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凤云
摘 要:在当今物质社会,当缺思想少信仰、重外在轻内涵成为常态,当家庭管理中把孝子解读成孝顺儿子,当社会生活底线频频被突破,有五千年文化积淀的传统文化再次绽放出光辉,并承担起了社会道德重塑之责。家国天下思维在社会治理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关键词:社会道德;修身;管理家庭;社会治理
中图分类号:C91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4)33-0027-02
20世纪90年代以来,以弘扬国学为核心的传统文化热在全国蔓延,甚至影响到全球。咿呀学语的孩子出口就是《三字经》,全国各地的电视媒体,效法《百家讲坛》开出一系列的“国学”讲坛,读经热、中医热、养生热、祭孔祭黄帝陵等文化事件风起云涌,遍布全球还都开设起孔子学院,这一切都让学者们眼花缭乱。探究这场文化热兴起的根源,也成为大家关注的热点。但这个时代需要的不是浓重的历史,思考传统文化热回归的原因,更需要深入到文化的背后,从鲜活的现实社会入手:这场传统文化热的背后,是知识分子忧国忧民意识的自然回应,是改变社会现实状况这一诉求的慎思。
一
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让我们告别了一穷二白的日子,扬眉吐气地站起来了。我们可以骄傲地宣称,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老百姓的生活水平有了大幅度的提高。物质的丰富,太平盛世的到来,该让所有人尽情欢呼了。可今天的社会风气、公民道德水平严重下滑,这是不争的事实。把“金钱”当作唯一目标去追求的人不在少数,有知识无教养、缺思想少信仰变成社会的常态,笑贫不笑娼居然能被广泛接受,祖宗留下的传统美德大有被颠覆之势。这样的现实,绝不是那些改革开放的开创者、更不是流血牺牲缔造新中国的先烈们希望看到的。一些有良知的知识分子试图担当起社会教化的责任,希望通过传统文化的回归,重塑社会道德。
社会道德的基础是个人修养。在中国传统社会,尤其在学校教育还不发达的时候,家庭教育一直承载着个人修养的职能。教养、家教是一个人立足社会的基本,“没有家教”甚至被看成是对个人的侮辱。个人修养,当然指的是自身道德修为。20世纪80年代以来,我国家庭结构发生的重大变化就是,造就出了独生子女这一新群体,他们各个被当成“小皇帝”般宠爱着。家长们对待孩子的基本方式是娇生惯养,无论自己多节俭,只要孩子需要,什么都舍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也被家长们当作知识教着,但做起来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随着物质的丰富,攀比之风日盛,但比的不是个人奋发向上的精神,而是身外之物,比名牌,比私家车,甚至互相比爸爸。在“小皇帝”的成长之路上,考试之棒被高高祭起,琴棋书画等才艺被摆在了高位,只要考试名次靠前,只要弹琴学画,家务事会不会做无所谓,尊重长辈与否更不在话下。每年的中考、高考,吸引着全社会的关注,超男超女现象的频频出现,更让成名取代了宁静。这样喧嚣的社会、这么浮躁的文化,恐怕唯有“静以修身,俭以养德”来医治。
随着学校教育的普及,家庭教育的许多功能逐渐被替代,于是很多人把社会道德下滑问题归咎为学校教育的缺失,修身教育因此成为学校难以承受之重。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场所,娇宠惯了的独生子女进入校门,学校如何作为?教书相对容易做到,传授知识落实到升学率上,可有显而易见的成就。教育本身就是塑型的过程,育人的过程就是把不合规则的东西去除,怎么可能都是快乐的?面对这重重的矛盾,最安全、最不受伤害的做法就是,把教育的目标更多地转向传授知识,即使进行传统文化教育,也是把它当作知识予以传授。尽管教师这个群体承受着这样那样的指责,但也只能无奈地无为。独生子女这一新群体,经由娇宠的家庭教育和宽松的学校教育,到流向社会时,修身功课基本上不完整,世风日下、一代不如一代的慨叹在所难免。
突出个人的内在修养,是重塑道德的逻辑起点。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就是以自我完善为基础,通过整顿家庭秩序、治理国家,直到平定天下。《大学》曾言:“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于至善。”译成白话文就是,大人之学的宗旨在于弘扬正大的品德,在于使人弃旧图新,在于使人达到最完善的境界,说的就是道德修养。高尚品德的价值远在世俗的富贵之上,就如孟子所言:“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为大丈夫。”
二
个人修养,还关系着一个家庭的命运,“所谓家和万事兴”,只有和和气气地相处,才可以建立一个温暖的家。家庭是社会的细胞,《大学》有道:“所谓治国必先齐其家,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也就是说,管好家庭是管理社会的先决条件,如果连自己的家庭都管理不好,就不能管理好社会。我国传统家庭模式是几代同堂的大家庭。大家庭的成员通常居住在一起,经济上实行统一收支和管理。这个家庭的结构如同金字塔,经济和管理的大权都掌握在家长手中,其他人经济上没有自主权力,要依赖家庭的共同财产而生活,大家长甚至对家庭成员有生杀予夺之权。在此我无意于为大家长辩护,但家庭的管理之责不可放弃。家庭的命运与个人的命运息息相关,每一份子都有回馈家庭之义务。优良的家学、家风、家道为社会治理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辛亥革命以后,被推翻的不仅只有皇帝,还有就是大家庭的衰颓、优良家风的逐渐失传。当勤俭持家、艰苦耐劳等家传不再被看成是生活富足的基本途径时,一夜暴富的心态必然迅速在全社会弥漫。“我爸是李刚”,或者我爸是李嘉诚,成为炫耀的资本,一桩桩一件件“官二代”、“富二代”事件粉墨登场,都让家庭管理问题再次被提出。其实富裕、做官都是老百姓向往的,也是很多人奋斗的动力源,但增加了“二代”两个字,竟将这两个词的内涵附上了贬义,张扬跋扈、骄纵任性恐怕是其中的主要成分。
家庭管理中的另一个难题就是家庭结构的变化。与改革开放政策同时实施的计划生育政策,颠覆了金字塔式家庭结构,并且以“四二一”的倒金字塔结构呈现。第六次人口普查显示,我国家庭的平均人口数只有3.1,大家庭在分解,家庭规模在缩小,家庭形式以核心家庭为主。倒金字塔结构的出现,塔尖变成了底端的孩子。大自然中不仅是物以稀为贵,人也是以稀为贵。本来是被管理和教育对象的孩子,现在变成每一个家庭的宠爱者,传统家庭的“孝子”被颠覆为“孝顺儿子”。作为大家庭中备受尊重和供养的老者,正在走向与西方国家接近的被遗弃的命运。敬老、孝亲这一中华传统美德,正在走向颓势。
产生于家庭管理中的规则,在传统中国可以推广到社会,皇帝作为一国之君,其“大家长”的地位自不必说,七品县令,被冠以“父母官”的称谓,乡邻社会、甚至陌生人之间,使用的是类家庭成员间的称呼:兄弟姐妹、叔叔阿姨、爷爷奶奶。所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把社会视为一个大家庭,把孝慈友悌之类的家庭道德推而广之,用以处理个人与社会、个人与他人的关系。进而形成一个其乐融融的社会。将这种人伦关系推而广之,强调君臣、父子伦理中心,重视个人对家庭、国家的责任,也就成为维护传统社会秩序的基本准则。把民族和国家利益置于个人利益之上的传统,在中国几千年的社会发展中起了激发社会责任感、爱国心和群体凝聚力的作用。
三
如果每个家长都担当起管理家庭成员之责,社会管理就有了根基。而家庭管理的缺位,直接的后果就是进入社会的年轻人容易走极端。当马加爵、药家鑫被执行死刑之时,人们难免扼腕叹息,如此年轻就断送了性命。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今天的社会心态——暴戾之气弥漫。现在的人火气太大,动不动就恶语相向,甚至拳脚相助。老百姓对权钱交易形成的腐败恨之入骨。但腐败就像一只毒瘤向全社会各个角落散播,我们的社会生活底线正频频失守。五千年的文明古国、礼仪之邦,真正留存下来的还有什么?无数的目光期盼着和文化的回归:家和万事兴、和气生财、和和美美、心平气和等等,该回到今天之中国了。
在传统的中国社会,地方管理的执行者基本上是乡绅。尤其是传统的农村,是以宗族的形式存在,一个村子一个姓,知书达礼的乡绅可以独立地处理村里的、家族间的各种事务。社会管理总体上是皇权加绅权,皇帝表面上权力很大,但实际上“天高皇帝远”。乡绅、父母官管理社会的过程中,采用的基本手段就是礼,也就是道德规范。乡绅也好、父母官也罢,能成为社会管理者基本条件是忠孝两全。因為家是国的基础,国是家的延伸,对父祖孝敬的家庭成员,转而作为社会成员,不可能对君上不忠。也就是说,一个六亲不认的“小人”永远不可能成为忠信有加的“君子”。家庭中长幼有序,社会上尊卑有别,社会秩序自然理顺。
地方管理者如此,皇帝也不能例外。皇帝如果使用德治治理国家,就被认为是好皇帝。德治的前提是管理者自己要正,做人正做事正。《论语·颜渊》篇:“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论语·子路》篇:“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为数不少的人推崇西方国家的治理方式,对任何一位社会管理者来说,管理能力是很难衡量的,个人人格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形象比之政绩更令人信服。所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作为清官的海瑞、包拯,其形象已经留存在我们的基因中。即使到了新中国成立以后,腐败分子刘青山、张子善之流也逃脱不了被杀的命运。
孔子创立儒学,本身就源自规范社会秩序的需要。所谓教化为本,治理是末。20世纪30年代梁漱溟先生在山东开展乡村建设运动,也是希望通过复兴儒学改造“愚贫弱私”的国民,但由于抗日战争的到来而被搁浅。历代知识分子在对社会现实失望的时候都有“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做补充。尽管如此,知识分子们仍然做着努力,以唤醒人们内心深处的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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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石 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