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陆史《绝顶》诗赏析

郭金辉

（烟台大学）

一、研究的必要性和研究方法

韩国诗人李陆史是在日本帝国主义强占期始终坚守民族品格，以死明志抗拒日本帝国主义的著名爱国诗人。他的代表作《绝顶》是一篇歌颂困于极限状况的独立运动家的心境和现实超越行为的作品，因其矢志不渝的坚决抵抗和超凡脱俗的精神境界而备受国内外学者的青睐。但“冬季像似钢铁铸就的彩虹”这句诗，虽然在全诗中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评论家们对此一直众说纷纭、各执己见，从而拓展了该诗的解释空间。坦白说，“冬季像似钢铁铸就的彩虹”这一比喻无论怎么释义都感觉不免牵强。因此，本论文会另辟蹊径，从另一角度着重对该句诗进行阐释解析，希望会对热衷于研究韩国近现代诗歌的学者们有所帮助。

本篇论文在研究方法上会采用比较研究的方法来完成，重点对该诗的画龙点睛之笔“冬季像似钢铁铸就的彩虹”一句进行释义赏析。先是详细阐述著名教授学者们的论断，而后提出自我不同的观点，展示另一极具可能性的释义，即“冬季像似由毒龙化成的大蛇”。希望通过该论文能够让更多的人更好地把握诗人的创作意图，给这句脍炙人口的佳句提供一个新颖独特的赏析视角。

二、李陆史《绝顶》诗研究

（一）李陆史及其代表作《绝顶》

爱国诗人李陆史面对韩民族在日本殖民统治下的悲惨命运，用尖锐的笔锋来坚守自己刚直不阿的民族气节。在祖国沦亡和民族罹难的黑暗时代，以诗人为代表的革命斗士与社会时代的决绝抗衡达到了危机的巅峰即最终的精神对决之地。①《绝顶》一诗描写了日本帝国主义统治时代下韩民族的悲惨境遇以及爱国斗士们的壮志难酬，最终作者不得不借用精神主义的方式来实现对黑暗社会现实的超越，以此来守护自己悲壮高昂爱国的心灵净土。

（二）赏析“冬季像似钢铁铸就的彩虹”

该诗的压轴之语“冬季像似钢铁铸就的彩虹”，虽然提升了作品的精神境界，诠释了诗人创作的独特之处，但从修辞学上来看，并非是完美的表现手法。一般出色的隐喻都是由两个涵义衍生出第三层的涵义。而该句诗中的两个意象“钢铁”和“彩虹”，两者意义不同很难找到衔接之处，因此不免让人感到语意牵强，表达不自然。②以致“冬季像似钢铁铸就的彩虹”成为模糊不清的诗语，因此诸多研究者针对此句各执己见，众说纷纭。

首先来看一下申东钰教授的解说，他认为该诗作设定的“冬季”暗喻了诗人生活的黑暗时代，是诗人被迫放逐的元凶。③即“冬季”是带有浓重黑暗色彩的意象，旨在诠释日本帝国主义残酷统治下饱受煎熬的韩民族的悲惨境况。“彩虹”本是昙花一现、稍纵即逝的存在，但由“钢铁”铸就的“彩虹”，就没那么容易消失，借指了坚不可摧、根本无法撼动的敌人力量，即对日本法西斯的不满控诉。金宗吉教授也有类似的解析，他认为诗人李陆史生活在极具悲剧性的黑暗时代，《绝顶》象征了一种极限状况，置身此处便不能后退或者退让一步，反而是在严冬般残酷的现实里寻求迷醉，但这种迷醉并非单纯的陶醉，而是包含了钢铁般无情冷峻的迷醉。④即诗人所处的社会状况虽似钢铁般冷酷无情，却有着彩虹般令人着迷的悲剧性迷醉瞬间，因此诗人选择了冰霜之上，通过迷醉的自我消亡来实现对现实的超越。金在勋教授的解析可以概括为“灰色自我超越的美”，⑤他也认为“冬季”即暗示了当时黑暗的社会实况，跟前面两位教授的观点一样。但是他还认为“钢铁”是矿物性的意象，“彩虹”则是艺术意识的完美升华，着重诠释了该句诗的艺术色彩。

认真研读了教授们的解析不免让人觉得阐释得太具文学性，有点极度诗化解析的感觉。正好我在研究该诗的过程中幸运发现了十分有意思的层面，在此详细论述一下。

“冬季像似钢铁铸就的彩虹”这句诗语的终结语尾是表示推测的，是“好像，像是，仿佛……”的意思，这一语尾的使用表明了作者的抒情立场，对此都没有异议。因此这一句诗的核心内容就集中在了“冬季是由钢铁铸就的彩虹”上，前面论述的所有教授们的见解都是据此阐发的。他们认为“冬季”和“彩虹”之间存在隐喻关系，并且“彩虹”是由“钢铁”做成的。因此“冬季是钢铁铸就的彩虹”这句诗从统辞论句法上来分析的话，包含两个小分句的句意：（1）冬天是彩虹。（2）彩虹是由钢铁做成的。第一个小分句中“钢铁”和“彩虹”之间是隐喻关系，但是这两个事物本身很难让人们联系在一起进行本体和喻体的切换，这两者之间的跨度太大。而第二句彩虹是由钢铁做成的，由钢铁做成的彩虹实在有点让人费解，因此就让这句话的意义解析陷入了困境。如果能够找到“冬季”、“彩虹”和“钢铁”三者之间在意义上存在的某种联系就较容易理解了，但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所以这句话的解析本身就会不免产生过度诗化的情况。

在对这句话的解释方法上我有自己的观点。首先我们着重来探讨一下“钢铁”和“彩虹”这两个单词的涵义。如果翻阅韩国语词典的话，就会发现“强铁”意指毒龙，即指的是成为了龙但却没能升天的大蛇，这种生物在韩国语中用单词“强铁”表示。在韩国流传有“强铁所至，青黄不接”的俗语。⑥如若雨水不合农时降临庄稼，旱情持续蔓延的话，人们就会认为是化身为龙但却未能升天的大蛇即“强铁”作乱使坏使得甘霖无法降至。所以强铁所到之处不能进行农事种庄稼，就似青黄不接一样，一片荒芜。当然人们也自知这样的荒芜景象以人为的力量根本无法得到缓释，所谓青黄不接最终会导致人们不得不经历严酷的考验，忍受艰难的时节。因此我认为这首诗中刻画的“冬季”的形象和此处提及的意义可以说是存在相通之处的。那是因为从这个层面着手进行解析也是符合逻辑关系的，不免会令人生疑。

现在就只剩下“彩虹”的问题了。我们知道韩国语单词在构词书写上字形简单，和“彩虹”这个单词语意相通的单词中有着另外一个单词，这个单词和“彩虹”这个三个字节的单词相比，只差异在最后一个字节的元音上，两者的写法笔画完全类似。但是这个单词还有一个词义，指的是大蛇，虽然现在很难检索到这个单词，但查阅相关的资料后发现是古时候在忠清道地区使用的言语符号。旧韩末李太王时期，盖尔编纂的韩国语词典中清楚地收录着这个单词，给它的释义是“大蛇，巨大的蛇”，和这个单词有着类比关系的是“大蟒”这个单词，而这个单词却是一直被人们所熟知的。因此我觉得在这句诗中“彩虹”这个单词完全有可能是“大蛇”这个单词的别字，它们语意相通写法类似。还有另外一个十分有趣的证据，在庆尚道地区使用的方言中，彩虹这种事物就是用兼含大蛇这个词义的单词来表示的。李熙胜先生编纂的韩国语大辞典中也标记着这个构词符号的词义就是作为庆尚道地区的方言，意指彩虹这种事物。正是在这一点上有必要引起我们的注意，也许诗人在这句诗中就是想要表达“大蛇”这个概念，但是在庆尚道方言中由于这个构词符号是意指“彩虹”，恰好熟悉庆尚道方言的某个编辑者不了解这个单词的本意是指“大蛇”，就将方言的彩虹改成了标准化的彩虹。而我们都知道诗人李陆史是出生在庆尚道，因此这就成为了十分有可能的事。

其实，还存在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就是该句诗中出现的谓语动词，我们都知道这个动词的词义有很多、用法也很广。但在此处可以有两种释义：（1）指原料，由B制成或做成了A；（2）指变化，由B变成或化成了A。那么第一层涵义和本诗句相结合的话，就可以理解为“冬季是由钢铁做成的彩虹”，以前的研究学者们都是这么论述，认为冬季和彩虹之间存在比喻关系，彩虹是由钢铁所制成的。这样的比喻和想象思维的跨度从语言学的角度来着手分析的话，不免让人接受起来深感牵强，事实上这是几乎不可能的。因此人们不得不把该句诗视为是作者丰富想象力诗化的产物，著名诗评论家们都认为像李陆史这样卓越的诗人，是完全可以构思出此等具有非凡想象力的惊人之语的。但是第二种情况来看的话，就释义为“冬季是由钢铁变成的彩虹”，这样的话，不仅构成了冬季和彩虹两者之间的隐喻关系，还成立了冬季和钢铁之间的意义对等关系。如果此处我们试着考虑兼具 “彩虹”和“大蛇”词义的这个单词的修改动用的话，这句诗的意义解析就产生了另外一种完全可以站得住脚的情况，即 “冬季是由毒龙变化而来的大蛇”。并且正如俗语“强铁所至，青黄不接”所阐释的那样，可以被视为是和季节的属性相关的诗性表达。再加上这首诗中刻画的严酷寒冬的形象，我们借助于阻碍春秋季节到来，致使青黄不接民不聊生的毒龙的残酷肆虐和因此招致的季节凋零荒芜，就能够圆满地诠释展现出诗人当时所深深感触到的日本帝国主义的惨绝人寰和对黑暗时代残酷暴行统治的惨淡绝望的极限，以此可以生动形象地表露出来，溢于笔端。

我对这句脍炙人口的佳句，只是提出了一种极具可能性的解析。对想要努力探寻诸如“冬季像似钢铁铸就的彩虹”这样存留语言表达歧义诗语的人们来说，如果在对诗歌的解析释义上能够被视为是新颖的投射视角，或者对诗歌本身的把握和理解产生一些益处等都是我所希望的。

三、结论

诗人李陆史在作品《绝顶》中极为真挚地抒发了自己对民族解放和民族独立的殷切期望。本论文以该诗为主体对其主要内容进行了重点剖析，特别是对画龙点睛之笔“冬季像似钢铁铸就的彩虹”一句展开别具一格的阐释解析。在论文构思上运用比较研究的方法，先是详细阐述著名教授学者们的论断，而后提出自我不同的观点，展示另一极具可能性的释义，即“冬季像似由毒龙化成的大蛇”。主要是借助于韩国词汇表达的构词特点，即一词多义，来找到该句诗中三个关键体词的衔合之处而又十分符合逻辑关系且深切契合诗境，因此应被看做是极具说服力的解析方法。希望通过该论文能够让更多的人更好地把握诗人的创作意图，诠释诗人浓郁厚重的爱国情感。当然，本论文仍然存在许多不足之处，以后定会进行更加深入地学习与研究来不断完善。

注释

① 金柄珉.朝鲜文学史[M].延吉:延边大学出版社,2004:428.

② 张迎禹,李在睦,刘成镐.代表诗 代表评论[Z].2000:118.

③ 申东钰.韩国诗的历史研究[D].新文社,1981.

④ 金宗吉.李陆史诗探讨[D].民音社,1986.

⑤ 金在勋.韩国现代诗人研究[D].日志社,1986.

⑥ 宋宰宪.韩国语俗语大辞典[Z].舒文堂,2006:25.

[1]申东钰.韩国诗的历史研究[D].新文社,1981.

[2]金宗吉.李陆史诗探讨[D].民音社,1986.

[3]金在勋.韩国现代诗人研究[D].日志社,1986.

[4]金柄珉.朝鲜文学史[M].延吉:延边大学出版社,2004.

[5]张迎禹,李在睦,刘成镐.代表诗 代表评论[Z].2000.

[6]宋宰宪.韩国语俗语大辞典[Z].舒文堂,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