“我叫朱先进，几个月前女儿朱玲从俄罗斯列宾美术学院留学回国，准备与男友刘岱结婚，谁知他却做了别人的新郎。玲玲为此患上了抑郁症，两次试图自杀……”易阳问道：“我不认识你女儿，能为你们做什么？”

朱先进揭开谜底：“我想请你假装与玲玲谈恋爱，帮助她摆脱抑郁症。到时我会付你10万元酬金。”易阳听明白了，对方是让自己做朱玲的“爱情陪护”。他警惕地问：“这太荒唐了吧？”朱先进说：“我和老伴快被玲玲拖垮了，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我偶然在网上看了你主持婚礼的视频，发现你与刘岱长得很像，便想出这个主意。”

半年前，易阳被查出脑垂体胶质瘤，医生断言存活期不会超过两年。易阳是孝子，想到不能为父母养老送终，他有心挣下这10万元补贴父母晚年。他回应朱先进：“我愿意做你女儿的爱情陪护。”

朱玲与易阳同龄，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后赴俄罗斯列宾美术学院深造，是国内崭露头角的青年油画家。她创作的《秋天的柿子》《思乡的少女》《蜻蜓戏残荷》等油画作品多次在国内外展出，广受好评。朱玲家境优越，父亲在朝阳区十里河做建材生意，母亲韩惠已从环保系统退休。留学归国后，朱玲在朝阳区三元桥小区创办了缤纷油画室。自从朱玲患上抑郁症，几个月下来，朱家父母心力交瘁。易阳工作弹性大，他与朱先进协商，不上班就去画室陪伴朱玲。

9月21日，易阳第一次走进缤纷油画室。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长相酷似刘岱的男人，朱玲大受刺激。她抓起油画夹砸易阳：“我讨厌你和刘岱，你们都是骗子。”易阳前额被砸破，下楼买药。半个小时后，易阳返回画室，朱玲已砸坏窗户，用碎玻璃割破左手腕。易阳赶紧背起朱玲，往社区医院赶……

闻讯赶来的朱先进夫妇焦虑不已。易阳向朱家父母致歉：“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朱玲。”朱先进说：“本以为你长得像刘岱，玲玲会接纳你，谁知适得其反。”易阳安慰道：“朱玲这种反应很正常，我学过心理学，这叫过激冲动。过了这个阶段，她会认可我的。”三人在医院守了一夜。易阳与朱家父母做了分工：老人负责朱玲的饮食，督促她按时服药;易阳负责修复朱玲的心灵，让她在精神上站立起来。次日朱玲伤愈，易阳和朱先进夫妇一道护送她回家。

9月23日，易阳再次造访画室。朱玲坐在画案前，戴着耳机听忧伤情歌。易阳默默收拾画室，用刷子清洗阳台上的盆景叶片。画室迎门摆放着两盆葱绿的榕树，易阳在树枝间点缀上六个鲜艳喜庆的红灯笼……中午，他还打电话让俄罗斯餐厅送来朱玲最爱吃的牛排。朱玲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易阳俏皮一笑：“你是天使，上帝派我来呵护你。”易阳翘起嘴角的笑，格外像刘岱。刹那，爱情往事一页页在朱玲心里翻过……

画室陈列着朱玲创作的30多幅油画，为恢复她的自信，易阳赞美道：“瞧，画里每一片树叶、每一株小草，甚至一滴水、一片云都彰显生命活力。只有美丽才情的天使，才能创作出如此优秀的作品。”朱玲反问：“那刘岱为什么抛弃我？”“那是他不配拥有你。我长相是与刘岱有几分相似，但脾气秉性完全不同。走近我，了解我，好吗？”朱玲轻轻点了点头。

12月16日，易阳用电脑软件绘制了30多种脸部图谱，打印出来摆在朱玲面前：“社会学家统计，人共有127种面部表情，愉悦、欣喜、激动、伤心、愤怒……你看看这些脸谱属于什么表情。”朱玲活泼俏皮的天性被激发出来，她拿出铅笔，给一张张脸谱归类。哪张标注正确，易阳就给朱玲唱一首情歌;哪张标注错误，他就罚朱玲讲一件俄罗斯留学趣事。

127种表情图谱打印齐全后，易阳将所有负面情绪的图谱付之一炬;30多种表示幸福、喜悦等正能量的图谱被他贴上墙：“只要你每天的表情与墙上的吻合，你就是开心果，既美丽自己也愉悦别人。”看着易阳的帅气模样，朱玲的心蓦然朗润起来……

2012年4月，京城春暖花开，易阳陪朱玲外出写生。他给朱玲当模特，摆各种超酷造型。他陪朱玲一次次登上长城作画，爬妙峰山画千年银杏……公司安排易阳主持婚礼，他就将朱玲带在身边，让新人的甜蜜幸福感染她。渐渐地，朱玲对易阳生出一丝依恋。

8月23日，易阳将朱玲创作的《长城上的爱》《北京胡同》《北海早晨》等50多幅油画作品，集中展出。一幅幅佳作聚焦参观者的眼球，尤其是《长城上的爱》成为全场亮点：落日熔金，群山如黛，一对青年情侣依偎在长城垛口，胸前的围巾在微风中飘拂;两人深情眺望远方农舍和袅袅炊烟，脸上洋溢着对生活的憧憬。人物原型就是朱玲和易阳，油画描述的是朱玲理想中的爱情。时光如水，酷似刘岱的易阳点亮了朱玲的阴霾生活，成了她新的爱情寄托。她话多了，笑多了，心情灿烂了，抑郁症离她越来越远……

“男友”身份曝光，青年女画家逆风而爱

爱情受挫，朱玲的心冻结成冰川。而易阳的出现，仿佛下了一场及时春雨，抚平了朱玲的沧桑。易阳比刘岱帅气，也比他睿智、果敢、温和，声音更比他富有磁性，与她心中白马王子的形象是那么吻合。

恋爱中的朱玲将最阳光灿烂的一面展示给易阳：她将长发编成10多根麻花辫，配上明晃晃的大耳环，站在哪里，哪里就是一幅油画。画笔和油彩成了朱玲的翅膀，她两三天就能创作一幅油画。朱玲步履轻盈，为给易阳挑选一款满意的剃须刀，她甘愿逛遍一条街上的所有超市。如果说易阳是带着一场交易走近朱玲，那么近一年的相处，他心灵的原野则滋生出了真实的爱情。但自己患有脑瘤，且与朱先进有过协议，他没有资格享受这场爱情盛宴。endprint

2012年11月，朱玲彻底与抑郁症告别。朱先进交给易阳一张银行卡：“卡里10万元是你应得的酬劳，你对玲玲的好，我都记在心里。谢谢你！”难以言说的伤感弥散在易阳心间：“伯父，这笔钱我不能要，与玲玲交往我也收获很多。其实呵护与被呵护，都是一种幸福。”朱先进说：“我不想欠你的人情，你与玲玲到此为止。玲玲需要新的人生，新的感情。”

易阳清楚自己的身份：北漂，没房没车，也没有体面的家庭背景，与朱玲的家庭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他黯然回答：“伯父放心，我会从朱玲的生活中退隐。”易阳说到做到，他不再去画室，也不再与朱玲联系。12月3日，易阳怅然赶到画室，准备取走自己的水杯、眼镜盒和拖鞋，从此与朱玲不再相见。

朱玲哪知易阳背负的秘密？她幸福地向易阳宣告：“今天我请你吃鸡蛋，这枚鸡蛋你绝对没见过。”说着，她将一枚熟鸡蛋推到易阳面前。易阳仔细打量着，它与普通鸡蛋别无二致。然而剥去鸡蛋壳后，蛋白上竟出现褐色的三个字“我爱你”。易阳愣住了，朱玲冲他扮鬼脸：“得知你今天过来，昨晚我蘸着醋在鸡蛋壳上写的……醋和蛋壳产生化学反应，鸡蛋煮熟后，字便印到了蛋白上。”朱玲的言行，在易阳内心掀起万丈狂澜。易阳嗫嚅着说出此行的目的及与朱父的协议。朱玲震惊了！她分析过易阳冷淡自己的原因，唯独没猜到谜底竟是如此残忍！现在想来，易阳与自己素昧平生，怎么会突然造访画室？他凭什么无怨无悔呵护一个抑郁症患者？原来他的出现，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预谋！酸涩的泪流了朱玲一脸。

易阳小心翼翼地问：“你能否将《长城上的爱》那幅油画送给我做纪念？”朱玲拒绝了：“对不起，其他油画你随便挑，唯独这幅不行。”“你可以再画一幅同样的呀！”“当时那种感觉、心情、神韵全在画里，永远也找不到了。早知如此，何必初见？”易阳怅然离去。朱玲追出门，含泪问：“自始至终你对我的好，都是为了那张银行卡？就没有一丝真爱的成分？”易阳嘴唇哆嗦，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没有。”朱玲心碎了。易阳抬头望天，眼里全是泪……

回到家，朱玲向父亲发难：“你为什么与易阳一起伤害我？你清楚我心里的滋味吗？”朱先进一声长叹：“当初你那种状况，爸爸连死的心都有了，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韩惠将女儿拉进书房：“你的病一发作，我和你爸整夜整夜守着你。你爸的头发就是那段时间白的。”父母与易阳没有错，难道错的是自己？

在朱玲看来，易阳对她的伤害甚于刘岱。可不知为什么，她对易阳一点也恨不起来，游走心间的反而是思念与牵挂：易阳还好吗？他的笑容还是那么纯净吗？他与别的女孩恋爱了没有？有人说，忘不了伤害过自己的男人，就是女人刻骨铭心的爱情。

而易阳的日子绝对可用“虐心”二字来形容。自从查出脑瘤后，易阳一直服用常规药保守治疗。该肿瘤向神经鞍外生长，压迫临近结构，导致患者头痛欲裂，视觉模糊，若任其发展，患者会窒息而亡。2013年4月，易阳的病情急剧恶化，头痛恶心，视力模糊。他辞去工作，进入北京天坛医院接受治疗。因无法筹集手术费用，易阳决定放弃治疗。

4月20日，易阳向朱玲发去短信：“过几天我就要回辽宁老家了，离京前想见你一面。别拒绝好吗？也许这是你我的永诀！”易阳怎么了？为何说如此剜心的话？半个小时后，朱玲出现在易阳的病床前。此时的易阳已失去了当初潇洒帅气的模样，他头部浮肿，脸色暗黄，每隔半小时就呕吐一次。朱玲的心碎了：当初他忍受脑瘤的折磨，带给自己阳光和灿烂，这份情这份爱，绝不仅仅是为了那10万元！朱玲抓住易阳的手，含泪问：“你爱我吗？”易阳点点头：“爱，爱得刻骨铭心，可我没资格。”“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当初你隐藏痛苦倾力拯救我，现在我怎能抛下你不管？相信我，不管发生什么，我一定与你一起面对。”阳光洒进病房，也照进了易阳心底。

拯救易阳的唯一途径就是实施脑瘤切除术。但这种手术成功率只有40%，且费用高达40多万。易阳父母是工薪阶层，他们没有多少积蓄，根本无法筹齐手术费用。就这样，负担沉甸甸地压到了朱玲身上……

第101次求婚，《长城上的爱》迸发生命奇迹

第二天，朱玲将恋情及易阳的现状，原原本本告知父母，并向他们求援。朱先进一听就急了：“你疯了？他躺在医院朝不保夕，能给你幸福吗？”韩惠也劝女儿：“玲玲，你太冲动了，爱情走错一步会遗恨终生。”朱玲含泪分辩：“爸、妈，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爱易阳，放不下他。请你们借给我40万，易阳康复后，这笔钱我会还给你们。”朱先进爆发了：“4万都不借！你这是在伤我和你妈的心！”

朱玲独自承担起拯救易阳的责任：她低价变卖了耳环、手镯和项链等首饰，筹到3万元。与此同时，朱玲在网上出售油画，原价1000多元的，她两三百元就出手。短短一个星期，朱玲卖出了30多幅油画。

易阳的病情同样牵扯着父母的心。2013年5月4日，易成兵夫妇带着13万元钱从丹东赶赴北京。得知儿子庞大的手术费用，易成兵夫妇几近崩溃。朱玲安慰他们：“我已筹了7万，加上这13万就20万了。别难过，办法总比困难多。”考虑到待在北京起不了多少作用，还会加重儿子和朱玲的负担，易家父母陪伴儿子3天后返回辽宁。

5月9日，院方通知朱玲：“易阳必须尽快手术，越拖下去风险越大。”朱玲四处向朋友借钱，还揽下了几家宾馆的装饰画业务。5月17日深夜，朱先进见女儿还未回家，便来画室接她。朱玲正坐在画框前创作一幅8米长的巨幅油画。她脸色憔悴，眼眶布满黑晕，画凳上摆着两个馒头。朱玲盯着画布，左手抓起馒头就往嘴里塞，手上油彩也被她吃进嘴里。此情此景，让朱先进心痛如割：“玲玲，别画了，咱们回家吧。”“我要赶画，没时间睡觉。易阳在医院等这钱救命呢。”朱先进将女儿的头抱在怀里：“你和易阳是真心相爱，爸妥协了。别折磨自己了，易阳手术费用全由爸承担。”朱玲孩子般哭倒在父亲怀里……

两天后，朱先进将40万打到易阳医院的账户上。5月20日，朱家父母来医院看望易阳。易阳哭了：“伯父伯母，我这条命是玲玲和你们给的，从今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儿子。”朱先进轻抚易阳浮肿的头：“你好好调养，把病治好，就是对我们最好的回馈。”endprint

朱先进与天坛医院协商后，决定请加拿大脑科专家比利亲自为易阳主刀。根据易阳的身体状况，手术时间安排在6月20日。手术前一天，易阳悄悄给朱玲留下一封遗书：“如果我能活着走出手术室，将来一定给你一场油画般壮美的婚礼。若我永远醒不过来，请善待自己，过好每一天，我会在天堂为你祝福。”为给易阳注入生命信念，朱玲将油画《长城上的爱》搬进病房，并与他在油画前交换订婚戒指。她命令易阳：“你必须挺过来，我等你将我娶回家。”易阳含着热泪点头答应。

6月20日上午9点，易阳被推进手术室。比利教授将一个沉重的铁盔套在易阳头上，然后从他前额、后脑勺和两边太阳穴4个不同方向，打进4颗不锈钢螺丝钉，将头盔稳稳固定在易阳颅骨上。紧接着又从不同方向用激光辐射脑垂体胶质瘤，一点点将其蚕食……5个多小时后，易阳颅内2.5×2.9×3.8cm的肿瘤被成功切除。然而，因脑瘤生长位置特殊，加上侵润面积过大，手术后易阳陷入深度昏迷。医生告诉朱玲：“易阳有可能醒过来，也可能成为植物人。”爱情让朱玲无所畏惧，这次她没有哭，反而安慰易家父母：“易阳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人，不会抛下这么多爱他的人不管的。”在院方特许下，朱玲进入ICU病房守护易阳。她紧握易阳的手，亲吻他的脸，一天三次向他求婚：“你说过，要给我一场美若油画的婚礼，我盼着呢。”“你为别人主持了无数场婚礼，咱们的婚礼谁来主持？快醒来，咱们一起商量婚礼细节。”每求一次婚，朱玲就在台历上做一个记号。

一个星期过去了，半个月过去了，易阳始终昏迷不醒，但朱玲的求婚从未中断。7月21日，当朱玲第101次向易阳求婚时，奇迹出现了：易阳的睫毛轻轻抖动了一下，随即两滴清泪溢出眼角。朱玲激动得声音颤抖：“醒了，易阳醒了！”双方父母围了上来，劫后余生的泪水流满每一张脸……

8月6日，易阳病情得到控制，朱玲将他接回家。她将所有工作搁置一边，一心一意照顾易阳。脑瘤患者对饮食很讲究，朱玲为易阳制定了每天不重样的营养食谱：早餐是莲子薏米营养粥;中餐为米饭配黄花菜、黑木耳、鲫鱼汤;晚餐是清蒸鸡血、羊血，外带少量蛤蜊……易阳的脸色一天天红润起来。

好心情是康复的最佳良药。易阳来北京漂泊这些年，因忙于生计，没有好好欣赏北京。朱玲开车带他逛遍了北海、天坛、鸟巢等几十个他从未光顾的景点。有朱玲相伴，易阳每天心情愉悦。为锻炼他的思维，2013年10月，朱玲开始教易阳学俄语，要求他每天记下10个单词，并像老师督促学生一样考试。仅一个多月，易阳就能用简单的俄语与朱玲打招呼。

12月8日，朱玲陪易阳去天坛医院复查，他的脑垂体、视力、内分泌等十多项重要指标趋于正常。医生感叹，易阳是同类病人中恢复得最快最好的。易家与朱家协商后，将两人的婚礼定在2014年元旦。易阳与朱玲决定在长城上举办一场热烈别致的婚礼，让油画《长城上的爱》中那份浪漫、深情、韵致，真真切切地融入到现实中来。

衷心祝福这对有情人天长地久，白头偕老！ □

编辑/涂 筠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