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论李煜词与悲剧人生

◎王会霖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论李煜词与悲剧人生

◎王会霖

作为一国之君，李煜是失败的、无所作为的，他甚至想通过向宋纳贡得以保全基业。而作为词人，他却是天才，是“词中之帝”，开一代之词风。以957年宋灭南唐为界，李煜词分为前期和后期。前期的词，主要写宫廷生活、爱情感悟和抒发内心愁苦。而后期词则主要写亡国之痛和被囚的悲苦，“以血书者”。

李煜 词 悲剧人生

南唐后主李煜（937-978），初名从嘉，字重光，南唐元宗李璟的第六个儿子。961年六月，嗣位南唐国主，在金陵登基。在位十五年，后奉表投降，囚居于汴京。978年，宋太宗赐牵机药鸩杀李煜。李煜自幼天资聪颖，好作诗词文章，通晓音律，志在山水，无意权位。他本想做“万顷波中得自由”的隐者，无奈造化弄人，他的五位兄长皆早夭，他不得不登上帝位。

一、前期词哀而不伤

李煜的前期词从内容上可分为三类，一是写宫廷享乐生活，思想性不高，但有一定的艺术表现力；二是写爱情感悟，在前期词中占较大的比重；三是抒发自己内心的愁苦，感情真切而深沉。

第一类如《浣溪沙·红日已高三丈透》：

红日已高三丈透，金炉次第添香兽。红锦地衣随步皱。

佳人舞点金钗溜，酒恶时拈花蕊臭。别殿遥闻萧鼓奏。

词中描写了宫中通宵达旦歌舞升平的场景，是李煜耽于享乐的真实写照。从上片可以看出词中所写的时间是在歌舞晚会的第二天，李煜和宫人们仍在纵情于歌舞，“金炉”和“香兽”侧面反映出帝王家生活奢华之极。下片写舞女的美貌，她旋转着舞步，发散金钗落的情景和饮酒嗅花的情景。又如《玉楼春·晓妆初了明肌雪》中对春夜宴乐盛大场面的描写——“晓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笙箫吹断水云间，重按《霓裳》歌遍彻。”以及《子夜歌·寻春须是先去早》中对禁苑饮酒赋诗的游乐生活的描写——“同醉与闲评，诗随羯鼓成”，这无一不为南唐的灭亡埋下了伏笔。

第二类如《菩萨蛮·花明月暗笼轻雾》：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朝好向郎边去。刬袜子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这首词写李煜和小周后幽会时的情景，朦胧的月色下，花儿开得娇艳，上片写女主人公生怕被人发觉，光着脚，提着鞋，下片写女子与情郎相偎。语言浅显却动人情思，正如王国维所说的“专作情语而绝妙”的境地。又如《一斛珠》只写女子的嘴唇——“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却描绘出了女子的娇媚与可爱等。

第三类如《谢新恩·其二》：

樱花落尽阶前月，象床愁倚薰笼。远似去年今日，恨还同。

双鬟不整云憔悴，泪沾红抹胸。何处相思苦？纱窗醉梦中。

《谢新恩》一共五部，是悼亡之作，表达了李煜对大周后的怀思之情。上片写春日已去，樱花落尽，女主人公倚靠在熏过香的象牙床上满面愁容。下片写相思之苦，女主人公无心梳洗打扮，期待在醉梦中与爱人相会。又如《谢新恩·其一》中“暂时相见，如梦懒思量”的不由自主和情深意切，以及《谢新恩·其五》中“愁恨年年长相似”的无限愁思等。大周后死后，李煜悲痛交加，自称“鳏夫煜”。

在李煜现存的前期词作中，第三类词占了多数，可见宫廷享乐词是李煜词较为单薄的一类，而真正厚实的是他在自己政治无作为、爱子夭折、妻子离世的多重打击下所倾泄出的“真”。

二、后期词是亡国之音哀而伤

南唐灭亡后，李煜身穿白衣、头戴纱帽降宋，李煜开始了他的阶下囚的生活。在狱中，李煜饱尝人生痛苦和人间冷暖，当国恨家愁和个人不幸交织在一起时，多愁善感的他对生命的悲剧性有了比常人更深刻的认识和体验。

李煜词到了后期一改前期的艳丽、奢靡，多白描，转向“口语化”，如“些儿个”“自是”“还似”“无奈”和“恰似”等。周济对李煜词的评价尤为高，“后主则粗服乱头，不掩国色”（《介存斋论词杂著》），李煜前期词承袭了花间派好作侧艳之词的传统，后期词摒弃花间派“镂金错彩”的文风，直抒胸臆，如“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相见欢·无言独上西楼》），用明白如话的口语把愁写得厚重而深刻，这应该就是王国维所指的词的境界吧。

有人说政治上的失意成就了李煜在文学上的造诣，我觉得，人生的际遇充实了他的文学内容，而真正成就他、塑造他的，是他骨子里的“率真”。对比李煜的前期词和后期词，内容在变，情感在变，语言风格在变，不变的是“率真”，是“深情”，而这些正是他性格里最纯粹、最质朴也是最动人的因子。978年，宋太宗不满李煜作《虞美人》追思往事，赐药毒死李煜。

三、结语

李煜词是有灵魂的，现存词作虽然只有三十余首，却以其血泪感人至深。作为一国之君，李煜是失败的、无所作为的，他甚至想通过向宋纳贡得以保全基业。而作为词人，他却是天才，是“词中之帝”，开一代之词风。

[1]刘尊明.纯情率真的帝王词人——李煜[J].古典文学知识,2004(02)

（作者单位：湖南第一师范学院）

（责任编辑 冯雪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