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生文
谁咬掉了他的舌头
◎王生文
吴局长的舌头被人咬掉了!一时间成了熊山县城里的一大奇闻。有人说,谁让他好色成性,见女人就想抱,见女人就想亲,这一回没亲着,活该;也有人说,能咬掉吴局长舌头的女人也可能不是个好东西,不是小三就是淫妇,否则,她就咬不住,也咬不掉;还有人说,吴局长才四十多岁,刚当上卫生局长没多久,这一回没了舌头,再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发号施令了,弄不好会掉帽翅断财路的,挺可惜的。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你猜,吴局长的夫人万小萍知道后是什么反应,那反应叫常人真是难以想象。
万小萍是县医院的外科大夫,是一位正义凛然、嫉恶如仇的人,也是个刀子嘴刀子心刀子手的女人,她那把手术刀没人不敬畏的。事发那天上午她正在院子里洗衣池上洗衣服,突然见吴局长嘴上捂着一条白毛巾狼狈地跑了进来,白毛巾上溢出的血不停地往地板上滴着。万小萍不以为然地问,怎么啦,流鼻血了?吴局长边往屋里走边用手示意不是,同时招手要万小萍快来救他。万小萍放下衣服跟进屋里,用手把吴局长嘴上的毛巾轻轻取下道,叫我看看是怎么了。接着命令似的道,嘴张开不要动,吴局长顺从地张开了大嘴巴。万小萍一看,血瓢一样的大口全是血,辨不出伤在哪里,但凭着她外科大夫的经验,立马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急救盒来,拿起钳子夹起纱布便在吴局长的嘴里擦了起来,擦得吴局长疼得嗷嗷叫。万小萍心痛地道,老大人的,怎么伤的,伤得这么厉害啊。万小萍边诉道边清理着吴局长的口腔,当她清理完口腔用酒精消毒时,她仔细一看,怎么半截舌头不见了呢?这伤口怎么好像是别人咬的呢?她心里咯噔一下,顿时起了疑云,将手中的钳子啪地一放道:“好你个吴有德,我看你真是无有德!说,你的舌头呢?你的舌头呢?”
吴有德什么也不敢说,什么已不会说了,只是痛苦地一个劲地摇着头。
万小萍疑惑道:“你是不是干那种不冒烟的事了?是不是叫人家把舌头咬了?”
吴有德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示意不是不是。
万小萍气急地道:“好你个吴有德,你还想瞒哄老娘我啊!你自己能咬成向内凹的伤口吗?说,是哪个女人咬的?”
吴有德这才像小偷见警察一样,胆怯地低下了头。万小萍看着老公这副理缺的可怜相,禁不住又心疼起自己的男人来。她一面小心翼翼地处理着伤面,一面寻思着,是谁家女人这么阴毒,这不是明明在毁我老公的前程吗?不行,我得去找这个女人算账去。想到这儿便逼问老公道:“这个女人是谁?你说,我去找她算账去!”
老公连连摆手,示意别去了。
但万小萍哪肯罢休,她追问老公道:“是不是刚调进县医院的那个披肩发白冰?说,是不是!”
吴有德无奈地点头默许。
万小萍顿时火冒三丈,咬牙切齿地道:“我想着就是这个狐狸精,我现在就去找她!她把你的舌头咬掉,让你有口难言,我要把她的乳房割掉,让她生不如死!”说着转身就往外走。此刻,吴有德嗵地一下跪在了万小萍的面前,又是作揖又是摆手,不让万小萍再去扩大事态。
万小萍歇斯底里地吼道:“吴有德,你怕她,我不怕她!为什么不让我去,为什么啊?你要憋死我啊?你起来,跟我说清,这个披肩发白冰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哦,你说不成话是不是?”万小萍就从茶几抽屉里拿出笔和稿纸,放在吴有德的面前道:“不会说,那你就给我用笔仔细地写,详细地写!写不深刻,就别想过我这一关。”
吴有德这才起身连连点头应诺。
吴有德原本是一位非常有品味的领导干部,他不仅有才华,而且也长得一表人才,平时不吸烟不喝酒,更不去打牌搓麻将,但他却有个嗜好,就是工作之余喜欢到舞厅跳跳国标舞,以此消除烦恼,减轻工作上的压力。为此他的爱人万小萍曾多次提醒他,跳舞她不反对,但一定要把握住自己,别闹出什么绯闻来。开始,吴有德挺谨慎的,从不与陌生女子跳舞的,即使与熟舞伴跳舞,也是跳两曲就立即回家抱住老婆睡觉,从不在舞厅长时间停留,更不说在舞厅开房过夜。
这会儿,吴有德一扫过去在老婆面前的威风,老老实实地坐到沙发上,一手拿起钢笔,忍着疼痛,在红格子稿纸上写着他与白冰相识的全部过程……
我与白冰认识是在半年前的一次舞会上。有一次,上边来了一位领导要去跳舞,我就陪着这位领导走进一家豪华的舞厅,一进去,那摇曳的红绿灯让人陶醉,那些阿娜多姿的年轻女子扭动起腰肢来让人怦然心动。那位领导很快就与舞女舞得无影无踪了,剩下我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着闷茶,独守着寂寞。
就在这时,一个学生模样的姑娘,大约二十几岁,洁白的连衣裙把她那青春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一头飘逸的秀发从肩上直披到她那纤细的腰间,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笑眯眯地瞧着他道:“先生,可以请您跳舞吗?”
我站起来言不由衷地道:“对不起,我不太会跳舞。”
可那女子甜蜜蜜地道:“先生,没关系的,一进舞池就会找到感觉的。来吧,跳一曲吧!”
就这样我的舞瘾被她勾了起来。我搂着白冰翩翩起舞,跳了一曲又一曲,两人相依相偎,缠缠绵绵,如胶似漆,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忘记了随行的同伴。白冰趁人不备还给了我一个甜甜的吻,使得我一时神魂颠倒,难以自已,忘记了党的纪律。我与白冰尽情地跳舞,尽情地喝酒,直喝得我倒在了白冰的怀里,最终与她开了房,发生了那种关系。事后白冰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狡黠地盯着我说:“这一回该满意了吧?怎么办?你让我如何面对我的男朋友?”
我抱歉地道:“对不起,我会对得起你的。”
白冰道:“你怎么对得起我啊?”
我真诚地说:“你不是卫校刚毕业吗?你就到县医院当护士好了。怎么样?”
当时白冰如愿以偿,兴奋得还给了我一个深深的吻,把我的舌头都吸直了。为了这一夜情,我就把她调进了县医院。
白冰到县医院上班不久,她就又提出,要把她的男朋友也安排到县医院,我感到她有些贪得无厌,再说调一个人进县医院并不那么简单,所以我就婉言谢绝了她。这一下惹恼了白冰,她就趁与我在办公室亲吻之际,猛然咬断了我的舌头。情况就是这样。千不怨,万不怨,都怨我没过去这美人关!这是血的教训,我记下了。可你千万别再往外张扬,这事一旦张扬出去,我这乌纱帽不就难保了吗?往后我一定与你好好过日子,绝不再犯贱。
吴有德写完,把稿纸恭恭敬敬地递给万小萍听候发落。
万小萍接过稿纸仔仔细细地审了一遍,连讽刺带挖苦地道:“写得不错,蛮有才华的嘛。我看你可以写言情小说了嘛!”说着用手指在吴有德的头上狠狠地一捣道:“你贱,那个狐狸精更贱!”
吴有德连连点头认可。
万小萍沉思了片刻道:“不让我张扬可以,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就是立马向组织上写一份引咎辞职报告……”
万小萍的话没说完,吴有德便连连摆手,示意不行不行。在他看来,保乌纱比什么都重要。
万小萍可不这么认为,她不依不饶地道:“不行也得行!就你这德性,还能再干局长吗?你要等着群众揭发,组织上收拾你吗?那时候可就要从严惩处了。再说了,你不把自己的屁股洗干净,怎么收拾那个色诱你的白冰?你如果只怕丢面子,何时才能把白冰告上法庭?我们绝不能让白冰这类人逍遥法外。只要你写好辞职报告,我会让白冰付出沉重代价的!”
吴有德寻思了片刻,无可奈何地坐在桌前写着辞职报告。
半月后,吴有德被责令辞职,白冰因涉嫌伤害罪被送上了法庭。
(责任编辑 高云平)
王生文,1941年生,河南卢氏人,副教授,中国作家世纪论坛优秀作家,河南省影视家协会会员、卢氏县作家协会副主席。他曾撰写了大量优秀论文,并多次荣获河南省党校系统优秀科研成果奖和“五个一工程”奖。他所创作的小说等文艺作品曾在《卢氏文艺》《宁夏群众文艺》《洛神》《三门峡文艺》《百花园》等刊物上发表。2001年退休以后,他潜心研究影视文学,出版有《情系玉皇山》《月是故乡明》等影视作品集。其中《情系玉皇山》已由河南电视台拍摄播出且获得了省五个一工程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