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浓于水的记忆

王晓明

我的爸爸很平凡，没什么惊天动地的业绩，但也有独特的为人处世原则，活得有尊严，有骨气。生前一些闪光点，传播的是正能量。2014年2月16日，他老人家已辞世两整年了。在甲午马年清明时节，我站在加格达奇北山公园最高点，遥望故乡，回眸自己五十六年走过的人生历程，无论世界观的形成，性格特点还是个头相貌，个人爱好，与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血液中流淌的是同样的血。与生俱来的亲情缘分，让我为有这样普通而充满人性之美的老爸，感到自豪和欣慰。

远方漂浮上升的地气，舒缓流动的甘河水，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如梦如幻的光泽。我和爸爸、妈妈以及兄妹弟弟等至爱亲人，曾经美好而难忘的往事，仿佛自拍的视频录像片，一幕幕在眼前和脑海清晰浮现……

青春追梦美家园

在我的记忆中，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我爸是黑龙江明水县东兴公社中心学校教导处主任，从事着太阳底下最神圣的事业。听妈妈讲他年轻时苦学善钻，在全县千余名高中考生中排名第一，已结婚的爸爸赴安达县开始了三年高中学习生涯。奶奶、爷爷在农村种地，并与曾祖父、曾祖母一起生活。那个年月没有富余的钱为爸交学费，寒暑假爸爸就在安达县起猪圈、帮商店老板售货、当业余家教，年纪轻轻就同妈妈过上了近似牛郎织女的生活。酷爱读书的他上高中时就是校学生会干部、班级团支部书记，办事求真细致，在师生中威信较高。只是他由于过度用功、体力透支，经常脑子疼，加上长子已出生，家庭负担重等因素，最后遗憾地放弃了考大学的机会。

高中毕业后，爸先后在明水县永久公社、县职工夜校、东兴公社中心校当教师。1968年秋，爸被调到县劳动局知青办，后又陆续在房产管理处、沙石管理站、城建管理站和环保局等岗位工作。尽管他精通业务，独挡一面，在县环保局工作期间主编了环保乡土教材，在县内外免费培训办班讲课，深受环保界人士的赞赏。但由于他性格耿直，作为一名老党员坚持原则，不善于走上层路线，属于不跑不送原地不动、利用不被重用类型的干部。爸尽管在几个股级小单位主持工作多年，可直到退休仍然是个正股级干部。他在城建管理站任站长多年，主管批房场、是城镇规划核心人员，家人却始终住着单位分配的陈旧漏雨、年年要维修的三间平房（2000年，心疼父母的温馨“小棉袄”——我老妹、妹夫将他们接到商品楼居住，爸和妈在那里度过了十余年美好而难忘的时光）。

受爸的影响，读小学五年级时我就喜欢看书，当时热门书如《烈火金钢》、《苦菜花》、《敌后武工队》、《桐柏英雄》等长篇小说，成为我的精神食粮;连环画、小人书是少儿时的最爱。放风筝、捉迷藏、抽嘎、叠纸飞机、堆雪人、看电影，充实了少儿和学生时代的业余生活。早期的农村生涯，给我留下了许多美妙有趣的回忆，也为成就多彩人生奠定了扎实的根基。

在语言表达上，文革初期九岁的我，就同妈妈一起参加了公社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演讲组。那时爸挣工资，吃国库供应粮，家里有一个大菜园子，各类新鲜蔬菜品种齐全。每年家里饲养两头猪，自杀一头食用，另一头卖掉。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流行的五大件（自行车、手表、缝纫机、收音机、座钟），我家都置办齐全啦。爸妈心地善良，乐于帮扶解困，义务免费为五保护老人裁剪衣裤、送青菜;每到端午节、中秋等节日，妈让我把煮好的粽子、鸡蛋、月饼等食品，送给放猪的残疾叔叔及特困户，学雷锋，做好事，忆苦思甜……这些生活中的闪光点，经过爸爸的整理形成演讲稿，我和妈妈从不同角度切入，巡回到各生产大队、学校和公社中心会场宣讲。我的嗓音比较宏亮，少儿时得到了开发磨练，在明水县第一中学上高中时，我还有幸被选为学校广播室播音员。

爸妈相濡以沫，感情融洽，优势互补，教子有方，从许多方面为我们当子女的作出了榜样。记得在乡村时，我们一家人吃得是无污染的绿色蔬菜，根据季节变化经常补充新衣裤，空气清新，满眼绿色;夏天吃着可口的蘸酱菜、“豆荚盖被”，听着室内笼子里蝈蝈悦耳的鸣叫。劳累了一天后很快进入甜蜜的梦乡。生活是悠哉乐哉，十分惬意舒心。那时早晨经常能听到爸妈的情歌对唱，爸爸哼哼的内容：“起来，起来吧，老大、老二、老三，还有我们老俩口子……”，妈妈还以温柔的浪漫深情：“鱼爱水，鸟爱林，大姑娘爱上好小伙儿，我爱我的老头子呀……”爸妈那时正处在青春年华，勤劳能干，我们兄妹都还小，生活充实，精神愉快，家里庭院内外经常响起开心的笑声，经典老歌，回声嘹亮，可以说我们老王家那时的生活充满阳光！

父母永远值得儿女感激，那如歌岁月值得回味，他们几乎把所有的光和热都倾洒在子女身上。常言说：“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不愁”，这是千真万确的真情感悟。我十七岁高中一毕业，就随二叔一家来到大兴安岭林区阿木尔林业局图强林场。那几年每到佳节、我的生日，妈妈便想起（我是家中次子）她的二儿子，哼唱着老歌，美味佳肴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力，时常到院外散步排遣不爽心情，有时唱着唱着，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掉了下来。

1989年春天，我爸身体状况欠佳心情有些郁闷。妈妈陪着爸爸首次来到山清水秀的美丽大兴安岭，在我那小家，在我二叔、三叔、延明弟及弟媳的亲情抚慰 ，在乌苏里妹夫庆范开的小饭店协助管理，爸妈吃着新鲜美味黑龙江鱼，品尝着山里无污染的山野菜，花艳草翠，流水潺潺，度过了大半年美好而难忘的时光。妈妈巧手做衣服，为这里的亲友带来了欢乐，让友谊和人间真情星火相传。爸爸身体恢复了健康，卸下了思想上的负担，又“涛声依旧”地重返工作岗位。

往事如梦，特色鲜明的生活细节，像记忆之河的珍珠，在彩虹的辉映下，闪烁着智慧趣味之光。

忘不了，当年在乡村学习之余，我和大哥每天要捡拾两筐烧柴;暑假期、秋收后，协助父母采猪食菜，腌酸菜、起土豆、收储白菜，到收割后的田野捡土豆、玉米、黄豆;在东兴公社爸妈、大哥到几十里以外的碱沟割草，预备过冬用的烧柴，这时我就承担起给猪喂食，照看妹妹、三弟吃午饭，陪其玩耍等任务。弟妹吃剩的糕点、水果，我如数放回木箱里，虽然有时也咽口水，但从没动过属于年幼妹妹（小我5岁）、弟弟的食物。endprint

忘不了，在乡村的岁月正赶上文革动荡年代。每天上学跳忠字舞，看大字报，背诵“老三篇”（即毛主席撰写的文章《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愚公移山》），吃饭前要三敬三祝。爸爸是公社中心学校的二把手，那时也被戴上用白纸糊的高高的大帽子，上面写着“打倒学校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反对学术权威”等字样，与我家东院公社中心校校长杨静波伯伯一起沿街游斗;造反派还给我爸的脸抹上黑墨汁，下放到生产队，数九隆冬刨大粪，美其名曰劳动改造。有一次深夜，东兴中心校和公社造反派头头，闯进我家查找“大毒草”红色经典名著，还把凝聚爸爸智慧汗水的读书笔记、赴绥化市教委培训积累的业务教案等都一锅端，那情景同反映文革岁月的影视剧十分相像。

忘不了，上世纪六十年代，每次春节前家里杀猪，爸妈都把单位同事、一栋房邻居等请到家中，尽情吃喝，酣畅饮酒，回眸过去一年，交流工作生活的感受，期待新的一年吉祥幸福。那时的人与人、家庭与家庭、邻里之间的关系，似水透明，如酒香醇，那单纯的相互帮助，与邻为友的和谐氛围，真的很令人怀念。

忘不了，在农村生活时有一年冬天，由于家里烧煤多、又忘了关火墙的铁闸门，结果凌晨十分左右全家人煤烟中毒。老爸第一个从睡梦中醒来，迅速把家人疏散到安全地带，开门敞窗（尽管头疼迷糊伴有轻微的呕吐）。由于老爸富有生活经验，及时化险为夷，他老人家的机智沉着、处理突发事件的果断，使全家人避免了一次毁灭性的灾难。

精神财富更珍贵

爸爸一生清廉、认真、务实，虽未给老伴和儿女留下物质财产，但您和妈妈把我们兄弟妹妹五人带到人间，让我们受到良好教育，成家立业，生活状况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作为奉公守法的百姓，过着平淡而充实的幸福生活。爸和妈从小教育我们如何堂堂正正做人，要有一技之长，对人善良，淡定从容，不能做让别人指脊梁骨的事儿……两位老人家就凭这些卓著佳绩，令人钦佩，功大于天。爸爸生前用勤劳善思，在事业上的亲和力，工作中独挡一面，受到了众人的认可和拥护。他坦坦荡荡、干干净净的举止，获得了心灵的平安，饭吃的香，觉睡得稳，梦做得美。可以说，老爸无愧于合格党员的称号，无愧于家人亲友的期待，更无愧于自己的良心、学识和修养，为我们和后人留下一笔可观的精神财富。

爸爸，虽然您不在了，但我们作儿女的是您生命的延续，完成您未竟的事业是我们作儿女的天职。铭记您的教诲，堂堂正正做人，和和睦睦过日子，珍惜您留下的宝贵精神财富，在改善物质生活状况的同时，让精神理想美丽之梦神采飞扬，殚精竭虑提升家园文化的软实力，在开心快乐的心态和氛围中，健康平安、淡定从容地阔步走进更美好的未来岁月……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