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李
作者系文史学者
书信文化历史悠长。自从汉字诞生以后,特别是东汉蔡伦发明造纸术以来,手写书信逐渐成为人们日常沟通信息、交流情感、交换意见、商讨问题以至诗词唱和的最佳工具。
由于手写书信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有的文辞优美,观念出新,文章结构独特,成为传世范文;有的书写或工整或流畅,风格独特,自成一家,遂成为历代书家摹本;有的记述了某个历史阶段的某些重要细节,成了后来史家用以佐证的宝贵史料。
书信是观察大千世界的特殊窗口。赏读书信,特别是历代名家手札,在一张张片纸残笺里,可见社会的风云变幻,家庭的悲欢离合,人们的七情六欲,人性的善恶美丑,五光十色,无奇不有。可以说书信是人类社会的“万花筒”,同时它又是《大百科全书》的“缩写本”。因为它囊括了文学、史学、哲学、美学、伦理学、民俗学、教育学、心理学等多重元素。可以说,这些书信是宝贵的文化遗产,而手写汉字书信,又是中华民族优秀的文化传承,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一朵奇葩。
若干年来,许多有识之士、文人墨客都十分喜爱、珍惜手写书信的宝贵遗存。虽几经战争和动乱,官办的博物馆、图书馆或私家收藏的楼堂馆阁,依然收集存藏了大量的手写书信,有的还编辑出版了个人或多人的手札合集。这为书信文化的继承与弘扬,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尽管如此,不能不令人叹惋的是,千百年来由于天灾人祸,被损毁消亡的书信比起被保存下来的,其数量不知是何等悬殊的比例!加之,随着近年来科技不断进步,人们用以通信的工具和方式,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电话、手机、电脑、短信、微信、视频……方便又快捷,因而保持以汉字手写方式通信的人愈来愈少。宋人朱熹有诗曰:“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活水亭观书有感》之一)。有感于书信文化面临的困局,遂擅改朱熹句以叹之:“问渠那得清(冷清之谓也)如许,皆因源头少水来”。
正在我“杞人忧天”之际,进了五月,忽然感受到书信文化这朵奇葩渐入柳暗花明之境!先是受鲁迅博物馆之邀我参加了于5月4日召开的为纪念五四运动95周年而举办的《馆藏近代名人手札展》。该展览以北京大学、《新青年》杂志同仁等新文化人物为中心,展出了鲁迅、陈独秀、胡适、周作人、钱玄同、刘半农、蔡元培、吴敬恒等近百位名人的一百五十余通书札。拜赏展陈手泽墨宝,顿觉诸位先贤虽多已逝去有年,但中华文脉并未断绝!
妙的是,事隔五天,即5月10日,中国邮政发行一套一枚以书信故事为题材的邮票《鸿雁传书》。题材出自《汉书·李广苏建传》苏武牧羊的典故。邮票主图“鸿雁传书”是当代著名画家范曾先生特为此套邮票所作。当日,在中国邮票博物馆举行了《鸿雁传书》邮票首发式,之后来宾们先参观了中国邮政文史中心主办的“中国近现代书信文化展”,随后又请多位书信收藏和研究的专家学者座谈了有关书信收藏文化研究活动和建立书信文化研究社团组织等项工作。主管全国邮政的领导部门出面组织书信文化宣传研讨,并进一步筹备把热心于书信文化的收藏、研究者组织起来形成合力,共同推进书信文化的保护、宣传与弘扬。此举十分令人鼓舞!
又隔了两天,5月13日,中国人民大学博物馆主办召开了“首届中国家书文化论坛”。这是一个创举。特别是论坛主题把家书与家风和建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联系起来,更凸显了它的现实意义。中国人民大学博物馆是全国抢救、征集、收藏民间家书行动最早、投入最多、成果最丰、影响也最大的单位。论坛与会者参观了十分丰富的馆藏书信展。论坛正式开幕后,中国人民大学、中国人民大学博物馆、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国家图书馆等单位的负责同志致辞,十几位著名专家学者做了精彩演讲和论文发表。更感人的一幕是从深圳特意赶来北京的书信收藏家谭安利,向中国人民大学博物馆捐赠了陶铸、邓子恢、林默涵、谢冰莹、黄静汶等分别写给谭安利母亲谭珊英的10封弥足珍贵的亲笔信。谭珊英是中国第一代黄埔女兵。1930年参加革命,在陶铸同志直接领导下从事党的地下工作。中国人民大学博物馆主要领导接受捐赠并向谭安利颁发了收藏证书。捐赠仪式上,主持人还宣读了陶铸同志的女儿陶斯亮在出差外地途中特意写来的深情感言。她回想起过去多年给父母手写书信时的那种美妙感觉,那份庄重和虔诚,并对谭安利先生至今保存着父亲的书信,并捐赠给人大博物馆表示赞许。
我有幸出席了这三次有关书信文化的参观和研讨活动。听到了许多专家学者和同好的高见,我也通过口头和书面表达了我对收藏、保护、研究和宣扬手写书信的意见和建议。参加这三次活动使我收益很多,特别是对保护和弘扬书信文化的信心更足了。我相信,五月的“鲜花”开放得如此茂盛和靓丽,满园的硕果肯定是指日可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