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狗

李长廷

湖南省作家协会第四五届理事，原永州市文联主席。作品散见于《诗刊》《解放军文艺》《湖南文学》《飞天》《山西文学》《青年作家》《天涯》《大西南文学》《红岩》《滇池》《花溪》《儿童小说》《巨人》《创作与评论》《短篇小说》《小说月刊》《人民日报》《文艺报》《文学报》《羊城晚报》等报刊。已出版《苍山·野水·故事》《山居随笔》《文艺湘军百家文库·李长廷卷》。

秋秋在谢家做保姆，担负着双重任务：一是伺候谢家老太太；二是伺候老太太钟爱有加的一只叫美美的宠物狗。在秋秋看来，伺候老太太易，伺候美美难。谢家老太太虽年过八旬，可身体尚健，不仅耳聪目明，行动言语也还利索，起居饮食都能自理。但是美美却非常地娇气，喂它吃食，前后没有一个钟头收不了场，就像一个二三岁顽童。给它洗澡就更麻烦，稍不留神，它就从盥洗室里挣脱出来，弄得满屋子是水滴，过后你得清场半天。老太太对美美的伺候细节要求特严，秋秋为美美做每一件事情，她都要一丝不落监督到底，非弄得秋秋精疲力尽不得罢休。尤其为美美梳理毛发，老人家那个挑剔，简直叫苦不迭，一会儿说头上要弄个花样，一会儿说颈上要扎根丝带，好像美美是她孙女儿似的，要去人前人后显摆。

老太太有一儿一女，儿子做着高官，女儿是个大老板，各分开另住。他们总是轮流着回家看望母亲，顺带着给秋秋交待一些该做的事情。秋秋看得出来，这一儿一女都一味顺着老太太，常常吩咐秋秋，不要怠慢了老人家。秋秋唯唯诺诺，凡事都谨慎小心。老太太有个怪僻，每晚睡觉必要美美陪伴，缺了美美，她便无论如何睡不安稳。但美美好动，有一下没一下地就窜出房间到外面去了，老太太就一次又一次地呼喊秋秋：秋秋，快把美美抱来！秋秋年轻好睡，有时一夜起来几次，真是烦不胜烦。但她从不说什么，一个小保姆，吃人家饭，端人家碗，能将就着就将就着。

秋秋虽然尽心尽力，可是有一天还是出了点纰漏。老太太除了养着宠物狗美美，阳台上还养着两只小鹦鹉。老太太兴致好时，会去逗小家伙们玩耍，叽叽咕咕的，不知说些什么。老太太吩咐秋秋，食要勤喂，水要勤换，搁久了容易邋遢。秋秋一点点照着老太太的吩咐办，不敢稍有懈怠。秋秋小心翼翼做着这一切，想不到一次换水时，一只小鹦鹉趁她打开笼门的一刹那，“扑”地飞到了鸟笼外面去。秋秋急着要去抓捕它回来，谁知反把它吓唬得飞得更远了。秋秋知道这种事无法隐瞒，就垂头丧气去禀告老太太。老太太听后很不高兴，说，你怎么这样毛手毛脚，难道不晓得它会飞？秋秋心里一阵阵发毛，不敢吭声。老太太后来又说，你看这天，下着小雨，一只笼子里的小鸟，量它也飞不到哪里去，你今天就在这里候着，不要走远，它会回来的。老太太说完回房去了。秋秋在阳台上思谋来思谋去，脑子乱得一团糟。她想外面天宽地广，小鹦鹉既然飞出去了，哪里还会再飞回来？又想老太太要我来守候一只小鸟，分明是变相对自己施以惩罚。可明知如此，又能怎样？唯一能做的，只有老实呆在阳台上，看看有无奇迹出现。

秋秋在阳台上守候了大半天，渐渐恼起来，觉得老太太这样对人着实可恶，心想我便不听你的，又将如何？大不了走人！秋秋冒出这个念头，胆子便大起来，便也要回房去。可就在这时，奇迹出现了，那只小鹦鹉恍惚间就落在了秋秋的面前，全身被淋了个透湿，一双小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秋秋，好像说，秋秋，你救救我。秋秋伸手去抓它，它也不躲。秋秋恨不得使一把劲捏死它，可最后还是将它搁进了鸟笼里。小家伙一进鸟笼，便不要命地吃食，看样子它是逃出去了一整天，便扎扎实实饿了一整天。秋秋心里好纳闷，在外面鬼混一天，难道一粒吃食也找不着？如果是这样，也太没出息了。秋秋正瞅着小家伙的贪婪模样出神，不提防老太太已站到了自己面前。老太太瓮声瓮气地对秋秋说，小家伙虽然有双翅膀，可它飞不到哪里去，在这座城市里找不到吃食，也找不到住的地方，它只有回到这笼子里来，这里有现成的吃食，有现成的屋子，它舍不得走！老太太的话，让秋秋好费咀嚼，老人家真是个人精，别看平时不问世事，眼睛能看到你心里去，今后可得留神。

每天，秋秋陪老太太去外面草坪上溜达两次，是老太太必不可少的一项生活内容。溜达时美美自是不可或缺的，即便缺了秋秋，也不能缺了美美。当然，最后也不可能缺了秋秋。

老太太、秋秋和美美，在那块绿茵茵草地上，就如一幅飘动着的画，挺闲适的。这时候忽然开来了一辆高级轿车，“刷”地停在了秋秋的身边，把秋秋给吓了一跳。秋秋一看，是老太太的儿子回来了。儿子回来看母亲，老太太那个高兴，连美美都不顾了，就和儿子亲热去了。儿子吩咐秋秋将一些水果搬屋里去，秋秋就去一袋一袋往屋子里搬水果。秋秋来来回回地搬，正不知搬到何时呢，却听得“嘟”地一声，车子开走了。秋秋看着远去的车子，不由轻轻吁了口气。这时老太太就对她说，儿子要下基层去，去一个叫犁头沟的乡下，蛮远的……犁头沟？秋秋脸上不由显露出一丝吃惊的表情。老太太立马就问：你知道这个地方？秋秋点点头说，我就是那地方人。老太太又问：那里通不通车？路好走吗？秋秋正要回老太太话，忽然觉得情况有点不对，身边似乎少了一样什么东西，拿眼四处瞄瞄，哇地一声便呼叫起来：美美！美美！老太太听秋秋呼叫，知道是美美不见了，忙吩咐秋秋快找：草地上找不着，到各处街道上去找，找不着美美，你莫回屋！老太太一边说着，顺势就将屁股坐在地上。秋秋慌了，说，老奶奶你先回屋里休息去，我四处去找。老太太执拗，说是见不着美美，一辈子不回屋里去。秋秋没法，就去各处找，可是找了半天，总是见不着美美的影子。秋秋百思不得其解，草坪一览无余，又临不着大街，就那么一会儿，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秋秋无奈，垂头丧气又回到老太太身边去。老太太赌气不理她。秋秋想，这老太太真是的，不就一只狗吗，丢了要什么紧？老太太看出了秋秋的想法，就硬撑着起来，颤颤巍巍要回屋里去，秋秋见状，连忙前去搀扶，老太太一把将她推开。

老太太这一推，差点没把秋秋推倒在地，秋秋意识到老太太真生气了，就处处小心着，不再招惹她，但心里终是不解，一只小不点儿的狗，何以看得这么重？

接下来秋秋可是受够了煎熬。老太太不理不睬，折磨得秋秋站不是，坐不是，气不敢大声出，话不敢大声讲。秋秋到此时才省悟到，在这个家庭中，实在不能缺了美美。平时有美美在，家庭里气氛轻松多了，老太太有说有笑，时而还和秋秋搭讪几句，秋秋虽在心理上和老太太有些隔阂，因有美美，倒并没有显出俩人之间有什么不融洽。即便有一点儿不融洽，秋秋去给美美梳理一下毛发，或洗一个澡，或喂一点食，或逗它翻几个跟斗，也就没事了。如今没了美美，她秋秋似乎已显得多余，面对空空落落一个屋子，不知自己应该去做什么。她想去安慰一下老太太，可老太太脸上是铁板一块，没有美美为她搭桥，她实在想不出法子去接近她。

后来老太太的女儿回来了。老太太的女儿听老太太唠叨了一阵之后，把秋秋叫过一边去训话：秋秋你小看了这只狗，它是我们花了十几万买来的，如今说不见就不见了，难怪老人家想不开。这事虽怪不得你，但你也有看管的责任，老人家一时气不顺，你不如先回家里去避避风头吧，你看行不？

秋秋没有作声，只微微地点了点头。秋秋想，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一只狗十几万，秋秋第一次听说，心想这是一只什么狗，值这么多？我伺候了它这么久，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呀，难怪老太太要生气啊。

秋秋当时心里挺歉疚的，惴惴地就离开了谢家。

秋秋坐在回家去的火车上，脑子里恍恍惚惚地，总有美美的影子。一年前她去谢家时，老太太女儿最先给秋秋介绍的就是美美。记得她当时把美美抱到秋秋面前，挺慎重地说，它叫美美，是老人家的宝贝，你要伺候好它。秋秋当时不以为然，后来渐渐才觉出，她对美美不能小视，从老太太眼神里看得出来，她要小视了美美，老太太就要小视她。她的命运和美美的命运似乎是连在一起的。

不过从心里说，秋秋还是挺喜欢美美的。第一眼见它，秋秋以为自己看错了，以为是一件金丝绒扎的布娃娃，没有料到竟是一只能够活蹦乱跳的小狗。美美个子很小，鼻子眼睛嘴巴也是小小的，尤其是那双眼睛，就如镶嵌的两颗珠子，滑溜溜地转得好活泛。美美最美的是那一身毛发，又长，又蓬松，金黄金黄的，透着光亮，颈部却别出心裁，长出一圈白箍，宛如谁给它系了一根白丝带。秋秋长这么大，没见过狗有长得这般模样的，这世上真是无奇不有。

但是秋秋很快就适应了伺候美美，伺候人是伺候，伺候狗也是伺候，管那些干吗？

傍晚。秋秋终于到家了。她们家乡如今通了公路，可她们村子仍旧躲在山旮旯里没见露面。秋秋一经踏上那条茅草覆盖的山径，就觉心里不是滋味。后来她来到路旁一户农家，想讨杯茶喝。走到门口，见一小娃娃抱一毛绒绒活物，在泥地里玩耍。秋秋心里打个愣怔，觉得娃娃玩耍的活物像是美美，可美美何以会跑到这遥远山旮旯里来？秋秋这时故意装作很好奇的样子问：小娃娃，你这抱的是只猫还是只狗？你问这呀，旁边一位大婶好快当就把秋秋的话头接过去了。大婶说，这怪模怪样的小东西是只狗呢，没见狗有长成这般摸样的！秋秋听如此说，已断定这就是美美。美美此时那个邋遢，简直惨不忍睹，秋秋心中不由涌上一阵酸楚，急于想知道美美何以会落到这步田地，便问身旁的大婶：大婶你这是人家送的还是买的？大婶一听笑了：我会买这样怪物？实话告诉你，我是捡的，没主的货。那一天，我在公路边菜地里摘菜，见一辆小车停在路旁，像是出了什么毛病，后来司机急急忙忙掀开后车盖，好一阵忙乎。就在这时，车上忽地滚下一团什么东西，被风刮在了路边草丛里。后来车子开走了，一阵风似的，没了踪影。我想去看看刚才滚落在草丛中的是个什么物件，谁知竟是这样一个小怪物。

你就把它抱了回来？秋秋问。

谁说不是？我就把它抱了回来。我以为是捡了个宝呢，谁知娃他爹并不看重，他说你从哪里弄来这只怪模怪样的小狗崽，搁家里怕是个累赘，宰了吃吧，身上除了毛，没有多少肉，留它看家护院吧，恐怕连一只老鼠都看不住，后来索性当布娃娃给孩子玩去。这不，每日里就这娃娃拿它玩耍，弄得灰头土脑的，邋遢得要死。

它会死的。秋秋说。

当初我就不该捡它回来，大婶似乎有些后悔。

这样吧大婶，你把它送我。我也不白要你的，我给你钱。秋秋说着，从身上掏出两张50面值的钞票塞给大婶。大婶想推辞，秋秋立马阻止住她：大婶你莫说了，我是看这小狗崽可怜，你们又没有精力伺候它，所以弄成这个样子，我带回去伺候几天，或许会好起来的。大婶没再说什么，秋秋就带着美美上路了。

行走在路上，秋秋看美美浑身没有一处干净地方，就去找一条水沟，拿出自己用的梳子，为美美梳洗了一番。看着美美，虽然仍是瘦弱，仍是萎靡不振，总算是有了一点生气。秋秋这时就叹着气对美美说，美美，你在谢家养尊处优，老太太视你为公子哥儿，把你看得比我秋秋还重要，哪里料到走出谢家，情况会完全不一样，让你饱尝这许多的苦头，这回你该明白，这个世界太大，不是处处一样的。但是你也不要抱怨如今的处境，你在谢家身价高，不能指望在这里也身价高。你在谢家享受优厚生活待遇，可在这里，你连生存下去都难。你看看这里的天空，你看看这里的大地，有多宽，有多广，路是横七竖八，可你能找到一条适合你走的路吗？

美美有气无力望着秋秋，眼神很是无奈。秋秋从美美无奈的眼神里，读出了一种懊悔。因为美美流露出的懊悔，秋秋忽然就记起来了，那天，她从小车里搬最后一袋水果回屋时，曾看见美美在车前车后蹦跳得欢，可当她转身回来时，车子开走了，美美也随之消失了。美美去了哪里，秋秋心里一直是个谜。如今这个谜底终于揭开了。美美平时就顽皮，不想这一次的顽皮，几乎完全改变了它的命运，甚至差点把小命也搭进去。秋秋可以想到，当时美美是如何在无意中蹦跳进了车后那一大堆行李中的，然后就莫名其妙被拖载出去四百多公里。车里一团漆黑，且颠簸得厉害，美美感到情况不妙，但又无可奈何。在筋疲力尽而又彻底绝望的情绪支配之下，它迷迷糊糊睡过去了。后来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惊醒。惊醒之后，它眼前突然一片亮堂。美美当时来不及多想，一个腾跃，就滚进了一片草丛里。

但是接下来，美美却是非常茫然。它看看天空，天空是那么高远，它看看周围环境，山水田园，没有尽头。这是个什么地方？那些高楼大厦呢？那片绿茵茵草地呢？怎么都不见了踪影？美美明白，它在无意中走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它不知何去何从。正在这时候，一位大婶走进它的视野，它没有选择，便投进了这位大婶的怀抱。

秋秋想，这或许就是美美终生难以忘怀的一次旅行，是它一向顽皮捣蛋所应该付出的代价。秋秋于是对美美说，美美，你这一次的荒唐而且冒险的举动，不仅害苦了你自己，也害苦了我，因为你的走失，必然连累到我，倒好像我成了你的附庸，这实在有点不公平。更可恼的是，在谢家时我要伺候你，如今你落难了，我还得伺候你，你怎么总是缠住我不放呢？

美美无言。即便有言，它又能说什么呢？

秋秋似乎言犹未尽，又继续对美美数落下去。美美，秋秋说，你这次虽然落了难，但未见得不是好事，你终于尝试了另一种生活，这对于你来说，是非常非常必要的。这种生活与谢家的生活也许有天壤之别，是你以前所无法想象的，但却是真实的，甚至是具体的，世界不完全是你想象的那么美好。

美美“嗯嗯”了两声，不知是听懂了，还是觉得难受。秋秋猛想起提包里有几根火腿肠，连忙掏出一根来给美美充饥，美美见了火腿肠，扑过身子去便大吃起来。也许，在美美的印象中，这是它有生以来吃得最惬意的一餐美味。

之后，秋秋便携带着美美回家了。

回家后的秋秋本想多呆些时日的，可住了没几天就总是觉得心绪不宁：一是美美对这里的环境很不适应；二是觉得呆在家里耗费青春。于是，一天，秋秋带着她的美美，又去寻找那座曾在脑海中留下过深刻印象的城市去了，那里有秋秋美好的记忆，也有美美美好的记忆。

在火车上，美美很不安分，总要寻机会在人前显摆。邻座的几位旅客见了，一边不停地逗着美美玩，一边没话找话和秋秋搭讪，秋秋心里感觉，人们好像因为美美，把她也高看了几分。其中一位老伯，拐弯抹角表示欲用十万元买下美美，可秋秋很果断地回绝了。秋秋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她认为美美是永远和谢家连在一起的，谢家的老太太需要它，美美已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秋秋想，这么些日，没有了美美陪伴，不知老太太日子过得怎样？如今美美突然回到她身边，她不知怎样高兴呢！

下车后，秋秋心里有些激动。她低头对怀抱中的美美说：美美，到家了，你马上就要见到那块熟悉的草坪，马上就要见到那个把你当心肝宝贝的老太太，你又将开始你舒适惬意的生活……秋秋心里这样说着，可脑子里不知怎么的，忽一下就想起了笼中那只飞去又飞回的小鹦鹉。我是那只小鹦鹉吗？我为什么要飞走？又为什么要飞回来？记得当时老太太的女儿曾对她说，待老太太气消了，会想办法通知你回来。秋秋并不愚钝，她明白老太太女儿话中有话，其实就是辞退。是的，是辞退。可是，我如今算是怎么回事？

走近草坪，秋秋猛一抬头，一幅画面立刻映入秋秋眼帘。老太太正悠闲自在溜达着，陪伴在身边的是一位妹子和一只小狗。不，是另一位秋秋，另一只美美。看老太太的神情，似乎她的生活中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那位曾经的秋秋和那只曾经的美美已被她忘却。

这时美美在秋秋怀中吼了两声，秋秋及时给了它一巴掌。秋秋说你吼什么，你以为你是老几？

秋秋抱着美美转身就走。走着走着，忽有所思，就把美美放下来，将一根丝带套住了它的脖颈，作大摇大摆遛狗状。遛了一段路，秋秋感觉很过瘾，感觉自己俨然就是美美的主人，心中非常地畅快。这时候，她迎面碰上了一位注定要改变她命运的人，这人就是在火车上谋过面的那位老伯。老伯三两步走到秋秋面前，用手势迫切地报了个数目，然后问秋秋：这个数，你卖不卖？十二万？秋秋心里一惊，略顿一顿，终于点了点头。老伯立马带她去银行取款，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万事大吉。

秋秋望着且行且远的老伯，心里未免对美美生出几分歉疚。秋秋想对美美说，美美，我们终是过不到一处的，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我无法养活你，你也不可能依靠上我，如今这样的分手，想来是最好的结局。

之后，秋秋就大步向这个城市的纵深处走去，走进茫茫人海中，不见了踪影。

秋秋再度露面，是在五年之后，那时，她也有了一只自已的美美。

责任编辑 晋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