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的脉络 （组诗）

蔡勇

穿越

河水试图穿越大地的时候

两岸的村庄次第生长

那些生长中的悲欢及其秘密

最后全由禾苗和蔷薇

告诉我们

村庄在次第生长

我们也陆续背上了行囊

原野里鼓荡的风

多像我们曾经少年的雄心

原野里鼓荡的风啊

让目光长出翅膀

让行囊长出翅膀

穿越大地之上山峦之上

天空之上

二月。原野里鼓荡的风

多像我们曾经少年的雄心

禾苗和蔷薇的山河更加辽阔

芬芳

雨，暴雨

两天两夜的狂风暴雨

奔走北方的信使

已烂醉如泥

衣襟沾满五月的花瓣

含混的呓语在发酵

在慢慢酝酿

山歌蠢蠢欲动的芬芳

奔走北方的信使

喊不喊一声蔷薇

蔷薇的芬芳

都山歌一样一路传唱

途径

途径六月末

途径罂粟花盛开

致命的光晕

上善若水的水啊

在南方和西部

彻底卸下了面具

雨水，那些远嫁他乡的雨水

却在我北方的院落

被唠叨一遍一遍反复地滋润

六月末

蔷薇已是几度的芬芳

这祈祷或慰藉

会被风传送

被鱼和群山托起

被未来七月的家园铭记

脉络

文字浮在灯光里

正如马鞍上雕刻的纹饰

谁能扯得住

那根跃跃欲试的缰绳

一会儿，群山站在你的背后

转眼，秋叶落满你的肩头

灯光，许多时候

我会误读为一段河流。时常

让一些字一些词顺流而下

我，在试着打通

蔷薇和大地的脉络

使命

我该为所有河流铺上冰层了

该商请晚风

雕刻树林和雪道

像脐带，与皑皑的雪原

连成一体

晚风又开始敲打

我的窗棂

我，必须与晚风合谋

那通往民间的道路

才能大功告成

驯鹿安详，猎犬

精神抖擞

圣诞老人收拾停当

祝愿早已塞满了行囊

驯鹿，我在林边的路口等你

我要送你

蔷薇编织的花冠

这是蔷薇托付我的

又一项秘密使命

流向

如今，又固执地流向一月

王子猷说服自己

说不服剡溪。好在

我的一月只在蔷薇河畔落笔

蔷薇河畔。一月的肌肤

枯涩粗糙 一月的

呼吸急促凌厉

吐不出莲花或者蔷薇

一月，兔子逃离

惶恐于奔腾压迫的云

惶恐于龙那些民间薪火相传

以讹传讹的说辞

龙高高在上，是在垂询

来路不明的盟誓

还是在体恤蔷薇们

曾经悲欢离合的

山河大地

祭品

一株热爱阳光的植物

在阳光的凝视下

渐至枯萎 像殉道像蒙难

像酒精中毒者

蜷曲着

一醉不醒

蔷薇还在五月的路上

络绎不绝

风让彼岸的鸟声停在指尖

开始斟酌今夏的颜色

谁，在指点你

成为受洗者余光里的

祭品

上面镶满上世纪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