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文章“意”为先

2014-11-24 01:50大朋友蔡明
初中生世界·八年级 2014年11期
关键词:校服外公文章

大朋友蔡明

【激趣妙语】

●提到立意,明代王夫之有一段名言值得送给同学们:“无论诗歌与长行文字,俱以意为主。意犹帅也;无帅之兵,谓之乌合。”

●人们常说,千古文章意为先。立意,是文章的灵魂,它像一根红线贯穿全篇;立意,是文章的灯塔,照亮读者的心灵。

●诗人王维说:“凡画山水,意在笔先。”艺术家张彦远说:“意在笔先,画尽意在。”为文之道,贵在立意。

●审题有正误,立意有高低;意深则文深,意浅则文浅。清代王原祁说得好:“如命意不高,眼光不到,虽渲染周致,终属隔膜。”

●立意是审题的结晶,主题是立意的体现。立意在前,主题在后,立意大于主题。

【佳作双娇】

每一滴雨都在认真地落

朱成玉

小雨点儿是同事家的孩子,刚刚8岁,正是惹人疼爱的时候。中午的时候缠着我打乒乓球,第一次打,打得完全不局限于球台,乒乓球在空中乱飞,旁边吃饭的人赶紧盖上了饭盒。

我摸着他的小脑袋问他:“妈妈为什么给你取了这个名字啊?”

他说“因为小雨点儿是最神奇最可爱的东西:亲了一下小花,花就开了;亲了一下小草,草就跳舞;亲了一下小树,树就长高;亲了……”我说“得得得,但愿你也能得此魔法,换个清清爽爽的人间”。

“跟你算是说不明白了。”小雨点嘟着嘴,拎着乒乓球拍找另一个人虐去了。

一天夜里10点多钟,我路过家门前一个叫“高老庄”的饭店。那个饭店生意很红火,客人很多,所以每天打烊都很晚。客人渐渐散尽,服务员正在打扫卫生。这时,我看到一个女服务员和一个男服务生的亲昵动作,我想他们俩一定是在恋爱。那女孩趁男孩短暂休息的瞬间,送了几粒花生米到他嘴里,男孩津津有味地咀嚼着,一脸幸福。而女孩也是,满脸汗水的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红晕。

有雨点儿落到窗玻璃上,女孩说:“下雨了。”两个人一起跑出来,仰起了青春的脸,承受雨滴的亲吻。

我在想,不论多么劳累的一天,对于两个相爱的人来说,都不算什么,只要彼此能看到对方,哪怕一个眼神的关爱,也会令人顿消疲劳。他们不知道,他们此刻在我的眼中,也是两滴可爱的雨点儿,在我的心湖漾起久违的感动的涟漪。

一个卖蟑螂药的,推着很小的一个小推车,上面的广告语很是雷人:蟑螂不死,我死。不知道他能卖几个钱,但他却卖了十几年,这份坚守的姿态不免让人动容。还有一个磨刀的,几乎每个周末都会到我们小区来,挑着担子,大声吆喝。这些老手艺渐渐地消失了,他却顽强地坚守着,似乎在提醒我们,日子不能光向着前边看,偶尔也要回回头,去和温馨的旧时光喝一杯。

我忽然就很崇敬那些在雨中漫步而不带伞的人,他们是在和雨亲近、和雨聊天。无数个雨点儿击打着他们,在他们的身体上弹奏,把他们当成了架子鼓。

这些平凡的人,不就是一滴滴雨吗?不论是大雨点儿还是小雨点儿,都在认真地落,认真地亲吻着尘世,包括每一朵花,也包括每一片垃圾,从无怨言。既爱着这个世界美的那部分,也宽容着这个世界丑的那部分,并尽着自己的绵薄之力,努力清洗着世间的一丝丝污垢。

透过一滴雨点儿,我看到的是更广阔的世界。一滴雨,这么看,是多么恢弘而伟大,所以我相信,一个人,即便长得再魁梧,也不过是住在一滴雨里。

日子要过得精细,生活也不该随随便便,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该应付了事。就像雨,每一滴都在认真地落。

(选自《无锡日报》2013年11月18日,有删改)

制造快乐

姚大伟

1939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西伦佩曾在《少女西丽亚》中,细致地描述了一种叫作“镜子反光”的游戏:“她没完没了地把手中的光束忽儿照到墙上,忽儿照到地板上,忽儿又照到炉角里。她灵机一动,把光束照到爸爸的衣服上、下巴上,接着,又照到爸爸的眼睛上,晃得爸爸眯起了双眼,最后不得不把头扭到一边。这时,她简直乐不可支……”

一面镜子,一道光束,便是制造快乐的工具。光束在跳动,手臂、脸庞转动,寻找,发现。因为多了这一道明晃晃的光束,墙壁、地板、父亲的衣服和眼睛,都显得有趣至极。这种简单的、朴素的游戏,让读者感同身受、身临其中,仿佛也能看到那束光透过文字,落进了自己的书房。

与这种带着光束的画面相比,早它310年的世界名画《吹肥皂泡的少年》则成了一页静谧的故事。这幅画现藏于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作者是法国平民写实主义画家夏尔丹。画面里有一扇带有花束的窗口和两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一个个子高些,像哥哥,一个头未过窗台,像弟弟。哥哥趴在窗台上,鼓起两腮,均匀地吐着气;弟弟踮着脚,看着麦管的另一端。四只好奇的眼睛里,一轮明晃晃的肥皂泡正在缓缓地成长、膨胀。

多美丽的故事,多温馨的画面,让人感动,让人怀念。同样一节麦管,时间轮转4个世纪,同样的朴素无华的场景,一个冬天,一堵红色的矮墙,我们在对着一块冰锥吹气,聚精会神,集中一点,呼哧呼哧,吹出一个麦管大小的孔;然后拿出早已预备好的红毛线,把毛糙的一头放进嘴里,舔得熨帖;眼凑过去,手不要抖,认准了孔,拧着手指,用巧劲儿,一点儿一点儿地送进去,快过去的时候,用指甲掐线脑,硬拽;最后理理,把冰锥放在中间,两头一对齐,打上小结,挂在脖梗。

这是冬天。冬天的我们,闲不下来。挂完了冰锥,我们就像是有了徽章的小兽,哪儿都会是我们游戏的战场。撞拐,攻城。跳马,踩脚。捉迷藏,跳房子。一个人,两个人,一窝人。有道具,没道具。发现自然,懂得合作。

一根绳子,一个人,原地蹦蹦跳跳,单摇,双摇,或是一边摇一边迈着步子满晒场跑。两个人,一人持一头,顺着一个方向摇,缓慢,加速,数着“一二三”,过了数,逃出去,下一个跟进来。

一块四方方的窄布条,做沙包。一个大的需要三四个人玩。三四个小的一个人也可以玩。牙咬线脑,穿针引线。缝实两面。选细小的颗粒,小麦,水稻,大米,沙子。窝着手,对着口儿,一边暗自松劲儿,一边轻微抖手腕。灌满。齐缝儿,压缝,锁边。平针,回针,倒针,学样不成。一手捏着生锈的细铁针,一手对着缝儿,密密的,正面,反面,倒过来,翻过去,一针一针地钉……

总之,游戏是快乐的。这种快乐,我们那时一点儿都不肯放过、错失。

(选自《扬子晚报·繁星》2014年8月5日,有改动)

【说文论道】

《红楼梦》中“香菱学诗”的情节,绝大多数同学肯定熟悉。黛玉指导香菱写诗时有一句话特别让人难忘:“正是这个道理。词句究竟还是末事,第一立意要紧。若意趣真了,连词句不用修饰,自是好的,这叫作‘不以词害意。”对于写诗来说,这词句修饰不知难倒了多少人,然而黛玉这位老师却说,这是“末事”,她把“立意”和“意趣”放在了头等重要的位置上。由此看来,千古文章意为先,这已经不只是一句口号,而是渗透到了中国人评判文章的标准之中,提高到了审美的至高境界。

现在,我们回过头来再看前面这两篇从报纸上选录的短文,就会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心头好像有一种被文章的思想之灯照耀的敞亮。

《每一滴雨都在认真地落》向我们呈现了4幅生活中非常平常、非常普通的画面,且真实得如同我们自己遇见、感受的一样。“小雨点”对名字的解读,一对服务生的恋爱举动,十几年卖蟑螂药的小推车和广告语,一个每周末都会出现的磨刀人的吆喝……他们无不是生活中的“小雨点”,很不起眼,随处可见,但他们从不抱怨、从不卑微,“都在认真地落”,都在寻找自己的快乐,惬意于自己的幸福。寻常小景有了如此境界的立意,文章即刻有了一片亮色和暖意,给人以正能量。

《制造快乐》并不局限于现实,而是引领读者一起穿越:70多年前西伦佩笔下写的,近400年前夏尔丹笔下画的,然后是作者自己回忆的童年时代挂冰锥充小兽到处游戏的快乐岁月,其中特写了跳绳和做沙袋。最后,“总之,游戏是快乐的。这种快乐,我们那时一点儿都不肯放过、错失”,文章便戛然而止,这正如张彦远所说“画尽意在”,文虽尽而意无穷,深刻而隽永的思想意蕴在我们的玩味中变得越发凝重。

其实,两篇文章都在说“快乐”。一篇的立意是不怕微小,只要认真,就会快乐;另一篇的立意是要有游戏精神,快乐总是自己制造的。一是说快乐与身份无关,一是说快乐与贫富无关。当然,文章的立意还远不止这些。

值得一提的是,两位作者表现立意的方式是不同的。前文采取的是叙议结合的方式,4个画面,总是先叙述后小议,最后集中笔墨抒情议论,升华主旨;后文则以叙为主,融情融议于叙述之中,最后只用一小节文字略作议论提示,诱发读者用自己的联想和想象来完成立意的升华和思想的深化。而在语言风格上,两篇文章也不完全相同:前者优美灵动,善于用喻;后者长于描写,擅长短句,语言有诗的洗练和韵律。

由此可见,如何表现立意既是有讲究的,也是有个性的。露有露的优势,藏有藏的味道,如何借鉴,就看同学们自己取舍了。

【前车之鉴】

原来如此

曹佳涵

当阳光拨开层层阴云,当风雨过后雨过天晴,我发现,原来如此,有些东西,如此美好。(相当于“题记”的首段,似在抒情,又似在提示立意。其实,删掉可能更好。想一想,为什么?)

上个礼拜,我们班要上公开课,之前一天,老师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穿校服,而我走到班级才发现,校服忘带了!

我环顾四周,多希望找到一个和我一样也没穿校服的同学啊,可是,教室里俨然一片白蓝相间的世界,每个同学都穿着校服,使我显得格格不入。我心头硌磴了一下:怎么办?借?别的同学也要上公开课,也都要穿校服,谁肯借我?(因为前文只说“我们班要上公开课”,没说是“全校开放日”,也没说“各班级节节课都是公开课”,因此,此种担心会让人感觉很奇怪。)打电话叫妈妈送来?前几天作业没带已经让妈妈跑了一趟学校了,况且妈妈还要从单位跑回家,再来学校,也太劳累了。一时间,我脑中迅速闪过无数种方法,但都被一一否定。我步履沉重地走到座位上,心想: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吧。

上了几节课后,下课时(生活的真实表现在细节上,哪怕就是一个时间点儿!),学校的保安走到我们班,把一包东西放在讲台上。我跑去一看,是一件校服,校服上还有张纸条,上面赫然写着我的名字。刹那间,所有的不安都烟消云散,我又惊又喜、又疑又叹:惊的是校服竟从天而降,喜的是终于不用担心没有校服了,疑的是这校服究竟是谁送来的,叹的是帮我送校服来的那个人真是太关心我了。(这一层心理活动的描写,可谓“眉清目秀”。)究竟是谁帮我送校服来的呢?这个问题也让我疑惑了一整天。爸爸妈妈?可是我去上学时他们也已经去上班了,怎么会知道我校服没带呢?外公?家离学校那么远,他怎么来的?况且他也不认识路啊。我只能当作天降的恩惠了。(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写上这句话,想表达什么呢?)

放学回到家里,一开门便撞见外公满脸笑容。(“撞见”……“满脸笑容”?)他问道:“今天校服没带吧?”我点点头,突然(明明前文说“疑惑了一整天”,何必这里还做作地说“突然”呢?)意识到了什么。这时,正在厨房忙碌的妈妈转过头来对我说:“是外公大冷天地骑自行车按着地图走送到你学校去的。”按着地图走!我心头一惊!我能想象得出外公戴着他那顶最喜爱的乌毡帽、骑着他那辆笨重的自行车时的样子。那顶着寒风的身躯,那背着沧桑的脊梁,那风中如被刀割的面颊……(前文为什么不伏一笔“冬天”呢?)原来如此!外公是如此的坚强!屋外,树影渐斜;屋内,温暖正好。当我再次望向外公时,我从他那混浊的目光中看到了温暖、幸福。原来如此,我是外公永远的幸福。而我,也感到了深深的幸福。

明亮的灯光下,我从外公慈爱的目光里明白了一切,原来如此!(连续三个“原来如此”,其实,读者早就知道了。更何况,这里的“坚强”“温暖”“幸福”“慈爱”的标签贴得好俗套!)

总批:

忘穿校服,结果家人送到,这种事真的常有。如何才能把生活的真实表现得淋漓尽致,或者说,把这种平常之事写得有点意思,肯定是有讲究的。如果就如曹佳涵同学现在这样来写,既给人感觉漏洞颇多,又觉得有点做作,更没有什么意思,就是为了“原来如此”而“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的“此”仅仅落实到“校服”是外公送的,这是不够的;而对送了校服的外公就是“坚强”“幸福”“慈爱”之类的赞美,更是浅表而无实质意义的。或许曹佳涵同学会认为,故事本来就是这样的。其实蔡老师要说,故事本来肯定不是这样的。一是你知道外公做这件事是怎么想的么?二是真实的故事被你叙述得不真实了。再说,写作的真实和生活的事实本不是一回事,这个道理前边已经说过。因此,如果把这个平常的故事重新构思一下,把需要伏笔、交代的地方提前预埋好,把外公这个形象写得丰满一点,把“原来如此”的故事写得稍微有趣,特别是有意义一点,这篇文章的境界就会发生变化了。

小小提示:可以考虑妈妈透露校服是外公送到的,而你不敢相信,因为外公从未去过你的学校。你问外公,外公也笑而不语。然后,你发现了外公床边有一张市区交通路线图,去学校的路线被外公一一标注好了,这时,你才恍然大悟,进而悟得了“未雨绸缪”“预则立,不预则废”的道理。甚至可以节外生枝:你爱吃牛排,但你坐在桌前却没有发现,然后心想,肯定是外公今天为“我”送校服而忘记了,就像“我”忘记穿校服一样。可就在“我”准备原谅外公时,妈妈却拿来了外公的“晚餐菜单提醒单”,上面赫然写着“牛排”;说时迟那时快,外公已经把牛排送到了桌子上。望着得意的外公,看着热腾腾的牛排,再看着外公的“晚餐菜单提醒单”,“我”突然明白了:外公在用无声的行动,教给“我”如何做事不遗忘的生存方式,于是,“我”脱口而出:“原来如此!”

这只是提示,是一种提示,相信同学们一定会有更多的、精彩的“原来如此”。

【深度对话】

问:好的立意,应该具备什么标准?

答:这个话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要有一个比较好的回答还真不那么容易。因为,要说有一个什么具体的易为同学们接受和掌握的标准,还真的很难表达。更多情况下,我们读了一篇作品之后,会情不自禁地说道:文章的观点“深刻”“精辟”“新颖”,文章的思想“前瞻”“睿智”“独到”,文章的主题“精警”“宏大”“令人振奋”等。而这样的文章往往是自由写作的优秀产物,而中学生的写作更多的是“命意”式的写作,也就是先有一个明确的写作题目或者一段表意明确的材料,再根据题目或材料所确定的思想、主题、观点去记叙、议论、描写、抒情。

从同学们训练写作更多地属于被动写作的角度来说,蔡老师以为,好的立意只要能做到“正确”“准确”“明确”这三“确”,就是可以的了。

“正确”,就是立意要能提供“正能量”。在命题的范围内,确定立意最基本的一条是不能违背常情、常理和常识,然后是不能违背礼仪、规范和法律法规,更重要的是要弘扬真善美、批判假恶丑。

“准确”,不难理解,就是立意要与题意契合。首先,要在题目规定的范围内,不突破,不超越;其次,在题意允许的范围内,可以另辟蹊径,可以想人所未想,但都必须在材料或题目所包含的意义范围内。

“明确”,这是关于立意表达的话题。对于同学们而言,立意要简洁、明了,不能多向度、多中心,更不能模棱两可、自相矛盾。如果写议论文,还必须做到观点或论点能够爱憎分明、旗帜鲜明。

以上所说,或许并非是同学们想要的满意的回答,但肯定易于同学们理解和掌握。

问:记叙类文章和议论类文章在立意的表现上有什么异同?

答:这个问题很有价值。首先要说的是,无论是以记叙为主还是以议论为主,都需要表达一定的思想或主题,也就是说,都存在一个立意的表现或者表达的问题。如果要说同,这大概就是相同的一面了。其实,回答这个问题更多地应该关注“异”,即不同。

如果是议论类文章,通常情况下,立意必须借助观点或者结论非常鲜明地呈现出来。文章的展开,即阐说、举例、分析、归纳、推理、论证、批判、反驳等,都必须围绕观点进行。这是由议论类文章重理趣的特点所决定的。

而记叙类文章的写作就完全不一样了,理趣往往是记叙的“神”,而用来表现“理趣”的人物、故事等则是“形”或“骨”,这是同学们在立意时需要关注的。当然,我们也不能为了表现立意而表现立意。“若气韵不周,空陈形似,笔力未遒,空善赋彩,谓非妙也。”意思是说,画者不能为了追求立意而“逸笔草草”,不求形似,或只追求色彩,而要有基本的造型构物;同时,也不要一唯“空陈形似”,照搬照写。这是在说绘画,其实,用来说记叙类文章的写作,也是相通的。

【写作有约】

1. 请以“我与春天有个约会”为题,写一篇记叙文,必须有生活的真情实感,不少于600字。

2. 请以“读你千遍也不厌倦”为题,写一篇记叙文或者议论文,不要少于800字。

【相关链接】

王夫之说:“情景名为二,而实不可离,神于诗者,妙合无垠。巧者则有情中景、景中情,景中生情、情中含景。故曰:‘景者情之景,情者景之情。”这虽然是在论诗,但所表达的理在记叙类文章的写作中,同样是一气的。请同学们阅读下面这篇文章,看能不能从所写的人和事中,体味出作者想要传达的情和意来。

走过月亮田

庞余亮

在去李庄的车上,女诗人安就宣布了,李庄最好看的地方是“梁林旧居”。安说得很自信,仿佛她已经来过好多遍。其实,安没有来过四川,更没有来过李庄。她是在电视上看过一个纪录片,里面有梁思成和林徽因,还有中国营造学社。

但“梁林旧居”并不在镇上,而是在离李庄镇三里之外的月亮田。月亮田,多么富有诗意的名字,然而,现实并非如此。镇上是石板路,而从一家畜牧兽医站拐向月亮田的路却是土路,夜里刚刚下了雨,很难走。小路边有大耳朵的芋头,有歪脑袋的耕牛,有味道丰富的粪坑,还有三三两两散步的鸡群。我们还得蹦蹦跳跳地去问正在田里劳作的乡亲。乡亲们都说我们走得不错,可我们总是怀疑是不是走错了。

待安的高跟鞋变成了两只泥乌龟时,“梁林旧居”出现了。它在一群苦竹的拥护之下,门口的牌却很显赫:中国营造学社,梁林旧居,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而墙却是黏土的,就像一座保护得很不好的民居。同行的男诗人感慨说,做过老师的人肯定要羡慕梁思成,如果没有他的好学生罗哲文,老师和师母的旧居肯定是无法恢复的,更是无法成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

“梁林旧居”里面除了一些照片,其实什么也没有。真是人去室空。安很失望,我问她认为这里面应该有什么,安说不出来。我对她说,其实,这里能有所房子就不简单了,待月亮升上来,这里就是月亮田。梁思成在教学生,林徽因在做饭,因为柴火都是湿的,浓烟把梁思成和学生罗哲文都呛出了眼泪……安以为我说的是典故,问:真的假的?

人生的故事哪里经得起复印?离开“梁林旧居”,安明显地情绪低落。到了李庄吃午饭,恰巧桌上有一碗鸡汤。我问店老板,这鸡就是李庄的土鸡吧?店老板立即肯定,还说,整个李庄想找一只外来的鸡还找不到呢。我说,这我就放心了,因为到李庄最大的愿望不是看“梁林旧居”,而是能够喝上一碗鸡汤。安很奇怪,问为什么。我说:为什么?这是一碗和林徽因有关的鸡汤呢。

提到林徽因,安有了兴致。我就跟她讲起,“梁林旧居”里最起码应该有鸡,一群金岳霖饲养的鸡。早年的时候,林徽因曾送了只公鸡给金岳霖。这也是金岳霖最喜欢饲养公鸡的原因。再后来,金岳霖听说林徽因在月亮田患了肺病,他有两次从西南联大赶到李庄看望、照顾她。他没有带着他的公鸡过来,但从李庄的农家手里购得了鸡雏,慢慢养大。再后来,那些被哲学家饲养的鸡都变成了鸡汤——那是老金为林徽因所炖的鸡汤。

我对安说,你有什么失望的?金岳霖养的鸡后来就留了几只下来,再后来,它们的子女就在月亮田繁衍……这碗鸡汤,你一定得喝。

一口气把面对着的一碗鸡汤喝完,安满眼噙泪。安给我们说了一个无望的爱情故事,还没有讲完,她就泪流满面。店外面,偏偏有一声长长的鸡鸣,像是给安的故事画了一个长长的破折号。安没有说出故事的女主角,但我们都知道是谁——月亮田在左,鸡汤在右。

(选自《扬子晚报》2012年6月28日,有改动)

【下讲预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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