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霾经济

秦源

天有雾霾，我有对策，街头巷尾、办公居家，市民们纷纷启用各种“雾霾神器”开始了一场对抗雾霾的攻坚战。值得一提的是，那些独具特色的“雾霾经济”开始应运而生，蕴含在这“云山雾罩”中

连年雾霾对于京津冀地区的人来说早已不是新闻，在今年十一黄金周的尾巴，一场雾霾战毫无意外地再次打响。2014年10月9日，北京启动了下半年首个黄色“空气重污染预警”，预计全市10月9-11日将持续“5级重度污染”。

10月9日上午，北京地区已一片雾霾，能见度不足500米，有网友戏称，“早上一拉开窗帘，我以为自己眼瞎了。”这样的能见度无疑严重影响了市民的出行，那几天，路上机动车明显行驶缓慢，据媒体报道，京港澳和京藏高速公路上连续发生多起交通事故。

但雾霾对交通的影响也只是冰山一角，其对一个城市的影响并不仅仅是“眼瞎”这么简单。据报道，北京多家医院的呼吸科人满为患，专家说，大雾有非常强的吸附力，能吸附大量有毒害的酸、碱、盐以及病原微生物等物质，然后形成非常大的雾核，这种东西极易被人体吸收，容易诱发或加重气管炎、咽喉炎、结膜炎等过敏性病症，甚至会诱发高血压、脑溢血等疾病。

于是，天有雾霾，我有对策，街头巷尾、办公居家，市民们纷纷启用各种“雾霾神器”开始了一场对抗雾霾的攻坚战。值得一提的是，那些独具特色的“雾霾经济”开始应运而生，蕴含在这“云山雾罩”中。

众生平等

10月11日，南美超级德比杯将在北京鸟巢举行，巴西和阿根廷将进行一番强强对抗。不巧的是，这场比以往来得更早一些的雾霾却给众球星们来了个下马威。

据巴西《环球体育》记者罗泽蒂报道，巴西著名射手罗比尼奥表示，“我感到呼吸困难，嗓子干燥，感觉像要发烧一样，好像是吸入了浓烟，这种问题是你无法回避的，我们必须面对，我们也不是在找借口。我们会试着忘记污染，踢出完美的足球。”另外一名巴西射手迭戈·塔尔德利同样对雾霾天气难以适应，他在接受采访时无奈地表示，“眼睛疼得难受，胀痛，就像火烧一样。”

而阿根廷国家队的梅西因身体不适，没能完成所有的训练，提前离场。

早在前几年就有网友戏称，“雾霾面前，人人平等。”当雾霾出现时，无论你是谁，都必将与城市中的所有人一样，在这令人无奈的环境中工作、生活。

事实上，就连罗泽蒂口中“对这种糟糕的天气早已经习以为常”的北京市民，在雾霾的影响下也有诸多不适。

已在北京生活了10多年的王女士告诉《中国新时代》，“今天就莫名其妙地嗓子难受，咳也咳不出来，头疼，浑身疼，希望不要再加重了。”

北京某幼儿园小朋友的家长也告诉《中国新时代》，“这几天，孩子班里请假的孩子特别多，基本都是咳嗽的或发烧的。幼儿园也采取了措施，空气质量不太好的时候，就取消户外活动时间。户外时，我也会给孩子戴上口罩。其实，我个人感觉这种防护的意义不大，现在我们一家三口嗓子都不舒服，连续好几年了，每年这种时候就这样。雾霾来了，‘北京咳是防不住的。”

10月8日北京疾控中心发布雾霾期间健康提示称，“北京10月8日发布雾霾黄色预警，9日上午升级为橙色，目前是北京流感流行季节，由于雾霾天气，市民外出活动的频率有所下降，室内开窗通风意愿也相应的减少，可能导致呼吸道传染病的传播。”“雾霾期间应尽量减少出行，出行时应主要个人防护，选择适宜的口罩。雾霾期间应尽量关闭好自家窗户，尽量减少室内活动，特别是减少烹饪、吸烟等导致室内空气质量下降的活动。雾霾期间老人、小孩和有基础病的人是敏感人群，在这期间应多加注意。尽量不到人多拥挤、空气污浊的场所，不得已必须去时，应佩戴口罩。”

更为有意思的是，运输管理部门要求公交车驾驶员停车时要及时熄火，减少车辆原地怠速运行，以减轻对环境的污染。

顶着雾霾开工的演员孙俪在自己的微博中晒出一张背景为雾霾中皇城的剧照，并感叹，“抬头看天，心情沉重。天空病了……我们可以做些什么，让你永远保持蓝色？”而北京崇文小学的学生们因雾霾在室内上体育课跳“小苹果”，则为这样沉重的话题增添了一份无奈的喜感。

毫无疑问，雾霾来了，众生平等，其影响的不仅是一人一家庭，而是一城一世界。

商机来了

事实上，不仅是以京津冀为代表的北方城市，就连南方城市也曾受过雾霾的困扰。“中国实时报”栏目曾对美国国务院发布的北京空气污染历史数据进行了分析，该数据收集自北京美国驻华大使馆2008年安装的一个空气监测仪，分析结果不容乐观。根据2008年4月至2014年3月收集到的2，028天数据，只有25天的空气质量在美国标准下可被视为“良好”。

据统计，仅2013年，中国平均雾霾天数为52年来的最多，创下历史纪录。美国福布斯中文网盘点2013年度全球气候、能源领域的五大话题事件，中国的空气污染“一举夺魁”。英国广播公司（BBC）公布的年度十大气象问题，中国的雾霾天也赫然上榜。美国《大西洋月刊》指出，2013这一年，空气灾难深切影响了中国人。今年的雾霾污染会不会“超越”去年？专家说很难预测，但从气候变化的模型来看，今年秋冬“抗霾”形势仍很严峻。

就在全世界都在关注中国面对即将到来的“十面霾伏”时，商家也在“腾云驾雾”中嗅到了商机。

雾霾来袭，最大的受益者非口罩莫属。《中国新时代》调查发现，仅淘宝网一款价值3.3元人民币的3M口罩就有高达75.5万件的惊人销量，仅当月销量就高达约2万件。这还仅仅是天猫一个普通商户其中一款口罩的销售量，而该商户店铺中口罩种类繁多，总销量都从几万件到几十万件不等。

有淘宝店家称，去年雾霾最严重的时期，很多款口罩都曾一度脱销，供不应求。有媒体报道，青岛的口罩曾在半年内剧涨7倍。据商家预计，今年这个势头只能是有增无减，国内独立购物搜索门户网站帮5买监测显示，这几日口罩销量也毫无悬念地剧增，仅10月10日“雾霾口罩”的销量就比10月7日增长了1316.7%，和去年同期相比销量增长了5倍多。

在雾霾经济中，与口罩产销商平分秋色的非空气净化器莫属，10月10日上午，北京再次遭遇严重雾霾，记者在采访中发现，某幼儿园的互动交流微信群异常热闹，原因是有家长提出，雾霾来势凶猛，孩子们都有不同程度的身体不适，幼儿园应该给孩子们安装空气净化器和配置口罩。而幼儿园老师则回复，成本太高，每个教室都安装空气净化器明显不现实。最后议论的焦点纠结在：家长们要不要集资给孩子们买空气净化器和口罩，买了这些东西是否能真的保证切实有用。

其中有家长告诉《中国新时代》，“虽然有专家说空气净化器和口罩预防雾霾的效果有待证实，但即使效果不好，哪怕只有一点效果也比没有强。一下子让幼儿园在每个教室都安装空气净化器资金压力的确很大，所以，我觉得家长集资买也是能接受的。”据媒体报道，北京市京源学校大约有十分之一的班级已经通过家长委员会集资购买了空气净化器。

但海淀区一位中学老师认为，最好不要在教室使用空气净化器，“空气净化器要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中使用，而教室需要经常开门、开窗，至少课间时必须通风，否则几十个人呼出的二氧化碳，会使得教室里的空气十分浑浊，长时间闷在教室里，不利于学生的健康。”

事实上，越来越多的家庭则选择了重重武装，北京的王女士告诉《中国新时代》，“病急乱投医，我家里安装了空气净化器，出门全家口罩武装，管它有没有用，空气混浊总比赤裸裸的雾霾伤害要强一些。”

不过，无论消费者如何纠结，无可非议的却是不断增长的销售数据。来自京东的数据统计数据显示，仅10月8日和9日，京东空气净化器的销量增长达400%以上，平均每天售出近万台。秋冬是全国性雾霾天气集中的季节，在消费者日益关注健康家电的背景下，预计空气净化器将会持续热销。

在这场空气净化器的博弈中，有媒体报道，与往年合资品牌一家独大的情况所不同的是，今年的热销品牌中除了夏普、大金、布鲁雅尔、松下等知名外资品牌，更多的出现了美的、亚都等国产品牌，国产品牌开始占据越来越多的市场份额。

乘坐雾霾的顺风车

“其实现在卖得不错的不仅是口罩，国外一些护肺的保健品也非常走俏。”微店店主苗小姐告诉《中国新时代》。当然，雾霾引起的呼吸道不适自然会引起相关药物及保健品销量的增长，事实上，不止国外的保健品，即使一些国内的止咳化痰药物也逐渐走俏，广大药企也纷纷应景加大了止咳、化痰药物的销售力度。

目前用药市场存在的止咳化痰类用药品牌多达上百种，但针对防治PM2.5伤害的用药市场还基本处于空白，这也刺激了国内药企加快对相关药品的研发速度。由复旦大学开展的国内首个防治PM2.5伤害研究项目结果显示，潘高寿蜜炼川贝枇杷膏和治咳川贝枇杷露两款药物对PM2.5引起的呼吸道炎症有明显减轻作用，可减少炎性因子和细胞内容物的分泌，清除肺部垃圾，保护肺细胞，减少肺损伤。

这一结果的公布，使得更多的药企搭上了雾霾经济的顺风车，销售额一路攀升，尤其是川贝、枇杷类药物，销量更是喜人。

而另一些搭上雾霾经济顺风车的成员也可谓是五花八门，吸氧机、盐灯、加湿器、带净化功能的空调、吸霾盆景、清肺茶叶、科普防霾知识书籍等都随着雾霾的来临或多或少地得到了好处，发雾霾的财成了时下比较热门的一个话题。而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些顺风车的乘客中，杀出的三匹黑马不容忽视：在热热闹闹的雾霾经济中，旅游业、房地产业及移民中介这些看似与雾霾不搭边的行业却在悄悄地抢占着自己的高地。

今年3月18日，携程旅行网首度推出了“雾霾险”，游客在携程网上预订了3-7日的团队游、自由行等旅游产品时，都可以选择“雾霾险”。在保险期限内，如果旅游者到达的目的地城市遭遇雾霾侵袭，并达到约定的空气质量标准并停留不低于2天，将获得保险公司的赔偿。国内游不超过7天最高可获赔350元。旅游者理赔凭身份证、理赔申请表以及旅游行程单等复印件即可。而另一些旅游企业则纷纷推出了“躲雾游”、“清新游”等产品，打出了雾霾期间出门旅游的新概念。为此买单的消费者则让他们尝到了雾霾经济的甜头。

房地产业也在悄悄膨胀着，一些旅游地产及环境清新的地产成了一个新卖点，很多投资型及养老型消费者则会将目光过多地投放在这些打着环境牌的房地产。北京已退休的王先生今年前半年就在海南购置了一套价值28万元的房产，他告诉《中国新时代》，“北京秋冬雾霾特别严重，而这段时间却是海南最舒服的时候，所以，我打算只要条件允许，以后就在海南过冬，正好也能躲躲雾霾。”事实上，像王先生这样的投资者并非个案，有位北京工作的陈先生告诉《中国新时代》，“过几年我就往南方迁徙了，用北京的房租去外地生活养老，每次雾霾来了就咳嗽好久，太痛苦了。”

与选择去南方投资房产不同，有另一小部分群体却在为移民而奔波着，有媒体称，“空气污染促使中国的富人和精英阶层移居海外。”中国与全球化研究中心2014年1月发布了一则调查，认为“中国人对生存环境的失望和不满是新一轮移民潮的重要原因”。而移民需求的增多，使得移民中介们变得忙碌起来。澳洲从事移民咨询工作的刘律师告诉《中国新时代》，“现在移民澳洲只能是越来越难。技术移民基本已经变得很困难，投资移民的门槛现在也很高，所以很多留学生会和普通客户一起来抢雇主担保的名额。整体来说，澳洲的雇主担保移民求大于供。近10年来，雇主担保的费用一路水涨船高，现在最少也要给雇主10万澳币才可以，甚至更多，这还不包括中介费用，不过即使这样，澳洲的中国人还是越来越多。现在墨尔本几乎所有的商业机构，都有会说中文的服务人员，即使考驾照，也可以给你配中文翻译。”而在出国留学、务工、移民热的背后，却是日渐繁荣的中介机构，同时，投资移民也给各大移民国家带来了巨大经济收益。

雾霾来了，雾霾经济火了，而老百姓的钱包却瘪了。事实上，“雾霾经济”这个名称本身带着不可忽视的病态，这是环境问题达到一定危机后催生出来的一种畸形经济形态。近几年来，关于雾霾的议论就没有停止过，然而，雾霾却仍在继续着，究其原因，雾霾天气的出现被广泛认为是源于对经济增长的过分追求，没有考虑环境的容纳能力的“增长病”。分析人士认为，自十八大以来，在“美丽中国”的目标之下，以GDP论英雄的发展模式已经过时，但是改变现状需要更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