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大学》的君子观

2014-11-11 22:26陆国丽
黑龙江史志 2014年17期
关键词:君子大学

陆国丽

[摘 要]君子是儒家比较重要的概念,是儒生们追求的理想人格。《大学》作为儒家一部重要的经典著作,其从君子之意、君子之性、君子之径构建了一套有体系的君子观,即君子意为“慎独者”,“明明德”是君子之性,“格物致知”君子之学的根本途径。

[关键词]《大学》;君子;慎独者;明明德;格物致知

君子是儒家比较重要的概念,是儒生们追求的理想人格,可以说对君子的研究贯穿着整个儒家哲学研究。《大学》原为《小戴礼记》的一篇,到了宋代,宋程颖、程颐等将其从《礼记》中抽出加以整理,独立成篇,并将之与《中庸》、《论语》、《孟子》相配,合称“四书”。作为儒家一部重要的经典著作,其从君子之意、君子之性、君子之径构建了一套有体系的君子观。

一、君子之意——慎独者

《大学》曰:“所谓诚其意者,勿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由此可以看出,《大学》对君子之意的界定很明确的,君子是有别于小人,是诚于中而形于外的慎独者。

那么何谓慎独呢?朱熹对此的解释为:

独者,人所不知而已所独知之地也。言欲自修者知为善以去恶,则当实用其力,而禁止其自欺。使其恶恶则如恶恶臭,好善则如好好色,皆务决去,而求必得之,以自快足于己,不可徒苟且以殉外而为人也。然其实与不实,盖有他人所不及知而己独知之者,故必谨之于此以审其几焉。

朱熹将慎独之“独”解释为“人所不知而已所独知之地也”,即独处;此处用禁自欺等慎独之表现形式、以“恶恶臭”和“好好色”的反面例子来得出慎独者之“必谨之此以审其几”的结论。将“慎”解释为“谨”,即谨慎。也就是在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候谨慎对待自己的言行。王阳明从心学的角度来阐释:

正之问:“戒惧是己所不知时工夫,慎独是己所独知时工夫。此说如何?”先生日:“只是一个工夫,无事时固是独知,有事时亦是独知。人若不知于此独知之地用功,只在人所共知处用功,便是作伪,便是见君子而后厌然。此独知处便是诚的萌芽,此处不论善念恶念,更无虚假,一是百是,一错百错,正是王霸义利诚伪善恶界头。于此一立立定,便是端本澄源,便是立诚......则独知之地,更无无念时邪”?曰:“戒惧亦是念。戒惧之念,无时可息。若戒惧之心稍有不存,不是昏瞶,便已流入恶念......

王阳明则认为“戒惧”和“慎独”是一个功夫,即独知,要达到“端本澄源”之境,务必时时独知,反之则沦入恶念,在王阳明这里,这个“独知”充满了念想,念动于心,这就把“独知”与“良知”结合起来,将慎独转化为对内在性本心的认识。

《说文解字》说:“慎,谨也,从心,从真”。可见,慎更早的意思是慎内在的心,听从内心真正的声音,而不是朱熹所说的独处之时之小心谨慎自己的言行。就像王阳明说的,

戒惧也是独知,懂戒惧了,说明知了,起念于心了,没有欺骗自己的真实感受,所以朱熹的独处之慎独归根结底还是对内心良知的正视。《大学》说:“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直心正念真如,名为诚意”,可见,慎独与诚意、毋自欺、自谦本是一体,且都是指对内心的修养。《大学》认为,外在的“色”与“臭”对内心的影响是欺瞒不得的——知臭必恶,知色必好,君子坦荡荡,直面本心;小人则表里不一“掩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视之如见其肺肝然”。所以,“慎独”乃是慎内在之本,慎内在的起心动念,同时也慎于外,而外是由内来决定的,于是这便回到了儒家的内圣外王之道。从以上看,王阳明将慎独转化为对内在性本心的认识,无疑是更贴近慎独的原意。

综上可知,追求心中真善,内不自欺,外不欺人,光明磊落,如是而行,便是慎独,具有这种修养的人便是君子。

二、君子之性——明明德

《大学》开篇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朱熹解释为:

大学者,大人之学也。明,明之也。明德者,人之所得乎天,而虚灵不昧,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也。但为气禀所拘,人欲所弊,则有时而昏;然其本体之明,则有未尝息者。故学者当因其所发而逐明之,以复其初也。新者,革其旧之谓也,言既自明其明德,又当推以及人,使之亦有以去其旧染之污也……皆当止于至善之地而不迁……

朱熹认为,大学是大人之学,学习穷理、正心、修己、治人之道。“明”释为“明之”,“明德”释为“人之所得乎天”的本性,即天命之性,是万物之本,具有虚灵不昧、具众理、应万事等基本的特点,但是受到气质之性、人欲的遮蔽,清清楚楚、明明了了的本性并不自明,因此,回归本性之路是“因其所发而逐明之”,就是要找到其根源而自明,以复其初也,在时时慎独这一点上,朱熹和王阳明的路径是一致的。朱熹在《大学章句序》说:“盖自天降生民,则既莫不与之以仁义礼智之性,然其气质之禀或不能齐,是以不能皆有以知其性之所有而全之也。一有聪明睿智能尽其性者出于其间,则天必命以为亿兆之君师,使之治而教之,以复其性。”由此可见,朱熹认为人皆有天命之性,但是人性之明被人欲、气禀所遮蔽,所以不能明明德,君子明明德,于是,君子的任务就是“新民”,即通过教化使人们实现对自己本质的重新认识,弘扬人性中光明正大的品性,使人到达最完善之境界。明明德为君子之行奠定了形上依据。王阳明在《大学问》中回答大人之学何以在于明明德时说:

大人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者也……是其一体之仁也,虽小人之心亦必有之。是乃根于天命之性,而自然灵昭不昧者也,是故谓之“明德”…故夫为大人之学者,亦惟去其私欲之弊,以明其明德,复其天地万物一体之本然而已耳。非能于本体之外,而有所增益之也。

王阳明所说的“大人”就是君子,认为他们能以天地万物为一体,以一体之“仁”为本,慎其内心的起心动念,去其私欲之弊;而明明德立其天地万物一体之体也,从一定程度上说有所增益之也,所以君子明明德。王阳明认为:

明明德者,立其天地万物一体之体也,亲民者,达其天地万物一体之用也。故明明德必在于亲民,而亲民乃所以明其明德也,是故亲吾之父,以及人之夫……至善者,明德、亲民之极则也。天命之性,粹然至善……是乃明德之本体,而即所谓良知也。

王阳明将“亲”释“亲亲”,“民”释“天地万物”君臣,夫妇,朋友,以至于山川鸟兽等等认为亲民和明德是体用关系,“明德”是本,“亲民”用,他们不是二物,是一体不二的。“止于至善”就是达至明德之本体,即良知。

《乾卦·文言》上说:“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可见“大人”顺应天地之人,是儒家的君子。“大学”作为大人之学,就是君子之学。“德”作为先秦典籍中重要的概念,其古字是“悳”,即直心便是德。孔子以“仁”代“德”,其核心的含义只要是伦理道德方面的本性。“明德”就是我们本心的本性。孟子将其发展为“恻隐之心”,并认为“非由外砾我也,我固有之”。由于受到私欲的障蔽,所以要明明德,所以“明”,就是“使之明”。朱熹和王阳明都继承了孟子的“性善”的思想,他们都认为善是人的本性,而在回归的时候,他们却选择了不同的路径。朱熹将“明德”解释为人得乎天的本性,由于明德被气质之性、私的迷惑,所以需要明明德来恢复本性的过程,而担当这个角色就是君子,所以君子明明德。王阳明认为,存乎本心的明德为“良知”,明明德就是致良知,明明德者,立其天地万物一体之体。“能与天地万物一体”的只能是“自觉”了的君子,所以君子明明德。综上,君子之性——明明德。

三、君子之径——格物致知

《大学》曰“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由此可以看出,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根本在于格物致知,这也是君子之学的根本途径。

《大学》中“格物致知”章节是朱熹注释过程中增加的,原先《大学》古本中并没有。朱熹的补文虽非原文,但对《大学》完整性有一定的裨益,尤其是在对君子的认识和阐释上。他为现世的人们开辟了一条道路。朱熹认为,

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

致,推极也。知,犹识也。极吾之知识,欲其所知无不尽。

格,至也。物,犹事也。穷至事物之理,欲其极处无不到也。

朱熹将“致”释为“穷极”,“知”释为“识”,即知识,“致知”就是“穷极吾之知识,欲其所知无不尽也”。将“格物”训解为“格”释为“至”,“物”释为“事”,“格物”就是“穷至事物之理欲其极处无不到也,即物穷理”。致知的方法在于格物,朱熹认为,人心之莫不有知,天下之物莫不有理,而要达到吾心之知,天下之理,就要通过格物,而格物就是要“即物穷理”,即到具体事物上去考察,探寻每一事物的内在规律并把事物之理推到极至。朱熹的“格物致知”是以外物为中介以求得人心中天然之理,是由外而内的“时时勤拂试,莫使惹尘埃”渐修的君子之路。王阳明对此进行了不一样的解读:

致者,至也,如云丧致乎哀之致。致知云者,非若后儒所谓充广其知识之谓也,致吾心之良知焉耳”。(大学问)

良知者,孟子所谓‘是非之心,人皆有之者也”。(大学问)

良知,就是是非之心,是“是乃天合之性,吾心之本体,自然灵昭明觉者也”(大学问)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大学问)

格者,正也。正其不正,以归于正也。(传习录)

物者,事也。凡意之所发必有其事,意所在之事谓之物。(王阳明全集)

格物,如孟子大人格心之格,是去其心之不正,以全其本体知正。(传习录)

格物者,格其心之物也,格其意之物也,格其知之物也。正心者,正其物之心也。致知者,致其物之知也。岂有内外之分哉?理一而已。(传习录)

致良心之良知者,致知也。事事物物各得其理者,格物也。(传习录)

王阳明将“致”释为“至”,“知”释“良知”,“致知”就是“致良知”。他认为良知是天命之性、是心之本体,人人具有,个个自足,它本身具有知善知恶的功能,致良知就是致吾内在之良知到事事物物上。“格”释“正”,“物”释“事”,是意之所在,“格物”就是“去其心之不正,以全其本体知正”。王阳明说,我不来看此花时,此花不存在,我看此花,此花就鲜艳起来了,是心赋予了这个宇宙予意义,心外无理,吾心即是宇宙,这个“心”相当于佛家所说的第八识“阿赖耶识”其本身是无善无恶的,意念发动之后生起善恶,格物就是正心之不正,用佛家的话说就是“转前五识为成所作智”。王阳明的“格物致知”是正心推广吾心之内在良知于事事物物,是由内向外的“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顿悟过程。

无论是朱熹外向内的渐修过程还是王阳明内向外的顿悟,他们的归旨都是在对人心的认识和对君子人格的追求,并达到至善的境界。

综上,《大学》作为儒家一部重要的经典著作,其通过君子之意、君子之性、君子之径构建了一套有体系的君子观,即君子意为“慎独者”,君子有别于小人,君子慎乎内在之本,慎乎内在的起心动念,诚于中而形于外;“明明德”是君子之性,君子顺应天地,自觉、觉他,明明德是君子自觉、觉他的的形上基础;“格物致知”是君子之学的方法论,格物致知为通向君子、圣人之路提供了可能性,其归旨于至善境界。洞察《大学》的君子观体系,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在物质十分充裕的今天,精神的追求是必然的产物,君子这一完美的人格将不再是人们所鄙夷的一个词语,已经走下神坛的它虽然走在回归神坛的路上,但它将永远不能被作为完美的人格神来供奉,我们心中或多或少都已具有作为君子的道德标准,虽然君子只是一个理想,当这种作为信仰的理想在思想里变得神圣,我相信我们并不会离理想太远。

参考文献:

[1]赵卫东.朱王《大学》辨[J].齐鲁文化研究总第四辑200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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