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动云南救灾的“生命时钟”

文/本刊记者 周丽 臧博佳

1/孩子喝上饮用水了

天地不仁而吾民有仁。云南地震，山河失色，京城两大公募基金会率先行动、势如破竹，为灾区频送救难“及时雨”。

2014年的八月注定是动荡的一个月，云南地区地震不绝于耳，八月初的鲁甸，八月中的永善，前期救援队伍的身影还未散去，后一波又平起风云，使救援队伍几乎到了无法喘息的地步。天灾不断，但救援的自救和他救，尽可能减少灾区生命财产的损失，是面临大灾大难的唯一选择。

本刊记者独家专访了中国妇女发展基金会副秘书长朱锡生先生和北京市紧急救援基金会理事长刘琦先生，试图从二位深入一线的视角中深度还原真实的救灾现场和救援情况。

中国妇女发展基金会：随风入灾区 润物细无声

中国妇女发展基金会（以下简称妇基会）在本次鲁甸地震中作为“国”字号开头的唯一一家基金会首当其冲，深入灾区探查灾区重创情况，为前线紧急救援雪中送炭、添砖加瓦。

2/技术安装母亲水窖净水设备

秘书长朱锡生对于第一时间做出快速响应给予如下解读：中国妇基会自汶川地震后就开始研究重大灾害发生时的快速反应积极应对问题，并建立了常态化的救灾备灾机制，制定了灾后救援工作机制，形成了救援工作流程，明确了参与紧急救援、过渡安置、灾后重建的基本原则及责任分工，特别成立了日常备灾救灾办公室。这套机制自雅安地震救援工作开始发挥了效应，鲁甸地震后，妇基会各部门仍能按照确定的机制迅速行动。不用请示，各司其职，合理分工，不分昼夜，无论节假日。

救灾办公人员第一时间与前方取得联系，研判灾情；公共传播部迅速发布救援动员，在媒体及官网开通救援捐赠通道；所有部门迅速动员合作伙伴，募集救援资金物资；秘书长做好统筹协调、确定救援目标，作出救援资金紧急安排、派出前方工作组和志愿团队。朱锡生亲自带队深入一线，在发放物资上做了仔细斟酌，当夜向灾区运送了第一批价值30万的3000个“母亲邮包”，邮包里含有清凉油、牙刷、毛巾等洗漱用品，甚至指甲夹、剃胡刀等卫生用具，女性的卫生巾、卫生棉等生理用品一应俱全，给灾区人民送了一场“及时雨”。朱锡生面对记者的细节追问，坦言救灾过程中一位九十多岁的老太手指甲因太长被磕破了，见到救援队伍就问大家能不能帮她剪一下指甲，朱锡生打开母亲邮包，帮老太完成了灾后的第一个心愿。

虽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灾民第一时间急需可见一斑。这不得不引起我们的反思，救灾切忌一哄而上，趋之若鹜，引致救灾资源浪费，救灾的重复泛滥。妇基会秉承自身的服务宗旨和创会理念，在灾区首先将妇女、儿童、老人的需求和生活必用品放在首位，无不体现了他们的专业、敬业、务实、高效的办事作风。

无独有偶，母亲邮包发放完毕，紧急协调志愿者工作团队，在48小时内派出2支共7人组成的心理援助、儿童安全志愿队伍。24小时内与所有捐赠伙伴及各省区市妇联、妇女儿童基金会取得联系，协商参与救援、统一行动。在鲁甸地震前期救援工作执行落实方面，妇基会主要依靠三支力量：一是当地的妇联组织，这也是中国妇女发展基金会的最大特色，各级妇联（省、市、县、乡）垂直而下，纵贯到底，无缝对接，各级妇联是项目实施的天然伙伴和可靠依托，在灾民心理疏导、情绪控制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二是妇基会派出的前方志愿者团队，近30人，直接接受指挥调控，各个严阵以待，奔赴救援。三是经过专门培训的巾帼志愿者团队，有技术，有本领，有能力直接对灾民进行施救。三支力量目标一致、任务一致、步调一致、互相依靠，互为补充，在需求调研、心理援助、救援物资发放及灾后重建阶段，都为妇基会提供全方位的执行落实工作。

1/老人家脖子骨折了，队员正在给上架子固定并缠布固定。

2/杨洪伟和队员和灾民救出来，放在担架上，已经做好相关包扎医疗服务。

北京市紧急救援基金会：狭路相逢，骁勇先锋

北京市紧急救援基金会在“8.3”地震后，紧急部署，4日凌晨从北京派出2名先遣侦察兵于当晚深入灾区，以探受灾情况。理事长刘琦向记者表示，鉴于以往雅安、玉树地震救灾经验，震后第一时间需要做的是了解受灾实际情况，通过各种信息渠道甄别、判断，为后援队伍实施专业救援提供可靠参考价值。他为北京市紧急救援队定义为抗震救灾的“先头兵”。紧急救援，地震发生36小时、72小时内对受困者专业的施救，避免更多的人身伤害。第二步实施搜救幸存者，并对伤者进行医疗处置及转运。第三步，将社会各界爱心人士的拳拳善心奉送给灾民，发放棉被、帐篷、饮用水和食品、药品等生存必须品。

骁勇砥柱 挺立灾区

紧急救援，与死亡在赛跑，与阎王爷在交战。刘琦表示紧急救援是对生命的尊重，对亲属的告慰，是彰显大国仁德治天下的人本关怀。这是温文儒雅、气度不凡的紧急救援基金会创始人刘琦对这四个字的解读，不温不火，却掷地有声，响彻雷霆。

说起为什么发起这个基金会，还得从汶川地震说起。曾经在民政系统防灾减灾中心供职的他在汶川地震时亲历自第一时间调研、抢救到后期回访、参与救灾安置、灾民心理干预（心理辅导）等救灾全过程，满目疮痍的景象、灾民的痛苦和无助、费尽所有心血不能救人的无奈、强震下孩子的泪水和坚强，让这个部队出身的七尺男儿也有“长使英雄泪满襟”的不能自已。

汶川数月的亲历走访，让他回京后一度告别妻子儿女，躲在小楼，面壁沉思长达七个月之久。这七个月里，除了一周下楼买点方便面、水、饼干食物充饥以及纸巾等生活用品外，别无长物。古有达摩面壁九年遂成一代禅宗始祖，近存共和国开国总理周恩来面壁十年图破壁，难酬滔海亦英雄的豪言状语。刘琦的半岁有余面壁思考，或许颠覆了他曾经的信奉和价值观。灾害面前人是多么的渺小，人的能力和大自然对抗是弱小的，无力的。但他没有就此倒下，悲观失望。七个月后，经过各方走访游说，坚定了他要成立一家紧急救援队和紧急救援基金会的迫切与渴望。

苦心人，天不负，2010年12月29日，全国首家以紧急救援为公益内容的民间地方性公募基金会诞生。秉承“服务社会公众安全，推动紧急救援事业发展”的宗旨，以“平安北京，公益为心，服务全民”为理念，通过资助紧急救援知识宣传、研究、交流、防灾减灾公益性培训，以及公共场所紧急救援设备配置，开展灾难逃生演练等方式，致力于首都乃至全国公共安全和紧急救援体系的建设和完善。它的logo，一支金凤凰赫然显现，告诉我们重生不灭，帮助受难者脱离险境获得新生，又如一支强有力的大手做的“ok”手势，寓意受难者遇到它会逢凶化吉，平安吉祥。

慎思善心 笃行救灾

数年来奔波在灾难第一现场的经历和日积月累的救灾经验方法，谙熟于国家现行的防灾减灾的工作机制体制，让刘琦对目前抗震救灾的现状有自己独到的思考和认识。他向记者列举了大量的救灾案例，从2008年到2014年，大灾大难频繁，小灾小难不断。灾难发生后，各方力量响应，尤其是广大热心积极的志愿者，离家抛子，滞岗停职，奔赴救灾现场。其精神可嘉，担当与责任可赏，承诺与义气可赞。然而，由于不了解灾区实际情况，只身前往，未到灾区亦成为受助对象。再有者，到灾区大展“暴力慈善”，殊不知考虑了灾民的生活必须？照顾了灾民的情感体验？

3/北京市紧急救援基金会理事长和大家一起参与救援（前一为刘琦）。

4/队员们身负沉重行李在弯曲的山路上艰难行走。

在与记者的倾心交谈中，刘琦对广大志愿者的管理并未人云亦云，发出了与当下截然不同的声音。对志愿者并不是堵，而是疏。这就像大禹当年治水一样，先者，对洪水采取一致堵的措施，结果泛滥成灾；大禹一改常态，独辟蹊径，疏浚河流，反而将洪水制止。这个经典的故事告诉我们志愿者的责任和爱心仿若那滔滔奔腾的洪水，承担着生命的风险，帮助素不相识的人，这种难得的舍小家救大家的忠义、热浪翻滚的民族血浓于水的情意不能抹灭，不可以销蚀掉。

划分包围圈，点对点救援

在探讨如何救援的深度问题上，严谨务实，善于思考并总结的刘琦先生提到了点对点救援的概念。救援应该怎么做？具体怎么做？自汶川地震后，或许不少学者专家已提到这个概念，但不痛不痒，国民未被刺到痛处。各组织发挥自身优势，善于募资的多筹物资、善款；擅长现场紧急施救的不能懈怠、马虎；勤于物资发放，对当地情况了然于胸是仍需认真、敬业；精于沟通、交流，尽可浑身解数加强民众心理干预，借举办文娱演出，冀摆脱心理阴影。各个救援组织在自己的专业技能上各显神通，且与其他兄弟机构优势互补，有效搭档，共同营造灾区和谐、高效的救援工作氛围。

刘琦表示，划分救助区，施行点对点救援，有利于该组织的责任明确，工作清晰，任务集中且透明化，方便媒体和其他机构的监督，避免滥竽充数，谎以救灾名义沽名钓誉之流。

诚然，逝者已矣，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在全力救援的过程中尽力了，我们也不必过分沉痛，反躬自省，掩泪沉思，如何在救灾过程中快速发挥效力，尽可能降低损失，与平常的备灾完善系统化与否息息相关。一个高质量的高水平的救灾能力完全取决于平时备灾的能力。刘琦补充道，这次云南鲁甸地震，震级较以往低，震源深度较以往浅，救援难度却成倍增加。诚然，地质松软、堰塞湖、滑坡形成有不可抑制的客观阻力，村里人出不来，救援队伍进不去。一般人想当然认为送点米、水、衣服即可。事实调查中发现，100多户人缺乏妇女卫生用品，救援队伍又要跋山涉水，翻过一个个山头，帮忙寻找这些物品。类似例子不胜枚举，救灾应急物资储备亟待见诸报端，形成法律法规。今年5月28日，由北京市民政局、北师大、北京市紧急救援基金会三家联合举办的应急物资储备新闻发布会在京召开，并颁布了北京市《应急物资储备清单》。这是北京市政府在加强灾害预防、备灾能力提升的有力佐证。

北京市紧急救援基金会曾清镭副理事长也对备灾提出看法，家庭物资储备，社会分散储备应构成日常备灾的两大体系，缺一不可。通常的家济物能帮助我们在遇灾现场实现自救，保障元气，等待社会救援。另外，他提倡紧急救援培训业应朝着法制化、市场化、救援职业化的轨道运行。

平常心行公益，勿以事小而不为

北京市紧急救援基金会成员是一批来自部队或常年战斗在抗灾第一线的专业过硬、责任感强、充满活力的年轻新锐。多数成员身经百战，临危受命各大紧急救灾淡定自若、游刃有余。兵之骄子、有疆场花木兰之风的李贺妹姑娘告诉记者，做好紧急救援，要学习先进国家紧急救援的“法律法规体系”建设，完善国内紧急救援法律法规；要学习如何进行全社会紧急救援知识普及，解决全社会紧急救援意识匮乏的国民教育问题；加强志愿者队伍建设、管理、培训等工作也变得尤为重要。关于公益，她认为公益从身边做起，志愿从小事做起。保持一颗宁静的心、一颗平常的心，做扎扎实实的事，做平凡细节的事。“难事作于易，大事做于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