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烈红
中西道德起源及价值观念之比较
□ 杨烈红
在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历史征程中,确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推动当代中国发展和进步中的主导地位,在尊重差异、包容多样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形成社会共识,是新时期党在社会意识形态上的指导思想。道德作为以善恶为评价标准,规范调整着人们在社会交往的利益和行为,是社会价值观的基础。由于生产方式起源的差异,经济基础的不同,作为社会意识形态的道德文化必然呈现出各自的独特形态,表现在中西道德价值观上就是对道德的基础、本质、效用等方面的分歧乃至冲突。随着世界经济合作和交流的日益频繁,尊重并理解道德差异,在继承我国传统道德的优秀基础之上,吸收西方道德的精华,形成和我国新时期生产方式相适应的新道德文化,充分发挥道德在社会价值观的基础作用,是我国道德文化繁荣与发展的正确方向。
道德从何而来?道德是人的道德,人是社会关系的产物,人类自我意识的形成是道德产生的主观条件,社会关系的形成是道德产生的客观条件。当人们意识到自己作为人类个体与他人不同,且有着利益关系并且可以通过协作能实现更好的生存和发展之时,道德便得以产生。
中华文明起源于农耕方式。远古时期,我们祖先长期耕作在四季分明、土壤肥沃的黄河流域,随着自然季节变化而春播秋收,以家庭为单元,守护着自己的田地,固守在稳定的地域内进行农耕生活。在这种以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为基础的小农社会,人们的生产与生活基本是在家庭、家族熟人圈子中完成的,人们深感只要家族成员团结合作、勤劳节俭,邻里之间相互尊重、彼此帮助就可以抵御自然灾害的侵扰,维持生存。于是崇尚自然、长幼有序、家族团结、勤俭克制就成了维持生存和发展的基本要求,就形成了以血缘为纽带,以家庭熟人为基本社会关系基础的道德体系。
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家庭扩展成了家族和国家,但农耕的生产方式却没有发生根本的变化,于是以家庭为基础的道德传统就上升成了封建国家的道德文化,长幼有序变成了等级观念,对亲人的爱变成了“仁、义、礼、智、信”的社会责任,对故土家园的眷恋化作为“爱国主义”精神,对家庭家族的责任变成集体主义和“奉献”精神,与邻里的和睦相处变成了“以和为贵”社会交往基础。
西方文明起源于古希腊,而古希腊地处地中海区域,紧邻大海,岛屿多岩石多,土壤贫瘠,气候多变,不适宜农业生产。在这样独特的地理环境下,决定了希腊祖先必须向临近的大海要生存,走出去求发展;而大海的汹涌无情不仅需要男人们勇敢精诚的合作,获得的劳动成果还需要理性智慧予以均衡,走出去也迫使人们进行商业活动,以手工艺来弥补资源的缺陷。在这样的生产方式上,分工合作、交换分配就成了希腊最初文明发展所面临并要给予正确回答的核心问题。在这种海洋和商业生产方式的基础上,知识、智慧、勇敢、节制、正义变成了西方人普遍信奉的道德价值观念,而认识人类自身就成了哲学的核心问题,使用知识来给予解答就成了人们理性思考的结果。于是,对理性精神的尊重,对知识的执着追求,对规则制度尊崇,注重自我进取精神的培养,个人主义和享乐主义就成了西方道德文化的基础。
1.理想“道德”的人格目标,成“圣人”和“智慧王”。诞生于农耕生产方式之上的我国道德文化是从认识人之德行开始的,对人性“善”与“恶”的讨论一直是古代中国哲学基本问题。传统儒家认为人性本“善”,认为人天生即具有“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让之心”和“是非之心”,而这四端正是仁、义、礼、智的“善”的源头。因此中国道德文化的核心就是对于人的“善”的本性之挖掘和培养,道德人格的塑造目标就把人们教化成具有“仁爱”之心的为社会和国家所欢迎的圣贤君子,其中“圣人”是道德人格的理想境界。
与中国不同,西方社会则认为,人的本性是“恶”的,趋利避苦是其本能,但人更重要的是具有理性和智慧,正是这种理性和智慧的灵魂使人区别于动物界。在古希腊人看来,人的生命是肉体和灵魂的统一,肉体是构成生命的基础,灵魂才是生命的本质,物种之间区别并不取决于肉体的不同,而是灵魂的差异。西方先哲亚里士多德就是根据灵魂的不同,把世间万物分为植物、动物、人类三个等级,认为人与动物和植物相比,除了具有动物和植物灵魂的所有生命机能之外,还具有判断推理等思维能力,所以是最高级的,而思维能力就是人的理性,是理性将人与其它生物相分离,是人区别于动物的主要标志。理想的道德人格应是拥有知识和理性的“智慧王”。
2.道德价值观的基础,“仁爱”与“正义”。在中国道德文化中,追求“仁”和“义”是其价值观的基本原则,其中“仁”位于仁、义、礼、智、信的首位。古代学者对“仁爱”极力推崇,孔子在《论语·卫灵公》写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孟子在《孟子·告子》中曰“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身而取义者也” 。“杀身成仁,舍生取义”一直是儒学所主张道德准则并为社会所推崇。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仁义”一直成为我国社会作为衡量个人道德品行以及官员是否得民心的基本标准,形成了中国社会特有的“以孝安家”的民间传统、“以德治国”的政治哲学和“以和为贵”的人际标准;也导致了对“仁义”道德作用的盲目夸大,使得从古至今我国文化缺乏对秩序规则的重视尊重。
西方文化传统的原则则强调智慧、勇敢、节制和正义,并认为正义是核心和基础,是智慧、勇敢、节制的最终目标。作为西方政治文化的鼻祖,柏拉图认为是因为人们对正义执着追求的美德,产生了智慧、勇敢、节制等相关道德德性,他在《理想国》中就从城邦和个人两个层面来阐述正义,指出城邦正义就是城邦中的每一个人都各司其职,相互配合,而个人正义则是智慧、勇敢和节制等德性的和谐共处;认为正义就是社会各阶层安于自己天赋决定的地位和职责,保证社会在和谐秩序之中运行。
3.道德价值观的原则,“奉献”与“平等”。注重“奉献”还是强调“平等”,是中西道德价值观的又一重要差别,这与中西道德文化中对道德本质的认识不同密切相关。在中国道德文化中,利他主义的历史源远流长,家喻户晓的“孔融让梨”“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等典故就是宣扬这种不问缘由的利他主义和舍小家为大家的奉献精神。孔子是我国传统文化中最早提出“义”的概念之人,他在《论语·里仁》明确表示说“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其“义”所表达的就是奉献精神。在这种“利”“义”观影响下,“克己奉公”“先公后私”一直是我国道德文化表彰弘扬的优秀传统。流传于民间的二十四“孝”中的家庭美德,均以标榜对家庭对长辈奉献乃至于牺牲为内容的,文学典故所倡导弘扬的“忠孝节义”也是以“奉献”为核心价值。从古至今,“奉献”精神一直是被整个社会尤其是统治阶级推崇的道德价值原则,乃至于将这种奉献精神融入成“礼”,衍生成对封建等级特权法的认同。
与中国的情况完全不同,西方社会的个人主义传统根深蒂固。自由平等、权利责任的思想贯穿着西方文化以来的各个方面。在基督教文化中,上帝是唯一的高高在上的不可跨越的“神”,其他人都是带着“原罪”的“羔羊”,宣传除了上帝之外,所有的人是完全平等的。在世俗社会,文化传统是崇尚法律法规,认为法规制度是人们平等的保障,是正义、权利的化身,是对自由的最大拯救。道德价值观重视个人在整体组织中的协调性,主张通过责、权、利的统一来履行个人道德规范和体现人生价值。
4.道德实践:返求诸已和外求规则。如何实践道德理想,将道德修养变为现实行为。我国道德文化主张通过格物、致知、诚意、正心继而达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以实现人生理想,号召“自天子以至庶人,亦是皆以修身为本”主张“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从我做起,从现在做起,要求人们通过反躬自问、反求自识、省思体悟的方式来实践道德修养。《论语·学而》中曾子所讲的:“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就是我国道德文化中对道德实践中注重个体道德自觉性,发挥主观能动性的体现。加强内化的品德,强调内在的超越,注重自我修养,是中国道德实践的主要途径。
西方人的道德养成则更主张对道德信仰的遵守和道德规范的尊重。在苏格拉底看来,通过知识认识人类自身,通过理性智慧设计出良好的制度实现对“城邦”的和谐管理,通过规则的导引从而避免人们如同牲畜一般论为感性欲望的奴隶。著名哲学家康德总结道说:“人类,就其属于感性世界而言,乃是一个有所需求的存在者,并且在这个范围内,他的理性对于感性就总有一种不能推卸的使命,那就是要考虑感性方面的利益,并且为谋今生的幸福和来生(如果可能的话),而为自己立下一个实践准则。”
马克思曾说:“人们创造自己的历史,但是他们并不是随心所欲地创造,而是在直接碰到的、既定的、从过去继承下来的条件下创造。”历史是前后相继的,每一个民族的文化都不是无根的。五千年来,中华民族之所以能历经磨难依然屹立于世界东方,与其灿烂的中华道德文化息息相连;正是在浓浓的“公而忘私”“国而忘家”家国情怀中,在忘我的“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奉献精神里,在厚厚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仁爱情怀下,一代又一代中华儿女前仆后继为中华民族的文明进步做出巨大的贡献。当然,产生农耕生产方式之上的我国道德文化,也有其糟粕和不足,对此我们也应有清醒的认识,尤其是其中对等级特权的认可、对法规制度建设的忽视等已经成为我国现代化建设的障碍。诞生于商业和海洋生产方式之上的西方道德文化,其理性智慧的精神、对知识的执着追求、对规则制度的尊重尊崇、对责权利的明确划分等也为世界经济和人类的文明做出杰出贡献,但其中的个人主义,将人们之间人交往视为纯粹的金钱关系等思想却抑制了人类美好道德文化的产生。
随着世界范围内经济、文化交流的日益增强和合作,尊重和理解中西方道德文化的差异和不同,在继承我国优秀道德文化的基础上,吸收西方道德文化之精华,形成适应于新时期生产方式和经济基础的新型道德文化,充分有效的发挥道德文化在社会价值观中的基础作用,为新时期我国核心价值观的形成和树立提供有效的支持应是道德文化建设的正确选择。
(作者单位:西安石油大学政治理论研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