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心亮
黑 活
□于心亮
我站在路边,过来辆车,拉黑活。我说了地点。司机说上来吧,25块钱。我说20。司机说我把你送到炕头上还不行吗?我咧嘴一笑,得,上去吧。走了一会儿,前面有交警。司机说你叫啥名?我说了。司机说我叫张清,拜托帮咱兜着点儿啊。
瞒过交警,张清挺感激我,说兄弟,够意思。我说都出来混,不容易。张清说要不是给老婆治病,我也不拉黑活,整天提心吊胆,没意思。我说你老婆啥病?张清没有回答,盯着前方看,眼圈就红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停车吧。
等张清开车离开。刘厚和孙普从灌木丛里钻出来,问怎么放他走了?我说这伙计不值得动手,咱们搞过一辆车。刘厚和孙普看着我,说,我们去探探?我说今天风向不对,还是等下次再说吧。刘厚和孙普不满地看了我一眼,钻进草丛里消失了。
我给老婆打电话,说老婆,吃药了吗?
我决心搞点钱,给老婆治病。所以换了刘厚和孙普去探路,我在半路上猫着,手里耍着一把刀。我看蚂蚁上树,还看鸟在我头上拉屎,后来看着太阳在我眼缝里一点一点落山,也没见刘厚和孙普回来。我很奇怪,不知他们干啥去了。
钻出灌木丛,过来一辆车,司机说巧了,兄弟上来吧!我一瞧,竟然是张清。我很开心,上了车,张清问我忙什么呢?我说忙赚钱,赚钱给我老婆治病。张清问我啥病?我没回答,盯着前方,眼圈便红了。张清没再问,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张清请我吃饭,说今天很开心。我说开心啥。张清说今天挣了不少。我说咋挣的?张清说卖了两头猪。我问张清卖猪赚钱吗?张清说赚钱,多卖几头,给老婆治病的钱就有了。我看着张清,说你需不需要帮手?张清犹豫了一下,说好吧。
张清让我帮他拉黑活。这个不难。挺简单的,车开上路,很快,我就招揽了几个人。
张清沉默不语地开车,开着开着就拐进了一条小路,乘车的人问去哪里?张清说这是一条近路,前面交警查车。
张清将车开进一处煤窑。车外站着几个彪形大汉,他们将下车的人推搡进去,我不由头皮发麻,身子开始颤抖。张清说走吧。随后塞给我一沓钱,说,这是卖猪的钱。我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张清说,啥也别问,你啥也不知道。
路上,我说上回如果我不是提前下车,是不是也会被当成猪卖掉?张清看我一眼,笑了一下说,你说呢?我朝张清挥挥手,啥也没说,就下了车。
我给刘厚和孙普打电话,他们的手机都关掉了。我觉得不妙,他们可能失手了。
我愈来愈觉得紧张,我决心离开这个地方。
站在路边,我看到一辆货车,就问他捎不捎人?司机说只要给钱,你就是畜生,我也捎。我爬上了货车,躲进车柜里。随着车柜的摇摆,我渐渐放松下来,甚至睡过去了……后来货车停下来,司机喊到了,下来吧!
一跳下车,我就被几个彪形大汉揪住了。我要跑,腿却狠狠地挨了一下,我顿时就瘫倒在地上。此时我看见了张清,他在一旁冷笑。我说你到底还是把我给卖了?张清说如果你不跑,啥事也没有,但是你要跑,那就对不住了,别怪我。
我突然很后悔,当初没有和刘厚、孙普一起把张清给做了。
在黑煤矿窑里,我遇到了刘厚和孙普,他们呆滞的目光让我看得心悸。我惦记我老婆,她在生病,我决心要逃出去。
一个晚上,刘厚和孙普打起来,趁着乱乎劲儿,我逃了出去……
我决心找到张清。这口气,我咽不下。
找到张清,是在医院里,他正在照顾他老婆。我怀里藏着一把刀,当我野狼一般冲过去准备干活儿的时候,旁边突然蹿出了刘厚和孙普,他们死死地摁倒了我……挣扎中,我看到了警察。
张清没有逃。他知道跟着警察走,还是最安全的。
猪被抓进圈里的滋味,难道……你想再尝尝吗?
—这是刘厚和孙普说给我的话。
(原载《天池》2014年第9期 河南李金锋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