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本刊记者
来自既得利益集团的隐形阻力
文_本刊记者
既得利益集团成为近年来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也是媒体反复声讨的主要对象。十八大以来,既得利益集团对改革和反腐的种种“隐身”阻力花样百出,令人担忧……
十八大以来,反腐揪出的大大小小贪腐案件很多呈现出抱团式现象,“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正所谓挖出萝卜带出泥,往往抓住一个就牵出一窝。
十八大之后,“打老虎”的高压反腐斗争被广大民众和专家解读为向既得利益集团“开刀”。国家行政学院教授汪玉凯认为,如不触及以贪腐官员为代表的权贵既得利益集团、以垄断企业为代表的垄断既得利益集团、以房地产和资源行业为代表的地产和资源既得利益集团,改革便不可能有所推进。而十八大后,对中石油大力反腐的动作,不仅是中央反腐决心的体现,更是对既得利益群体“宣战”的标志。
香港《大公报》网站6月20日刊文称,中央重拳反腐近期接连曝出重磅消息。四川、江西、山西,一个个变成中纪委“打虎”的“景阳冈”。文章称,反腐“链式推进”的同时,也贯彻了“重点突破”战术。在一系列反腐大动作中,有一种“链式推进”的清晰思路。在接连打出的省部级众“老虎”中,有许多相互结成盘根错节关系的利益集团。
比如说,全国政协原副主席苏荣在主政江西期间,培养了不少老部下,而他的不少 “得力干将”也在中纪委的“打虎”行动中被一举拿下,如江西人大原副主任陈安众、原副省长姚木根、原省委常委兼秘书长赵智勇等,都先后栽倒在中纪委布下的“大网”中。有人分析,实际上,苏荣的老部下远不止于此。苏荣2001~2003年在担任青海省委书记期间,后来的中石油原董事长、国资委原主任蒋洁敏正担任青海省副省长,在苏荣任内连续提升至省委常委、省委副书记。另一位落马高官——青海省委原常委、西宁市委原书记毛小兵也在苏荣麾下任职。再如山西的官场地震,同样带有明显的利益联盟性质,金道铭、申维辰、令政策、杜善学,加上华润集团原董事长宋林,也是互相之间深度勾结,利益链条错综交织。
在四川,因高官落马引发了政商两界“地震”持续震荡,据不完全统计,十八大以来,四川省落马官员至少有33人,其中省部级官员有四川省委原副书记李春城、四川省政协原主席李崇禧、四川省文联原主席郭永祥。此外,四川的8名厅级官员也在十八大后应声落马。尤其是四川汉龙集团董事局主席、金路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刘汉形成的黑恶集团,身跨政商两界,有着深厚的政商背景,尤其与具有深厚政治背景的商人周滨形成了黑色利益链条。
一大批蛀虫被挖出,产生了以点带面的强大震慑威力,显示了中央反腐空前巨大的魄力和决心。本刊记者梳理发现,十八大以来,反腐揪出的大大小小贪腐案件很多呈现出抱团式现象,“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正所谓挖出萝卜带出泥,往往抓住一个就牵出一窝。
中石油系统成为十八大后被挖出的腐败重灾区,落马官员职位之高、涉事人数之广,令人触目惊心。而有人分析发现,落马的中石油系统高管很多都有惊人的“巧合”之处,比如说,王永春、李华林、冉新权、王道富、蒋洁敏的学习和工作经历都高度重合:蒋洁敏、李华林同为胜利油田系成员,李华林、王道富、冉新权同为西南石油大学校友,其中,冉新权和王道富都曾在长庆油田共事,王永春与蒋洁敏在工作履历中更是有长时间重合……可见,在中石油系统,已经形成了一个抱团贪腐的既得利益集团。
而中石油窝案仅仅掀开了既得利益集团的冰山一角,隐藏在冰山之下的既得利益集团负能量到底有多大,估计很难说清楚。至7月26日,今年已经落马的省部级高官至少有19名,明显集中于江西、山西、海南等地。不可否认的是,反腐之剑所指的各个领域,皆有类似腐败窝案,以及隐藏其中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如果继续放任这些既得利益集团做大,它们必将绑架一方政治经济生态,后果不堪设想。
既得利益集团埋伏下来,“抓小放大”、 避重就轻、丢卒保帅等伎俩轮番上阵,令人见识到了既得利益集团的种种丑恶嘴脸。
既得利益集团更多的是采取各种隐蔽手段来“化解”反腐效力,埋伏下来,静观其变,“抓小放大”,避重就轻,丢卒保帅等等,都是他们惯用的伎俩。中国人民大学行政管理学系主任毛寿龙指出,中国的腐败官员实际上已经能够“娴熟地寻找到法律规定的模糊地带”。在这种情况下,“那种开宗明义、大而化之的反腐已经解决不了问题。”震惊全国的茂名官场窝案就是这方面的明显例子。
据报道,茂名窝案共涉及党政部门105个,市辖6个县(区)的主要领导全部涉案。2009~2012年,时任茂名市委书记的罗荫国供出了大批涉贪官员,茂名官场几近瘫痪。2014年3月28日,茂名原政协主席冯立梅被调查后,中央巡视组接到相关举报后认为,当年对茂名腐败窝案的处理尚欠妥当。在中央巡视组的要求之下,广东省纪委准备复查茂名官场窝案,“很多原来不追究的,现在要重新追究。”
为什么要对茂名窝案重启调查?媒体报道称,当年茂名窝案中有160余官员因各种原因未予追究。当时,有5名省管干部涉案却未被立案查处,冯立梅恰是其中一员。当初,为“保持茂名稳定”,相关部门采取了“办案”和“挽救”并举的做法。包括时任市委书记罗荫国供出的贪腐名单上的大批涉贪官员,均采取了“高举轻放”的处理方式,窝案后维持原职。解析茂名窝案重启调查的内幕可以看出,茂名当地的既得利益集团是如何盘根错节,在这桩案子中,既得利益集团埋伏下来,“抓小放大”、 避重就轻、丢卒保帅等伎俩轮番上阵,令人见识到了既得利益集团的种种丑恶嘴脸。
那么,既得利益集团变着法子给反腐斗争“捅刀子”的又是哪些人呢?湖南省华夏廉洁文化研究会会长傅学俭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指出,要特别警惕三种腐败势力:顶风派,也就是顶风作案的、对抗“八项规定”的极端腐败分子,对这些人须速惩;“变法”派,也就是那些两面三刀、表里不一的官员,根据不同的环境、条件变化手法,一有机会就捞上一把,这些人极端危险,对其务必深挖;劣生派,“劣生”本是生物界种族退化的现象,现在不少青年的思想也“退化”到以贪腐为荣。他们是腐败的“后备军”,也是潜在的腐败“生力军”,如抱着自肥心理准备进入公职队伍的年轻人等,对其要以教育为主。显然,傅学俭所指的顶风派和“变法”派,就是既得利益集团中的组成“分子”,他们或明或暗地阻碍反腐,早已不是什么孤例。
一些官员觉得好处少了、没了,就心生不满,心存怨恨,企图以不干事、少干事来对抗反“四风”、“八项规定”。
清代纪晓岚在《阅微草堂笔记》中讲了一则寓言故事。一个官员在阎王面前自称生时所到之处只饮一杯清水,以“虽无功,但总无过”自辩。阎王斥道:如果不贪就是好官,那在公堂中设一木偶,连水都不用喝,岂不更好?现实中,自十八大以来,一些官员惧于反腐“风头”,不敢贪不敢占了,但也不干事了,这些“消极怠工型”的公务员无异于“公堂中的木偶”。
有人将这种来自体制内的不满情绪称之为“既得利益联盟消极怠工”。很长一段时期以来,我国的官场潜规则盛行,“不给钱不办事”就是一些官员“捞外快”的伎俩。十八大反腐以来,不少官员一下子失去了“油水”,于是失去了为民办事的“动力”。说穿了,就是一些官员觉得好处少了、没了,便心生不满、心存怨恨,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企图以不干事、少干事来对抗反“四风”、“八项规定”,这是对中央禁令的“软抵抗”。
本刊记者认为,组成既得利益集团的既得利益者的涵盖范围比较宽广,从广义上来说,体制内“享有”灰色收入的普通公务员也可视为既得利益者。这些人虽然没有贪官的破坏性“负能量”,但同样会反对影响其利益的反腐斗争,一旦其灰色收入少了或没了,他们就会用消极态度来对抗反腐政策。
本刊记者调查发现,一些官员甚至基层公务员对于剥夺其特权的反腐,确实有着消极抵触情绪。今年春节期间,一名湖南某系统的基层公务员就对本刊记者大发牢骚:“自从‘八项规定’实施以来,我们的年终奖就减少了多半。我就奇怪了,我们的福利减少了,难道节省下来的钱就分给老百姓了吗?”
这名公务员还对本刊记者说,在“八项规定”实施之前,他上班经常收到高档香烟,“很多来办事的人随手就丢给我一包烟。”但是,“八项规定”实施之后,他就很少收到烟了,他算了一笔账,仅此一项他每个月就要“损失”1000多元的烟钱。对此,这名公务员颇感无奈,心生不满,“这样下去,以后谁还卖力干事呢?只要工作中不犯错误就对得起那点‘死工资’了。”
类似于上述消极心态的公务员不乏其人,他们给政府公信力带来的损失是显而易见的,对这些公职人员并不能听之任之、无计可施。有人对消极怠工的公务员直言:扪心自问,你们真的对得起自己的工资吗?要让消极怠工的公务员变得积极起来,就要真正建立公务员退出机制,让肯干事、能干事的公务员有用武之地,同时也要将那些懒得干事、只想混日子捞好处的消极对抗型公务员清理出队伍。如此,公务员队伍肌体才能得到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