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塔山阻击战述论

柏来任+杜广强

[摘 要]1948年9月，辽沈战役打响，东北野战军主力迅速向锦州集结，为阻止国民党东进兵团由葫芦岛登陆支援锦州，解放军在塔山一线组织了一次空前的阵地阻击战，成功击退国民党东进兵团多次进攻，打破了国民党东西夹击东北军的幻想，保障了锦州的解放，保证了辽沈战役的胜利。

[关键词] 1948年；塔山阻击战；辽沈战役

一、塔山阻击战的历史背景

1948年，经过两年作战，人民解放军同国民党军的力量态势调转，与国民党军进行战略决战的条件逐步成熟。9月，中共中央果断作出进行战略大反攻的决策，并将初战战场放在东北。

在林彪的率领下，东北野战军于1947年发起三次攻势，将国民党军切割压缩于沈阳、长春、锦州三地区，形势对我更为有利。毛泽东电令林彪南下攻锦，实现“切断东北与华北的联系造成‘关门打狗的态势，将东北之敌就地歼灭”[1]219的战略构想。9月初，东北野战军主力由长春、四平南下。9月12日，辽沈战役首先在北宁路打响，野战军迅速解放沿线城市，并包围锦州北大门——义县，占领锦州以南诸高地。10月1日，切断国民党军东北与华北的陆上交通。28日，解放军炮击锦州西郊机场，摧毁国民党空军通道。与此同时，野战军其他各路大军集结于锦州以北，准备随时攻城。国民党方面，在陆运与空运援军无望的情况下，蒋介石一面紧急从华北、山东调兵海运至葫芦岛，与锦西守军组成11个师的东进兵团，北上援锦；一面令沈阳守将廖耀湘率12个师的攻击兵团，西进援锦，与东进兵团东西对进，夹击锦州解放军；又令锦州守将范汉杰固守待援。

毛泽东分析，目前沈阳之敌因为有长春存在，不敢将长春置之不顾而专力援锦[2]351，而葫芦岛距锦州不足百里，若国民党东进兵团由此北上，2个小时即可抵进锦州，将对解放锦州构成重大威胁。因此，阻击国民党东进兵团成为锦州战役的关键。塔山，距锦州15公里，离葫芦岛不过5公里，是国民党东进北上的必经之路，地理位置十分显要，可谓“得塔山者得锦州”。9月末，野战军攻占塔山、西海口、高桥一线，切断国民党军锦西与锦州的联系。10月5日，林彪钦定东北野战军第4、第11纵队，另加2个独立师镇守塔山一线。10月10日凌晨，国民党东进兵团以3个师的兵力猛攻塔山解放军防线，塔山阻击战由此拉开。

二、塔山阻击战概述

10月上旬，东北野战军担任塔山阻击任务的部队陆续到位，兵团司令员程子华带领团以上干部勘察地形、制定作战方案，很快确定：第4纵队防御正面为东起打渔山西至白台山脚一线；第11纵队位于第4纵队西侧，担任新立屯、魏家岭、老边一线防御；独立第4、第6师在南面东窑站、双树铺、地藏寺、季家屯之线实施箝制。[3]322

国民党亦十分重视东进计划，10月6日，蒋介石亲临葫芦岛，对诸军官训话：“这一次战争胜败，关系到整个东北的存亡，几十万人的生命，都由你们负责。你们要有杀身成仁的决心。”[4]216尔后，命东进兵团总指挥侯镜如去唐山调运部队，东进兵团暂由54军军长阙汉骞指挥。10日凌晨，阙汉骞指挥3个师的兵力，在炮火掩护下，向塔山阵地猛烈进攻，一场为期6昼夜的阵地攻防战随之展开。

以国民党东进兵团的进攻强度为基准，塔山阻击战大致可分为四个阶段。

第一阶段自10月10日凌晨至11日下午。此一阶段的特点是东进兵团实施优势火力下的试探性攻击。此期间，侯镜如去唐山调兵，阙汉骞代为指挥，面对无险可守的塔山阵地，阙汉骞自信十足，决定不等援军全部到来，率先向塔山发起试探性进攻。10日凌晨，在重炮、军舰炮、飞机等优势火力的配合下，阙汉骞指挥暂62师、第8师、第151师，分路向东起打渔山西至北山阵地发起突袭猛攻。由于国民党军炮火过猛，且解放军前沿阵地工事尚未修完，凌晨3时许，打渔山阵地被国民党62师占领；另国民党第8师、第151师正全力向塔山、白台山进逼，前沿防线受到猛烈冲击。林彪急电4纵司令员吴克华：“塔山必须守住！拿不下锦州军委要我的脑袋；守不住塔山，我要你的脑袋！”[5]4954纵迅速组织反击，副司令员胡奇才亲临战场指挥，全体士兵英勇顽强阻击，下午4时许，在打退国民党9次进攻后，夺回打渔山阵地。

11日，阙汉骞集中4个师的兵力，再次向塔山防线进攻，在密集火力配合下，妄图通过中央突破、两翼策应的战法撕开塔山缺口。东北野战军阻击部队吸取前日仓促应战教训，采取新的阻击战术，即在国名党军炮击阵地时，解放军只留少数人员戒备，其余人员进入工事隐蔽；等炮火过后，国民党军冲上阵地时，战士们突然集中开火，待其迟滞之时主动出击，攻占高地要点，配合正面战场，实施突然猛烈的阵地前反冲击。这种依托阵地，攻防兼备的战术有效地阻击了国民党的攻击，摧垮了阙汉骞的自信。仅此一日，国民党军伤亡1300多人。

第二阶段为10月12日一天。此一阶段的特征是东进兵团暂停攻击，调整部署。11日下午，侯镜如率国民党第21师抵达葫芦岛，在听取阙汉骞两天来攻击受挫的情况后，决定12日暂停攻击，认真研究，调整部署。东进兵团司令部经过商议之后，决定13日更换作战方案。是日，国民党军仅以3、4个团的兵力袭扰塔山阻击部队，解放军阻击部队亦察觉到异常，在加紧抢修工事的同时，也对守防做了相应调整。

第三阶段自10月13日拂晓至14日下午。此一阶段的特点是东进兵团实施强劲火力下的大规模疯狂进攻。13日4时，按照前日的作战部署，在密集炮火的掩护下，国民党军采取中间箝制、两翼突破的战术，在东端高家滩铁路两侧和西端白台山，以4个师发起大规模进攻。5时许，素有国民党“赵子龙”师的独立95师向塔山阵地发起猛攻，以轻、重机枪火力掩护，运用波浪式冲击办法，以营为单位，不间断的向塔山防线冲击，并另用一个团兵力实行侧击，当冲到塔山阵地前沿时，受到解放军阻击部队的坚强阻击，95师虽作战勇猛，但未能突破防线。8时许，国民党北平增援飞机赶到，向解放军阵地投下数枚炸弹，东进兵团抓住时机，再一次组织大规模炮击，掩护步兵前进，但遭到阻击部队的顽强反击。下午，国民党军改用“督战队”、“敢死队”逼迫士兵拼死冲锋，解放军阻击部队寸土不让。一天下来，东进兵团未能前进一步。黄昏前，国民党各师停止攻击，在阵地上调整补充粮弹。是日，东北解放军主力完成了对锦州城的全面包围，只待总攻。

14日5时30分，新一轮的疯狂进攻开始，国民党海军152毫米口径舰炮及各陆军炮兵集中火力，向塔山解放军阵地猛烈轰击，侦察机、战斗机、轰炸机紧随其后，塔山阵地地动山摇。东进兵团仍采取中间箝制、两翼突破的战术，以独立95师主攻塔山阵地，62军、54军实施两翼突破，向塔山左翼高地与右翼铁路进攻。独立95师军官求胜心切，多次发起大规模冲锋，已不讲究战术、队形，只用“督战队”、“金圆券”驱赶、诱利士兵涌向阵地，4纵指战员沉着应对，组织炮火有力反击，解放军战士越战越勇，95师伤亡惨重，难以继续进攻。62军、54军组织多次冲锋，均遭4纵猛烈还击，未能前进。黄昏前，前线枪炮渐息，清点人数，独立95师伤亡过半，每团缩编起来仅及一个多营人，其余各部队也是伤亡甚重。[4]231是日11时30分，25万人民解军攻进锦州城内。东野司令部给主防塔山阵地的第4纵队发来嘉奖电：“你们这种英勇顽强的防御战，是模范的，值得赞扬的。”[3]323

第四阶段为10月15日一天。此一阶段的特点是东进兵团实施全线偷袭、全面进攻。东进兵团连攻多日，未进半步，侯镜如决定另辟蹊径：以偷袭手法夺路东进，尽快占领塔山，速解锦州之围。15日凌晨，独立95师利用夜色掩护，经长距离匍匐至解放军塔山阵地，实施全线偷袭，却被解放军炊事员遇到，在听到枪声后，前沿战士迅速反击，偷袭部队溃不成军。偷袭失败后，侯镜如指挥约5个师兵力，采取全线进攻，向塔山防线发起冲锋。独立95师集中6个连兵力冲向塔山阵地，多次冲锋无果后，命令督战队架机枪扫射后退士兵。4纵指战员组织战士顽强反击，保住了阵地。为配合4纵正面防御，11纵主动攻击东进兵团阵地，并向国民党锦西城郊据点进击，在战斗间隙抢挖堑壕、交通壕及各种掩体，形成了完整的正面防御工事体系，有力支援了4纵作战，保证了塔山防线的侧翼安全。中午，东进兵团全线溃退。下午6时，锦州解放。东野总部通报了锦州战役胜利的情况，表扬了塔山阻击部队的英勇顽强。塔山阻击战至此结束。

三、国民党东进兵团失败自身原因试析

东北野战军阻击部队以8个师的兵力，成功阻击占尽海、陆、空优势的国民党军11个师的进攻，有力保障了主力攻锦作战的胜利。这一战役的胜利，无疑是中共中央领导层高瞻远瞩，阻击部队指战员灵活指挥，阻击战士英勇作战的结果，但国民党军的内部矛盾与贪污腐化更加大了其失败的不可逆，试作如下分析：

一是东进兵团指挥权的混乱。1948年2月初，卫立煌走马上任东北“剿匪”总司令，全权负责东北军事事宜。9月底，卫立煌成立东北“剿匪”葫芦岛指挥所，任命陈铁为主任，负责指挥国民党军东进援锦，从行政关系角度看，陈铁为国民党东进兵团的最高长官。然而，蒋介石于10月6日到达葫芦岛后，撇开东北“剿匪”葫芦岛指挥所，宣布由远道而来的十七兵团司令官侯镜如担任东进兵团总指挥，在侯镜如唐山调兵未归之前，又命原驻葫芦岛的五十四军军长阙汉骞任指挥官，但同时又派来了一个战地督查组长罗奇，他宣称是代表蒋介石来督战的，一切作战计划要通过他商量，然后才能行动。[4]233如此混乱的指挥系统是东进兵团兵败的直接原因。

二是主将侯镜如消极东进。侯镜如对东进兵团北上援锦持怀疑态度，他曾在兵团部谈论过：“按我们目前的情况，对塔山、锦州是不能打进去，若打进去也出不来，如果不打进去还可以多维持几天。”[4]21910月12日，卫立煌到葫芦岛视察阵地，对侯镜如说：“你这个兵团解锦州之围，并率部与廖兵团会师是不容易办到的。”[4]220并一再嘱咐他要慎重，更加剧了侯镜如的迟疑态度，故在确定13日进攻方案时，采用了保守战术，基本沿用了阙汉骞的进攻手段，弃用54军所提“以主力攻击白台山以西共军薄弱环节，大胆迂回到塔山背后，前后夹击，突破防线”方案。从战后的总体盘点来看，东进兵团若采用了54军所提之方案，将对解放军阻击部队构成较大威胁。

三是东进兵团各军协作不睦。表现为两个方面：首先，海、空军不能有效协同陆军作战。阙汉骞在描述两次攻击受挫时说：“我军口头上是强调海、空军优势及我兵力比共军多，但打起仗来，空军就没有派飞机来，海军的炮火协同也有限。”[4]219北平增援之飞机不受命于东进兵团，每日上午八九点钟才到战场，投下几枚炸弹后就溜走。海军“重庆”号巡洋舰舰体庞大，吃水深，无法靠近岸边瞄准目标，虽152毫米舰炮威力巨大，但未能准确命中目标，收效甚微。其次，东进兵团内部各军、师之间配合不洽。国民党军队派系林立，一向只为各自利益而战。在14日的进攻中，独立95师孤军深入铁路阵地，接近塔山村时，罗奇命后续部队62军21师前进增援，而62军军长林伟俦却令21师停止前进，致95师在关键时刻得不到增援，伤亡严重。

四是东进兵团军官腐败、上下不和。腐败是解放战争时期国民党军队面临的通病，国军将领毫无顾忌地剥削官兵，他们通用的手法是领下薪水不及时发放，换成金条，压上一周半月再行售出，从中获取巨额红利。阙汉骞驻防锦西，腐败更甚一筹，在构筑防御工事时，偷工减料，省下数百吨钢材，售为己利。全军官兵面对以上现象，各个侧目，怨声载道，军心涣散，上下不和。[4]238由此可见国民党军队战斗力之一斑。

四、结束语

战争向来以代表正义的一方获得最终胜利，贪污腐化、剥削人民的国民党军的失败是历史的必然，代表广大人民利益的人民解放军在辽沈战役后，如排江倒海一般迅速解放全中国，不可否认辽沈战役是三大战役中至关重要的第一役，而塔山阻击战的胜利是保证辽沈战役胜利举足轻重的一举。

注释：

[1]魏碧海.第四野战军征战纪实（上部）.解放军文艺出版社.2000

[2]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毛泽东年谱（1883—1949）（下卷）.人民出版社.1993

[3]第四野战军战史编写组.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战史.解放军出版社.1998

[4]全国政协文史和学习委员会.辽沈战役亲历记——原国民党将领的回忆.中国文史出版社.2011

[5]林雨星.林彪全传（中）.远方出版社.2000

作者简介：柏来任（1988-），男，江苏连云港人，大连交通大学研究生，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杜广强（1961-），男，陕西西安人，大连交通大学教授，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