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的心声

文|杨云芬

昨晚接到弟弟打来的电话：“姐，爹最近好像双腿很疼，走起路来也很不灵便，只见他总用酒摖，前几天还跌了一跤，我们叫他到医院检查下可他就是不去，还天天到地里干活，你劝下他吧。”

唉，这个倔强的爹，这个在苦难的大地上辛苦了一辈子的农民，在你身体不舒服的情况下，你何时跨进过医院的门？又有谁劝动了你？在你的一生中，只知道关心别人，什么时候关心过自己？

你看，沉重的生活胆子早压弯了你的脊背，累老了你的容颜，消廋了你的脸颊。在你身上看到的是岁月的沧桑、生活的艰辛，更看到了你为我们姊妹操劳的岁月痕迹。为了这个家你却“穷”得布衣素食且一直不知疲劳地劳动着，从不为自己着想。

想到日渐消廋却坚韧的你，泪水迷糊了我的双眼。你为何这么倔强？让我想起了你为家里所付出的一切，三十多年的生活片段，在我的脑海中像放电影一样。

二十年前，十二岁的我早已超过上学的年龄，两个姐姐和一个弟弟正在上学，迫于家庭的困难，我只能每天跟着爷爷上山放羊。不久，不明事理的姐姐和贪玩的弟弟任凭你怎么赶都不愿再去上学。这时，你把希望转到了我的身上。在你的一次又一次乞求下，学校老师终于答应让我到学校读书，直接上四年级，我从此摆脱了赶羊的命运，实现了上学念书的梦想。从此，每天晚上，在那一盏昏暗的煤油灯下，你为了补上我一到三年级落下的课程总在拼命地教我做作业。那时的你对我要求非常的苛刻，还记得我写字的那只手常被你打得红红的、痛痛的，娘在一旁絮叨：“你别那样对她，要打也轻点啊。”其实你心里明白着呢，你很沉重地感叹道：“这几年天天放羊耽误了她，没有上过一、二、三年级，让她直接读四年级，真的好吃力啊。”我知道我承载了你很多未实现的梦想，小学毕业时，我以一个优秀毕业生的身份进入了华宁二中学习，离开农村到城里读书那是我的梦想也是你的心愿。

在县城读书的那几年，你让农村的我过着城镇人的生活，无论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上的需求你总有求必应，哪怕你自己几年不添一件新衣。高二那年中秋节的前一天，你来城里赶集，给我送来了70元生活费，当时我对你说：“我想买个书包及一块手表。”你毫不犹豫地说：“这钱你先作生活费，下星期我来看你再买。”后来放假回家，弟弟的一番话让我哽咽不止，原来那天你来赶集是来卖羊的，身上只装着70多元钱，可是中途羊逃脱了，结果70元给了我，剩下的几元钱买了一盒月饼回家过节，返家的十多里山路你空着肚子走了三个多小时。

那年端午节，你去邻居家帮忙抬石头，邻居大叔不小心踩到一个晃动的大石头，滑落的石头猛然间砸到了你，当时你的左手严重受伤尤其食指全压碎了，左邻右舍都劝你到医院包扎，可你执意不肯去，你那种强悍的气魄、淡然的情怀让人于心不忍，更让娘在你疼痛时黯然神伤、潸然泪下。我读高三那年不幸的事又发生在你的身上：正在地里犁地的你被一个木桩从脚心直穿过脚背，流血不止，可你也一样的固执己见不到医院诊治，接连几天高烧不退，可你关心的仍然是我，叫姐姐来校看我并再三嘱咐不可泄露你受伤的事。爹，你的举动我怎能不明白，你之所以固执是为了能为我省下一点生活费。

爹，你把我当作你生活的全部，对我一直无悔的付出。而今，当我已为人师、为人母的时候，我仍然是你生命中割舍不断的牵挂。可是爹，你为什么就听不进儿女的一句劝，你是否知道你的健康也同样是女儿的牵挂。弟弟说你的脚很痛，今天当我问及你的时候，你却若无其事地说：“你放心，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听了你的话后，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我的心很痛、很沉重，我倔强的爹啊。

我知道，坚强也深深地刻在你满是皱纹的额头，更深深地埋在你饱含汗水的心窝。似的，这个家如果少了你，家庭的脊梁一定会软许多。你深深地爱着那片土地，对你而言，勤劳就是一种美德，你的那种吃苦耐劳也成为一种忘我的生活，一种牺牲自己的劳作；你深深地爱着你的儿女，对你而言，儿女就是你的全部。我知道，我今天的青春是你用衰老换来的，我的幸福是你用勤劳换来的。可你知道吗，想到你那稀松的缕缕白发、刻满条条皱纹的脸颊、布满青筋和黑斑的枯竹似的手以及一身早也辨不出色彩的衣服时，内疚一直苦苦吞噬着我的心，本以为大学毕业后可以让你轻松地享受下生活，可一直渴望走出大山的我却又来到了这个又远又热的地方，把寂寞、痛苦留给了你和娘。

自我工作后，因为种种原因，总不能回家看望你们。前不久，在你们的思念与期待中，我终于带着近三岁的儿子回到了你们的身边。看到我和儿子，这个冷清的家突然之间热闹了起来，你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渐渐绽开一丛笑，打满褶皱的前额下一双失神的眼睛慢慢放出光来，浑浊却温润，透着一股祥和淡定，仿佛在无声地告诉我，什么是幸福。顿时，一股暖流涌上我的心头，我想，这也就是你对女儿最大的奢求吧。可是，我倔强的爹啊，到底还有几个秋能够和你们共享团圆之乐？想到此，我的心情无比惆怅。

爹，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关心我的人，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女儿恳请你收下你那倔强而固执的心，倾听女儿饱含感激之情的心声，到医院去检查下身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