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杰·迪安·凯泽
“去图书室里做作业。”汉德森先生命令道,他是我们孤儿院男生宿舍的管理员。
“我没作业,今天是星期五,汉德森先生。”我告诉他。
“我不管是星期几,坐在那儿,学点儿东西。”他朝我吼。
我走进了小图书室,里面有两张大木头桌子,五六个男孩在做作业,我找了把椅子,在一张桌子前坐了下来。
也就刚过15分钟,图书室的门猛地打开了,汉德森先生站在门口,一脸的怒气。
他伸手指了指我和同宿舍另外两个男孩,说:“你,你,还有你,马上出来!”
我站起身,把手上《哈迪男孩的秘密》这本书放回了书架,然后和两个室友一起跟着汉德森先生走了出去。
我们快步上了楼,来到了男生宿舍的门口。“这是谁干的?”他问。我们三个人向四周看了看,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汉德森先生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拖进宿舍,关上了门,把另外两个男孩留在了走廊里。他走过去打开我的壁橱门。“这是什么?”他问我。
“没啥,只是短裤什么的。”我说。
他伸手从第三层衣架上拿出一个卷成一小团的毛巾,他刚把毛巾拿出来,一只出生不久的小松鼠和几片面包随即从壁橱架上掉了下来,摔在地上。
“我说的就是这个。”他盯着我说。
我站在那儿,咬着嘴唇,一声不敢吭。
“把它们捡起来,扔进厕所。”他对我说。
“可它还是个松鼠宝宝,汉德森先生。”我说。
他走到我的床边,从床上抓过了我的枕头,抖了抖枕套,里面的枕芯掉在了地上。
“把它们装进这里。”他一边命令着,一边把枕套扔给了我。
我弯腰从地上捧起小松鼠,把它放在枕套里,接着开始捡面包片,那是我们晚饭时没舍得吃,从餐厅带回宿舍的。
“把那只松鼠给我。”他伸出了一只手。
“我能把面包片也留给它吗?这样它夜里就不会饿死。”我央求着。
“它在夜里不用吃东西。”他一边说,一边接过枕套使劲抡了几圈。
“您要干什么?”我问他。
我刚说完,只见汉德森先生一撒手,枕套飞了出去,摔在了窗户边的墙上。
我赶快跑过去,从地上拾起枕套,一边哭,一边小心翼翼地打开枕套。让人惊讶的是,里面并没有小松鼠,只有面包碎片。我站起来绕着屋子走了一圈,哪儿也没有发现小松鼠的踪影。
“它死了?”他问我。
“不知道。”我擦着眼泪回答。
“把这些破烂拿下楼,扔进垃圾桶。”他对我说。
我走到宿舍门口,打开门,另外两个男孩还站在外面,都流着眼泪。我们三个人默默地走下楼梯,把面包片扔进了垃圾桶。
两名室友回到图书室做作业,我一个人返回宿舍。
一进门,正看到汉德森先生坐在我的床上,手里握着那只小松鼠。
“你们在骗我,是吗?”他说。
“我们没骗您。”我怯怯地回答,眼睛看着地板。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惩罚你,凯泽。”他说。
“我会听话的,汉德森先生。只要您放过小松鼠,您说什么我都听。”我说。
“你就不会说一声‘请?”他问我。
“请。”我回答。
“明天不要让我在你的宿舍再看到它。”说完,他站起身,把那只小松鼠放在床上,然后就走了出去。
那天夜里,我打开宿舍窗户偷偷爬出去。外面是走廊的顶棚,我把小松鼠放在了一棵橡树的树枝上。
我们几个孩子盯着它看了有半个多小时,然后才回屋睡觉,从那以后再也没见到过这只小松鼠。
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了“请”字的力量:它可以让一个凶神恶煞的人恢复温柔善良,也可以让一个弱小的生命逃过生死劫难。
发稿/庄眉舒
插图/巧克丽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