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人感受到孤独之味的剧不太适合放松,比如已结季的《摩斯探长前传》。这套剧共两季,8集,加上试映集,每集90分钟的长度和细节密度完全超过一般的电影。在经历了3季狂拽酷炫的夏洛克轰炸后,坐下来看这部纯正的推理剧,需要一点耐心,以及对不算轻松的歌剧与文学知识的储备。
在英伦三岛,一头白发的老探长摩斯与夏洛克·福尔摩斯、马普尔小姐、波罗先生几近齐名。而作为前传的新剧,则延续了英剧一贯独孤求败的细节之美。是的,你一定要留神各种细节,错过两分钟,就会产生理解障碍,无法跟随年轻探长完成那些不可能的任务。
为了显示对老探长的纪念,老探长扮演者的女儿在这部前传中出演当地报纸的首席记者,聪明勇敢,成熟孤傲。小摩斯和她初次见面时有句台词,“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眼熟”,这样带有密码的隐秘怀旧最催泪,懂的人在电光火石间感慨万千。另外老摩斯的经典座驾也在片中小小登场——那是还穷得叮当响的小摩斯根本买不起的亮红色捷豹。
穷而孤独的年轻探长忧伤地完成这些侦探任务,并像所有的好侦探那样对真相无比执着。这些任务对他来说就像在暗夜麦田中摸索一根针,为了确保每次都能找到,他需要队友、师长甚至昔日情人的助攻。当然最重要的仍是推理,想看严肃推理的人终于可以逃出遍地基情的陷阱,用高冷的知识背景狠狠鄙视那些媚俗的双男主角结构。《摩斯探长前传》不止于此,编剧还试图告诉我们,每个人都注定孤独,如父如子的上下级关系,那些靠近又远离的情事,最后都烟消云散。于是软弱又认真的小探长长大了,变老了,却更加孤独,没有亲密的伙伴和伴侣,留给罪案世界一个最孤独的背影。
剧中细节怎样称道也不为过,单就玩味与复古这一点,英剧的确甩开美剧若干身位,也从没试图像美剧一样传达正能量。它用细节精密营造情绪,比如1955年开始畅销的迪奥唇膏、11月上旬英国“停战之日”满城老少戴红花,有质感的桌面与咖啡壶……这是多少台词与说教都无法达到的效果,导演和编剧用这样的细节筛选观众、寻找同好,牢牢抓住那些同样真诚敏感、脆弱善良的心。
英国演员纷纷投奔好莱坞,扮演摩斯的肖恩·埃文斯也不能免俗,在他出演那些可能大红也可能挫败的情景剧前,还好有这样一部与他本人文弱忧郁的气质极为贴合的剧集。而他的形象也是小说原著兼编剧戴克斯特非常中意的,甚至放过话,“埃文斯之后,再不需要任何人出演摩斯探长。”
这些人有着古怪的姓氏,男主角的姓是一种密电码(Morse),他的职业导师姓星期四,警察好友干脆就叫“奇怪”(strange),这些都是常规剧里笑料的来源,却在片中就那么一本正经的,像小丑的塑像一样封存了幽默感。因为这些故事发生在牛津,那里有永远不晴的天、压顶的暗云,和几百年下来每一块砖头都是历史的、沉默而庞大的建筑,故事发生的背景设定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要固守传统,要复兴经济,还要医治战争留下的创伤。
创伤仍在所有人心中若隐若现,这种更为隐秘的内心创伤,聪明人并不比他的同伴们会躲会藏,他们站在更高的地方俯视人性的深渊,因为更敏感,所以更被动,更不想挣扎,就像本剧一张海报上的宣传语所说,“聪明者永远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