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 靖, 姜在兴*, 钱 侃, 徐 丹
1)中国地质大学(北京)能源学院, 北京 100083; 2)中国石油大学(北京)地球科学学院, 北京 102249;
3)胜利油田海洋采油厂, 山东东营 257237
关于东营凹陷沙河街组沉积期的咸化机制问题早已有所研究, 而时至今日近30年仍有争议, 讨论促进了相关学科(沉积学、古生物学、地球化学等)的发展。东营凹陷仅有沙河街组四段上亚段(以下简称沙四上)和沙河街组三段中下亚段(以下简称沙三中下)两套烃源岩, 二者形成环境不同(张林晔等,2003)。咸水沉积环境是沙四上优质烃源岩形成的一个重要影响因素(朱光有等, 2003)。因而该层段咸化机制的讨论又具有重要的生产价值。
对其咸化的机制, 前人认为主要有以下三种:1)海侵、海啸等受海水影响的咸化。该观点起始于20世纪70年代古生物界直管藻和龙介虫管化石的发现(朱浩然, 1979), 在80年代“海侵论”学者迅速扩展到整个沉积学界, 海侵的范围也由济阳坳陷扩大为中国东部的沙一段、沙三段和沙四段(戈亚生, 1985;田景春等, 1998)。2)高山深盆模式造成的咸化。比深(湖水深度与湖区面积的比)大的湖泊蒸发量小, 有助于保持较大容积的水体, 进而接纳来源于地壳深层的卤水, 有益于形成稳定的湖水分层, 从而有利于盐跃层以下的高矿化度湖水不致因湖水混合而被淡化带走, 使得湖泊咸化(孙镇城等, 1997)。3)下伏岩层(沙四段中下亚段)发育有水上红层或经过剥蚀的白云岩化地层。这些经过一定时间风化剥蚀的沉积间断面上残留下大量的碱土金属元素, 当沙四上亚段水进开始时即可溶于湖水中, 使湖水咸化(李守军, 1998)。
笔者认为, 若要明确研究区的咸化机制, 需从盐源及成盐机制两方面入手。总结不同地区盐类物质的来源, 主要有以下五种: 1)陆源区母岩风化导致的“古盐”释放; 2)通过深大断裂上涌的深部卤水;3)火山或岩浆活动带来的盐类物质; 4)来自海水入侵或残留海水; 5)天然水热溶液(温、热、沸泉水)循环(孙镇城等, 1997)。关于成盐机制上, 蒸发岩的形成主要有以下两种: 1)蒸发成盐, 主要受气候控制;2)兑卤成盐, 不同浓度、组分的卤水混合后, 会有相应新的固相析出(李秉孝, 1990)。另有生物成盐, 具体包括: 1)生物经光合作用, 利用水体中 CO2和HCO3–中的C, 使水溶液的 pH值提高从而引起碳酸盐的沉积; 2)生物分泌粘液, 捕获碳酸盐岩颗粒形成碳酸岩盐; 3)生物体钙化, 形成生物钙质骨架(Reid et al., 2006; Hallam et al., 2004; Peckmann et al., 2005)。
东营凹陷作为渤海湾盆地中的一个三级构造单元, 是在中、古生界基岩古地形背景上经构造运动发育起来的中、新生代断陷-坳陷湖盆(图 1)。孢粉数据显示, 研究区总体受温暖潮湿的气候影响。有机质丰度变化范围较大, 自 0.15%至 13%不等。古盐度在22‰~32‰之间, 平均值为31‰(李成凤等,1988), 属咸化湖泊。其纵向上的演化具明显的阶段性特征。根据盐度特征可分为: 早期盐度异常高值段及中后期盐度稳定低值段(图2)。
湖水的咸化对沉积物(岩石、矿物、盐类演化序列等)、古生物(种类、数量、组合等)、地球化学(有机地球化学、无机地球化学)等方面都产生一定的影响。因而可主要从这些方面对咸化环境的响应上来分析盐源及成盐机制, 从而探讨其咸化机制。
1.1.1岩石
(1)白云岩
本次研究发现, 沙四上亚段早期, 伴随着四个盐度异常高值点(Sr/Ba、MgO/Al2O3曲线高值异常点)的出现, Mg含量亦出现了四个异常高值点, 同白云岩含量的变化趋势相同(图2)。对于此现象, 单纯的依靠陆相盐源及淡水输入减小、气候干旱等成盐机制并不能作出合理的解释。另据构造特征表明,XX井(图1)所在地区并不受断层影响, 卤水供给的可能性较小。从而可推测为海水侵入提供物质基础(Mg2+)、介质基础(高盐度), 配以本区适宜的还原、温暖、碱性的环境条件, 形成大量白云岩。白云岩产出层位与盐度高值点(疑似海侵发生层位)呈一一对应的关系。
(2)礁灰岩
图1 东营凹陷沙四上亚段地质概况(据田继军等, 2009修改)Fig.1 Geological diagram of Upper Es4 in the Dongying Sag(modified after TIAN et al., 2009)
图2 东营凹陷XX井沙四上亚段沉积特征综合柱状图Fig.2 Composite columnar section of sedimentary characteristics of XX well in the Dongying Sag
研究区平方王地区沙四上亚段发育管状藻礁灰岩, 面积约100 km2, 最大残余厚度49.5 m。碳酸盐含量可高达 98%, 几乎不含陆源碎屑, 富含有机质和钙、镁离子(钱凯等, 1980)。值得注意的是, 不论是作为该地区礁灰岩主要骨架生物的中华直管藻,还是次级骨架生物的多毛类龙介虫, 都与海相有密切关系(朱浩然, 1979)。该区礁灰岩呈点状分布, 海相生物数量不及海洋中的丰富等特点说明该区曾受海水影响, 但规模不大。由此可推测受海啸等事件性海水侵入的影响。
1.1.2矿物
东营凹陷沙四上亚段中发育有原生海绿石(图3A, B), 其周缘未见长石、云母类矿物及生物碎屑,因而排除湖相成因。可判断由于海水的电解作用,使得河水带入的钾、铁和铝等物质富集, 在盐度高、温和气候及还原环境下形成海绿石(曹洁等, 2013)。济阳坳陷沾车凹陷沙四段上部中亦含有丰富的原生海绿石矿物(葛瑞全, 2004)。二者沉积时代相近且分布范围相对集中。同上述礁灰岩沉积特征相同, 对比分析表明, 该区曾遭受海水影响。
图3 东营凹陷XX井沙四上亚段团粒状海绿石Fig.3 Pelletoid glauconite of well XX on Upper Es4 in the Dongying Sag
1.1.3岩相组合
受海侵影响的层段内, 发育有特征性的岩相组合(李荣西等, 2005)。以XX井为例, 自膏岩结束后,在盐度更大(锶钡比更高)的层段, 发育着六套岩相组合(图4)。其中第一、三、四、五套岩相对应于四期海侵期(其中第二套为浊流沉积, 不排除海侵时,受动荡的水体环境影响)。每一期均对应于高盐度、白云岩的发育、有机质的逐渐增加。第六套为四期海侵后造成的湖水被动上升、高水位期沉积物, 以中、高有机质页状灰岩为主。
生物受水体深度、盐度、浊度等物理化学条件影响深刻, 这些变化的信息记录在生物个体、组合及分异度等特征上。因此, 古生物是进行沉积环境分析的重要研究手段(林防等, 2004)。东营凹陷的生物化石以陆相为主, 夹有海相生物。后者具体包括:多毛纲虫管(图 5a)、沟鞭藻(图 5b)、钙藻(图 5c)、中华直管藻(图5d)、群体珊瑚(图5e)、鲱超目(图5f)等。上述海相生物中多数具有: ①属种单调; ②壳体小、壳壁薄、壳饰弱; ③种类变异强、畸形个体多; ④与湖相淡水生物共生等特征(戈亚生,1985; 徐金鲤等, 1997; 袁文芳等, 2006; 朱浩然,1979; 张弥曼, 1985)。综合以上发现, 该区海侵规模并不大, 疑似由海啸引发。
图4 东营凹陷XX井沙四上亚段早期岩相组合及海侵期次划分Fig.4 Lithofacies array and transgressive periods of XX well in the Dongying Sag
图5 东营凹陷沙四上亚段海相生物特征Fig.5 Characteristics of marine biont on upper Es4 in the Dongying Sag
Paleodictyon属于耕作迹的一种, 通常发育在深海区(半深海-深海)远源浊积岩的底面, 以印模形式出现(Seilacher, 1962)。在东营凹陷纯良地区纯37、莱 109等井的沙四上亚段地层中均发现了Paleodictyon遗迹化石(图 5g), 几乎都产于具水平层理的深灰色钙质泥岩中, 发育于一个远源浊积岩系中的E段(袁文芳等, 2006)。
1.4.1无机地球化学特征
若东营凹陷曾遭受海水的影响, 那么水体的无机地球化学测试应具有一定海相特征。通过各项测试发现, 研究区的无机地球化学测试均符合海相环境的特征, 具体如表1所示。
1.4.2有机地球化学特征
东营凹陷内处于大致同一层段烃源岩的主峰碳数互不相同。在用成熟度差别不能完全解释的情况下, 可判断其母质类型为既与海生生物有联系,又与陆生生物有关的过渡型母质类型。其后, 袁文芳等(2006)在研究区目的层段发现了丰度极高、可作为海相环境标志物的甲藻甾烷。陆相环境中甲藻甾烷的出现及其相对强度, 可指示海侵作用的发生与强度(侯读杰, 1999)。
根据上述沉积物、古生物及地球化学三方面的综合分析, 确定了在研究区沙四上亚段曾遭受海水的影响, 但规模较小且呈期次出现, 可初步判断,是由海啸引发。
1.5.1海啸的诱发
海啸的诱发因素中, 由地震引发的海啸是最为常见的, 需要里氏震级6.5以上。东营凹陷沙四上亚段有大量震积岩存在, 根据岩石特征及断裂情况等估算, 震级约为7.9级(陈世悦等, 2003), 不论是出现的时间, 还是强度, 均具有诱发海啸的可能。
1.5.2海啸的沉积
海啸沉积包含的物质范围从砾石到淤泥, 也包含有孔虫类等生物异常丰富、地球化学元素的突变等。向陆方向能量减少, 沉积物减少(Nichol et a1.,2007)。若海啸沉积单独出现, 识别起来可能存在一定难度(杜远生等, 2000)。由此看来, 研究区的海啸沉积因形成于单独出现的海啸沉积晚期、向陆方向的末端而难于识别, 但生物组合的异常、化学元素的突变等特征还是存在的。
1.5.3海啸的期次
前人对海侵期次的划分不一, 地层跨度较大(裘松余等, 1994; 田景春等, 1998; 袁文芳等,2006)。本文根据岩相组合的变化、白云岩的沉积规律及地球化学阶段性突变等特征, 确定沙四上亚段为受海侵影响的其中一期并将海侵出现的层段具体到沙四上亚段早期, 且划分出四个期次, 其后恢复为正常湖相沉积。
通过分析发现, 研究区的盐源主要有以下四种:(1)陆源区母岩风化导致的“古盐”释放。组成山东各盆地四周剥蚀区的地层具有一共同特点, 即都有盐类最发育的寒武、奥陶系地层分布。所以说古盐释放作为盐类物质来源是不容忽视的。当盐源为陆相时, 一般是蒸发成盐, 这就需要气候等条件的配合。沙四上沉积期气候相对温暖湿润, 由此判断陆相盐源不会是最主要的盐源。(2)火山或岩浆活动。与地壳深部有良好通道的古近纪盆地, 伴随火山岩的喷发, 盐类物质被带入盆地内是完全可能的。(3)通过深大断裂上涌的深部的卤水。沙四上亚段研究区存在陈南断层、博兴断层等深大断裂, 这为深部卤水上涌提供通道。胜北断裂带的地温梯度及压力异常、岩石矿物学异常等也证明了深部卤水沿断层上涌的客观存在(于翠玲等, 2005)。当盐源为上述两种情况时, 一般需通过深大断裂输送, 经兑卤成盐形成盐类。这一输送途径也限制了该种盐类的展布范围, 即集中在大断裂附近, 这与碳酸盐岩在全区的广泛分布不符。由此判断深层卤水及火山物质亦不是最主要的盐源。(4)海水侵入。由上述多方面证明, 研究区在沙四上沉积早期曾遭受四期海水影响, 虽然规模较小, 但为该区提供大量盐类物质,是最主要的盐源。对其咸化影响最深刻, 是沙四上亚段早期盐度异常最主要的原因。
表1 东营凹陷沙四上亚段早期盐度特征Table 1 Characteristics of salinity on the upper part of fourth member of shahejie formation in the Dongying Sag
表2 海相碳酸盐岩与陆相碳酸盐岩区别Table 2 Differences between marine facies and continent facies carbonate rock
对于研究区的碳酸盐岩, 笔者认为主要有以下四种成因: (1)机械成因, 母岩风化带来颗粒状碳酸盐岩。(2)化学成因, 包括蒸发成盐与兑卤成盐。(3)生物成因, 包括生物自身是钙质, 如中华直管藻。(4)复合成因, 包括物理-化学成因与生物-化学成因。前者为水体搅动盆地使CO2溢出, 诱发碳酸盐沉淀。后者为生物经新陈代谢消耗 CO2, 诱发碳酸盐沉淀, 或生物活动引发钙质加积。
综合考虑看来, 高山深盆、下伏岩层溶解再沉积固然是一种有利的成盐方式, 但不适用于本区。(1)沉积物方面, 难以解释伴随盐度异常出现的白云石; (2)古生物方面, 以空中运送方式难以解决海相生物及碎屑的存在; (3)地球化学方面, 受限的盐类输送途径, 不能解释区域咸化问题; (4)气候特征与高山深盆模式的要求不符, 且离海较近, 其影响既可行也难以避免。结合盐源及成盐机制发现, 东营凹陷沙四上亚段的咸化具有四种盐源, 早期以海水携带的盐类物质为主, 中后期以陆源、火山或岩浆活动、深部卤水共同作用为主, 具有不同盐源分段控制的特点; 成盐机制共四种, 海陆相盐类共存,成因复杂。
东营凹陷沙四上亚段为该区重要的烃源岩段,其中碳酸盐岩沉积占有重要角色。由上述分析可知,其中海、陆相碳酸盐岩并存。常规碳酸盐岩的研究仅局限在正常海相或陆相, 而由海水携带迁移至此的碳酸盐岩该如何与陆相碳酸盐岩区分是值得讨论的。本文从其成因上着手做分析, 希望能引起同行学者们的广泛关注与探讨。
对于该区碳酸盐岩的成因, 机械成因属于湖相。生物成因的盐岩中, 海相生物本身若为碳酸盐岩的, 当属海相, 如中华直管藻。而陆相生物及少数海相生物(如颗石藻), 经新陈代谢及生物活动引发的钙质加积, 应属海陆相盐类混合。这两种成因的盐岩可通过镜下观察来区分。而化学成因及复合成因属于海陆相盐类混合, 且多呈泥晶状, 从外在形态上较难区分, 这就需要更为精细的测试分析来区别。以下对于该区可行的方法, 做简要的介绍。
研究元素丰度及变化规律, 可为沉积环境研究提供佐证(张英志等, 2006)。本文通过微量元素、溴氯系数及碳氧同位素等测试对海、陆相碳酸盐岩进行区别(表2)。本区微量元素的变化与海侵的发育层段对应良好(图2)。
化学成因及复合成因的碳酸盐岩呈泥晶状, 遭受蚀变的程度较低。海相碳酸盐岩保存了海水的特征而发弱光, 发光颜色向暗红色过渡。因湖水中Mn含量相对较高, 湖相碳酸盐岩发强光, 发光颜色向亮黄色过渡。由此可用该方法来区分。
探讨东营凹陷沙四上亚段咸化机制的问题时,为避免单项证据的片面性及局限性, 本文从沉积物(岩石与矿物)、古生物、地球化学(无机地球化学与有机地球化学)三个方面进行了综合分析。发现白云岩、海绿石及岩相组合等沉积特征与海侵存在一定的联系。而古生物中中华直管藻等海相指标的发现,进一步验证了海侵的猜想。各项地化测试亦均符合海相环境指标。综合判断, 证明了在东营凹陷古近系确实遭受过海水影响, 并将时间确定到沙四上亚段沉积早期。鉴于本区海侵沉积的特点发现, 海水是由地震引发的海啸带来, 规模不大。因形成于单独出现的海啸沉积晚期、向陆方向的末端而难于识别。基于上述结果分析可知, 该区具有四种盐源,分别是母岩风化造成的古盐释放、火山或岩浆活动、深层卤水带来的盐类物质及海水侵入。沙四上亚段早期, 以海水携带的盐类为主要盐源, 中后期以其余三种为主。不同沉积阶段, 由不同盐源分段主控。本区共具有四种成盐机制, 分别是机械成因、化学成因、生物成因及复合成因, 海陆相盐类共存, 成因复杂。针对由海水携带碳酸盐岩进入湖盆这一特殊现象, 本文尝试运用地球化学及阴极发光等方法,对海陆相碳酸盐岩进行区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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